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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清明時節

作者:說夢者  分類: 仙俠 | 古典仙 | 后宮 | 軟飯 | 說夢者 | 許仙志 | 更多標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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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仙志 第十四章 清明時節

許仙志

說夢者

簡介:許仙:“不能再做拖累娘子的小白臉了,要做帶給所有人幸福的小白臉之王。”

將人獸進行到底!哦不,是將人妖進行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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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蟠桃樹哩!”漁兒撫摸蟠桃樹的樹干,感受到其中所蘊含的磅礴靈力,輕聲贊嘆。

來到近前方才感到蟠桃樹的高大,那向著天空伸展的赤紅樹干,發散出千萬條枝椏,延生出一層層的如云的翠綠冠冕,將天空遮蔽。僅這一顆樹木,卻像是另一座昆侖神宮。

西王母站在漁兒身后不遠處,輕聲附和道:“這就是蟠桃樹……”天下第一神木,即便是無欲無求的神仙也向往它的果實,想要憑借它來打破生與死的界限。

生是如此美好,只有生才有希望,是無限大光明、大歡喜。而死終結一切,是大黑暗、大寂滅。

其生若浮兮,其死若休!

于是無論是龍族還是人婁,但凡一切有靈性的種類,都向著這個目標出發,才有了現今這如參天巨木般繁盛華美的仙靈界。

“咦?”漁兒環顧四周,明明有著如此濃郁的靈氣,但整座山峰唯有嶙峋怪石,連雜草也不見一棵,苔蘚也不見一片。

“你注意到了……”

漁兒聞聲回首,見這位連宮中女仙鬧出天大緋聞,也能混不在意的天仙,神情變得肅穆起來。

“這座山上寸草不生,是因為這顆蟠桃樹奪取了這座山脈所有的靈力。”

“奪取?”一時之間無法將這顆吉祥的神木同這個詞聯系起來。

“什么東西都不是憑空變化而來,這里有所得,那里便有所失,為了生長出一顆讓人長生不老的蟠桃,所需的靈力是海量的,為了汲取這些能量,蟠桃樹不但鎖住了這座山脈的靈力,更將根系延伸到數千丈深的地下,才得以一年年開花結果!”

“許仙的師傅為了煉一爐丹藥,也是采了好多靈藥。在海上采的那株七明芝”連許仙都覺得可惜!”漁兒了然。

“你理解的很快,正是犧牲了那么多,才有了這一顆顆蟠桃!你來時見過那些井吧,那是一個陣法,這座陣法共有東南西北四個方位,每個方向都有九口井”呈無極之數。”

“而那陣法的核心就是這顆蟠桃樹!其中噴涌出的并非是水流,而是地脈靈力,也就是凡人所謂的龍脈。這座陣法是為了抽取了整條昆侖龍脈,來供給這顆蟠桃樹的所需!”

這時候,天空中的瑤池又落下七彩的虹雨,灑落在蟠桃樹的樹冠上,立刻被枝葉吸納,沒有一滴降落到地面上。

在漁兒的眼中,這株神木像是活了過來,饑渴的吞噬著一切,而當她的目光透過泥土巖石,卻發現那條深藏于地下光河般的龍脈,正漸漸變得萎靡。

西王母憑空一抓,穿透了空間的阻隔,一顆蟠桃就出現在她手中,遞給漁兒:“所以每一個蟠桃都有一顆桃核做種”但世上的蟠桃樹卻只有這一株,不過即便是這一株,蟠桃也已經越來越少了!”

“為什么?靈力不是生生不息的嗎?”

西王母道:“是的,但這一條地脈的最初的生成,怕是在數百萬年以前。等到地脈耗竭的時候”你覺得我們還能再等上數百萬年嗎?”

漁兒接過蟠桃,猶豫了一下又遞還給西王母:“那我不要蟠桃了,這樣就能讓蟠桃樹少抽取一些靈力!”

西王母微笑:“你真是個好孩子,蟠桃你還是收著吧!雖然是神木,其實同普通的樹也沒什么兩樣,當他汲取的靈力不足以開花結果的時候……”

她頓了一頓接著道:“雖然想要一直活下去”但一切都有終結,即便是這株象征著長生的神木,也有枯萎凋零的那一天!”

西王母目送漁兒的身影離去”坐在蟠桃樹虬結的樹根上,伸了個懶腰,將雙手做枕,倚靠在樹身上,眼神透過樹冠的縫隙,望見天空中的七彩瑤池。

腦海中忽然響起一個聲音:“困了就睡一會兒吧!”蟠桃樹輕輕搖曳著枝蔓。

“嗯……”她應了一聲,側身沉入夢想之中。

回到殿中,漁兒還在思量著西王母所說的那些話的含義,薛碧和晏紫上前來敘說她離去之后的情形。

“那樣的話,許仙豈不是很麻煩!”漁兒有些著急,頓時將蟠桃之事拋在腦后。

“不止是麻煩,而且是大麻煩!”晏紫張開雙臂比劃著,來形容這個麻煩有多大。

“漁兒!”薛碧用眼神詢問她的意見,晏紫也望向她。

“得想辦法助他一臂之力。”

當日靈之力開始活躍的時候,許仙從睡夢中醒來,卻見小倩正用幽黑的眸子望著自己。

許仙微微一笑,送上早安之吻。

今日就是離別之日,二人共進了一頓早餐,許仙正欲道別,一道青影從天而降,拉住許仙的手就往外走:“東海龍族大舉攻打太湖,敖璃已經趕去了!”

許仙心中一凜,想起了魚玄機給予的警示,莫要再讓敖璃出了什么事,轉頭對小倩道:“小倩你不宜遠離山中,就留在這里吧!”

言罷就展臂將小青抱在懷里,化作一道電光向北方疾馳而去。心中已然做好了再次應戰敖廣的準備。

當他感到太湖之上,卻吃了一驚,只見太湖之上濁浪排空,無數精怪絞殺在一起,東海水族的數目極多,太湖水族遠遠不及,在進攻之下節節潰退。

但許仙吃驚卻并非與此,而是因為他用天眼通掃視了一圈,也未曾見到敖廣的蹤影,只有幾個水族大將引兵作戰,雖然修為也算不弱。

但敖璃服用金丹之后,修為大增,又占了地利優勢,舞動波濤,引動雷霆,雖然落在下風,但卻并沒有陷入危局。

讓許仙松了口氣,卻又皺起眉頭:這樣的進攻,到底有什么作用?難道還有什么陰謀?

但這又不比凡間的戰爭,可以玩什么伏兵迭出,所憑依的唯有修行者的實力。

小青和許仙一加入戰局,立刻就扭轉了局面,小青一舞青龍鬧海旗,便為敖璃解了圍。

而許仙劍鋒直指那幾位東海將軍,憑著天劫劫雷與日火神芒,雷火交加之下,并無一合之將,東海水族立刻潰敗。

不多時候,太湖水面就恢復了風平浪靜。

隨后敖璃便接到稟報,不止是太湖,長江南北所有的水域都遭到了東海的進攻。

許仙瞠目:“敖廣瘋了嗎?”

“許一一,一一許上仙,這都是各地傳來的消息,絕對是真的,那只綠頭鴨子精,原本浮波大王,現在的浮波大將敬畏的望了一眼許仙,方才許仙電閃飛入東海大軍中,身上金光大燦,幾名東海大將立刻痛呼逃竄。

讓太湖之上所有的精怪都看的目瞪口呆,驚訝的程度不下于現在的許仙。

菡萏夫人心道:沒想到他如此深不可測,當初在太湖之上顯然沒有拿出真正的實力來。不過想來也是,他若不夠強,那白素貞怎么會委身于他呢?

她萬萬想不到,許仙是在這短短一段時間里,度天劫、服金丹,提升到如此程度。

許仙又問道:“那敖廣在哪里?”東海其余人皆不足慮,唯有東海龍王,現在的許仙也沒有自信能夠取勝。他畢竟是最頂級的神仙,雖在大意之下被東皇太一留下的日火神芒刺傷,但許仙畢竟不是東皇太一一。

“敖廣正向責長江的上游,掃除長江里所有的精怪!”

做文士打扮的黃蟮精,搖著羽扇道:“沒想到堂堂龍王,竟然如此不智,若我是敖廣,定然要平靖長江之后,再花上一段時間煉化長江水脈,那時候有長江水脈為依靠,再向周圍進軍。如此浪費兵力,真是自取敗象!”

許仙思量,這樣不智的行為,不像是那個老謀深算的東海龍王做出來的事,果然是被太一神廟里的妖神影響了神智嗎?一時之間不知道這算是一件壞事還是一件好事。

這時候,又有一朵妖云從遠方飄來,太湖之上立刻忙亂起來,準備備戰。

但妖云飄到近處散開,其中唯有一名身披鱗甲的將軍,大聲道:“我乃黃河使節”遠道而來,有大事同敖璃殿下相商!”

敖璃挑起眉毛:“不見!”對這占據養黃河的當代河伯,同樣沒有好感。

許仙道:“還是見見,聽聽他說什么!”

敖璃便將那信使召上前來,那使節一邊遞上信函,一邊道:“敖廣身為東海龍王,卻不守海疆,反而侵入內陸,想要占據敖乾龍王之長江,惹得天人共怒。我家王上愿與敖璃殿下結為盟友”共同出兵,南北夾擊東海龍王,取出長江之水!”

許仙接過敖璃手中的信函,信函上所書大概也是這個意思。卻見所有的精怪都望向他,包括敖璃也是一樣,等他拿主意,他就頭痛起來,他雖然是穿越者,但又不是諸葛亮轉世,不懂運籌帷幄”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敖璃啊,你別光看我啊,你也算是龍王了,你覺得該怎么辦才好?咳咳,你不用這么看我,其實我已經胸有成竹了”這只是在考你!”

敖璃鄙視的“哼”了一聲,上前一步,對那黃河使節道:“你告訴洛纓,讓他洗干凈脖子等死吧!”

使節臉色大變,唯唯諾諾的退了下去。

許仙痛心疾首”何等的意氣用事啊!卻見一眾太湖水怪都敬佩的望著霸氣外露的敖璃,不禁笑著搖頭:“這樣也好!”

比起那不知深淺的黃河河伯,感覺還是發瘋的龍王好對付一點,這樣的進攻看起來危急,但實則毫無章法,行不成多少威脅。

如今敖璃已然可以度劫,而遠在青城的娘子也離度劫不遠,以長江為天塹,以龍王為壁壘”贏得足夠的時間,屆時無論何等敵手”都不必擔心了!

敖璃揮手令眾精怪散去,回歸各自水域。

小青道:“今天不是你出發的時機喲不要再耽擱了,莫要讓姐姐等急了!”

敖璃也道:“是啊,你快走吧!”

許仙有些猶豫,雖然看起來沒什么危險,但總有些不太放心!

小青道:“我又不想去嶺南了,想繼續呆在杭州好好修煉,你和嫣兒去吧!”

許仙微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吧!”如今小青度過小天劫,且修習龍族秘法,再加上青龍鬧海旗這件法寶,已不弱于當初的白素貞,有她為敖璃保駕護航,他就可以放心南行了。

許仙又將從功德玉牌中搜集來的符策,全都教給了小青:“東海龍王若真的來了,你就立刻帶著敖璃逃跑,不要猶豫!”

敖璃龍軀一陣,霸氣外露:“為什么要跑,看我將它們殺個片甲不留,抽了那老龍王的龍筋當腰帶!”

許仙毫不客氣的敲了她的腦袋:“少說大話,你以為你是哪吒啊!你有你爺爺一半修為,我也不用替你擔心了!哎呦,你竟敢拿角頂我!剛才我不教訓你,是在你屬下面前給你面子,你還敢動嘴!呔!看某家今日就先降了你這孽龍,免得你為禍人間!”

小青重重的嘆了口氣,感覺自己忽然變得成熟了許仙,至少比眼前這兩個人要穩重一些。

許仙揮手同二人道別,架著三彩祥云飛上天際,看著手背上漸漸消失的齒痕,覺得心中安寧。小青雖也有些沖動,但她在海上見識過那東海龍王的法力,定然不會冒冒失失的沖上去送死的。

回到杭州向小倩報了平安,接了云嫣向西南飛去,駕云滑過萬里睛空。

未經過絲毫污染的天空藍的透亮,反倒更接近于青色,正是青出于藍勝于藍,現代人只怕很難理解青天的真正的顏色。

但是,天空依然沒有下雨。

云行數百里,許仙忽見大地上,一片峰巒如聚,峰間云遮霧繞,山中靈氣匯聚,一看便是名山大川。

開口問道:“嫣兒,這是什么山?”

云嫣道:“夫君明知故問,這里自然就是黃山!”

許仙道:“果然是鐘天地靈秀,遠非鳳凰山能比!”不必望氣之術,但看著山峰高低就能看出一二,這黃山最高的一座山峰足有數百丈,是鳳凰山的十倍。

“不如我們到下面游覽一番再出發!”

云嫣自然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笑道:“夫君是想為小倩謀取嗎?”

“知我者,嫣兒也!我同小倩相識幾乎算是最早,那時我還沒識破明玉的真面目,但相聚卻又是最短。她既入神道,若無一座像樣的山峰作為道場,修行起來十分艱難,她雖不說,我也要為她做些打算!”

云嫣掩口笑道:“所以夫君就想以這黃山為禮,增與佳人,真是好大的手筆!”

許仙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嫣兒休要取笑,我也只是設想而已。這樣的名山不會沒有人占據,若是精怪也就罷了,同他決個雌雄勝負。但若是仙家洞府,總不好以武相向!”

“就算是不能以武相向,還能夠以利相誘不是嗎?”云嫣慧黠的眨眨眼睛。

“以利相誘?”

云嫣道:“夫君手里的金丹還有很多吧!用這樣珍貴的靈藥進行交換的話,即使是神仙也會動心的吧!”

許仙心下估算了一下手中龍虎金丹的數目,金丹共煉出了九九八十一顆,除去胡心月得了兩顆,以及太陰真人與嘉御皇帝的兩顆外,潘玉、云嫣、小青、小倩、敖璃、郁蕾都已服過了,再加上增給鐘尬的一顆以及給姐姐姐夫的那半顆,最后除去自己吃的那一顆。

正好用去了十一顆,還有七十顆。原本他還枰算給魚玄機和筍兒各一顆,但在京城中魚玄機態度古怪,讓他一直無暇出口,到后來更是鬧出了三圣母的事,只得匆匆離開。不過這兩枚金丹,他心中是給她們留著的。

還有海上的漁兒,以及青城山的娘子,都留有一份。但即便將這些金丹通通用出去,也還有六十余枚,乃是相當有價值的一筆資源,可以好好運用一下。說來無論太陰真人如何行事,都沒有虧待他分毫。

為了練就這些金丹,太陰真人不知收集了多少天材異寶,許仙所付出的恐怕連百分之一都沒有。所以對這位道士師傅,他也始終無法去責怪。

“這主意不錯,我們就下去看看,順便也當是游玩,看看這座“五岳歸來不看山”黃山歸來不看岳,的名山有什么妙處?”

云嫣奇怪道:“五岳歸來不看山,黃山歸來不看岳?這是何人的話,我怎么沒聽過?”

許仙想起,這個時候徐霞客還沒有生出來”不過也不用找什么借。應付,而是捏捏她的鼻子:“你沒聽說過的多著呢!”

云嫣笑道:“是是,夫君英明神武,無所不知!”

雖然這馬屁毫無誠意,許仙還是一陣舒暢:“知道就好!”

時近正午,到了用餐時分,也不用去什么酒樓客棧。許仙在黃山腳下尋了個幽靜之處:上有云松蔽日,下有青石為臺,旁有流水為伴。

許仙從玉牌中取出幾樣吃食放在青石上,對云嫣道:“夫人請!”

“夫君請!”云嫣低眉淺笑,只覺彼此之間當真有幾分相敬如賓,舉案齊眉的意味,令她心中更添柔情。

許仙見云嫣眉目如畫,四下景致如畫,此身仿佛一不小心跨入一副古舊的畫卷中,四周是潑墨山水”眼前是工筆美人,心神為之一動,笑道:“那為夫就不客氣了!”

云嫣一聲嬌呼,冷不防的被他摟在懷中,不禁嗔他一眼,怪他破壞方才的美好氛圍。

許仙便知曉”破壞女人的浪漫情節,即便是溫順如她,也是會生氣的,哈哈一笑:“我來喂你好了!”話音方落卻側耳一聽,將她推開。

云嫣奇怪道:“怎么了?”

許仙笑道:“有人來了,嫣兒不想在人前展現我們的夫妻恩愛吧!”

云嫣連忙整理并不亂的衣衫。

許仙并不隱蔽身形,既然遇到行人,剛好詢問一下這黃山的情形。神仙妖怪雖隱匿藏形,但久居一地還是會露出許多痕跡,化作當地的民間傳說在口耳間流傳。通過這些傳說就能對這山中的情形略知一二。

若是個為禍四方的精怪,那也不必頗費什么金丹”直接強拆了他的洞府就行了。就算問不出什么東西來,也只當是閑聊了。

木屐落在山道的石條上,發出一聲輕響,緊接著是一連串的草鞋緊跟其后。

木屐的主人年紀輕輕,身穿繡袍”手搖折扇,眼神游移,顯然并不將這黃山的風景放在眼中,只因他就住在這黃山腳下,朝夕抬頭皆可望見,也就不放在眼中。

而跟在他身后的“草鞋,“卻不是家仆,而是一眾帶刀的衙役差官。

帽子上插了翎羽的捕頭陪著小心問道:“公子,我們真的要上山嗎?”

公子一展折扇:“當然!”

捕頭哀嚎道:“公子,這山上不得啊,近來已有許多游人以及過往的行人消失不見,這山中不走出了猛虎就是盜匪!您是千金之軀,若是出了什么閃失,小的們可擔待不起啊!”他身后的一眾捕快也跟著叫苦!

“我爹不就是讓你們來查探這個的嗎?你們是想哄我走了,好開溜吧!”

捕快們被說中了心事,紛紛叫屈喊冤:“公子真是冤枉了我們,我們是為公子貴體著想!”

“哼,你們這些下三濫的東西,想什么本公子會不知道。找個地方歇息一會兒,就回縣城去,那些人是死是活,管我鳥事!”

捕快們心中都是破口大罵,臉上卻沒有表露出來,只嚷嚷道:“公子英明!公子英明!”

近來這山上失蹤了許多人口,有打柴的樵夫、過路的商旅,竟還有一位富家小姐,家人派出許多仆役上山來找,不但連毛都沒找到一根,反而連那些仆役都一個沒能回來。

說是猛獸所謂,卻找不到血跡尸骨。說是盜匪所為,卻也不見來討要贖金,活不見人死不見尸。鬧得人心惶惶,都說是山上出了妖怪。知縣大人不信邪,卻派他們這些小兵來送死,心中如何不怕。

本來狙奉陰違的應付一下也就罷了,但偏偏趕上縣令公子為了納妾的事同縣令大人不和,公子只唬他爹說要來山上送死,才讓他們脫身不得。如今不用上山,都是如蒙大赦。

捕頭道:“前面鳳凰松下就有一處休息的地方,正好在哪里…………公子?”卻見身旁的縣令公子忽然呆住不動,他也轉頭望過去,不由得也跟著愣住!

許仙正笑著對云嫣道:“原來這可松樹叫做鳳凰松,果然形如鳳凰展翅,和嫣兒相配的很。”

剛才這些人的對話都被許仙收入了耳中,所得訊息不少,這山上果然有些古怪,難怪不見一個游人,此次上山正好可以一舉兩得。同時也知道這些人的身份,乃是官二代一名,狗腿子數條,也就失去了攀談的興致。

卻不想他不去攀談,對方到來攀談,那縣令公子回過神來,第一句話便是指著云嫣道:“你是彩鳳姑娘!”

