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我說的是女人

香港從1949開始 第三百六十章 我說的是女人

衛風的懊惱表現讓辛輔善的火氣稍稍減少了一些。不過，想到衛風想做的事情，辛輔善又是一陣愁上眉頭。

當初，衛風被張力派到日本，打算趁著艾森豪威爾還沒有開始競選，沒有發表對日本的看法，日本經濟還處于一片蕭索狀態的情況下搶先賺上幾筆。可是，日本終究是日本，雖然已經戰敗了，而且地盤兒上也盡是美國人的大軍，可自己家終究是自己家，尤其是衛風等人的手里還執有大批的現金……這在當時的日本是非常罕見的。所以，很快，衛風等人就被發現了。

畢竟是自己地方，雖然掌權的是美國人，可日本人還是很快就通過各種手段找到了衛風等人的所在，接著自然就是一番威逼利誘……日本人是不行了。可是，人家終究還是代表著一個國家的一些頂級勢力，而張力呢？雖然衛風等人知道這家伙很厲害，可再厲害，也不過就是個地方性的商人而已，加之日本人給的誘惑也足，所以，很快就屈服了。然后，等張力到達日本之后，他們又在那些日本人的指揮下，想通過各種手段來誘騙張力把剛剛帶到日本的另一筆現金也扔進股市，讓張力虧個大本兒。但誰也沒有想到，張力居然沒有上當。不僅如此，還給美國人找了不小的麻煩。而美國人正感到膩歪，想堵堵張力的那張臭嘴的時候，卻又發現了他們在暗中搗估的這些手段……

這下自然不得了了。聯合司令部的人很惱火，認為張力之所以在公眾場合胡亂開口，又說要收購日本皇宮什么的，還當著李奇微的面指責他們發動細菌戰，給他們找了這么多的麻煩，就是因為日本人先做了這些事兒，以致于讓美軍當局背了黑鍋……張力肯定是以為，正是因為聯合司令部在背后撐腰或者指使，日本人才會敢于向他下黑手。可美國人自己知道，他們真的沒這么干過。加之他們當時又正想著去堵堵張力的那張臭嘴，所以，就干脆拿日本人的東西去補償了……誰叫你們不打個招呼就亂給老大惹事兒的？不整你們整誰？

于是，住友財團糟了。

本來，美國人打進日本之后，住友家族因為比較老實，也比較懂得打理關系，跟美國人的關系還不算錯，所以才能在公關數年之后成功的讓銀行重新開業。可是，這一次的事情不僅讓他們把先前打好的關系都賠了進去，還把財團最重要的一項財產給整沒了。住友銀行呵，雖然因為各種原因還沒有以前的百分之一的實力，可是，那再怎么說也是財團重新崛起的希望所在，居然讓張力只用了三百萬英鎊就打發了……這是何等的大虧？

而失去了住友銀行，日本人元氣大傷，同時也覺得自己對張力的圖謀被當事人發現，沒理由再繼續暗中害人。而且，駐日美軍當局也不會同意他們再招惹張力那張最喜歡攪和朝鮮戰爭，且一攪和一個準兒的超級烏鴉嘴，所以不得不老實了一陣子。而這么一來，衛風等人自然也就沒有了利用價值……當然了，張力既然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前前后后，日本人也就沒再想過要滅口之類的事情，因為他們如果那么做了，說不定還會被張力再找到理由，再狠咬他們一口。想想張力的頭一口就吞下了住友銀行，如果再來一口……日本人實在是不愿付，同時也付不起這個帳。就算是能付，有錢，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就拿出來。

