第五五六章 頂牛（下）

抗日之幸存者 第五五六章 頂牛（下）

……怎樣打仗才算聰明、才是好將領，怎樣才算是劃算的交還比，這些都是在茶樓上拿著報紙胡說八道的書生們談論的話題；真正在戰場上十場倒有九場是硬拼下來的，哪怕戰術非常對頭、戰斗進程非常順利，每一次接觸戰靠的還是官兵們悍不畏死的硬拼……摘自《我的抗戰回憶——曹小民》

“報告鈞座……曹長官來了……”澳淡公路邊上的一道戰壕里，精赤著上身的張瑞貴正在喘著氣，身子一動不動讓侍衛給自己包扎著左邊臉頰上的傷口，這時一個傳令兵卻帶來了曹小民親自到了前線的消息

什么？曹長官來了？張瑞貴心中一凜：他的一五三師已經打剩了一個主力團，這還是他把四個補充團全部用上，讓其他部隊承擔了大量犧牲的結果

這時候曹小民來了知道自己的狀況，那肯定不會讓自己繼續進攻了……張瑞貴顧不得臉上的傷沒包好，搶過一塊麻袋就披到頭臉上悄悄把頭伸出了戰壕

橫貫在澳淡公路上的幾個小高地被他編成了七個號碼，現在他已經拿下了三個，只要再拿下一個，他的機槍就已經可以封鎖住整段戰場把日軍給分斷，這時候讓他不進攻比讓他去死難受

“弟兄們，咱們這趟打得那么苦，為的是什么？”張瑞貴一回頭向著身后蹲坐在戰壕里休整待命的預備隊大聲道：“咱們就是拿槍的粗人，該吃的也吃過了該玩的也玩過了，這一回，咱們要戰死了還能讓別人把咱們當菩薩那樣供著，咱們這輩子賺夠了……都是我的老弟兄哥就在這放下句話，誰家里還有放不下的立馬給老子滾回去，其他人，脫光了跟我上”

除了警衛連，身邊的老弟兄都是歷次沖鋒剩下來的人，基本上都帶著點傷，說心里話這里沒有人想再攻了但是，張瑞貴要自己上了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帶隊沖鋒，如果老大哥沖上去戰死而自己這幫老弟兄退了下去……一咬牙，一大群老弟兄通通站了起來：“大哥一聲令下，咱們就沖”

大哥差不多五十歲的人了火氣還那么大……一群老弟兄們心里嘀咕著，但是卻沒有人退出，他們再次整隊就等著那一聲令下

唉心里長嘆一聲，相處多年，他哪會看不出一群老弟兄心里在想什么？特別是幾個老弟兄還在那表現著一臉無奈故意讓他看出……罷了就當我沒看見張瑞貴心一橫盒子槍一揮：“迫擊炮連五法急射，第四發炸響就是訊號，所有人跟我上”

“轟隆隆隆……”透過望遠鏡可以看到煙霧彌漫的鬼子陣地上已經開始肉搏了，經過六次沖鋒他們終于攻上了日軍的陣地李振一下子放下望遠鏡作了一個手勢停在公路上的一大群被炸停的坦克車下邊、后邊和車里忽然摸出一大批官兵，他們很多人都開始向中間地帶扔出手榴彈……“嘭嘭……”大批的煙霧彈爆炸兩軍之間全被煙霧彌漫了，這一群接應梯隊的官兵頭也不回就一下子撞進了煙霧里……“嗚昂嗚昂……”天上的鬼子飛機呼嘯著成群飛下來開始往煙霧中胡亂掃射……

因為日軍的飛機不斷轟炸掃射，前邊五次進攻都無法有效打到敵軍陣地上，這一次他們終于成功了，五次殘留在敵人陣前的官兵和第六次上去的敢死隊一道撞上了敵人陣地為了減少沖鋒時被敵機掃射的傷亡，一八六師的官兵不得不大量使用煙霧彈，但他們的迫擊炮都要用于火力壓制，要用煙霧彈就只能用手來扔

每一次的沖鋒一八六師的官兵都是在自己扔出的煙霧彈中前進的，雖然這些煙霧彈沒有什么特別的刺激性，但是一次次下來在其中沖鋒的官兵能好受嗎？在彌漫的煙霧里呼吸困難、伸手不見五指中提心吊膽地行進、身邊被敵人空軍打死打傷弟兄的慘呼……剛沖出煙霧帶就要迎來猝不及防的敵人火力