第三百二十五章杖斃

讓本來綻開笑顏的云嫣登時顰起了眉頭,同許仙調笑卻是無妨,她知他并不介意這段往事。但被一個陌生男子一口叫出當初的花名,就令她極為的不快了,是以并不理會。

那縣令公子卻并不退卻,反而走上前來,望了一眼青石上的飲食,輕蔑一笑,像是才看見許仙一樣,驚奇道:“你就是那許……許什么來著”

他如何不知道許仙的名號,更加知道他被貶謫嶺南。見許仙如今潦倒至此,身邊竟連一個仆役都沒有,同自己身后仆從如云,是何等的鮮明的對比,便不將許仙放在眼中。

“許仙”許仙微微一笑,握了握云嫣的手。云嫣也就微笑起來。

縣令公子皺起眉頭,不滿于二人的親昵,索性將許仙撇開一邊,對著云嫣垂涎三尺的道:“彩鳳姑娘,你可比當初美多了,這山中飲食太過簡陋,不如隨我到山下一聚”這話倒不是虛言,他當初見云嫣,已覺美極,如今再見,只覺得天仙下凡了一般。

云嫣同許仙取得了默契,也就不將眼前之人放在眼中:“我不認得你,你快快退下,莫要自取其辱。”

她卻是真的不認得這縣令公子,當初彩鳳之名播于江南,許多達官貴人皆以能以見上她一面為榮。而黃山離杭州不遠,這縣令公子也是好色之徒,便專門前去觀望過,只是自家資財不厚,只落得遠遠見上一面,連話都說不上。

縣令公子登時變了臉色道:“彩鳳姑娘,你得了新人,就忘了舊人了,果然是子無情,戲子無義”

許仙道:“你這樣,也算是個書人?”

縣令公子大笑:“書人?我個鳥書,若是成你這樣的榆木疙瘩,恐怕連房事都不懂了也就騷娘們才喜歡書人,說來李秀才他媳婦,在床上可是騷情的很啊”差役們也跟著哈哈大笑。

許仙淡淡道:“既無功名在身,怎敢見官不跪,不知有王法嗎?”

“你大概不知道,近來這黃山上失了不少人,我將你殺了往懸崖下一丟,你就知道什么是王法了”縣令公子說著話,惡狠狠的逼了上來。

“你敢殺官造反?”

“殺官?誰知道你是官?你就是死了,別人還以為你不肯被貶去嶺南,逃跑了呢”縣令公子狡詐一笑,對身后的眾衙役道:“還不給我上,事成之后人人有份”

所謂人人有份,眾衙役都知道說的是什么,望著許仙身后的云嫣,不禁色與神授,但還知道畏懼王法,躊躇不前

許仙深深嘆了口氣,“我朝律法,見官不跪,杖責二十。給我打”

縣令公子用看瘋子的眼神望著許仙:“果然是個榆木腦袋”然則他話音未落,一眾衙役就虎撲上來,將他按倒在地,一刀帶杖,狠狠抽打起來

縣令公子哀嚎道:“你們干什么,你們瘋了?”

但那一種衙役恍若未聞,只顧得狠狠打下去,滿臉都是恨意。

許仙稍有意外,他只是用大雷音術稍稍引動,這些衙役就出手無情,顯然也是積怨已久。大雷音術類似于催眠,如果只是讓受術者做簡單的事,就容易成功。相反若是讓其做殺父殺母這樣極端違背自己心意的事,那就極難成功。

而且同樣一件事,程度也大有不同。許仙并沒有規定杖責的輕重,但衙役們都是拼盡了全力在打,簡直像是恨得咬牙切齒,顯然沒有誰真心愿意當狗腿子。

縣令公子一臉怨毒的望著許仙,打過二十,衙役們也不停手。

許仙也不讓他們收手,而是對地上的縣令公子道:“意欲殺官謀反,乃是死罪。我輩中人,原不該妄開殺孽,但今日我以國法殺你,合乎天理人情,不染因果”

就如同大將領兵在外征伐殺戮,這份因果就并不種在個人身上,而是同整個國家的氣運聯系在一起,只因這是司職所在。當然,如果做得太過,比如大肆殺死符箓,也會遭到報應,是以才有“殺降不祥”之說。

縣令公子大懼,又是恐嚇又是求饒:“求求你放了我,我爹是新安縣令,他是不……會放過你的”

許仙沉默不語,幽黑的眸子對著縣令公子怨毒的眼神,神色絲毫不變,直到其氣絕身亡,才對云嫣道:“嫣兒,走吧”

“夫君”云嫣小聲呼了一聲,神情有些不自然。

許仙微笑著道:“你覺得我太殘忍?”他并非沒有同情心之人,但卻絕不會濫施分毫的同情心。在這一點上,他可能比常人顯得更加冷酷無情。畢竟他當初可是差點選擇跟燕赤霞學劍,學劍為何,自是殺盡天下惡賊。所謂勇者必狠,只是他這份狠辣,并不常發揮出來罷了

云嫣搖頭:“物傷其類而已,不過我不是擔心他人,而是擔心你,你剛才看起來有些……”

許仙卻道:“可惜我不是東岳大帝”不然定要在黃泉之下,數其罪過一一論罰,別想要一死了之。

“有時我會想,我這種特異的性情,有幾分是來自于前世記憶的影響?看起來溫和善良同東岳大帝完全是兩種性格,但是否在本質上其實是一樣的呢?東岳大帝所表現出來的幽森冷酷,或許是因他坐居地府的最高端,總要面對無窮無盡的惡若是我在那個位置,或許會變得和他一樣吧”

云嫣停下腳步:“夫君,你就是你啊,你不是任何人”

許仙一笑,悠然道:“你這么說我就放心了”

而在鳳凰松下,那些衙役如夢方醒,驚的大汗淋漓,若是讓縣令大人知道公子是被他們親死,那真是唯有死路一條。商量之后就用了縣令公子的辦法,回去稟報只說忽然失去了他的蹤影。實則將之投入深山幽谷中,自會有野獸毀尸滅跡。

許仙同云嫣言說之間,已登臨高峰,忽聽一聲大喝,“孽畜,哪里逃”只見兩道遁光一追一逃,掠過山谷。

后面那道遁光中傳說聲音,“前面那位道友,還請助我一臂之力”

眼看那道遁光趕到眼前,許仙將手一伸,化為一只金色大手將前面那道遁光捏在手中,猶在掙扎不休,是一只體態如貓,渾身豹紋的花貍精。后面那道遁光隨即趕上來,顯出真形乃是一個身披羽衣的童子,手持一把松紋古劍,抬手一劍刺向那動彈不得的貍精。

許仙將那貍精拉回身邊,他可不想不問緣由就做了他人的幫兇。

那童子刺了一個空,愣了一愣,秉劍向許仙行禮:“我乃南極仙翁坐下黃鶴童子,未問道友高姓大名”

“原來是南極仙翁的高徒,久仰久仰,在下許仙,你們這是為何?”

許仙心中一動,這鶴童子豈非就是原本的劇情中,為了仙草同娘子格斗的那鶴童子嗎?

果然這樣的名山大川不可能沒有人占據,而且來頭還也不小。雖然對方也是妖怪,但卻算是仙道中人,無法用一般妖怪的規則來處理,不然惹出南極仙翁這四御來,那真是天煩。而龍虎金丹能否打動這位以靈藥多出名的南極仙翁的高徒,也在兩可之間。

黃鶴童子見識了許仙的法力,不敢怠慢:“原來是許道友,失敬失敬。我在這山中修行,這孽畜仗著有些道行,竟然趁我閉關之時,在這黃山上吞殺無辜。我被怨氣驚覺,出關除去這妖孽。還多虧了許道友,不然險些給它逃了去”

貍精卻大叫起來:“上仙救我,莫要聽這鶴童胡言,我在這山中潛修多年,從來不曾亂殺無辜,是這鶴童想要獨占黃山,想要至我于死地”

許仙道:“真人可曾有什么證據?”妖怪吃人要么是從小就吃,要么就是從來不吃。從他方才聽來的言語推斷,這黃山是近來才開始有人失蹤,那就有些奇怪了。

黃鶴童子挑眉道:“我親眼所見,那還有假這貍精原本是在山中修行,不知為何會突然行此惡事。道友千萬莫要被哄騙了,走了妖孽”

許仙心中思量:南極仙翁座下,應當不是惡類,還是這這黃鶴童子的話更可信些。然則關乎一條性命,不好輕慢,便對那貍精道:“你若想證明自己的清白,就不要抵抗,否則我也救不了你”雙目放出一縷金光,向那貍精的眼睛深處望去。

黃鶴童子笑道:“道友大能,竟通這門佛門秘法看這廝還如何巧言相辯。”

許仙方一動用他心通,卻立刻感到一股極其兇戾的氣息,從貍精神魂中散發出來,那種感覺全然不似普通的妖怪。

貍精忽然起了變化,身形膨脹龐大,毛發根根直立起來,雙目變得殷紅如血,一對翼翅從背上伸展出來,身上的妖氣也變得狂暴起來,周身升騰起青色的氣息。

許仙心中訝然,原本看這貍精只是還沒度過天劫的尋常妖怪,可這突然變化之后,身上的妖氣濃郁的肉眼可見,簡直像是突然度過了天劫一樣。

貍精一下子突破了許仙的靈力束縛,張開血盆大口,猛地向他撲來。

第三百二十六章窮奇

其行迅捷如電,黃鶴童子忙道:“道友小心”

然則許仙的反應更在其上,抬手虛張抓向這貍精的脖子。

貍精卻扇動羽翼,流卷的狂風如同鐮刀一般向許仙襲來。

許仙連忙將云嫣護在身后,一條風鐮滑過臉頰,留下一道血痕雖然傷口隨即愈合,許仙卻是心中大驚,憑他肉身的強度,再加上靈力護體,竟然會被這風刃劃出傷痕來。

貍精趁此機會,靈巧的繞過許仙,撲向許仙身旁的云嫣。

一只大手抓住他的頭顱,將它重重摁倒在地,發出一聲轟然巨響,山石向四周龜裂。

許仙半跪在地上,緊緊按著貍精頭顱的手上流竄著閃電,剝奪其所有的行動能力,皺眉問道:“你到底是什么東西?”任何法術都不可能讓一個妖怪突然之間又這樣的威力。

貍精竭力掙扎著,身軀在劫雷的威力下竟還能夠動作,口中發出震顫山谷的咆哮聲:“窮奇”

許仙一怔,想起上的文字:“窮奇狀如虎,有翼,食人從首始。”

眼前這個怪獸的模樣,分明就是那個窮奇,不可能是龍族秘法?難道是從太一神殿脫身的那些妖神神念在作怪,這也能夠解釋這貍精為什么會突然開始食人了。

黃鶴童子:“許道友,這……這是怎么回事?”

許仙稍作解釋,只說類似于外魔入侵。

黃鶴童子道:“原來如此,難怪它會變作這個模樣,不過還請道友饒它性命,將它交給我,它畢竟非是有意為害,我去請教師尊,或許能找到分離外魔的法子。”

“也好”許仙心中卻是憂心忡忡,他是親眼見過太一神殿的那些妖獸圖騰,數目之多非同一般,若都似這窮奇般找到附身,定然無法控制那強大的意念而為禍蒼生,越發加劇了天下大亂的步伐。

國之將亡,必有妖孽但這次的妖孽,未免來得太多太猛了。

黃鶴童子吐出一縷黃煙將這貍精纏繞起來,收入一個錦囊之中,“這次多虧許道友相助,不然憑我一人之力還真未必能擒得下它。請二位到我的洞府中飲些茶水,聊表謝意”

許仙有意商談黃山之事,自然無有不允,便隨著黃鶴童子去往洞府。

一路上黃鶴童子為他們介紹黃山風景,這是迎客松,那是芙蓉谷等等,一個個如數家珍。

云嫣向許仙使了個眼色:要讓他出這黃山,恐怕是不易

許仙點點頭,在心中道:盡力而為吧成了最好,若是不成,天下名山如此之多,不信不能幫小倩找一個合適的安身之所。

撥開青藤簾幕,來到黃鶴童子的洞府之中,雖是山中洞府,卻絲毫不顯得簡陋,雕琢的甚是古樸大方,角落的鶴爐中燃著檀香,散發出奇異的氣息。許仙原本還在憂心方才之事,聞了這股香味,就覺得心神安寧起來。

“這是什么香?”

黃鶴童子解釋道:“這是定神香,采用了多種靈藥煉成,修行之時燃上一炷,就不易為心魔所亂道友若是喜歡,我就送你一束”

許仙連忙推拒:“不用客氣了”

黃鶴童子道:“小小禮物,不成敬意”便請他們落座,問道:“我這里有玉煙、曇花露、還有一點瓊漿,兩位喜歡哪一樣?”

“這怎么好意思”雖然許仙雖只聽過瓊漿,也知道這幾樣都是極為珍惜之物,黃鶴童子竟舍得拿出來待客,果然不愧是南極仙翁門下,慷慨大方的很。

“貴客到訪,不敢怠慢,只要二位不嫌疏陋就好”

盛情難卻,許仙便不再推辭,問過云嫣的意見后,便點了玉煙。

“二位在此休息一下,我這就去準備”黃鶴童子言罷就去往洞府深處。

許仙笑道:“玉煙、玉煙,這名字正好同嫣兒你相配”

云嫣道:“別說什么相配了,剛才已經相配過一次了”

許仙語塞,原本是想討個口彩,不過這個想法才剛失敗過一次。

云嫣往他身邊靠了靠道:“好了,你老想著人家,人家心里很歡喜只是夫君,你不覺得這黃鶴童子太熱情了嗎?”

許仙奇怪的道:“熱情還不好嗎?”

“好是好,但老話說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還有‘事有反常即為妖’”

許仙道:“人家本來就是妖,別瞎想了,咱們同人家無冤無仇,還會害我們不成?大概是有什么事想請我們幫忙,嗯,想必是知道我手中有金丹,想要求取一顆”

云嫣道:“這也有可能”

許仙感慨道:“你不知道,我在海上到寒梅仙子洞府中做客,人家直接請我吃雪團,是真的雪團,就隨便捏了捏,哎,真是的”

云嫣撇撇嘴道:“最后還不是整個人都給你吃了”

許仙撓頭:“別說了,說起這個我就頭疼”

這時候黃鶴童子從洞府深處走出,手中托著兩個葫蘆:“這里面裝的就是玉煙,是日精凝于玉石上,而生出的煙霞,很是難得,二位嘗嘗味道如何?”

許仙打開葫蘆,對著葫蘆口,深吸一口氣,只覺得一股暖暖的馨香直沁脾肺,只覺心神極為的安適舒暢,其中滋味非言語所能形容。

黃鶴童子又捧了一盤紫紅色的果實上來,“這是朱果,也請二位嘗嘗”

朱果這個許仙是聽過的,修行者服之可以提升修為。練武之人吃上一顆,立刻增長一甲子功力

然而他正要去品嘗的時候,云嫣忽然呼喚道:“夫君”聲音急切

許仙見云嫣眼神朦朧,像是困極,忙問道:“嫣兒,你怎么了?”

“小心”話音方落,云嫣在他的懷里。

許仙瞪向黃鶴童子,黃鶴童子卻笑道:“修為不夠之人,服用玉煙之后,難免會覺得困倦”

許仙眼中閃動金光,望向黃鶴童子眼眸深處,感受到同貍精身上一樣的兇戾氣息

他立刻明白,這黃鶴童子,也被妖神附體了

許仙按住額頭,覺得一陣眩暈感傳來:……你下毒?”并暗中用,“……”字訣鎮定心神,與“者”,字訣祜除毒素。他感覺這毒并非是那種破壞性的毒素,而是使人昏迷不醒迷煙,不然他也不可能完全察覺不到!他稍稍放下心來,這樣就暫且不必擔心云嫣的安危了。

黃鶴童子:“許道友說笑了,你自己道行不夠,消受不起我這煙的滋味,怎么能怪我下毒呢?啊,說漏嘴了!”他退后幾步,洞口慢慢走進一個身影,來到他的身旁,正是方才那貍精!

許仙端委不動,淡淡問道:,“剛才那都是演戲?”

黃鶴童子道:“我們演的如何?可是連苦肉計的用上了,只怕不足以取信于你。許道友的威名,在下就是在這山中也多有耳聞,竟然連東海龍王都沒拿下你,我們自然是不能可力敵唯有智取!”

貍精,也就是現在的窮奇,也附和著發出尖利的笑聲。它常年在黃山中修行,從屬于黃鶴童子。當他們都被妖神神念侵蝕后,他們的關系竟然沒什么變化。

許仙嘆一口氣:“演得不錯……”自己剛剛聽過風聞,若不是捉拿到食人兇手,任憑黃鶴童子說的天花亂墜心中也會存幾分小心。捉到兇手之后就放松下來,再加上憂心妖神之事,才沒有防備的中了這個圈套。

許仙想要贏得時間凈除毒素,黃鶴童子則想要讓毒素徹底蔓延開來才好出手,二人竟然就這么不緊不慢的聊了起來,唯有殺機越來越濃重!

許仙道:“我們近日無怨往日無仇,你為何要設計謀害我們?”

黃鶴童子道:“單憑你手上那幾十枚金丹還不夠嗎?再說你此次前來,不就是為了我的黃山嗎?”

“我原本就是想用金丹作為交換!”,許仙拈了一枚朱果”送入。中,酸甜的滋味伴隨著靈力在口中蔓延開來,但卻對自己身體中的毒沒多少作用。而他的體魄就是連小青的毒都能扛過去,顯然這煙絕非一般毒素”這黃鶴童子為了對付自己,還真是做了充足的準備。

“何必那么麻煩,你也不愿出那幾枚金丹對不對。你若贏了,不只是黃山,連我這洞府中的靈藥都是你的,我若贏了”你身上的一切都是我的了!很公平,對不對?”

許仙皺眉道:“你現在算是妖神,還是黃鶴童子?可憐你為他人意念所侵蝕,還不自知!”這樣的言論顯然不是講究清心寡欲的修道者所能說出,難道妖神真的憑一股神念就能復活?

黃鶴童子道:“我即是我,妖神神念是一味世間難尋的靈藥,對于法力的提升,這就是你手中的金丹也及不上吧!更別說這股神念讓我明白了真正的天道!”

許仙奇道:“真正的天道?”唯一值得放心的就是,看來妖神神念并非是復活,而是像病毒一樣侵蝕到黃鶴童子的神魂中去,并注入大量妖神所有的執念與訊息,思維大變,法力也就大變。有些類似于體悟前世記憶卻反被吞噬一樣。

東海龍王之所以變得瘋瘋癲癲,恐怕正因為它對侵入體內的妖神神念有所抵抗,而像是黃鶴童子這樣心智不足抵抗不住的,反而顯得很正常”只是為人處世,像是變了一個人。

“是的,真正的天道。這些年以來我靜心修行,服靈藥積功德,還是覺得少了些什么”直到得了那股神念,方才覺得豁然開朗。天地間萬物相爭,唯有強者得以存活。便是在人間界仙佛界都是如此,你若不夠強,早死了不知多少次。所以根本無需在意什么仁義道德,只需拼盡全力去爭殺”為自己奪得一線生機,這就是天道。這個道理,你可明白?不”像你這樣的偽君子,一定不明白!”

黃鶴童子說起這個也是眉飛色舞”一臉便秘十八年之后大便暢通的快意。

許仙淡淡總結道:“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用一種,我還以為你打算說什么高深的道理?,的神情看著黃鶴童子!

黃鶴童子臉上笑容一滯,訕訕道:“果然不愧是書人,所謂天道者,正是這八個字!”

許紅將云嫣送入功德玉牌中,慢慢站起身來:,“既然如此,那就看看,你我之間,到底是誰更強,誰,得以生存!”