可是，日本人退縮了，衛風等人卻嚇壞了。

尤其是衛風。

香港出身，張力是什么人他可是一清二楚。平時敢用什么陰招去招惹張力的都難得什么好死，大多都要被斬盡殺絕，何況他這種叛徒？而且張力這次來日本之前更是先“清理”了一下香港，把香港各大黑幫的頭頭腦腦收拾得欲哭無淚。如此實例，沒有人撐腰的話，衛風一想起就覺得耳后直生涼風。所以，為了保命，他想都沒想地就跑了，還沒敢卷款而逃，只是單獨一個人，帶著平時攢的薪水跑的。可是，他跑得太快，忘了通知一起的戴維、布魯斯，還有李濤等人。這些人都是澳大利亞方面，必和必拓公司的李維斯推薦的，雖然知道張力的一些事跡，卻遠沒有香港人知道的那么“仔細”。所以，幾個人看到住友銀行被張力以廉價收購，雖然也“發覺”張力應該是“看穿”了自己等人已經背叛，當了二五仔，但幾經思考之后，為了不讓這種背叛雇主的名聲傳出去，影響日后他們在操盤手這一行當里的前途，就硬著頭皮找到了張力。

事實證明，當出了事情的時候，勇于面對的人總是能夠比那些逃跑的人更能獲得好處。張力雖然可以前知，但畢竟也很有限，而且，找日本人的麻煩是他本來就要做的，不管日本人招不招他，他都要去招日本人。有這個實力的時候，不去臊一把日本天皇，那多對不起中國人的身份不是？又哪會因為什么其他原因？所以，他其實根本就不知道衛風等人已經被日本人收買。而戴維等人的到來卻等于是主動向他自首。

張力當時也是恨得牙癢癢。背叛他沒關系，可你們不能去跟日本人當內鬼啊。他本不想饒過這幾個家伙，可是，他當時還很忙，尤其是住友財團的人在交出住友銀行之后還擺了他一道，他正忙著應付。所以，只得暫時放下對這幾個人的想法，只是讓幾個人一人寫了一份兒供狀，承認自己在日本期間背叛了雇主的行徑，之后就分散打發了出去。戴維和布魯斯去了正處于動亂之中的伊朗，帶著一筆在收購住友銀行的過程中剛剛省下來的“小款”再去購買幾乎已經成了廢票的英伊石油公司股份，而李濤等人則被打發去了英國，創建了安然石油公司……當然，石油公司只是表面上的名稱，他們實際做的就是倒買倒賣股票。

而戴維等人也最終沒有辜負張力的“差遣”，先是受到指揮去收購了AB；接著又連連侵吞英伊石油公司的股份……立功不少，張力算了算，也就懶得再找他們的茬兒，還正式將他們收歸了麾下。

可以說，戴維等人是幸運的。因為寫了供狀，有了把柄在張力的手里，反而還得到了立功的機會。可衛風就不同了。他沒什么把柄留下，而且還跑了，并且一連大半年都沒敢露頭，等到覺得稍微安全了，回過頭來再看的時候，卻發現跟自己一起背叛過的幾個家伙都已經成了張力手下的一號人物了。這下他又受不了了。憑什么自己只能跑路，其他人卻反而能得到重用？衛風覺得張力這是區別對待！而且，因為一直都是在“逃亡”，又沒敢卷款而逃，他的日子過得很清苦……當然，衛風自己也覺得自己沒有卷款逃跑是一種明智的選擇。因為他知道，如果他真的卷款跑了，張力肯定會全力追查，他縱然能夠躲過一時，卻肯定難以躲過一世。可是，明智是明智，日子還是苦，再想想香港的妻兒——他就是通過香港的妻兒知道了戴維等人的遭遇，還知道張力并沒有宣揚他背叛的事情——終于，他還是決定回來。

不過，直接去找張力是肯定不行的，他也沒那個膽子。雖然張力身邊常備的那二十名出身的高手已經大多調到了黑水公司，可收拾他衛某人也不過就只需要一粒花生米，張力身邊的保鏢哪一個不是隨手就能做到？所以，想來想去，他就找到了一向交好的辛輔善。結果，聽到他的遭遇，辛輔善也是大驚失色：張力從來沒有宣揚過衛風的背叛，他們也都以為衛風是像以前那樣，被張力再次派出去執行什么秘密任務了，就像是當初派去日本一樣，可沒想到，這家伙居然是因為做過背叛張力的事情，怕被清算，逃了！