慘重的傷亡無法讓他們停止進攻，每一次在付出大量傷亡后他們都重整，然后在不到半小時之后再次進攻一八六師的四個團已經打剩了一個半團，但是他們還在進攻

“補充團重整得怎么樣了？”李振一看從后邊上來的副官還沒等對方匯報就追問起來

“兩個補充團，現在剩兩個補充營了……”副官的嘴唇已經開了幾道裂，戰火和干燥的北風又把嘴唇上的鮮血風干了他可憐巴巴的嘴唇微微顫抖著：“長官，咱們就剩下惠州保安團一個團的機動力量了，要是鬼子還像早上那樣反攻，我怕咱們擋不住啊……”

李振惡狠狠地盯著副官好一會，終于沒發脾氣副官講的是對的，一夜惡戰再加上今天的大半天，一八六師以及配屬給他的兩個粵西補充團都打光了，要是鬼子再來一次大型反擊，他們要么就戰死在戰場上，要么就被敵人擊潰全線敗退……但是，現在能收兵嗎？戰場上每個角落可能都是打散了陷落在那里的官兵，在拉鋸戰中他的部隊已經分散到各處根本無法聚攏啊

“讓惠州保安團的弟兄跟上，先布防；抽調一個營增援上來……那兩個補充營讓他們休息兩個小時，然后也跟上”李振思考了片刻還是下令維持攻擊：要么大家向著一個方向進攻擊敗敵人會師，要么被敵人迎頭擊潰全軍覆沒；一八六師也和一五三師一樣已經騎虎難下了

“你，回去見到曹長官就說張軍長帶隊上了，找不到人”張瑞貴被兩個士兵夾著退了回來，身邊一群老弟兄也剩了不到一半人這一次進攻他的警衛連幾乎倒下了一半，但是四號高地還是那樣的可望不可及，他們被鬼子硬是用刺刀殺下來了……張瑞貴退下來就讓一直在等著命令的傳令兵回去復命了，他還要呆在陣地上，他還要進攻

所謂的第六補充大隊就是前邊各參戰部隊第六次把被擊潰后重聚攏整編出來的部隊，這一次帶隊的是剛剛在碉堡群拉鋸戰中九死一生活下來休整了半天的韓志芳營長——沒辦法，現在一五三師的各部已經沒有一支部隊可以換下去休整過兩小時了

“各部準備，半小時后發起總攻”張瑞貴再次發出命令，五十歲的他已經累得不行了，一下完命令就坐倒在戰壕中……

“長官……報告……報告長官，那些坦克能用”一個班長忽然跌跌撞撞沖到李振面前喊起來了……

“什么坦克能用？”剛剛看著前邊陣地上功敗垂成，自己的一個加強連又被敵軍擊潰下來的李振精神大振：“你說清楚，怎么回事？”

原本粵軍也曾經搞過坦克部隊，但是陳濟棠下野后這支試驗部隊就被中央解散坦克收編了一個曾經在坦克部隊當過機槍手的老兵班長在鉆到一輛鬼子放棄的已經掉過了頭的坦克中看看能不能利用里頭的機槍時發現坦克竟然能夠發動

“我后來又到了幾輛坦克里頭，發現三輛坦克都是能用的”那個班長賭咒發誓地大聲道：“有的坦克裝甲鉚釘被炸脫了，把里頭的鬼子都打死了；也有的坦克頂蓋被炸穿了，里頭的人死光了；但是很多坦克還能用，里頭武器大多數是好的，炮彈都還沒怎么用過”

英制十磅炸彈的“特殊威力”剛好炸穿裝甲薄弱的坦克頂部或者炮塔頂部，但是卻無法深度損傷坦克無意中，那些里頭的坦克兵都死去，被日本人以為已經成了廢鐵而放棄的坦克竟然有一半可以使用，這還是很多坦克被雙方的炮火和日軍的轟炸加深了破壞程度后的結果

有坦克，但是坦克兵呢？李振猛地清醒過來：自己沒有坦克部隊啊

“長官，咱們有坦克兵……”那個班長道：“當年中央軍要收編咱們，咱們都不愿意北上就全部編進了補充部隊當做一般步兵處理……當年咱們的坦克實驗營幾乎全在一八六師”

意外竟然有這樣的巧合？

說來也正常：一八六師本來就是余漢謀的第一嫡系部隊第四路軍的補充部隊組成，補充一二三四團就囊括了全部補充部隊的精銳坦克營既然不想給中央軍收編那么當然就先編進補充部隊番號掩人耳目，就這樣粵軍三年前銷聲匿跡的試驗坦克營竟然意外都到在一八六師

“快，你他媽給老子趕緊去看看各部還有哪些坦克兵活著，都集中起來……”李振聽明白了來龍去脈后驚喜欲狂：“你小子叫什么？胡有福？好，就是糊里糊涂都有福了現在你是營長了，對，坦克營營長副官，趕緊給我帶著命令到各部去召集人手，跟著胡營長去；對，現在你是坦克營的副營長，快去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