黃鶴童子道:“怎么,不打算繼續趨毒了嗎?”眼中的紅光越發濃郁。

許仙道:“對付你,足夠了……”他發現這毒根本不算是毒,而是真正的靈藥,服用后不但沒有害處還有益處。但前提是得好好睡一覺。所以各種趨毒的法子效果都不大。只能勉強壓制了藥性。既然如此,就唯有速戰速決了,他自信在地仙之中,無人能擋。

許仙下定決心,抓起桌上的朱果全塞進嘴里,隨便嚼嚼吞下肚去。讓洞口的黃鶴童子看的一陣肉痛,他得到這么多朱果也不容易,為了設圈套才拿出來當誘餌,不過只要得到那些金丹,一切都能彌補,他感到自己對許仙的憎恨越發的強烈。

“臨兵斗者!”,許仙一口氣念出皿字真言,身上金光大放,雙手掐動手印,從不動明王印到內獅子印,十指連動如同蓮花,從身到心都達到最佳狀態。

與此同時,窮奇咆哮著飛撲上來,雙翼擺動掀起一對兒風鐮,尖嘯著割裂阻撓在它面前的一切,剎那間就斬到許仙眼前,這一對風鐮的威力顯然非是先前割傷許仙臉頰那些零亂風鐮能比!

許仙只覺體內的靈力蓄積到了極致,猛地提起右掌,向前平推,大喝一聲:“如來神掌!給我爬去!”,這一掌像是滔滔洪水潰決了堤壩,一瀉千里。

霎時間,窮奇視野中填滿了那只巨大的舍色手掌,風鐮在上面留下兩道痕跡,卻毫無意義。還來不及閃避,就被一股巨力重重打在身上,不由自主的向外洞飛去。

從黃山上空望下去,只見一處絕壁爆發出強烈的金光,林鳥驚飛,野獸走避!

“如來神掌!?這是什么法術,好大的口氣!”黃鶴童子提著昏迷不醒的窮奇飛在天空中,驚訝的望著洞口,明明只是一個小小地仙,竟然有這樣龐大的靈力。他不知道這里還有他那些朱果的功勞,許仙原來還想喝點黃粱釀維持靈力,但現在都困得要命,再喝點酒就可以直接洗洗睡了!

“原創法術!”許仙高大的身形顯現在洞口,身上金光流轉,有一種與山比高的偉岸姿態。

這一招說來也沒什么神奇的,不過是將斗字訣匯聚起來的靈力,用兵字訣塑成出去而已。大多攻擊性的法術,也都是這個道道,世上法術雖多,真正打起來還是要以力壓人!八尾打不過,就得出九尾啊!一檔打不過,就得開二檔啊!田解撐不住,就得掛破面啊!

許仙舔舔嘴唇,不過效果看起來還不錯,秒殺了那被窮奇附體的貍精。別說你只是一個被硬提起來的假地仙,就是個真地仙,咱家也不放在眼中。

“那個廢渣不行了,下一個就是你!”,許仙一指黃鶴童子,而后高舉雙手:“天地銅爐!”

天空之中,一條金色火河傾瀉而下,黃鶴童子飛身避過,又是一條火河向他涌來。轉瞬之間,金色的火焰將他團團包圍構成一個火球熊熊燃燒,天地間像是憑空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火爐!

許仙共鳴了這方圓十里內所有的日靈之力,將之直接轉化為太陽真火,在這熾烈的太陽真火中,任何東西都要被焚燒殆盡!

許仙喘息著道:“今天就烤了你蠢鳥,給我娘子出口氣!雖然這輩子我娘子沒被你欺負過……”感覺困意涌上來,恨不得現在就躺在地上睡上一覺!

一聲鶴唳響徹九天,許仙驚訝抬頭,隱約可見火焰的中心,一只仙鶴正展開雙翼,張開尖利的喙,將所有的火焰吸了進去。

許仙這才徹底看清了這仙鶴的形狀,卻不同于尋常的仙鶴,身上的羽毛非是白色,而是青色,點綴著紅色的斑點,延展到翅膀與尾羽末端,化為火紅色,最特別的則是,這仙鶴的身下只有一足。

這樣明顯的特征,讓許仙一口叫出了他的名字:“畢方!”

《山海經,西次三經》中有云有鳥焉,其狀如鶴,一足,赤文青質而白喙,名曰畢文,其鳴自叫也,見則其邑有魂火。

畢方同鳳凰一樣,都是火鳥以及神鳥,出現的地方就會出現火災。而其一大特點便是,不食五谷,專以火焰為食。

這就能理解,它為何到處放火了,為了取食而已。

許仙喃喃道:,“這下麻煩了,人家火焰免疫!”依稀之間,又有些明悟,像是把握到了什么規律。

然而容不得他多想,畢方一聲鶴唳,揚起尖喙猛地噴出一柱火焰,將許仙淹沒。

許仙從火海中走出,不禁有些愁眉苦臉,這下有的鬧了,我也是火焰免疫!

許仙高聲喝道:……既然你想跟我講什么講化論,就讓我來淘汰你吧,正好能省下金丹!”

畢方昂出一聲鶴唳,散發出熊熊如火的戰意,展翅化為一道紅光,刺向許仙!

許仙化為一道金光,迎上畢方。

山腳下,捕快們已決定進行棄尸大業,忽然無數只林鳥出山林,鳴叫著滑過他們頭頂的過天空。山林騷動不安,傳出許多野獸的怪叫,忽有一只花豹從密林中撲出來,卻從他們身邊疾掠而過,看也不看他們一眼。

捕快們張大嘴巴,面面相覷,不這走出乎什么事!有那膽小的已是腿肚子轉筋,想要后退。捕快耐不住好奇心,上前幾步,拐過山道的轉著口,正巧看見遠山中,一道金光同一道紅光撞擊在一起。

兩道光芒各不相讓,對撞成一個,一半是金色、一半是紅色的光球,還在不斷的膨脹變大,直到仿佛是達到了極限般,轟然爆裂。

云氣被撕碎,巨木被拔起。

捕頭雖然離的極遠,仍然感到熱浪撲面而來,他連忙抱住身旁一棵大樹才沒被吹飛出去。

猛烈的撞擊之后,驚魂未定的捕頭喘息著抬起頭,卻見那兩道光芒正在天空中纏斗,時而交擊時而分離,每一次相碰,都發出雷鳴般的巨響,掀起巨大的狂風。

他目瞪口呆的抱著樹,只覺山中仿佛正有兩個看不見的巨人,在揮舞著戰斧與巨劍交戰。

“媽呀!”捕頭猛然驚醒,大喊一聲,連滾帶爬的往回跑。其他捕快也早已被嚇壞了,將尸體隨意拋到山道邊的山溝里,也跟著跑下山區。

許仙捂著肩膀喘息方才的交擊,那里被尖銳的鶴喙留下一個血洞,但是很快愈合!而且痛苦的刺激之下,身上的困意似乎也變得弱了一些。

而相應的畢方腹部,也被許仙以雷霆之力,撕裂了一道巨大的傷口,足以看見其中的內臟,然則那里只有一團火焰向下流瀉。

畢方低頭望著自己腹部的傷痕,不能置信的道:“沒想到你竟有這樣的力量!”他很清楚自己的力量他化身為畢方之時,莫說是地仙,就是尋常神仙也未必是他的對手,可是方才同許仙一番交戰,竟然還落在下風。

許仙咧嘴笑道:“我馬上就送你上西天。”

畢方卻大笑起來:“不過,還遠遠不夠!”它舞動著燃燒的羽翅,流火自它的尾羽垂落,落到哪里,哪里就化為一片火海,火海上升騰的火蛇似乎又帶給它新的力量它腹部的傷口立即愈合。

不,不止是愈合傷口,連靈力都恢復了最佳的狀態!

“浴火重生!”畢方仰天狂笑:“這整座山脈的都為我所用,在這里你永遠也殺不了我,許仙,你輸定了!”

許仙大皺眉頭似乎火鳥都有浴火重生的特性,自己攻擊一百,人家每秒恢復一千點血量,一千點魔力,這怎么打!而且還很難說會不會有死后原地復活這樣的能力浴火重生也可能不是說說而已,果然不愧,是畢方神鳥。

而且當他環顧四周,只見黃山各處狼煙四起,山火疾速向周圍侵掠。此時正值干燥的秋季,枯葉滿山,火勢一起絲毫沒有收斂的態勢,這樣下去,這座風景如畫的名山就要被燃燒殆盡。

畢方道:“你還有功夫擔心其他,還是先擔心擔心自己吧!能在服食了煙之后同我戰這么久我很佩服,但現在差不多也該見效了吧!如果你愿意等,我們可以再聊一會兒!”

許仙心中凜然,畢方說的沒錯,他現在已不止是腦袋昏沉,連靈力的運轉都開始出現遲滯,比起對方,自己根本沒有持久戰的資本,必須找到一擊必殺的辦法才行!

但他手中兩個最大殺器,日火神芒沒太大作用,劫雷倒是有些效果,但對方本身就是地仙一流的精怪,經歷過小天劫,而且如今變化為畢方之后,恐怕對中天劫雷也有相當的抵抗。

本來哪怕是對付真正的神仙,也可用劫雷麻痹對方之后,攻擊要害,但畢方乃是火焰化身,根本沒有要害可談!他著實沒把握能夠一擊必殺,若是費盡了辛苦積攢的劫雷而沒能擊殺對方,那就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水倒是能克火,但指望自己操控的那點水靈之力澆滅這只火鳥,那還真應了那個成語,杯水車薪。寒梅仙子若是在此,或許能夠做到以冰克火,他的話,還是省省吧!

想到此處,許仙忽然心中一動,看見手上的金烏之眼,對著戒指道:“喂,喂,有人嗎?”

畢方瞪著眼,這家伙莫不是瘋了吧!索性又化為童子模樣,坐在崖壁上的孤松上看他發什么瘋!

此時在東海深處的水闕仙宮中卻是一片震動,許仙的聲音在這里滾滾回蕩:“喂,喂,有人嗎?”

正在主持事物的孤松道人仰起頭:“難道是許道友!”

正把耳朵湊在戒指上聽的許仙聞聲大喜,連忙答道:“正是,正是,請問寒梅仙子在嗎?”

“你找她做什么?”

許仙道:“我想請她幫幫忙……”

“額,稍等,她的洞府剛好就在左近,待我傳訊于她!”過了片刻,孤松道人道:“她馬上就到,只是要怎么幫你!”

許仙道:“等她來了,你讓她到正殿上面,那個金烏圖畫的眼睛那里!”手上這枚金烏之眼最大的作用并非其中儲存的那點日火神芒,而是太一神殿的控制核心,同樣也可以將之當作聯通太一神殿的門戶來使用。

許仙井起頭對畢方道:“你完了混蛋!”寒梅仙子是神仙中人,所擁有的能力又剛巧克制火焰。再見雖然有些尷尬,但現在也顧不了那么多了!

畢方一臉怪異的看著他:“看來是真瘋了!”卻也小心戒備著,免得被他反撲,剛才那閃電的威力,他也算是見識了,但自料只要小心一些,許仙休想贏得了他。

許仙也索性在巖壁上找了棵樹坐下,并用眼神怒視對方,直到戒指上傳來一絲感應,一道冰藍色的麗影出現在他身旁。

許仙大喜,一指畢方:“扁他!”

寒梅仙子全無反應,只是用冰藍色的眼睛盯視著許仙!

許仙渾身打了個寒顫,張開嘴想要說此什么,立刻又覺得無言以對,忽然覺得自己犯了個錯誤,這航美仙子簡直比這畢方神鳥還要難以面對。

“啊,其實也沒什么事,就是……”,許仙靈機一動,手忙腳亂的從玉牌中掏出一顆金丹,遞給寒梅仙子,“最近煉出一爐金丹,送你一顆,你先回去吧!”腦袋昏昏沉沉,已經做好跑路的準備了。

“這就是你的交代……”寒梅仙子不接金丹,仍是盯著許仙逃避的眼神。

“我有罪!”許仙捂臉,感覺自己的行徑簡直像是一夜情之后丟下幾百塊錢,簡直比一夜情本身還要過分!

畢方坐在對面山壁的古松上,捧腹大笑:“哈哈哈哈,這就是你的殺手銅?原來是請了個奶奶過來,你孝敬過之后就趕緊跑吧!”他神色一峻:“不過我看,未必跑得掉!”

“奶奶。”,寒梅仙子轉過頭望向畢方。

“怎么,你有什么意見嗎?還是想留下來,陪他一起死……”畢方身上重又燃起火焰,在烈烈山火中,又恢復了最佳狀態。

“你不能殺他……”

“哦,為什么……”

“因為我不準……”

寒梅仙子話音方落,一點寒芒射向畢方。

“以為懂一點冰訣,就能克制我嗎?太愚蠢了!”,畢方混不在意的一揮右手,一只燃燒著火焰的巨大翅膀,不止扇向那點寒芒,而且將許仙和寒梅仙子的身形都籠罩在其中。

然則當那一點寒芒碰到火焰羽翼之時,赤紅色的火焰陡然變為冰藍,烈烈燃燒的火焰停止了躍動,竟似被凍結了一般”且在不斷的向上蔓延,裝瞬之間就凍結了整條羽翼。而后轟然破碎,化為無數冰塵飄散!

許仙從身后望著她的背影,雪藍色的長發隨著山風舞動”亦舞動著萬千冰塵,果然是美輪美奐!

彌散的寒氣,讓火勢立刻變得小了些。

畢方一聲驚呼,連忙收回手臂,卻見整條右臂已被凍結成冰,不能置信的望向寒梅仙子:“這是…………這是萬載寒玄!”,傳說中能夠凍結一切的冰!

許仙望著畢方如喪考批的臉”不禁哈哈大笑:“看你還不死!”,果然不出他所料,寒梅仙子的能力能夠完美的克制畢方的火焰,太過極端的追求一種力量,對相反的力量就缺乏足夠的抵抗能力!在這一點上,許仙反而沒有那么害怕寒梅仙子的冰,當然也只是相對而言。

寒梅仙子回眸望了許仙一眼,立刻將他的熱情冰封,“我繼續忤悔!”,畢方鶴唳一聲,重又化為神鳥模樣,卻大叫道:“許仙”你好卑鄙,自己打不過就叫女人來幫忙,你這樣算什么男人!”,“哈?卑鄙,你真有臉提這兩個字!你剛開始難道不是想二打一嗎?有本事你再叫人來啊,”,畢方又對寒梅仙子道:“喂,這位道友,此事與你無關”乃是我跟許仙之間的恩怨,你速速退下,本神不與你計較,不然的話……”,倉皇躲過一點寒芒的襲擊,回頭卻見那點寒芒正落在地面上的山林中,展開一圈藍色的光環,山火頓時完全熄滅,樹冠上都凝了一層冰霜,像是一下子從秋季來到了冬季,滾滾黑煙失去了源頭,開始消散”山谷中升起白色的霧氣!

而后二人的斗法完全失去了平衡,寒梅仙子立在枝頭動也不動,只是散出一點點寒芒”便打的畢方只有招架之力,沒有還手之功,只能不斷的閃避,偶爾不小心被擊中一下,身體立刻就被凍結一大塊,雖然很快又用火焰恢復過來,但失去了山林大火的滋養,他身上的火焰顯然在變小!

山谷中已變成了冰雪世界,再也不是畢方的主場!

許仙就輕松自如的坐在寒梅仙子身后看戲,不時出言譏諷畢方:“來打我啊,混蛋!我看你還是乖乖把黃山交出來,我給你留個全尸!”,重重的打了個哈欠,換了個更舒服的姿態,躺在樹干上。

畢責氣的哇哇大叫,卻又奈何許仙不得,他放出的火焰到不了寒梅仙子身前就變成了冰渣!

他身上的火焰雖然也是靈火,但顯然低了寒梅仙子的萬載寒玄一個等級,若是有太陽真火就不至于這么狼狽。而許仙的太陽真火和日火神芒雖高出畢方一個等級,但還是很難個火焰化身的畢方造成什么實質性的傷害,反而一不小心就為他補充了能量!

當畢方再一次狼狽的奪過寒芒的攻擊,一口氣飛到天空高處化為童子:“好,既然你如此冥頑不靈,就給他陪葬吧!”取出一枚神符!

“黃山神印,仙子小心!”許仙瞳孔一縮,認出了這樣東西。神印乃是操縱山脈靈力的根本之物,在這山中有著異乎尋常的威力!當然若能奪得此印給小倩,便能讓她省卻數十年煉化地脈的功夫!

許仙便覺得腳下的山峰震動起來,仿佛將要蘇醒的巨龍。一道光柱陡然從峰頂升起,直射天空。

黃山七十二峰,放出七十二道光柱,全都匯入畢方的身體之中。

許仙忙道:“仙子快阻止他!”他自己已經運轉不動靈力了!

寒梅仙子額頭鑲嵌的菱形的寶石,開始放出一輪輪淡藍色的光芒,淡淡開口:“天下有雪!”

天空中忽然開始飄起雪花,紛紛揚揚,安然寂靜。同畢方強大的威勢形成鮮明的對比,然則那每一片雪花都是致命的寒芒,在寒梅仙子的操縱下,一起卷向天空中的畢方!

與此同時,畢方發出一聲洞徹天地的鶴唳,張開長長的鶴喙,噴射出一道耀眼光柱,將許仙和寒梅仙子籠罩!

大地鼻動,山峰搖晃。

而在天空中,雪已經停了,卻留下一個巨大的畢方冰雕,被數十道從各峰峰頂延伸出的冰柱支撐著,才不曾跌落在地。

一切都重新歸于平靜!

空洞深處傳出一聲微弱的呻吟聲,一個人頭緩緩從地面里抬起來,正是許仙的模樣,他的背后一片狼藉,血肉都被蒸發,直可見到森然白骨,流轉著晶瑩的光芒。

若非服用了金丹,重鑄了肉身,這一下他也要被打的魂飛魄散,即便如此,也可在骨頭上面看見密密麻麻的裂痕!他搖搖昏沉的腦袋,環顧四周,形狀很是規則的洞窟,墻壁都化為了光華的結晶體!

這算什么!衛星軌道炮嗎?在這樣的攻擊面前,鋼筋鐵骨也只是笑話。這些神仙妖怪,還真是不能小覷啊!

許仙支起身子,顯露出身下的寒梅仙子,顧不得避過她的眼神,左看右看確定她沒受到什么傷害,才終于松了口氣:“沒事就好!”,方才那一瞬間他將寒梅仙子護在身下,匯集全部靈力才硬扛過了那一計致命攻擊。

寒梅仙子推推許仙的胸口,許仙才醒覺自己還還壓在她的身上,身下傳來的觸覺如同雪花,雖然冰冷但卻很柔軟,且帶著似有似無的香氣。

他連忙撐起身子,翻身躺在地上,疼的呲牙裂嘴,趕緊又變為趴在地上。

寒梅仙子站起身,舉起右手,虛張五指,正對著天空中的畢方冰雕,用力一握!

冰雕立刻破碎,化為冰塵飄散,她才蹲下身子,顯出疲憊的樣子,方才那一招“天下有雪”,已耗費了她大半靈力,而最后為了抵擋畢方那拼死一擊,她用全部靈力凝成冰鏡抵擋了一下,才沒要了許仙的小命!

許仙粲然一笑:“贏了!”,寒梅仙子盯著許仙的眼睛,像是在醞釀著什么,直到許仙忍不住又想轉開臉的時候,才開口問道:“你……還好吧?”

許仙意外了一下,松了口氣道:“沒關系,我是職業肉盾!”,寒梅仙子又沉默了一會兒:“剛才…………謝謝你!”

“是我應該謝你才對,讓你陪我冒了這么大的險,沒想那家伙還有這樣的殺招……”許仙頓了一頓,又取出那枚金丹:“嗯,沒有別的意思,這枚金丹請你收下吧!”,這一次,寒梅仙子從他的手心拿過金丹,送入口中吞下,定神打坐!

她乃是神仙修為,靈力恢復的也是極快,再加上金丹的作用,片刻之間就恢復了幾分靈力,重又站起身,想要飛出洞窟。

許仙苦笑道:“能不能幫我一把!”,他此刻已運轉不動靈力,而且困得要死,若非渾身疼痛,只怕已經一頭倒在地上睡過去了!

寒梅仙子就伸展玉臂攬住他的后背,架住他的肩膀,向洞窟外飛去,她依舊是面無表情,似乎并不在意這樣的親密姿態。

許仙攬住她的香肩,卻能感覺到她冰涼的發絲在手臂上滑動,酥胸壓在他的胸口上,隨著飛行不斷傳達的挺拔觸覺,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起海上那一次初遇,所深刻于腦海中的旖旎景象!