“我真就不明白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辛輔善坐到沙發上又看了衛風一眼，卻是越看越來氣兒。他們這些一直呆在香港的人都對張力有一種盲目的信任。尤其是在張力收購了AB，又把在美國橫行無忌的麥卡錫也整得慘不忍睹之后，這種信任更是達到了一種巔峰。AB是什么？美國三大廣播公司之一，雖然只是排在老末兒，可那也是美國最重要的廣播公司之一，不在香港的這些大洋行之下。至于麥卡錫就更加不得了了。張力狀告麥卡錫之后，香港各大報紙幾乎都在連篇累牘的向所有人講述著這位美國參議員的事跡，這么一個狠人都被張力一通胖揍打得辨不清東南西北，他還會怕誰？小日本兒又算什么？可以說，張力已經用事實在香港人面前證明了自己的實力。走到哪兒就火到哪兒，簡直就像吃了十全大補丸，穿了紅內褲一樣百無禁忌。可衛風居然因為日本人的誘惑和一點點威脅就背叛了……這何只是蠢？根本就是愚不可及。

“現在說這些又有什么用？”衛風嘆了口氣。他早就后悔了，可后悔也要有用才行：“我現在只希望能多想一些辦法，多為公司立點兒功勞，那樣的話，老板可能還會念我的一番辛苦，不再怪我！”

“說得好聽。老板是什么人我們都清楚。也就是老板當初沒上當，你跑的時候也沒做得太過份，老板又念在過去的情份，才沒派人找你。可你現在要是敢在他面前露個頭兒，哼……”辛輔善冷哼了一聲。雖然張力平時沒什么脾氣，誰都能與之說說笑笑的樣子，可是，真遇到這種事兒，浮在他們這些人腦子里的全都是當初張力對付李達倫和廖其松，還有那些香港各大幫會時的情景。那可是不分青紅皂白，有殺錯，沒放過。

“善哥，你就不能給我點兒希望？”衛風郁悶道：“我現在連家都不敢回，你就別嚇我了成不成？”

“連家都不敢回，那干嘛還回香港？把老婆孩子都接走就是了。老板當初沒派人找你，現在肯定也不會為難你家里人。”辛輔善道。

“早寫過信了，可老婆不愿走，我又能怎么辦？”衛風沒好氣兒地說道。

“你還在乎老婆？”辛輔善忍不住冷笑了一聲。衛風過去就跟他交好，是什么貨色他還能不清楚？以前《香港人報》還沒到張力手里的時候，大家都沒多少錢，衛風這貨還時不時的拿點兒去喂那些ji女，后來跟著張力，手頭寬裕了，還四面八方的跑，更是風流遍天下……老婆？這家伙幾個月能回一次家就不錯了。至于他家里的那個女人，說是老婆，倒像是專門照顧孩子的保姆。不過辛輔善也知道衛風那個老婆不是什么善茬兒，脾氣也不怎么樣，所以也懶得打什么抱不平。人家是人家，只要日子過得去就是了。

“不在乎老婆，也得在乎我那倆孩子啊。總不能連孩子也扔了吧？”衛風嘆道。

“其實這幾天我也在想辦法。不過今天老板說了，以后公司的發展可能要緩和一些，以穩定為第一目標。所以呢，你以后想多立功恐怕就很難了。”辛輔善又道。

“什么意思？”衛風一驚。

“還能有什么意思？機會少了唄！”辛輔善道。

“那我怎么辦？”衛風頓時一急。沒機會立功，哪怕是立功少了，他肯定是不敢重新站到張力面前的。

“我已經想過了，覺得你最好還是先去一趟美國，在那邊兒呆個幾年。”辛輔善淡淡地說道。

“善哥，你……”去美國？衛風驚訝地看著這個多年的老朋友，“你讓我走？”