他連忙收斂念頭,暗道:“罪過,罪過!”

即將飛出洞口之時,許仙心中陡生警兆:“小心!”話音未落,兩道風鐮向二人襲來,撕裂空氣尖嘯聲在洞窟中回蕩不休!

許仙此刻的狀態且不用說了“就是寒梅仙子的靈力也有些運轉不濟,帶著許仙飛的極慢,眼看風鐮轉瞬及至,卻根本躲避不開!

便見寒梅仙子毫不猶豫的將手一揮,許仙立成人形盾牌,擋在她身前,只聽鏘鏘兩聲金鐵交鳴般的脆響,風鐮在許仙的骨頭上又留下兩道刻痕!

許仙倒抽一口冷氣,疼得呲牙裂嘴,怒視寒梅仙子。雖然這兩道風鐮還要不了他的小命,但這樣也太讓人傷心了!

然則寒梅仙子依舊是面色如常,趁機一鼓作氣,飛到的洞穴之外:“你在生氣什么?”

“別隨便拿別人當肉盾!”

“你不是…………職業肉盾嗎?如果…………我被擊中,我們………都會掉下去,兇多吉少!”寒梅仙子平靜的說著,言語不時停滯,看來并不太習慣于解釋!

許仙望著她冰湖般清澈眼眸,知道她只是冷靜的考慮最佳方案,人情并不在她的考慮范圍之內:“哎,算了,你做的沒錯,小心!”幾道風鐮襲來!

寒梅仙子立刻將許仙丟下,抬手布下一面冰鏡,將接二連三的風鐮彈了回去!

發出風鐮的正是方才被許仙揍暈的貍精,許仙那一擊雖然威力不小,但卻沒造成致命傷,再加上貍精化身上古妖神之后,強度也非同一般。在畢方同寒梅仙子大戰的時候,就醒轉過來。

但看二人驚天動地的戰斗,他哪敢往上湊,只悄一片雪花落在身上就把它變成冰渣了,是以極為小心的躲避在山巖的縫隙之中,等到大戰過后才露出頭來,想得這漁翁之利。

窮奇舞動雙翼疾速在空中飛掠”留下一道道殘影,從四方八方白二人放出風鐮,寒梅仙子不斷的做出冰鏡抵擋,卻顯得有些勉強。

就在寒梅仙子專心抵擋的時候”忽然一道風鐮靈巧繞過冰鏡,襲向地上的許仙,許仙心中叫苦,已做好再挨一刀的準備。

寒梅仙子忽然擋在他的面前,鮮血飛濺,登時染紅了她的衣衫與頭發”她轉頭淡淡的望了許仙一眼:似乎在說,這樣就不生氣了吧!

而后就轉過頭去,繼續展開冰鏡抵擋風鐮,只是她的身軀卻沒有許仙那樣強悍,雖然冰封了傷口,止住了流血,但仍顯得搖搖欲墜起來!

許仙張開嘴巴,卻說不出話來。

窮奇見此情狀,只覺勝券在握,嘎嘎大笑起來”“我要謝謝你們,黃鶴童子一去,從此我就是黃山之主,作為謝禮,我會把你們從頭到腳,一點點吃下去”看你們的味道要比那些凡人好得多!”

許仙慢慢從地上站了起來,襤褸的衣衫顯露出強健勻稱的體魄,高大的身軀背負著慘烈的傷痕,表情一派凝重,對著窮奇低吼道:“這里還輪不到你來叫囂!”

他縱身一撲”如猛虎下山,勢帶風雷!

窮奇大驚失色,連連揮出風鐮,想要阻擋他一下。

許仙卻避也不避,任由胸前血肉橫飛,直撲而上猛地抓住窮奇的頭顱,狠狠壓在身下,拳頭如暴雨擊落。

他一面打,一面在心平感慨”“干,我太他媽硬漢了!”

雖然靈力無法發揮作用,但這肉身的力量也非此刻的窮奇能比!不多時候窮奇便氣息奄奄,許仙也在真正松了口氣,回過頭去卻見寒梅仙子不知何時已然坐在地上開始閉目打坐,看也不往這邊看一眼,讓他無奈的嘆口氣,果然是感覺不到吧!

他也勉強坐在地上,想要打坐恢復靈力,然則眼睛已經睜不開了,還是先睡一會兒吧,然則就在這時,一簇火焰忽然從林中升騰而起,許仙目瞪口呆的望著那束火焰,其中隱約可見一只鳥的形狀,初時尚直如麻雀大小,轉瞬就有野雞般大小……

“這也行?!”許仙登時反應過來,對寒梅仙子道:“快阻止他!”萬沒想到畢方竟然難纏到這種程度,若是真的來個滿狀態復活,他們今日都是兇多吉少。若真的落到這一步,至少也要將云嫣和寒梅仙子送回太一神廟中。

寒梅仙子站起身來,剛剛試著抬起手,畢方就驚惶飛了起來,一邊飛逃,一邊道:“許仙,你給記著,我會回來的!沒有黃山神印,你也休想掌控黃山!”

原山神一旦凝結出神印,旁人想要奪取山脈就唯有奪取神印,至少也要將神印毀滅,否則就無法成為山脈新的主人。雖然山神若是久離山中,神印會漸漸消亡,但那個時間恐怕需要百年之久!

許仙松了口氣,看來畢方的狀態比這邊還要差,顯然也無法無限復活!不然洪荒時代,天帝就是畢方,而不是太一了!不過神印確實是一樁麻煩事,即使不能奪取,也要毀滅!此時不打落水狗,更待何時!

寒梅仙子抬手凝出一點寒芒,或許是龍虎金丹的作用,她的靈力恢復的極快!這一點寒芒雖然有些勉強,但總歸還是放了出去,向著天空中的畢方激射而去。

畢方心中大駭,沒想到寒梅仙子竟然還有這樣的力量,拼命的扇動翅膀飛逃。

他心中此時已是怕極了寒梅仙子,他得了畢方的神念之后,修為大增,自料天下敵手不多,卻沒想到碰到這樣一個克星。他勉強有了神仙一流的實力,但對方確實度過中天劫的正牌神仙,再以冰克火,打的他沒有還手之力!

若是原本的畢方或許還能夠躲避,但是此刻哪里躲得開,剎那之間,寒芒就逼到眼前,還未及身,散發的寒氣已讓他又恢復到麻雀大小,若真的被擊中了,那真是唯有死路一條!

但那點寒芒,卻落在了一只手的手心之中。

寒芒破碎,釋放出無比的冰寒之力。

手的主人“咦”了一聲,打開手掌,看看上面結了一成冰霜:“還真涼!”

寒梅仙子可以凍結大海的萬載寒玄,竟然得到這樣的評價,還真是讓人有些哭笑不得。

許仙睜大惺忪睡眼,望看來人的模樣:乃是一個白發白須的老者、拄一個彎彎曲曲長拐杖、圓潤的額頭高高隆起,一臉的和善慈祥!

若自己猜的沒錯的話,來者正是……

“師尊!”畢方驚叫道。

南極長生大帝!

第三百三十一章神印

許仙的腦海中立刻回想起空中這老者的些許信息

四御之一的南極長生大帝,又稱之為南極仙翁,俗稱壽星老,歇后語有云:“壽星老喝砒霜——活得不耐煩了”

額,扯遠了。

雖被歸為福祿壽三星之列,但能以長生為名的他,地位自然遠在福祿之上,乃是真正的天仙業位,若他要出手偏幫自己的弟子。許仙他們今天真是閻王爺上吊——上也是死,不上也是死。

南極仙翁將畢方握在手中,先是仔細研究了一下,才對慢悠悠的許仙說道:“道友,手下留情啊”

許仙心中“咯噔”一聲,這話聽著好耳熟,不過好像說的有點晚但還是躬身行禮道:“小子許仙,見過南極仙翁這黃鶴童子被畢方神念附體,已非原本那個黃鶴童子,更帶著被窮奇神念附體的貍精枉害人命,還望明察”

南極仙翁撓撓額頭,抬頭望向天空,直到許仙以為天上有什么,忍不住抬頭看的時候,才聽南極仙翁開口道:“你說的我都已經明白了,不想老朽這劣徒這么會兒功夫,就創出這樣的禍事來,不過,這事,還得研究、研究”

太慢了許仙深吸一口氣:“證據確鑿,還研究什么?”

南極仙翁低下頭深深的望著許仙,過了一會兒才說道:“不要急,不要急,當然是研究怎么把妖神分離出來,畢竟小徒也非有意為害”

許仙皺眉道:“這怕是做不到吧不過這尚只是小事,從太一神廟中逃出的妖神神念,數目非同小可如令徒這樣難對付還不知有多少,仙翁你身為天仙,有怎能置之不理呢?”

“此事已有人稟報玉帝,劫數啊劫數”南極仙翁悠悠然的感慨著,簡直像是行將就木的老頭子,坐在屋檐下喝著茶水感嘆天氣,沒有絲毫危急的感覺。

和這南極仙翁說了三兩句話,許仙更覺得自己身上困意增添了一百倍,忍不住深深的打個哈欠

南極仙翁慈祥的笑了:“道友既然困了,那就睡一會兒吧”

“既然玉帝已然得知,那我就放心了”其實一點都不放心,但愿這玉帝不像是電視劇里那么沒用吧

“不過仙翁,我跟令徒還有一場賭約,如今勝負已分,也該到了踐約之時。”許仙雖然很想睡,但卻強撐著眼皮,當然不止是為了黎民眾生,自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開了個大怪,連毛不掉一根,這讓人情何以堪

不過強行索要好處又不太合適,人家也未必搭理你,就想起畢方一開始所說的話來,勝者得一切。

藏在南極仙翁袖中的畢方忙道:“師尊,這萬萬不可,這黃山是弟子辛苦經營多年”

南極仙翁像是聽到了,又像是沒聽到,反正又到了望天發呆的時間,許仙打起精神望著這位老爺爺,但卻覺得這老爺爺的身影離他越來越遠,周圍的聲音也離他越來越遠。隱隱約約間似乎聽到蒼老的聲音說:“這樣啊”

許仙高大的身軀就晃悠了一下,仰面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發出震天動地的鼾聲

許仙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赤身躺在冰天雪地上,身上越來越冷,越來越冷,猛地一個激靈,醒了過來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正對著一雙冰藍色的眸子。四周一片黑暗,像是在一個山洞之中。

“仙子。”許仙猛地坐起身子,發現自己果然赤著身子,而且果然躺在冰塊上,冰塊凍成床的形狀,這應該算是她的體貼吧,但這體貼還真夠冷的

他召云為衣:“我睡了多長時間?還有就是南極仙翁怎么樣了,有沒有留點什么東西下來”

“三天”寒梅仙子張開手心,一枚神印懸浮在其中。

許仙沒想到自己這一覺竟然足足睡了三天時間,而且還有些沒睡夠的感覺,若不是寒梅仙子的冰床,恐怕還得睡上幾天。但見到寒梅仙子手心里的神印,總算是松了口氣,這次華山之行總沒有白辛苦一場

他拿過神印,神印上流轉著璀璨的光華。

神印并不太大,只有巴掌大小,他卻就能感覺到其中凝重的靈氣,以及同腳下這片山脈,深切的聯系,仿佛他手中捧得不是小小的神印,而是整座黃山。據他所知,神印初成的時候極為微小,需要日復一日汲取地脈靈力進行洗煉,才會慢慢滋長變大

這樣一枚神印,不知花費了多少光陰才凝結而成,能夠立刻讓小倩成為這片山脈的主人,省卻數百年光陰原本這樣東西是沒法用暴力強取,畢方只怕是寧可毀了也不會留給自己。

許仙猜想多半是南極仙翁讓畢方交出來,那畢方雖然跟自己大談適者生存的所謂天道,但見到南極仙翁這樣的天仙,還不是得認慫如今所得,反比宰了畢方來的實惠

“窮奇呢?”許仙又問道。

寒梅仙子道:“也被一并帶走了”

許仙點點頭,想必也要拿來做研究吧

“你的傷怎么樣了?”許仙心中有些懊悔,她是為自己而受的傷,怎么說應該先問此事才對。只是她一直表現的太過冷淡平靜,讓他無法將之與傷痛聯系起來

“還沒好”寒梅仙子平靜的一句話讓許仙更加的無地自容。她雖是神仙修為,但體質卻遠遠比不上許仙,被窮奇的風鐮正面擊中,受傷委實不輕相比而言,許仙背后慘烈的傷痕反而愈合了七七八八,已無大礙

許仙誠懇的道:“這次真是多謝你了”若單憑他的力量,雖不能說兇多吉少,可也一定拿不下這黃山

寒梅仙子并不答話,只是淡淡的望著他,眸中沒有其他色彩。

讓許仙的心中莫名有些憐惜,一時之間卻不知該說些什么才好?讓她回海上療傷,等那個連自己也說不清楚的交代,雖然這樣有些絕情,但想必她也不會有什么感覺,但越是如此,越讓人有些難以釋懷

沉默了一會兒后,許仙道:“傷口能讓我看看嗎?我也算是醫生”至少也為她療傷吧,他掌握的幾種法術對療傷皆有不錯的效果

寒梅仙子一襲雪猛藍色衣裙上,已沒有了血跡,想必是用法力清潔過了!

大戰之時,許仙躺在地上動彈不得,并未看清她傷痕的所在,只知是在身前。此時眼神在她身上打量,雪衣之下酥胸挺拔,絲帶緊束著纖柔的腰肢,更兼得長發飄然,容顏淡漠,當真是清麗如雪,不愧是海上散仙口中的第一美人,只是卻絲毫看不出受了傷的樣子!

許仙這一可以讓尋常女子勃然大怒的要求,寒梅仙子的反應甚是平淡,抬手便去解開脖頸間的扣結,讓許仙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總之就這么望著她將衣扣一一解開,漸漸露出其中如雪的肌膚來!

微凸的鎖骨亦有著動人心魄的味道,她的體態也如梅枝,嬌美而顯骨感,不負“瘦梅”二字!

直至衣襟大敝,顯露出其中凈面的抹胸,已能看見傷痕的端倪,讓許仙有些心驚!

寒梅仙子并無任何猶豫,將手伸向背后去解抹胸,許仙忽然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阻住了她的動作,寒梅仙子望著他。

許仙深吸一口氣,將她拉近自己,雙手探向她背后,尋覓那繩結的存在。當許仙的手落在她的脊背上,只覺她的肌膚冰涼如冰,沒有絲毫溫度,但卻也柔軟如雪雪。

極少有的,他為女子解衣,女子毫無反應,他卻有些緊張不安!并非只是因為對方天姿絕色,才使他如此緊張,最重要的是他們其實還很陌生,雖然彼此之間已進行過最為親密之事,但感情上仍舊如此陌生,而且原本不出意外的話,還會一直如此陌生下去!

因為她并不是能夠和人親近的人,除了冷漠之外,根本拿不出第二種態度!然則他曾經見過,她的熱情。

許仙終于找到繩結的存在,而為了配合他那笨拙的動作,她也將身子半倚在他身上。

他輕輕一扯,抹胸無聲滑落!

最先落在許仙眼中的,并非是可以讓人艷羨的美景”而是一道可怖的傷痕,自她酥胸之間劃小至小腹。落在她絕美的身姿上,顯得格外凄艷。

許仙緊緊皺著眉頭,正是因為他的一句抱怨的話,才使她受到這般傷害。這樣一道傷痕若是落在他的身上,根本算不了什么,然而在她身上卻極嚴重的傷!

許仙將手放在酥胸之間的傷痕上,感覺上面有一股力量”不但在阻止傷口的愈合,反而是旋轉著想要將傷口撕裂一般。這股力量雖被她身上的冰寒之力壓制住了,但卻也讓傷痕遲遲不能愈合!

而且她的冰寒之力用來對敵雖然強大,但似乎并不適合用來療傷。

既然如此……

許仙的手上放出金色的光芒,一絲絲融入傷痕之中,傷痕立刻便開始好轉起來!

然則許仙并未將注意力完全放在治療上,而是盯著她的雙眼,這時候他的手已不僅僅是落在無關緊要的地方,而是清楚的觸到她的乳肌,雖然一樣冰涼,卻格外的柔軟。但她的眼眸連一絲羞澀都沒有”仍舊如一片冰天雪地,冷漠而茫然。

許仙開口道:“你為何會來幫我呢?若你真的什么都感受不到!”

寒梅仙子淡然的道:“為了彌補破綻。”

許仙了然,在度劫的時候,她曾被天魔入侵,大失常性”他不得不深入她的心神之中,幫她祜除心魔,也就是在那時候留下了所謂的破綻,雖然現在從表面上完全弄不出來!

“那又為什么要彌補破綻呢?”

“為了修行。”

“那又為什么修井呢?”

寒梅仙子默然,許仙嘆息,原本在你的心中也一定是有所求、有所望”才會如此不顧一切的努力修行吧!人之所以追求長生,一定是因為生有所戀,不然的話”就是百年壽命都覺得無法忍耐,而要提前終結自己的生命。

只是人太容易迷失在過程之中”而忘了最初的心愿!她或許并不是這么軟弱的人,但她所修煉的法決,卻不受控制的日益冰凍她的心性,只剩下修行的本能在驅使著她前進!

在許仙的靈力之下,傷口很快愈合,低頭望去,只見傷痕已經完全消弭,方才有心思欣賞她絕美動人的體態!

寒梅仙子不緊不慢的拿起抹胸,想要穿上衣物。許仙卻再一次捉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反而將她垂落在身前的長發都理到身后,這樣她的身姿就完全落在了他的眼中,再無絲毫遮掩。

一對兒雪峰挺拔傲人,兩點粉紅像是落在雪堆上的梅花花瓣,她的身上散發著霜霧般的寒氣。

許仙開口道:“你真的想要彌補破綻嗎?”無論是當初在海上戰龍王,海上這一次戰畢方,她都大大的幫助了他,美人恩重,雖然她或許并不理解其中的意味,但他卻忽然想要讓她能夠理解!

“嗯。

”寒梅仙子似是理解許仙想要做什么,但卻也沒有阻止的意思!

許仙道:“但破綻很可能不會得到彌補,反而會越來越大,而且這也是我的希望!”若說彌補破綻就是讓她將自己凍成一塊完美剔透的大冰塊的話,他所想要做的就是將這冰塊融化。

“嗯。”

許仙道:“你很美!”,低下頭吻上她沒有溫度的唇瓣。

他必須承認,即便沒有這樣或那樣的理由,她也在時時刻刻的誘惑著他,鼓動著他去吻她擁抱她占有她。或者說,正因為有這樣或者那樣的理由,才讓他無法輕易這樣去做!

然則在此時,他暫且忘了這樣那樣的理由,按著本能的驅使去行動。或許這不是你想要的交代,但卻是我想給的交代!不過若你真的恢復常態,說不定會后悔!

舌尖叩開貝齒,品嘗到的仍是冰涼的涎液,大手覆住冰涼的雪峰,指尖揉捏柔嫩的花瓣,另一只手則肆意的游走,感受她身上任意一處的曼妙。

她的反應卻仍然很平淡,但許仙也毫不氣餒,直到她的心跳忽的亂了節奏!

許仙微微一笑,果然,對她來說,他是特別的!他是她的破綻!按定她的香肩將她壓倒在冰床上,她的神情漸漸也不能保持原本的平淡,一抹嫣紅升起在她的臉頰上,像是一朵半白半紅的梅花!

當許仙脫落她的長裙,分開玉柱般的雙腿時,忽然感到一絲的推拒,她冰藍色的眸子中顯出一絲少女般的羞怯,但是已經太晚了!

如同上一次的復制,她由冰冷到火熱,但同上一次被天魔迷惑不同,這一次她是絕對清醒的!卻是一直緊緊閉著雙眼,臉上神態的變幻依稀之間成了許仙最大的享受!

他們身下的冰床漸漸融化,化為流水在洞窟里流淌,伴隨著細微且壓抑的喘息聲!

不知過了多久,許仙再一次睜開雙眼,懷中是她被暖熱的身子,靠在他的懷抱中睡的很安詳!

見她睫毛顫動了幾下,有清醒的跡象,許仙微笑著問道:“感覺如何?”,寒梅仙子睜開冰藍色的眸子,望見許仙的笑臉,猛然坐起身來,脫出他的懷抱,直接施展發覺穿好衣裙,開口便道:“送我回去!”,許仙愣了一下,就覺洞窟中的寒氣重了幾分,雖然她的表情似乎比以前更冷,但其中蘊含的卻不再是那種無止境的淡漠,而有了其他東西。

具體是什么他已來不及察知,因為他感覺到自己若再不把她送回去,就要面對一個發飆的神仙!

金烏之眼上金光一閃,就消失了她的身影。

許仙心中悵然若失,春夢了無痕,方才的一切不像是真的!看了看玉牌中的云嫣,仍然在呼呼大睡,一時半會看起來是醒不了!當務之急還是通知小倩來接手黃山!

水闕仙宮中,寒梅仙子的身形顯現!

便有人打招呼道:,“仙子你回來啦!”“路上可安好?”

寒梅仙子卻誰也不理,徑直往宮外飛瓿眾仙見怪不怪,只道她性情如此。唯有孤松道人思慮了一下,感覺她與平日似有些不同,但終歸是無從查知,低頭繼續處理公務!

寒梅仙子直回到自己的冰山洞府中,平日修行的平臺上,一下子跪倒在地,臉上現出狼狽的神態,撫著胸口深深吸一口氣,緩緩吐了出去!想要以此來平定燥亂的心緒,卻無多大作用!

轉而為打坐修行的姿態,但修來修去,心中仍是亂麻一團!并非只是同許仙的肌膚之親所帶來的動搖,而是在這個過程中,有許許多多的東西,原本被她所冰封的東西,開始從往昔的塵埃中一一覺醒!

她知道這就是她心靈中的破綻,只要戰勝了這些破綻,她就能恢復原來的樣子,讓修為更上一重樓。

然而這些東西來的太過繾綣,讓她的心中毫無斗志,反而有一股疲憊的溫暖!

忽然想起他所問的那個問題:“為了什么而修行?”

她放棄了打坐,來到冰山的最高處,坐在高高的冰崖上,目光望向大海的盡頭。

最開始的時候,自己是為了什么而立志修行的呢?

她將手一指,雪花凝成一個雪人,依稀像是許仙的樣子,旋即又砸個粉碎!

“真是麻煩!”

不知不覺間,已到了深秋時節,霜草凋零,天地肅殺。

巫山腳下,巫溪縣外,一所清幽的園林中,主人正在宴請遠道而來的貴客。

那貴客指著庭院中,一臉奇異:“這牡丹怎么開花了?”牡丹的花期乃是在春時,而此刻籬笆墻下,幾從牡丹正開的燦爛,散發出濃郁的芳香。

主人答道:“裴公明見,不止是牡丹,近來這巫山左近,諸如海棠、桂花、杏花、芍藥、茉莉等等,都開出花來,勝景仿佛春時。文知府已當作祥瑞上奏朝廷。”

裴文淵撫須沉吟:“萬物興衰皆有時令,百花本該應時而開,如此違背天時,恐怕不是什么祥瑞。”

主人道:“裴公慎言,文知府的奏章上,可是說此乃天賀太子登基。呵呵,我們兩個耄耋村夫,何必妄論天時國事,賞花而已。”而后舉杯。

裴文淵也笑著舉杯相碰:“賞花而已。”心中憂慮卻難消釋,天子年幼,四方不安。若真是上天有靈,肯降下祥瑞,何不為降下些許,以解江南燃眉之急。

主人放下酒杯,命家仆將牡丹移走,換來十余盆菊花:“若說時令,現在正當賞菊之時。說起菊花,裴公可曾聞那位詩仙大人的新句?你同他不是還有些交情?”

裴文淵悠然吟道:“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而后失笑:“什么交情,手下敗將而已,不過還多虧他醫好我這把老骨頭,才有閑心來與你相會。”

主人錘錘腰背:“我倒是也請他為我醫上一醫。不過也有人言,此句雖好,卻算不上佳句。”

裴文淵不以為然的道:“此中意味,非吾輩中人,不足以知之,我倒奇怪他年紀輕輕,如何能有這般體會?再見之時定要仔細問上一問,不過他被派往嶺南為官,前途叵測,不知還有沒有機會。”

主人道:“不然何以稱仙呢?不過他被派往嶺南,走水路的話,應當是沿長江而上,到鄱陽湖再順贛江而下,正好經過廬山腳下,你的白鹿書院,或許還能見上一面。”

裴文淵聞言一震:“言之有理,早知道我應該在廬山守株待兔才是,等下便乘船回書院去。”

主人:“裴公何必心急,你順流而下,連半日功夫也用不了,你還是暫歇一夜,明日再出發吧!憑君之高名,說不定夢中會有神女自薦枕席,以成襄王之意。”

裴文淵失笑:“就憑我這老朽,縱然神女有意,襄王也只有無情了。”

兩人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而就在此時,人跡罕至的巫山深處。

那迷漫在煙雨和傳說中的巫山神女,正大聲喝道:“你們還要在我這里呆到什么時候?”但她的聲音,淹沒在一片嘈雜的聲音中,沒得到絲毫回應。

偌大的殿堂中,擺開幾十張方桌,桌子上擺著點心茶水瓜子,每張桌子的四周都坐著四位仙子,一個一個都是聚精會神,摸牌出牌,間或一聲嬌呼:“碰!”亦或是“吃!”“胡了!”

但最為嘈雜的仍然是洗牌的聲音,幾雙能讓世上任何男子動心的玉手,嘩啦啦的洗著牌!

這聲音讓巫山神女額頭的青筋又跳動了一下,非常仇恨幾天前那個因為見這么多姐妹來這里做客而高興的自己!

百花仙子伸了個懶腰,從桌邊起身,招呼了一聲:“牡丹,你來替我。”走到大殿前:“咦,阿瑤,你怎么站在這里?”

巫山神女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來:“這里是我家!”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怎么傻站在這里,怎么不去玩啊?”

巫山神女臉上掛上燦爛且虛假的笑容:“我不傻,也不喜歡玩。只想知道,你們到底還要呆多久?”

百花仙子大大咧咧的勾住巫山神女的肩膀:“誰知道許仙那個混蛋什么時候回來,按說應該早就到了啊,等我再算一算。”一邊掐指算著。

片刻之后。

“還是算不出來,那家伙的命數太過古怪了!不過安拉,這里是他的必經之地,早晚會來的。我在這里布下百花繚亂陣法,只等他自投羅網就行了,難道你不想為小三報仇雪恨嗎?”

正是在幾天之前,瑤池大會之后。

百花仙子調查了許仙的訊息,知其將去青城山尋那翼火蛇白素貞,便率領百花來到這巫山之中,布下陣法。

但沒料到許仙在黃山中耽擱了這許多時日,久等許仙不至,眾仙紛紛向百花仙子抱怨,有的說不該在這里傻等,應當殺上門去!有的說應該回宮再做商議。

就在這人心不穩士氣低迷的關鍵時刻,百花仙子拿出了一樣大殺器——“雀牌!”

所謂雀牌,又稱為骨牌博戲,即是后世所謂麻將。在那個圍棋、書法、國畫等眾多國粹日漸消亡的時代里,以近乎無敵的生命力,頑強的生存下來,真乃為居家旅行殺人放火之神物!

此物一出,群仙為之一振,而后之打之,吃之碰之,玩的不亦樂呼,再無異心。

然則此間主人巫山神女卻非此道中人,而甚好幽靜,便從忍之耐之,到惱之怒之。

“我當然也愿為小三報仇雪恨,但你們這樣玩牌,跟小三有什么關系?我看你們都快把小三拋到腦后了吧!”

百花仙子笑容頓時有些不自然:“阿瑤,你怎么能這么說,即便是在玩牌的時候,我的心也在時時刻刻的替小三擔憂。”臉上做出擔憂的樣子。

巫山神女正要反駁,百花仙子忽然道:“等等,小三的神印里,傳出訊息了!”

華山之下,漁兒仰望峰頂:“華山也好高啊!”

薛碧道:“現在不是感嘆的時候,我們還是快去找那位三圣母娘娘吧,想必會有人看守!”

漁兒道:“沒問題。”瑤池大會之后,漁兒本欲立刻下山,但服用蟠桃之后,需得花費時間煉化,不然就浪費了其中神力。

待到煉化了蟠桃,便商議如何幫助許仙,在薛碧的解釋下,漁兒勉強弄懂了始亂終棄的意思,卻堅信許仙不會如此行事。

便定下計來,讓晏紫去杭州通知許仙小心,她們到華山去找事件的主人公三圣母問個明白,便來到這華山之中。

就在二人準備進山的時候,一道紫影流星般劃過天際,盤旋了一圈落在二人身旁,正是晏紫。

薛碧問道:“你通知許仙了嗎?”

晏紫道:“許仙三天前已經出發了,我找不到他,我告訴了他的媳婦,一個叫小倩的妹妹!”

薛碧道:“真笨,他既然已經出發了,你通知他媳婦又有什么用?”

“這個……”晏紫囁喏著抵著手指。

薛碧道:“恐怕已經來不及了!”漁兒道:“早知道不吃桃子就好了!”

而在華山之中,也正有“人”深深的煩惱著。

那人并非是三圣母,而是嘯天犬。

“咳咳,我再給你一段!”嘯天犬直立著身子,把狼爪子放在嘴邊清清嗓子。

“不聽!”三圣母果斷的道。

嘯天犬已經了起來:“你兒子沉香來到……”

“你才有兒子!”

“請不要打斷我。”

“你不念我也知道你接下來會怎么寫,無非就是……”三圣母做出一番準確的推斷之后,冷笑著下定論:“陳詞濫調,還想要流傳千古,簡直是笑話。”

在經歷了非人的打擊之后,她變得尖刻了很多。

“你兒子沉香來到……”嘯天犬想要不顧這些尖刻言論繼續下去,了開頭兩三次之后,“啪”的一聲,將書稿摔在地上。

三圣母得意的笑了,心道:這就是報應。

嘯天犬趴在地上,陷入苦悶之中,他的小說已經完成了一部分,但唯一的者三圣母卻根本不感興趣,勉強聽他了內容也是大加冷嘲熱諷,從來沒有一句好話,身為一個小說的創作者,還有什么比這更令人煩惱呢!

嘯天犬忽然心中一動:“能不能,把你的神印借給我用用?”

三圣母警惕:“你想干什么?當然不行!”

嘯天犬話音剛落就已出手:“拿來吧!”

三圣母猝不及防,神印脫手。

嘯天犬爪握神印,眼放光芒:“只要在這上面發訊息的話,就有很多人能夠看到吧!”

三圣母終于明白它意欲何為,驚叫道:“不要!”

“已經發出去了。”嘯天犬滿意的點點頭,我一定會找到更加有品位的者的。

三圣母表情石化,眼神渙散,跪倒在石臺上。

嘯天犬勸解道:“別這樣,我跟你二哥這么熟,又不是不還給你!”

“呵呵,我真傻,真的……”

“可憐,小三太可憐了!”百花仙子抹了一把眼淚,“原本只以為是春風一度,沒想到孩子都有了,世上竟然有這么狠心的男人拋下她們母子!”

巫山神女過訊息,替三圣母難過之余:“好像有點奇怪?感覺怎么像是編的!”

“這消息來自小三的神印,難道還有假?你有過這種經驗,還不快好好勸勸她!”

“誰有過這種經驗,那都是凡人胡編的,做夢也能賴在我身上!”巫山神女口中這么說著,終歸還是拿出自己的巫山神印,發出勸解的訊息。

嘯天犬驚喜的道:“這么快就有回音!大家好像都很感動,世上果然還是有品位的人多。”而后念道:“嗯,你別擔心,沉香我們會幫你照顧的。”

“誰來救救我!!”

,好像有什么聲音!”魚兒忽然側耳傾聽。

薛碧也傾聽了一番,只聞得林鳥空鳴:“有嗎?”

“快走啊,你們太慢了!”晏紫在前頭,遠遠的向她們招呼,興高采烈的像是登山郊游。

山道上間或亦有游人,為她們容顏所動,駐足觀望。

薛碧道:“總之快走吧,見到小三,一切都明白了。”

便使了縮地成寸的法門,三兩步間便來到了華山頂峰,西岳廟前。然則廟中除了幾個游人之外,卻無三圣母的蹤影。

漁兒心中一動:“你們跟我來!”

薛碧知她有大功德大信仰護身,雖然未曾正經修行過,也不通太多術法。但行事之間,卻能做到神而明之,無往不利。正所謂“吉人自有天相”。

在漁兒的帶領下,來到華山一處山崖之下。

忽聞一聲喝問:“你們乃何人,膽敢擅闖華山?”

晏紫左顧右盼卻不具人蹤,唯見茂密的山林。

薛碧道:“請問可是二郎神麾下草頭神?還請出來一見!”

山野間的古樹幽草,走出一個個人形幻影來,漫山遍野竟有千人,為首神將乃是古柏所化,身高足有數丈,坐在一塊巨石上,睨視三人道:“竟能知道我們,看來也是仙道中人。”

“我們乃是瑤池仙宮中人,特來尋三圣母,不知她現在在何處?”

“我家神君吩咐,三圣母娘娘近日不便見客,你們請回吧!”

“若我們非得見上她一面呢?”

神將一舞手中兵刃,“那就請先過了我們這一關!”山林之間,立刻刀槍劍戟一起舞動,帶起陣陣寒光。

薛碧斂眉這草頭神如此之得多,對付起來甚為麻煩,特別是這神將,修為更是不低。

漁兒身上忽然清光大放雙手合在嘴邊做喇叭狀:“小三,你在哪里?”

你在哪里,在哪里,哪里……

聲音滾滾在山間回蕩,草頭神聽了神智一亂,都有些立足不穩。

神將大驚:“這……這是功德神光!”而后不可思議的道:“世上竟有如此功德在身之人古之圣賢怕也遠遠不及,敢問尊神性命?”

薛碧先是一愣,而后笑道:“這是我們媽祖娘娘,還不快快讓開。”

神將閃開身形,露出身后的洞窟來,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請三人入內。

“將軍怎么這么輕易就放她們進去,她雖然有些功德,但我們職責在身……”

神將揮斷道:“你懂什么,有這般功德之人,縱有兵刃在手亦不敢相加。若是妄自阻撓,或起加害之心,便為萬民所怨,必有不幸降臨!”

功德乃是萬民所祝,能讓人變得幸運,行事也會很順利。相對的若是功德遠遠不及的人妄加阻撓,那就定然不會順利,反而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神將又詭秘一笑:“而且不用擔心,這洞中有神君設下的乾坤八卦陣法,還有那位守候她們這是自投羅網。”

言罷便又一屁股坐在巨石之上,不知是否是用的力氣太大,巨石忽然破碎開來。神將臉色大變,先是蒼白,接著漲的紫紅,最后捂著屁股倒在地上。

“將軍你怎么了?”草頭神們紛紛圍聚上來奇怪的問道。

只見那巨石整體破碎,其中偏偏有一條錐子狀的石筍豎在地上,尖端留下一抹刺眼血紅。嗯必這石頭是由不同的礦物凝結而成在外力打擊之下,較為松軟的破碎了留下其中堅固的部分。

草頭神們這才明白事情的緣由,神將法力雖強,但在無意之間,薄弱部位受到這樣慘烈的攻擊,也難免抵受不住。

“將軍你這算不算起了加害之心?”方才不滿詢問的那草頭神艱難的咽了。吐沫,只是起了壞心尚且如此,若是真的與之為敵,還不知會遭到什么不幸,發自內心的喊道:“將軍英明!”

其他草頭神也捂著自己的屁股,紛紛道:“將軍英明!”

“去你媽的!”神將咬著牙道。

“將軍,你罵我可以,可千萬別罵人家!”

神將連忙捂住嘴巴。

漁兒帶著薛碧和晏紫走入洞窟之中,這是一條自然形成的溶洞,千溝萬壑,其間道路也是幽暗曲折。

薛碧忽然停步:“等等,這里好像設下了什么陣法!”閉目推算了一陣,睜眼道:“是乾坤八卦陣,這陣共有八門,只有生門得出,若是一不小心走入了死門,就永遠被困在這里了,難怪那神將會如此輕易放我們進來。”

晏紫掰著手指頭:“八選一?”

薛碧道:“若是那樣就好了,這八陣八門不斷的循環變化,每走一步都是一次選擇,不能有絲毫差錯,等我好好推算一下。

漁兒忽然拉住她們的手:“快走啦,時間不多哩!”便向著洞窟深處,大步跑去。

“等等……,只薛碧來不及阻止就被拖著向里走,眼前的景象不斷變幻,隱隱之間,她似看到八陣八門旋轉不休。

休、生、傷、杜、景、死、驚、開。

這景象忽然倬止,原來是漁兒停下腳步,眼前出現了一個石門。

薛碧驚魂未定的回望來路,靈力的劇烈波動還未曾徹底平息,竟然已出了那乾坤八卦陣。

再看晏紫正在懵懂的左顧右盼,漁兒敲敲眼前的石門:“有人在家嗎?”

薛碧就覺得渾身無力,全憑運氣破陣嗎?漁兒啊漁兒,世上第一強運,真是非你莫屬!不過跟著這樣一位娘娘,倒是不讓人覺得失望。

而在華山深處,嘯天犬捧著神印嘿嘿直笑,“還有人催我快寫呢!”而后深深的望了三圣母一眼,憐憫的搖搖頭道:“多點書吧!”

三圣母毫無井象的趴在石臺上,少氣無力的道:“閉嘴………”

你在哪里……

好像有什么聲音,三圣母抬起頭:“剛才,是不是有人在叫我?”

“嘿嘿,嘿嘿……”卻見嘯天犬捧著神印蹲坐在角落里,露出古怪的笑容。在這昏暗的洞窟中,神印放出的光芒照亮它猙獰的嘴臉,顯得有幾分詭異。

她就知道現在就是打雷,它也未必聽的到。哪里會有什么人來,就在她放棄無謂的希望,又把臉蛋貼在冰冷的石臺上時。

咚咚咚,有人在家嗎?

三圣母猛地豎起耳朵,直到確信那聲音并非是自己的幻聽,驚喜的道:“有人來了!”

嘯天犬不耐煩的對三圣母道:“那你還不快去開門。”眼睛不離神印。

三圣母吼道:“我出不了石臺!”

“真沒用!”嘯天犬迅速站起身,打開門,立刻回到原來的位置,繼續盯著神印。

三圣母也不顧的反駁嘯天犬,泣淚交加的望看來人,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薛碧望著這一人一犬,還有點搞不清楚狀況。但她猜出嘯天犬就是最后的守衛,她聽過些傳聞,這嘯天犬本是來自異域的一條魔狼,有著吞滅一切的能力,實力非同小可!

但這個大難題,目前正著魔似地蹲在那里傻笑,不知道在干什么,但卻是天助我也!唯今之計就是不驚動它,悄悄帶走三圣母。咦,漁兒你在干嘛?

漁兒不知何時走到嘯天犬的身旁,拍拍它的肩膀:“你是小三嗎?”

薛碧呆住,三圣母也呆住了,像是精神再一次受到了打擊!

晏紫嬉笑:“漁兒,你搞“……嗚嗚!”薛碧急忙捂住她的嘴巴,傳音給漁兒:“漁兒快回來!”

漁兒再問:“你是小三嗎?”

洞中寂靜如死。

嘯天犬皺皺眉頭,不耐煩的抬起右前爪,“崩”的彈起一根鋒利的爪子,直指石臺上的三圣母。

“哦,謝謝!”漁兒走向石臺,敲敲石臺周圍的結界:“你是小三嗎?”