“不走還能怎么樣？論能力，現在新聞公司的幾個人都不比你差。李達倫我先不說，就是你當初的那個小跟班兒，李家偉，人家現在也是公司的高級主管，能著呢。你明不明白？”辛輔斥道。

“那，那我去美國又能干什么？喝西北風啊？”衛風反問道。

“你最好去找一個人。”辛輔善又道。

“找人有什么用？能替我向老板求情？”衛風苦笑道。

“非得重新回來？離了老板你就活不了了？”辛輔善突然奇怪地問道。

“善哥，中國人在外面不好混，就是南洋都勉強，你要是其他地方……哪有跟著老板風光？”衛風嘆道。跟著張力混才有前途，這是他這幾年得出的答案。現在的香港，只要是張力手下的員工，就沒什么人敢主動欺上門兒來，稍微亂一點兒地方，只要是住在張氏企業員工家的附近，那都能比平時安穩的多。這絕不是夸張，而是實實在在的經過報紙報道的事情。至于原因，自然是因為張力下手“整頓”過香港黑幫。像是十四K、新義安那些大幫派都被收拾了，殘存的那些小幫派又敢惹張力才怪。而出了香港，張力在南洋的影響力也是與日俱增，就是在日本和美國，那也是沒人愿意主動招惹的存在。……可以說，相比起現在華人在世界各地的地位，跟著張力混那絕對是首選。

“那你就更應該去美國走這一趟了。”辛輔善道。

“為什么？那里有什么機會？”聽到辛輔善堅持，衛風追問道。

“當然有機會，只要你能說服一個人保你，老板肯定不會找你的麻煩。”辛輔善道。

“哦？”衛風頓時一怔，“誰這么厲害？現在能在老板面前保人的也就是胡家義了吧？別人，除了有病的胡文虎，恐怕就是羅亮恒也辦不到才對。”

“哼，那是當然。”辛輔善冷笑了一聲，“港島系的人雖然現在老板旗下占優，可那個沈銘俊平時都不跟什么人交往，做事也挺認真，算是自成一系；新聞公司這邊兒有阿義撐著，李達倫和羅亮恒再有本事，也不可能越得過這座大山去……而且他們兩人也都是當初跟老板做對，最后被收服過來的。老板給了他們機會，他們要是老老實實做事兒也就罷了，敢炸刺兒，老板肯定不會客氣……”

“這倒是。”衛風隨口附和了一句。他知道辛輔善是嫉妒李達倫和羅亮恒兩人后來居上，跑到了自己這個元老的腦門兒上。其實他自己也嫉妒的很……羅亮恒也就罷了，先是跟《港島日報》共存亡，一起被收購了過來，跟著張力一起混的時候，新聞公司也不過才剛剛開張，雖然資歷比不上辛輔善、李廣生，卻也不差多少。要不是因為跟李達倫關系實在太好，辛輔善也不會將之當成外人。可那個李達倫又算老幾？被張力一直“追殺”到了馬來亞，差點兒被斬盡殺絕的人物，居然也能混到新聞公司當副總？要是他衛風沒走，收購日本報紙和電臺的任務能輪的到那家伙？說不定現在坐在胡家義下首的那個人就是他衛某人呢。沒聽辛輔善剛剛說了嗎？就連當初跟在他衛風屁股后面當學徒的李家偉現在都是公司的高級主管了。

“不過善哥你說還有誰能在老板面前保下我？總不可能真是義哥吧？他如果知道了我的事兒，肯定比老板更生氣，除了不會下手宰了我，肯定會讓我有多遠就滾多遠。”衛風又道。胡家義的脾氣他是清楚的。那家伙比較方正，說的難聽點兒就是死板，比張力還眼里不揉沙子。

“當然不可能是阿義。我說的是個女人。”辛輔善笑道。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