三圣母吶吶的點了點頭,薛碧在一旁低聲道:“我們是來救你的,你別急,等我破開結界。”

“你跟我們走吧!”漁兒卻已向三圣母伸出手去,指尖觸到結界的瞬間,泛起七彩的光華,竟然就這么穿破了結界,抓住了三圣母的手腕。

在三圣母驚訝的目光中,漁兒猛地拖著三圣母向外跑去,拖到門口回頭不滿的道:“你們還愣著干什么,救人必須得快哩!”

薛碧深深的嘆了口氣,和晏紫跟了上去,來到了洞窟外。

一眾草頭神兵將正聚在門前,神將一見三圣母,臉色一變,竟連那位也沒能攔住她們嗎?但落在漁兒身上,卻是神色一緊。

三圣母重見天光,心中激動之情難以言表,舉起手中寶蓮燈:“還不給我讓開!”絕不肯再陷身此間。

薛婁亦取出碧水金晶罩,做好迎戰的準備,若是在這里被拖住,洞中那嘯天犬醒覺,或是楊戩到來,都有不小的麻煩。

神將忽得退開一邊,躬身行禮道:“恭送媽祖娘娘大駕!”漫山草頭神也跟著道:“恭送媽祖娘娘大駕!”想起方才的慘狀,覺得還是不要阻撓此人為妙。既然連那位都沒擋住她們,想必神君也不會怪他們。

于是乎,未經一戰,漁兒營救三圣母成功!

華山山腹中,嘯天犬勉強把視線從神印上移開,抬起頭來,好像忘了什么事?

這時候神印又一陣閃爍,它又趕緊低下頭去看,洞中再次響起詭異的笑聲。

燃則此刻的許仙對此仍然一無所知,寒梅仙子離去之后。他用水魂術制造的玩偶通知了鳳凰山的小倩前來。

許仙則找到黃鶴童子的洞府,發現方才所見,只是這洞府的極小一部分,往里走去其中另有乾坤。

整個洞府是在山腹中開辟出了一大塊空間,其中比較重要的地方就是臥室、丹房,乃至專門用來閉關的暗房,其余的小房間更是數不勝數,像是山中的小別墅一般。

他一個個看過去,只覺不愧是黃鶴童子經營多年,雕琢裝飾的甚為古樸雅致,而且通風采光,比起小倩那個洞府,不知要強多少。

許仙趁著小倩未至,著手整理起來,消除黃鶴童子的痕跡,將能夠替換的舊物統統換成新的,再看之時,只覺煥然一新,雖是個二手房,想必也能給小倩小小一個驚喜。

洞府中最值得注意的是丹房,豐間一個大大的丹爐,雖具不上太陰真人煉丹時借的那天地方圓鼎,不過也是個靈器。

許仙另在石壁的凹槽找到許多典籍,都是煉丹的法決,石壁上還儲存著不少珍貴材料。

典籍中還有一本則是黃鶴童子專門記錄下的,這黃山之中還未成熟的靈藥,何時可以采摘。還記錄著何處靈氣較為濃郁,適宜種下何種靈藥。

讓許仙驚嘆,原來還有苗圃,不過想來也是,若只憑天然生長,哪能得這么多靈藥。又找到一些靈藥種子,不過這些靈藥的生長周期,隨隨便便都要以年計,短時間內別想吃到。

許仙遺憾的嘆了口氣,不過還好尋到不少成品的靈藥”如用來安神的定神香就有好幾束,小心的保存檀木盒中。而能讓人昏昏欲睡的煙,也還有幾大葫蘆,許仙嗅了一口就趕緊閉上瓶塞。

&nbā露與瓊漿共有四瓶。而其余種類的丹藥加起來則有十幾葫蘆。

讓許仙再一次感慨,不愧是南極仙翁的弟芋,好東西還真是不少。不過現在,這一切就便宜他了。

做完這一切,許仙悠閑的躺在搖椅上,眼前的窗戶開在絕壁之上”正可觀望著山間景色,念及前世,欲到此處一游而不可得,而現在整座山都是屬于他的了,不能不感嘆世事無常。

一只金鷹展翅穿破云層,撲扇著翅膀落在許仙的肩膀上,許仙捻起一枚朱果送到它喙邊,摸摸它金屬質感的羽毛,心中卻在想著能否換一種更加簡便的傳訊方式。

他曾經考慮過用水魂術在制作偶人的辦法,但他身旁女子眾多,水魂術偶爾一用尚可,用多了只怕精神分裂,是以只有舍棄。而中也載有能夠千里傳音的符篆,但有距離限制,而且都是一次性的,也有諸多不便。

似乎神道中人能夠用神印象通訊”更有傳說中的靈犀角、水鳴石,但都不是此刻的他所能有的,如此想來,還是手機電腦方便些,至少能夠做到普及”這便是人類文明的優勢吧!

現今唯有繼續訓練這金鷹,好在其速度越發的快捷,即便是從杭州來往京城也用不了多長時間,而且還能攜帶物品,也算有些優勢。而且隨著靈智增長,也不再需要他用水魂術來操縱。

金鷹吞下朱果”輕啄許仙的指尖道謝,冷峻的鷹眼也似有了人類的情感。

許仙感覺到最初送入金鷹魂魄中的那一點水魂,已在他的魂魄之中完全融解開來。但他感覺自己只要一個念頭”就仍能讓金鷹絕對的服從,而且是發自內心的服從,哪怕它度過天劫也一樣。

讓許仙感嘆這水魂的怪異與強悍,擁有法力的妖怪尚且不能抵擋,更別說是凡人了,如果積攢夠足夠多的水魂,學龍族將之散布在之中,落在九州之上,是否能夠輕易的獲得強大的信仰甚至功德呢?

這種控制不需要絕對的控制,也不需要傳遞信息,只需要簡單的下達命令,他就能讓一群人瘋狂的崇信自己,這且不用說了。只要控制的人夠多,他甚至能夠扭曲“功德”這兩個字的含義,讓自己的一切行為一切思想,都變得可以得到功德。

憑著功德玉牌轉化功德之力的能力,再憑著漁兒也遠遠及不上的強大信仰,別說是神仙,就是天仙也未必是自己的對手。介時他將成為這世間唯一的神明,唯一的君王。

許仙敲敲腦袋,連忙停止這瘋狂的念頭,怎么莫名其妙的走上魔王路線?統治天下什么的,可不是他的夢想,還是逍遙的游,覽天下風光更為實際一點。不過也悄然明白了,這個他在偶然之間習得的水魂術,也許會是一種極為恐怖的力量。

而且這種法術完全源于偶然,除了他之外任何人都無法修煉,他就是想傳授給別人都做不到,這就是所謂的先天法術。

就像是太上老君的兜率火,亦或是東皇太一的日火神芒。

許仙現在也無法在體內產生日火神芒,只能憑著手上金烏之眼轉換日靈之力,來使用這種力量。

但金烏之眼到底是如何將日靈之力轉換為日火神芒的,就像是許仙如何將水靈之力轉換為水魂,其中所蘊含的詭秘法則,他始終無法參破。

許仙正在思量之間”小倩出現在他面前,有些奇怪的道:“相公?你怎么走了幾天,才走到這里?”,許仙為了給她一個驚喜,并未告訴她事情的真相。

許仙起身握住她的手:“纖兒,你覺得這黃山如何?”

小倩笑道:“自然是很好,不過此地之主是黃鶴童子,乃是南極仙翁坐下,根本無法攻略。”她神色一頓,想起來時山間狼藉的景象,驚駭的道:“相公,你不會是?”,許仙暗道慚愧,原來她早就有所打算,只是不想他操心,不曾告訴他罷了。不過今日,總算得以補償些許心意,他取出那枚黃山神印:“區區黃鶴小兒,焉是你家相公的對手。從今天起,你就是黃山的山神了!”,小倩不喜反憂:“相公,那黃鶴童子雖不足懼,但他師父南極仙翁可是天仙修為,強搶洞府恐怕后患無窮。我有鳳凰山就足以,這神印你還是還給人家吧!”,許仙笑道:“你家相公豈是那樣莽撞的人?”,將她攬在懷中,又坐在搖椅上,將事情的經過講述了一番。不過自然略過了同寒梅仙子的一番旖旎,只說以金丹相送。

“那也太危險了,快讓我看看傷勢如何?”,小倩顰眉,支起身子想要去看許仙背后的傷勢。

許仙重將她攬在懷中:“不過是些許小傷罷了。”見她臉上擔憂的神色,有些后悔不該為了邀功,而把事情完整的說出來。

小倩道:“若是為了我面使相公或是嫣兒妹妹……”,許仙佯怒打斷道:“好了,你家相公打生打死,可不是為了看你這副臉孔的,還不給我笑一個!”

小倩嘆了口氣,攬住他的肩膀,輕聲笑道:“相公這么替小倩著想,小倩很高興。”,許仙笑道:“那就值了。”,心中也是極為快慰,忽然能夠理解周幽王為博卿一笑,敢以烽火戲諸侯的心情。

許仙將神印送到她手心:“快試一試吧!”

“嗯。”小倩閉上雙眸,先放出那枚屬于鳳凰山山神的小小神印。正所謂“不怕不識貨,只怕貨比貨”鳳凰山神印同黃山神印相比,只如小土坡一般,當然這也有小倩凝聚神印時間太短的緣故。

而后小倩試著將兩枚神印融合唯一,由于是黃鶴童子主動放棄神印的緣故,這個過程沒有絲毫的滯澀。

小倩很快將兩枚神印化為一枚神印,成為黃山山神也并不意味著要放棄鳳凰山,這兩座山脈之間雖有百余里的距離,但其間也有許多連綿起伏的小山峰,山脈相互連結。

當小倩將神印收回體內之時,神光陡然從她體內綻放,許仙放開臂膀,她的身體慢慢浮起,她的雙眸猶然緊閉,唯有一道道神光放射而出,融入山壁之中,仿佛在同這座山脈建立某種聯系。

許久之后,當小倩再一次睜開雙眸,氣質變得越發飄渺,容顏絲毫未變,卻平添了幾分瑰麗的味道。

讓同她相處日久的許仙也有一絲驚艷,知道她已同黃山融為一體,達到“山即是我,我即是山”,的契合。

這種契合表現在黃鶴童子身上,乃是黃鶴杳然的瀟灑,不過當然不會讓許仙有什么驚艷的感覺。類似這種感覺,最為印象深刻還是龍王敖乾,那是大江東去的豪邁氣概。

不過敖乾并未靠凝聚神印控制長江,對他來說,長江的每一條水流都仿佛他的血脈一般,凝聚不凝聚神印,并無太大的意義。

小青終于得到了一座,不輸于五岳的名山,有了安身立命的根本,向著許仙盈盈施了一禮:“謝謝相公,對了,前幾日,海上來了一位晏紫姑娘來找我,說是有要事通知于你!”

許仙忙問:“要事,是何要事?”

小倩略有苦惱敲敲額頭,“她匆匆而來,只說千般要緊,十萬火急,說前路會有危險,讓我一定想辦法通知于你,然后我還來不及多問,她就又匆匆而去,她遁光的速度迅如閃電,也拍屬下去追也沒能追上,現在也是一頭霧水。”

“這個晏紫!”許仙思量,難道是海上出了什么事?但是海上若走出事,寒梅仙子豈會只字不提。嗯來想去,摸不著頭腦,唯有見此事暫且擱下不提。

他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了,敖廣、楊戩、畢方這些神仙級的修行者的威力都曾見識過,憑他現今的實力,縱然是有些危險,想必也可以應對。若是天仙級的修行者,小心與不小心也沒太大分別。

總之如今先幫小倩穩定黃山局面,順便略作休整,他身上的傷勢到現在也未能完全愈合,黃鶴童子那拼命一擊委實不是玩笑,后來更是更是忍著困意苦戰窮奇,與南極仙翁理論,精神也消耗殆盡,即便睡了三天,仍然感覺到疲倦,這種狀態顯然不適宜上路,去面對晏紫所說的未知風險。小倩顯然也看出了他的疲倦,來到他身后,柔夷輕撫他的太陽穴,愛憐的道:“相公還是好好休息一下吧!”

許仙笑著握住她的柔夷:“孤寢難免,若無倩兒相伴,我一個人怎么睡得著?原本以為要同你別離一段時間,沒想到這么短的時間就又再見,有道小別勝新婚,前幾日倩兒的溫柔,為夫可是食糙知味,意猶未盡呢?”

“嫣兒妹妹不是還在睡著的嗎?相公一個人睡不著”可以抱著她睡啊!”小倩臉色微紅,欲拒還迎的說道。

許仙眨眨眼道:“倩兒真的是這么想的嗎?”

小倩欲要說“是”,但見他含笑容顏,便說不出口來”輕輕搖頭,臉色越發紅潤,暗怪自己太不矜持,無奈此身此心都不屬己,他只需一語撩撥,就能令自己心神蕩漾”唯豐憑君取予了。

許仙看她嬌容含羞的模樣,只覺沉魚落雁不過如此,特別眉目之間隱隱帶著的春情,于她清畿氣質中,別添了一股異樣的誘惑,哪還有方才那種女神般的威儀。本來只是玩笑話,此事也不禁神魂傾倒。但許仙看看窗外天色,天光尚亮:“你初得華山,還有好多事要做,還是先去處理過后再說吧!”

小倩本已半軟在許仙懷中,聞言清醒了幾分,頓足嗔道:“相公就會戲弄人!”

許仙哈哈一笑,保證今夜多做補償,跟上了小倩的腳步。

小倩巡游黃山,這山中尚有不少其他的精怪,畢竟黃鶴童子也不可能獨霸黃山”其中也不乏幾百甚至近千年道行的精怪,整體素質要遠勝過鳳凰山的那些木精石怪,但也并無一個能夠修成地仙。

小倩神印在手,又有許仙作陪一旁。這些精怪都在一旁見識了那場驚天大戰,見到許仙莫不心中惴惴”只怕這新的黃山之主蠻橫,將他們趕出黃山,他們可是一點反抗之力都沒有。

小倩將他們召集到天都峰上:“南極仙翁坐下,黃鶴童子同我家相公打賭,將這黃山輸給了我家相公,從今日起”我便是這黃山之主,諸位可有異議?”

腦朵有坑才會有異議,眾妖紛紛表示沒有任何意義:“愿聽娘娘號令!”

小倩笑道:“那好”我有個小忙想請諸位協力,諸位可愿意?”妖怪們大為不安”生怕她說出。借你們的頭一用”、或者是“借你們的內丹一用”之類的話。

小倩一指山腳下:“便請諸位將之好生清理一下,畢竟這黃山也不獨屬于我,也是諸位共有。”妖怪們終于按下心來,知道小倩羊無將他們趕出黃山的意思,而后不敢怠慢,各施法術,清理這一片狼藉,其中一個道行頗深的松樹精,將被毀壞的山林也恢復了大半。期間小倩悄悄問許仙道:“相公看這些精怪里,是否還有被妖神神念浸染的精怪?”

許仙才知她的用意,也佩服她的細心,精怪在施法的時候,是很難掩飾自己的靈力的。遂留意觀察起來,他不敢大意,被妖神神念所附的精怪不但法力大增,而且攻擊性極強,等到自己離去之后,若是暴起傷人,小倩雖已修成地仙,也有危險。他用天眼天耳通,乃至他心通自己觀察了一番之后,磉定道:“應當是沒有,不然黃鶴童子定然會拉出來對付我!”

小倩點點頭,又奇怪的道:“夫君,聽你說從太一神殿中飛出的妖神神念極多,這里有這么多的精怪,為何只有兩個被附體呢?”

許仙道:“據我猜測,妖神附體應當是有些規律的,黃鶴童子的原形是鶴,具上所載,畢方的形態是,似鶴”是否是這畢方原本原本就是一只鶴所化呢?洪荒時代,被龍族秘法改造過的妖神,雖然都是奇形怪狀,但一定都有一個最普通的本體。”

小倩眼神一閃:“那窮奇的本體,或許就是一只貍了。這里沒有其他精怪被附體,或許就是因為沒有合適匹配。”

“對,而且我感覺,與其說是主動附體,倒不如說是被吸引了。”

“被吸引了?被什么吸孔”

“血脈。

或許是妖神傳承下的后裔,或許是當初被龍族用雨水淋洗過而沒有發生異變的野獸的后裔,任何能活到今日的生靈,都必然有一個來自遠古的祖先。妖神神念或許就是被這種血脈所吸引,激活了這殘存的血脈,才令他們陡然獲得了這樣的力量!”

“難道不是主動附體的奪舍嗎?”

“我感覺不是,那些妖神神念我親眼見過,連殘魂都算不上,根本沒有多少自主意識的存在,也就談不上奪舍,而那黃鶴童子和窮奇分明都還保留著原本的意識,只是性情大變而已。若是能夠堅守本心,抵擋住神念的影響,這簡直是比龍虎金丹還要大補的上好靈藥,不過那幾乎是不可能的,恐怕連東海龍王敖廣都已經失敗了。”

小倩一驚:“敖廣,你是說?”

“恐怕他最初的瘋癲并非只是被妖神狂暴的意念所影響,而是同侵入他體內斗爭。他現在的行徑并非是瘋狂,而是心情大邊兼實力大增之后的自信。”

小倩道:“可是東皇太一同龍族不是死敵嗎?應當沒有能夠符合龍族血脈的妖神吧!”

“據我所知,妖神中可是有一位極有名的,似龍而非龍的存在,那可是比畢方更加強大妖神!”妖神們是復活了,但復活的只是他們意志而已。

這股意志到底會給這今天下帶來怎樣的變化呢?嗎盟主,共成武德,千秋萬代,一統江湖!

第三百三十七章豬婆龍

所謂“國之將亡,必有妖孽”,單單這些不顧及功德,恣意殺人食人的強大妖神,給這國家帶來的動亂,就難以想象。若有包藏禍心之人,假借神道之名興兵作亂,那后果就更加難以想象。

許仙閉目沉吟,小倩自然勸道:“相公不必憂慮,一切都有解決的辦法。”

等到將這黃山清理過后,小倩便將黃鶴童子煉出的丹藥取出,俺各自出力多少,獎賞給了這些精怪些許。

這些丹藥對于服用過龍虎金丹的她來說,自然沒什么了不得,但對這些山間修行的精怪,卻是難得的佳品,一個個喜笑顏開。原本存了怠慢之心的精怪,心中就后悔不已,錯失了這樣的良機。

許仙見她行事有度,如此消弭黃鶴童子的影響,心中也是暗暗佩服。

夜深人靜,黃山腳下,新安縣中。

多人夜見神女入夢,言道:“這山間妖孽以為我所誅”

眾人奔走相告,黃山中的光華與巨響已驚動了許多人,連黃山腳下也不敢靠近,得此一言,便有大膽之人上山一巡,果然是平安無事,知神女所言非虛,不由更加信服。

而后游人登山,樵夫打柴,各歸其所。黃山也日漸恢復了寧靜,為這位誅除妖孽的神女立廟,也成大勢所趨,其中細節,自不待言

而在小倩的悉心照料下,許仙恢復到最佳狀態,只是云嫣還在沉沉睡著,絲毫沒有醒來的樣子,大有睡仙的架勢,若非她身上的靈力不斷增加,許仙都要為她擔心了。

再道別離,許仙上路,去往青城尋白娘子,猶然不知路上諸般險惡還在等著他。

小倩雖得黃山神印,但這神印并不同瑤池內部的通訊相聯系,具體到底出了何事,猶然是一頭霧水。

許仙不做停留,沿著曲折的長江水一路飛行,不時的用天眼通觀望,也算是觀察敵情。

一望之下,卻更添憂慮,非是憂東海龍族兵將之多,而是在長江沿岸,竟有許多大水淹過的痕跡,田園村莊被生生從大地上抹去。

江南明明還在大旱之中,此處竟有如此嚴重的澇災,當真是水深火熱,民不聊生。

便是未曾親見,許仙也能猜出,這是東海龍王親入長江,帶來了大量海上水汽,卻只在長江一線降落,才會出現這樣詭異的天象。再加上大戰時,破壞了江堤,才會有這樣的后果。

許仙不禁感慨:“如此多災多難,天下如何不亂?”但對這樣的場面,心中也有一絲無力。

只是降低了飛行的高度,但見有遇災落難者,便施以援手,或療病痛,或散金銀,有趁機為惡的邪徒鬼魅,也都隨手誅除。

就這樣一路向西,雖得了無數稱頌,乃至百萬功德,但心中實無半分歡喜。自己所能救助的,終歸不過萬一,好在朝廷已下令震災,各處都有施糧的粥鋪,才沒有出現餓殍遍地的景象,但將來是否會出現這種情況,連他也不敢保證。

當這種時候,一個知民間疾苦的朝廷官吏反比他這法力高強的仙道中人更加有用些,讓他不由想起蘇軾詩云:“平生五千卷,不救一字饑”心有戚戚焉。

許仙忽然心中一動,召來金鷹,揮毫寫就一封書信,送往杭州,卻非是給閨中佳人,而是轉交給金萬成。

有了這一重準備,他才稍稍舒了口氣,再往西行,災情反而轉弱,直到見到一片浩大水澤,浩浩渺渺,無有涯際。

許仙見之,也覺心神一暢,心知這便是鄱陽湖了,有了此湖調洪蓄水,才消弭了水患。

據敖璃所探知的消息,其中的水神乃是一條鼉精,所謂鼉者,又稱之為“豬婆龍”,實際上便是鱷魚。若仔細論其品類,當是后世著名的國家一級保護動物,揚子鱷是也。

許仙放目江水,雖有意味敖璃取下,以增其勢,但稍稍考慮一下,覺得還是不要妄生事端為好。能為一湖之神,少說也是地仙一流的妖怪,再占據湖泊地利,便是許仙也覺得有些麻煩。

他雖將水星修至大成,但畢竟是人身,不善水戰。若是這位得了什么妖神神念,而法力大增,恐怕比那畢方神鳥還要難以對付。還是等到接了白素貞出關,再想辦法應對較為穩妥。

但探查一番也有必要,便收斂了靈力,便來到鄱陽湖畔,他清晨出發,走走停停直到此時,已是黃昏時分,湖面之上,落霞孤鶩,漁歌唱晚,一派安寧的景象。

讓他緊繃的心情,也得到一絲舒緩,尋了個碼頭,正巧有客船停泊,乃是個夜行之船,即將出發。

許仙詢問過船東,知此船便是要度過鄱陽湖,正和他意,便付了船資登上甲板,并不入客艙,而是站在船頭,目中放出肉眼難辨的光華,投入幽黑的湖水之中。

客船起航,劃破水面,岸邊燈火,漸漸消弭。好在此時正值月中,空中月明如雪,星漢燦爛,一陣秋風從平靜無波的湖面上直吹過來,已然有了森然的寒意。

“這位公子,夜深寒氣也重,何不到艙中一敘,我為你安排了一個好位置。”船東見他出手闊綽,器宇不凡,上來攀談。

許仙微笑道:“多謝東家好意,此處正當風月,我想多呆一會兒。”

“公子說的是,不知公子尊姓大名,要到哪里去?”船東縮縮肩膀,整日在做著湖面上討生活,也不覺得這風這月有何妙處。

“在下許漢文,此行是去赴任。”許仙也不隱瞞。

“原來還是位官人,失敬失敬。許漢文?好像有些耳熟。”

許仙也不解釋,而后又淺談幾句,船東就嫌湖風太冷,折回船艙里去。

許仙猶自立在船頭,他也難得有這樣獨處的機會,望著江中明月,心中也是別有一番滋味。

就在他快要沉浸在這景致中的時候,湖水深處,陡然亮起一雙冷酷的眸子同他對視。

許仙心中一冷,知道自己還是被發現了。不禁猶豫著要不要離船,那雙眸子忽然消失,他安下心來,看來這水神也想要息事寧人。

湖水陡然翻騰起來。

第三百三十八章虎蛟

船東回到船艙中,猶自念叨著那個名字,忽然一拍手:“哎呀,莫不就是那個許漢文”往來湖上的秀才才子常掛在嘴邊的那個,連忙趕回甲板上。

遙見許仙還立在船頭,開口便道:“許……”官人二字尚未出口,腳下陡然一陣,他險險沒摔倒。

他大驚之下,仰望天空,烏云像是有生命似的,轉瞬間就吞沒了星辰明月。

狂風大起,濁浪翻騰。天地之間,一片晦暗。唯有船頭一點燈火,不安的搖曳著。

船東連滾帶爬的趕回艙中,最后回頭望了一眼許仙,只見許仙猶然立在船頭,大聲呼喊:“許官人許官人快回艙中避一避”

許仙回頭一笑,示意船東不必擔心,船東一怔,只覺許仙溫煦的笑容里多了別樣的味道,站在船頭他高大的身形宛如中流砥柱,絲毫不為風浪所動,他還要再叫,但風浪已然更大了,他只得趕回艙去。

許仙側耳傾聽,身后艙中有著不少老幼婦孺,一片驚叫禱告之聲,即便是男子,陡然經歷這變故,心中也是驚怖難言,而后傳來船東的安撫聲,騷亂總算稍稍平息。

許仙回過頭,輕聲自語道:“這也是你自尋死路”

話音未落,船頭前不遠處,水波涌起,直入天空。水流化作一個身披鱗甲的大將,睨視腳下小小的客船,將雙手高舉,水流在他手中化為巨刃,狠狠劈下。

許仙立在船頭,眼見巨刃的鋒芒迫近,卻不躲避,催動體內的水星,待到巨刃及體,陡然又化為水流。

對方乃是湖神,即便是將水星修到大成,想要運用這鄱陽湖的水力也是千難萬難,但用來防身護體,還不成問題。他掐動法決,原本緩緩而行的客船,忽然被水流推著加速前進,劈波斬浪向前疾馳。

眨眼便來到水巨人腳下,許仙一聲雷鳴般的大喝,水巨人化為完全紛飛的水花,暴雨一般的澆落下來。

可在同時,又有十余個水巨人從湖面升起,更有數十道龍卷般的水浪向客船卷來。

許仙皺眉,卻非為眼前這些難關,而是因為始終察覺不到這豬婆龍的所在,偶有一點靈波也是轉瞬即逝,被這鄱陽湖龐大的靈力所覆蓋,這根本就是誘餌,如此這般隱忍,顯是要立于不敗之地。

許仙也沒料到這豬婆龍如此狡詐,根本不同他正面對敵,若是他下水去找,那就陷于不利之中,剛好中了對方的圈套,他雖然不懼,但這客船就難以保全了。

但老是這般被動挨打,也不是長法。許仙腦中靈光一閃,從功德玉牌中取出一物,投入湖水中。此物一入水中,立刻伸展變大,像是吸飽了水的海綿,卻開始伸展出長長的觸手來。

此物不是其他,正是許仙在海中所得的章魚精的肉身,被許仙用水魂術所控,游向湖水深處。

雖然操縱這樣的軟體生物,感覺十分奇怪,但大戰之時,也顧不得這許多。

章魚精甫一入水,便有萬噸水流壓了過來,將之擠壓揉捏,便是精鋼一瞬間也能壓的粉碎。

許仙心中暗驚,這分明是借整個鄱陽湖的水力來作戰,同畢方那拼死一擊有著異曲同工之處。他即便是有水星護體也難保不受傷害。

但這章魚肉身,渾身每一根骨頭,軟綿綿的毫不受力,任憑你如何擠壓打擊,只是一個勁的向湖底游去,尋那豬婆龍的真身所在。

湖水上的波濤也是一滯,許仙猜想那豬婆龍沒料到他這一招,當初他在海上,也為此遇了不少麻煩:“看你現在還往哪里逃”

不知過了多久,船東從眩暈中恢復清醒,感覺風浪似乎已經停了,踉踉蹌蹌的來到甲板上,竟然已到了岸邊,而許仙正一步踏上碼頭,回過頭來對他揮揮手,神情似乎有些疲倦,但依然顯得很溫和。

船東一屁股坐在船頭,暫且忘了附庸風雅之心,有一種死里逃生、大難的還的感覺,只是他心中始終無法想明白,那人是如何在這樣的大風浪中,在船頭站了整夜,連衣衫都不曾沾濕一點。

許仙再一次走上實地,也悄然舒了口氣,作夜一戰。他確已在水中見識到了那豬婆龍的真面目——是一條超級大的鱷魚——并且用章魚精的肉身纏上了對方。

那豬婆龍雖然兇惡,但對這軟綿綿的章魚哥也無處下口,雖然占著地利,但一番纏斗之下,竟然不占上風。

果然不出所料,那豬婆龍也得了妖神神念,來了個二段變身。四肢收縮,身軀變長,背上的尖刺伸長棘立,隱隱竟有龍形。

許仙念起,《山海經.南山經》中所言:“東五百里曰禱過之山,泿水出焉,而南流注于海。其中有虎蛟,其狀魚身而蛇尾,其音如鴛鴦。食者不腫,可以已痔。”

這豬婆龍便是被虎蛟附體,這虎蛟的品階雖比不上畢方這樣的神鳥,但也讓豬婆龍法力大增,在水中游走如飛,將水流操縱的如同兵刃一般,章魚精仗著耐揍,與之纏斗了半夜,但結果卻是誰也沒能奈何的了誰。

許仙又回望了一眼鄱陽湖一眼:“將來自有你的苦頭吃”

而在極遠處鄱陽湖的水面下,隱約可見那豬婆龍的身影,也正用充滿憤怒的望著許仙。

再一次視線的碰撞之后,許仙轉頭離去,仰頭一看,一座大山屹立湖畔,遮住視線。

這便是三山五岳中的另一座名山——廬山。

許仙喃喃道:“不知這山上的神仙是何等人物,莫要再遇上個妖神才好”小倩已有黃山做為根基,他也無需在為她圖謀這廬山,不過若能像天下水脈之神那樣,有一個天下山脈之神,不知是個什么感覺,但這也是隨便一想而已。

尋常修行者能得一座名山作為道場,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至于成就天下山神,那更是沒任何人想過。若說世上有這樣的人物,那么最為接近的就是四御中的后土娘娘,不過那位娘娘低調到連廟宇都沒幾座,只被人當作墓葬神來供奉,似乎有些辜負“皇天后土”的威名。

許仙正在低頭思量,忽然有人上前拱手道:“請問您可是許仙許大官人?”

許仙只見來人文質彬彬,做書生打扮,面孔衣衫皆有幾分眼熟,忽然想了起來:“你是白鹿書院的弟子?是叫做唐明軒,你怎么在這里?”當初文章會,此人曾在臺上同云嫣對詩,也頗有些才華。

唐明軒語中帶刺的道:“詩仙您還能記得小人的名字,真是不勝榮幸。您貴人多忘事,當然不記得,白鹿書院就在廬山!”兩眼直視著許仙,但彼此有著身高的差距,不得不仰望著許仙,令他心中更是不爽。

許仙哈哈一笑,拍拍他肩膀:“我說呢,果然是中唐,在書院里好好學習,將來考個狀元回來,詩仙我就先走了!”對方言語不善,他當然也沒有時間奉陪,邁開大步向著岸邊走去,準備找個沒人的地方,繼續他的旅途。

&nbā請留步,我們院首聽聞許探花南下,特派人在各處路口碼頭等候,一旦看見就要將你迎上白鹿書院,不知你意下如何?”

許仙停步,若是裴文淵這老頭子相邀,若是拒而不見,未免顯得狂妄,回頭笑道:,“那好,請前面帶路吧!”

唐明軒便在前頭帶路,上山本可乘坐竹轎,他也故意不提,只繃著個臉,在前面走的的飛快。

許仙一路欣賞廬山的景色,倒也也不覺得無聊。唐明軒累的氣喘吁吁,回頭卻見許仙神色如常的樣子,也唯有頑然放棄。

白鹿書院位于廬山五老峰南約二十里外的后屏山之陽,許仙走了不一會兒,便見在群山環抱,綠樹掩映中,有一片古舊的亭臺樓閣。

許仙沿著山路直來到山門前,只見牌坊上書著四個蒼勁有力大字“白鹿書院”!

一步跨入門中,方見得其中的乾坤,只見到處是歇山重檐、翼角高翅、回廊環繞”一派恢弘莊嚴的景象,卻又是青瓦粉墻,顯出幾分清幽和肅穆。

直來到正堂,見裴文淵領著一眾門下弟子,親自站在堂前迎接,算是給足了許仙禮遇。至于要裴文淵到山門前迎接”非天子親臨不可。

但許仙非但毫不輕松,反而緊張思索起來,見這老頭,只怕又要被強著吟詩作對,如今云嫣還在玉牌中睡大頭覺,可沒人幫他來應付場面。若是一不小心露了怯,雖不是什么大事,但總午些稍損顏面。

廬山,廬山,可有什么合適的用來應付場面的詩調嗎?有了,李太白的那篇《望廬山瀑布》真是再應景不過。

許仙露出自信的微笑,向著裴文淵迎了上去。而后拱手行禮,請進房中,端茶奉水,聊天敘舊等等事宜,自不待言。

裴文淵見許仙言笑自若,全然不像是在左遷嶺南的路上,倒像是離家出游般的自在,心中也有些佩服,他自認在許仙這今年紀,還沒有這樣的心境”能寫出那樣詞句,果然在性情上有著非凡之處。

但見孑然一身的樣子,裴文淵也露出古怪的神色,這未免有些太瀟灑了,仆役隨從沒有也有罷了。身上竟然連個包袱都沒有,這已經不能用“清貧”兩個字來形容了,簡直就是“古怪”難道他就想這樣走到千里之外的嶺南嗎?

“此行就你一個人?”

“啊,不止是我”還有……還有青山明月為伴!”許仙忽得想起云嫣的去處無從解釋,索性含糊過去。

“好雅興”好雅興!”裴文淵抽抽眼角,半真半假的贊嘆。“難得到老夫這里,便在這里多留幾日吧!”

許仙搖頭拒絕:“多謝裴公美意,但我既被任命為知縣,還是提早上任為好,不好在路上過多停留。”

“你之才華,豈止一個小小知縣,但你也莫要小視了知縣這一職,不但關系著萬千黎民。而且知縣中的種種建制,都同朝廷建制相呼應,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不知一縣,怎知一國?”

許仙對這樣的良言,自然是虛心領受:“我只怕我連一縣之地也治理不好,不過,想必也不會太差。”他自認沒什么組織領導能力,但至少不會做貪官,再加上種種術法,審案斷案也不在話下,說不定還能冒充一把“許青天”。

裴文淵對他這樣的態度也很是滿意,不是那種自矜自傲的名士風范,并以此向在場書生們訓誡了一番。

而后裴文淵親自帶著他在這白鹿書院中參觀了一番,譬如鹿眠場、禮圣殿、御書閣等等,處處留著先賢的陳跡,顯出“齊家治國平天下”的氣象。

書院中的弟子大多出來觀望,也有不少視若無睹,安心書的。讓許仙想起了后世的大學來,他曾在的覲天書院,說來也是江南四大書院之一,但他在其中根本沒呆多少時候。

“這書院為何叫白鹿書院?”許仙問道。

“這書院的雛形本是一座書社,書社主人身旁有白鹿為伴,人稱白鹿先生。后來在此基礎上建起這白鹿書院,不過書院初立時,還不叫這個名字。后來天下兵亂,眾人托庇于這書院中,有賊人登山搜山,對這偌大書院視而不見。眾人奇怪之時,見白鹿現于巖間,方知這是有當年白鹿庇估,就把這書院的名字改做白鹿書院。現在這山中還時有白鹿顯形,見之則吉,傳聞乃是這廬山之神。”

“原來是這樣!”許仙心中想的卻更多,白鹿神?難道這山中之神就是一頭白鹿,南極仙翁坐下鶴鹿二童子,難道就是這只?別再遇上個妖神才好,想到此處,開口問道:“裴公,近來這廬山中,可有什么怪事?”

裴文淵奇怪道:“何出此言?”

“沒什每,只是問問而已。”

“并不曾有什么怪事!”

許仙放下心來,看來是自己多慮了。

午間時分,吃了一頓簡單的飲食,許仙來到裴文淵為他安排的客房中休息,如今的他自然不需要什么午休,只把這段時間用來每日必行的修煉,打坐了一會兒就有坐起身來,嘆了口氣。

如今他的修行又進入龜速階段,雖然他也知道這是必然的,沒有龍虎金丹這樣的靈藥,普普通通的修行走要以年來計的,但心中總是感覺太慢了,如今妖神神念紛紛出世,遇上的精怪一個個都是法力大增,他也感到無法像以前那樣輕松應對。

天下變亂必然同這些妖神有關,若不能讓自己的實力更上一層樓,恐怕當初許下的言諾就變成了笑話一般。

他懂得的法術雖多,但根本仍是《星宿傳習錄》。當務之急,還是要加強自己的根本,將火星修至更高境界,以期度過中天劫”成為真正的神仙中人,對付這些妖神也就不在話下了。

原本他僅僅將火星修到最高境界還有些不夠,但責一顆龍虎金丹墊底,就綽綽有余,能夠觸及神仙這道門檻。

至于如何迅速修煉火星,他也想好了,還要請翼火蛇來助他一臂之力。

許仙正在思慮的時候,門外有人來請,他有些奇怪,這好像太早了!便隨之來到談經閣中,卻見滿院書生都聚在此處,一臉緊張的環繞在四周。

正座上坐的卻不是院首裴文淵,而是一個陌生面孔的年輕書生。裴文淵坐在這書生的對面與之對談,臉上神色不大自然。

許仙稍稍打聽,便弄清了事情的原委。

許仙和裴文淵說話之時,書生們礙于禮數,自然沒法插嘴。但像是被父母拿榜樣來教訓的孩子一樣,心中都有些不滿,原本就對許仙不滿的人,更是不肯就此罷休。

于是午飯一罷,就聚到這談經閣中商議,要出些題目來刁難許仙一番,其中為首的自然便是唐明軒。

但當一群人商量來討論去,終于有個結果的時候,角落里一個不起眼的白衣書生卻立刻說出了問題的答案。于是這些書生只要從頭想起,但無論何等乖僻或者深奧的問題,往往是剛剛提出,就被這白衣書生輕易解答。

眾書生不禁奇怪,不知何時書院中有一位人物。大家都知道他是白鹿書院的弟子,但卻沒有一個人同他相熟,問他名字,他也笑而不答。本來要對付許仙的想法,都轉移到這書生身上,并且引來更多弟子。

人聲喧嘩驚動了午睡中裴文淵,書院中有奇才出本來是件好事,但他同這書生一番對談,心中卻是大驚,這白衣書生無論是天文地理還是經史子集無一不通,博學多識隱隱還在他之上,他這了一輩子書的國士,不時要向個半大小子拿出請教的姿態來。

許仙也是大為驚奇,他當初在文章會上雖憑著古人文章勝過這裴文淵一籌,但要憑真才實學,那是拍馬趕不上他。他心中暗自推論,天下要說“書”二字,這老頭子怕是第一了,竟然也有勝過他的人。

那白衣書生見許仙近來,沖他微微一笑。

許仙心中靈光一閃,這書生不是人。

許仙心念動時,方想上前行禮,那白衣書生道:“今日貴容在此,院首還是好好待客吧!”

裴文淵回過頭來看見許仙:“慚愧,慚愧!”不知是慚愧自己學問未精,敗給門下弟子。還是慚愧沒能好好待客。

裴文淵便道:“下午就讓幾位弟子帶你到廬山一游,老夫年邁,只怕體力不支,耽誤了你游山的雅興。”一只眼睛還瞅著那白衣書生,顯然書院中的弟子,要比許仙這過客,更令他在意。

白衣書生忽然起身道:“院首,在下愿作陪,想向詩仙請教一一”一一。

許仙心中一凜,請教一二?若是請教學問自然是沒問題,就怕再來個全武行,打個你死我活。但事到臨頭,自然不能退避,“我也想請這位兄臺指教,請裴公準許!”裴文淵便唯有允準。

許仙便和這白衣書生一起出了白鹿書院,過三峽澗到歡喜亭,亭臺已廢,道路險峻。

一路上這白衣書生口若懸河,為許仙講解遇到的各般景致,如數家珍,全然不提其他。

許仙本來心存猶疑,見此情狀,索性放舁胸懷,游山玩景,看你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登含鄱嶺,上攀太乙峰。登上高峰,方見廬山三面環水,浩大的水勢流蕩在長江與鄱陽湖之間,比之黃山又是另一番壯美。

南可望南昌城,北可見彭澤,皆隔湖水,湖光湛然。

時有云起于湖面,彌漫席卷而來,將山巒遮蔽。

再上五老峰,來到峰頂懸崖之側。

許仙只見瀑布宛如玉龍掛于天上。他雖不知這是否是李太白為之賦詩之瀑布,但也能夠理解詩中的意蘊。不過自己好不容易準備了一首詩,看來這次是用不上了。

“許公子可是有詩要吟?”

“你怎么知道?”

“我見公子身上,有文章精華之氣呼之欲出?”

“還是免了吧,此處無人,你也可說明來意了!”

白衣書生想前走幾步,搖身一變,化為一個俊俏童子,向許仙深深施了一禮:“在下乃是南極仙翁坐下白鹿童子我師弟黃鶴童子為外魔所侵,妄生加害之心,我在此向道友賠罪!”

許仙神情舒緩了許多,回禮道:“他也是被妖神附體,才會如此行事,你沒被附體就好了。”但心中還留著一重防備,黃鶴童子最初也是故作姿態,以寬其心。

白鹿童子眨眨眼睛:“你怎知我沒被附體?”

許仙退后一步,眸中金光閃現,看來還是免不了一戰。

白鹿童子猶然站在原地淡淡而笑:“道友莫驚,妖神中也并非都是性情狂暴。”

話音方落,他的身上散發出璀璨的白光,化身成一只高大的白鹿,但那鹿的樣子卻不同于凡鹿,鹿角閃亮如珊瑚背上從頭到尾,生著長長的白色的鬃毛。搖首抬足間,顯得甚為優雅,果然沒有一絲一毫的暴戾之氣。

許仙道:“你這是什么妖神?”

“我得了上古白澤之神的一絲神念。”

白澤,傳說中渾身雪白懂人言,通萬物情理,聞達多智之神。據說他掌握了世上所有妖獸的名字,乃至克制之法,被人奉為趨避妖邪的神獸。即便是后世,也有掛白澤圖的風俗。

“你覺得自己還是原來那個白鹿童子嗎?”許仙問出心中的最大疑惑他雖然有所推斷,但也難以確定。

白鹿童子笑道:“當然,我感覺神念并非是將妖神的思維強加于人而只是引出我輩心中本就有的心念,修行道中不也有這樣的說法嗎?心魔不生外魔不侵。我那師弟的性情本就有些莽撞烈性,會做出那樣的事來,外魔入侵并不是借口。”

白鹿童子話音一轉:“不過,我并不覺得這就是所謂的魔,說不定是還我本來面目。”井仙喃喃自語:“換我本來面目?”妖怪本就是野獸化形,本質上就有一些和人不一樣的地方,用人的道德規則來要求它們本來就是一件虛妄的事。但許仙看到的許多妖怪,不單身形變成了人的模樣,而且連種種表現都趨近于人。

這與其說是從善如流,倒不如說是弱勢文化屈服于強勢文化,就如同許仙的前世,國家衰弱的時候,小孩子就得花大量時間來學習別人的語言一樣。然則妖怪與人之間的距離,遠比本國人與他國人的距離要遙遠的多,但妖怪本來面目又是什么呢?

胡心月那個狐貍,算是堅持了本來面目吧!與其將之簡單的歸結為惡,倒不如說是無視道德束縛的隨心所欲。而娘子那樣比人更加溫和善良的妖怪,是否也有這樣一重本來面目呢?

床榻之間的艷媚,飛來峰上的憤怒,等等畫面從他眼前一閃而過,令他心中有一絲不安。

“那你覺得了妖神神念不但不是壞事,還是件好事了?”許仙挑眉問道。

“至少對我來說是這樣,自得了白澤神念之后,修行豐諸多不通之處,都覺得豁然開朗,法力大有增進,度劫修成神仙也變得指日可待。而且,許道友你不也在時時刻刻的體會著這種好處嗎?”白鹿童子,不,應該是白澤,眼中閃爍著通曉智慧的光芒。

許仙剛想說我可沒被妖神神念附體,但忽然想到,龍族秘法豈不就是在將自己變成另一個妖神?而且曾經的人類,也是妖怪中的一員,在那個蠻荒的原始時代,人和動物的區別遠不像現在這么分明。共工祝融這些強大的一流妖神,本尊都是人類。

“所以,你覺得應當對這些被妖神附體的精怪放任自流,亦或是重建一個妖神的天庭,不用再做一個小小的童子,而是重居于天神的位置,不過你過得了你師傅那一關嗎?”許仙嘲諷的道。

白澤道:“不,我是想幫你趨辟天下妖神,這就是師尊的安排,比如說,你知道山下那頭虎蛟的破綻在哪里嗎?”

“既然如此,你師讒為何不親自出手?”

“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上次你見到的不過是他的分身而已?”

“什么事能比天下妖神出事還重要?”

“具體情況,我也不能了解,只知道,這件事,你師傅也在其中。”

許仙心驚,到底是怎樣一件事,竟然需要天仙全力來應對。

許仙面容古怪的道:“這么說,我現在就是被上天選中的勇士,你來當軍師,我們要到處找出妖神來,再把他們一一打倒?”本來只是說說,沒想到要變身職業奧特曼。

“不,不必心急,現在時機未到,你自去做你想做之事即可。但總有一天,一切因緣際會,都將應于你的身上。到時候,你或許會用到我的力量。”白澤一邊說著,一邊后退,直到懸崖邊上,縱深一躍,投入那片瀑布飛騰的白霧之中,只留下余音滾滾,在山間回蕩。

“喂!”許仙趕上前幾步,來到懸崖之策,卻已消失了白澤的鼎跡。

許仙留在原地,咀嚼著話語中的含義,抬起頭來,這乒山美景忽然失去了原本的魅力,他忽然很想見白素貞。

他立刻駕云下山,峰回路轉,忽見一處荒僻的幽谷中,一人盤腿坐在瀑布前,渾身都被水霧浸濕了,也不在意,看打扮不似書院中的弟子。

難道是要輕生?許仙自然不能坐視不理,高聲道:“你在做什么?”

那人回頭,卻是一名俊朗少年,開口問道:“你知道怎樣讓瀑布倒流嗎?”

許仙停步,原來不是輕生,而是腦子有問題,他急著向裴文淵道別,哪有時間陪別人閑聊,揮手道:“你需要廬山升龍霸!”轉身便走。

“廬山升龍霸”少年眸中一亮,陷入了沉思之中。

許仙回到白鹿書院,向裴文淵告別,竟無一人問他為何獨自回來,好像全然忘了那白衣書生一般。

許仙下山之時,回頭卻見那白衣書生站在人群之中,正沖他微笑招手,他也無奈一笑,轉頭看見山道旁一顆爬滿青苔的大石,以指替筆,在上面書就一詩:“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掛前川。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書罷天字,比劃不停又書“李太白”三字。

而后才幡然自悟,此方世界,并無李太白此人,而只有一個許仙。不過無論出自何人之手,此等千古絕唱,若不能流傳后世,讓未來的小朋友背上一背,未免有些遺憾。

于是不再停留,轉過一片青松,就騰云駕霧而去。

白熹書院的書生們圍聚上來,見到青苔上留下的詩句,不禁相顧嘆然,詩仙之名,果然不假。但是對于李太白三字,都有些莫名其妙。

裴文淵笑道:“此詩因廬山而得,廬山也會因此詩而顯,果然沒有白請他一次!”而后命人按著青苔上的字跡,雕刻于石頭之上,以流傳后世。

唯有白澤才知,這是許仙留給他的謝禮,望向云天之外,那朵漸漸遠去的彩云,心中也在思量著南極仙翁所留下的那幾句批語。

一切因緣際會,真的會交集于他的身上嗎

“你怎么能這樣,你怎么能這樣?”三圣母眸中含淚,若大仇深的抓住洛神的衣領拼命的搖。

洛神有些費勁的飲了一口茶,對桌旁的漁兒三人道:“我這里還好吧,要不要多住幾天?”

晏紫趕緊搖搖頭,薛碧指指三圣母道:“你就不想說點什么嗎?”

她們一行四人出了華山,立刻就去追查事情的源頭,費了一番功夫才在洛水之中找到了洛神,一番當面對質,就解開了其中的誤會,再加上當事人的含淚控訴,洛神終于勉勉強強的承認是自己錯了。

在劇烈的搖晃中,洛神放下茶杯,微微一笑道:“我會發布道歉聲明的。”

“就這樣?!”三圣母怒吼,不止想揪洛神的領子,還想想掐她的脖子。

“不然呢?”洛神攤開手,卻在三圣母發作前,將她溫柔的摟在懷中,輕撫她的后背:“好了,好了,是姐姐不好,這段時間也真是辛苦你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三圣母神情一軟,在那溫情脈脈的語調中,幾乎要點頭答應,猛地反應過來推開她:“別想就這么糊弄過去!”

漁兒盤腿坐在石凳上,雙手抓著足踝,“你應該認真道歉才對!”

“漁兒妹妹,難道我還不夠認真嗎?”洛神沒心沒肺的笑了,又悠哉游哉的端起茶杯。

漁兒有些生氣的瞪著洛神。

啊,茶里怎么有個蟲子!”洛神一聲驚呼,將茶杯丟下,卻想到自己已經喝了半杯了,臉色立刻一變。

“這就叫做報應!”三圣母終于出了一口惡氣。與二環額薛碧相視一笑,晏紫昂起頭瞅那只蟲子。

啊!”洛神忽然又是一聲驚呼。

晏紫道:“又有蟲子了?”

“他們”好像,捉到,許仙,了。”洛神掃視一圈”緩緩的道。

華山山腹中,嘯天犬悠閑的躺在原本關押三圣母的石臺上,翹著二郎腿,聚精會神的捧著華山神印。連個一人影出現在門前,也未曾察覺楊戩面部表情的拍拍嘯天犬的肩膀,額頭第三只眼睛業已張開,飽含著熔巖火山般的怒氣。

“別煩我!”嘯天犬打開二郎神的手,自顧自的轉了個身。

楊戩的第三只眼睛張的更大,將手再一次抬起,緊握成拳,然后以雷霆萬鈞之勢落下。

“轟!”山腹外的草頭神們,鼻青臉腫的躺倒一地,感到身下傳來的震動,面面相覷:“二爺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原本高聳的石臺已經徹底坍塌,變成一個空洞,嘯天犬從洞里爬出來”咆哮道:“你做什么?!”身上散發出無盡的暴戾之氣,神色猙獰如狼,狼口中飄出絮狀的黑光。

“楊嬋呢?”

“在石臺上,誒,石臺呢?”嘯天犬恍然大悟的“啊”了一聲,望著楊戩越來越難看的臉色”表情又變得忠厚起來,摸摸頭上的包,心虛的道:“何必呢?君子動口不動手,我把她找回來不就行了嗎?”

“還不快去找!”楊戩咬著牙道。

“好好,現在就去”等我說完這句話。”嘯天犬一邊應承著,一邊低頭看起子神印。

楊戩抬腳就踩在它頭上,嘯天夾不管不顧,緊抓著神印輸入的訊息。

楊戩額頭抽動的不止是眼睛,還有青筋。

“轟!”草頭神們又感到地面傳來一陣震動,眼見一條白狼破,而出,向著遠方飛去,搖搖傳來一陣哀嚎:“我還沒說完呢!”

草頭神們招手道:“犬爺走好!”

楊戩身影出現在洞口,他們卻不想嘯天犬那么遲鈍”趕緊躺在地上繼續裝死。

楊戩冷哼一聲,飛天離去。

草頭神們不約而同的舒了口氣”從地上爬了起來:“犬爺親自出手,三圣母娘娘這次只怕是有難了!”

許仙此時正處在人間仙境般的地方,四處都是落英繽紛,各種顏色的花瓣,如雪般紛紛揚揚的從天空飄落。濃郁的花香撲鼻而來,卻絲毫不讓人感到厭膩,那花香時而淡雅如蓮,時而香甜如桂,百般氣息糾纏在一起,香味也變幻莫測,讓人怎么嗅也嗅不夠。

然則最為動人的卻絕非于此,而是那一個個衣綾羅、戴飄帶,花枝般動人的女仙,正一個個抿著嘴巴,用既警惕又好奇的神色望著他,仿佛他走動物園里的珍稀動物。

而事實上的情況也差不多,許仙被關在花枝編成的牢籠中,一臉無奈的望著四周比他高大數十倍的女仙,這牢籠頗有些古怪,他身在其中像是被縮小了,此情此景仿佛走到了巨人國一樣。

“這就是許仙啊,看起來也沒什么特別的。”玫瑰仙子挽著烏黑卷曲的發絲說道,她看起來是一個雙十年華的艷美女郎。

“你忘了他剛才有多兇!”蘆花仙子心有余悸的拍拍不算很大的胸口,正可用年方二八來形容。

“可是,可是,他的詩詞很好。”看起來還要小一些,臉上帶著書卷氣的百合仙子小聲說道。

“百合啊,你可不要犯花癡,男人就是這樣,做些狗屁詩詞來唬你們這種純情少女,等把肚子搞大了就拋下不理!”百花仙子一臉正色的教訓,讓百合仙子打了個哆嗦,趕緊退后幾步,離許仙遠一點。

其他仙子也趕緊退后,如避虎蛇,讓籠子的周圍瞬間空了一圈。

許仙道:“你們這是要鬧那樣啊?”

唯有百花仙子還站在原地,享受其他仙子敬佩的目光,她高傲的仰起頭,將纖纖玉指虛點許仙:“許仙,你的報應來了!”

許仙從這個角度望過去,目光唯有越過那一對兒tǐng拔的山峰,才能看到她美麗的臉龐。

“姐姐,姐姐,他在看你胸部!”小小年紀,圓圓臉龐的葵花仙子舉手大聲道。

百花仙子臉色一紅,收回指點許仙的手臂護住胸部,怒斥許仙道:“下流!”

許仙不禁思量,自己是怎么落到了這步田地的:他出了廬山,立刻飛到極高的高空,下定決心不再做任何停留,直飛青城山。甚至特意避過了本該調查一番的洞庭湖,免得再生什么事端。

這樣一路飛行,速度極快,不多時候就飛上長江中游,然后聞到一股奇異的花香,有人大喊他的名字。

“許仙!”

許仙驚訝回頭:“是誰?”

“就是你了!”那個擁有陌生而美麗面孔的女子,露出璀璨又帶著絲絲恨意的笑容。

天地之間,百花繚亂。!。

那女子化為七彩花瓣,隨著秋風吹拂過來,許仙心懷警惕。抬手抵擋,但那花雨只是紛紛揚揚的飛舞著,沒有絲毫的攻擊力,他抬手接住一片花瓣,正有些奇怪的時候。

天空中綻放開萬紫千紅,一片花海將他淹沒。

雖然也曾奮力斗爭過,但在那一片花海中,他根本找不到敵人的所在,他的能力本就適于硬碰硬的正面對決,而不習慣于破解這種陣法。

一個神仙,幾個地仙,再加上數十個人仙,事先設下陣勢,即使是許仙有上天入地的本事,到底還是失手被擒,被關在花枝編成的籠中。

許仙高聲問道:“你們都是瑤池中的仙子吧,請問你們為何要對付在下?”

……哼,水仙不開花,裝蒜!”

“姐姐!?”

“水仙我不是說你。”

許仙嘆了口氣:“我真的不明白在下有哪里得罪諸位?”

百花仙子道:,“事到如傘還敢抵賴,好吧,我就讓你死的心服。服!你認得小,三圣母嗎?”

“額,勉強算是認得。”許仙心不甘情不愿的說,心道:果然還是不認識比較好。

“看看,承認了吧!”

“我承認你妹啊,給我把話說清楚!”許仙終于覺得忍無可忍,抓著花枝咆哮。受夠了和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糾纏。

明明也算是仙道中人,還是一個神仙,他所見過的神仙,呂洞賓、法海什么的,每個人都有各自超脫之處,而面前這個女人除了法術高明之外,簡直和普通女人沒什么兩樣。

原本就退開一圈的女仙,又紛紛后退。

“男人果然好兇!”

“是啊,是啊!”

“我妹?”百花仙子愣了一愣,“小三就是我妹妹。”忽的明白這句話的真正含義”柳眉倒豎,玉面含煞,“好,好大的膽子,竟然在我面前口吐污言穢語。花骨!”

她話音未落,許仙就覺籠子里花枝伸展開來”將他一圈圈纏繞,柔軟的花枝竟比精鋼還要強韌,花枝上帶著細小的尖刺,竟然刺破了他的肌膚帶來絲絲痛楚。

他體內被設下了委重禁制,根本反抗不得。

這花枝編成的牢籠,顯然是一件法器。

許仙一字一頓的道:“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果然是不到黃河不死心,不見棺材不落淚!”百花仙子拋給他一塊半透明的菱形石頭,上面刻滿了繁復的花紋。

“這是,水明石?”

百花仙子道:“算你還有點見識,你看看其中都說些什么!”瑤池之中也并非人人有神印”便以水明石特制了通訊之物,可以替代神印的通訊作用。

許仙試著將神念投入其中,立刻就感到了諸多的訊息,乃至所謂的,“事情的真相”!

許仙驚訝的目瞪口呆,許久之后才艱難的開口:“這誰編的破故事!”

“這些訊息皆來自洛水和華山,你不會是想說她們編故事騙我們吧!”

許仙說不出話來”對付會相信誰那是一目了然,卻萬沒料到三圣母會這樣對付自己,這女人好毒,看起來還挺不錯,腦袋竟然有問題。他忽然想起魚玄機那諱莫如深的批語”難道桃花煞還沒有結束,這就是后續?

百花仙子道:“沒話好說了吧,現在我們就將你帶回瑤池審訊。”

“會相信這種故事的你們,也真夠蠢的,今天我就帶王母娘娘教訓你們一下。”許仙的話語中隱含著強烈的怒氣,無論是誰受到這種污蔑,都會怒火中燒。

在這股怒氣升騰的時候,他的體內不知從哪里涌出一股力量來,這股力量如此之龐大”令他自己都有些驚訝,那股力量山洪暴發般沖破一重重禁制”纏繞在他身上的花枝也一狠狠斷裂。

百花仙子驚而不亂,手掐法決:“花骨!”花枝越發加速生長。

許仙身形也在變大,身上燃起金色的火焰,那是來自于他的主星中的本命之火。

金色的火焰燎烤花枝,花枝立刻變得枯萎,火能克木。

許仙猛然發出一聲暴喝,掙脫了牢籠,身形恢復了平常的大小,不,他感覺自己的身形比平常更加高大,腦袋幾乎觸到了殿中高高的粱柱。

金色的火焰纏繞在他周身,仿佛欲火的魔神,眸中充斥著冷酷的金光,俯視著眼前驚駭的百花仙子,伸出右手張開五指向她抓去。

植物化身的妖怪多半不擅戰,花枝在植物中也是柔弱之物。

百花仙子平日呆在瑤池中享清福,最多也是和其他姐妹切磋法術,哪有多少交戰的經驗,百花仙子原本憑著人多勢眾,乃至埋伏好的陣法才拿下許仙。

但此時變生肘腋,更兼得許仙的動作迅如閃電,竟然反應不及,呆了一呆。

交戰之時,生死一瞬,哪容得她一呆。

許仙抓住她的胸口將她按在地上,提起左手緊握成拳,真比沙包還大。

百花仙子花容失色,她本生得絕世容毅,即便立身于百花之中,也是鶴立雞群,無有能與之比肩。這本是能讓世間任何男子愛憐的資本,但許仙卻毫不猶豫,向她絕美的臉頰狠狠砸了下去。

百花仙子慌忙施展法術,想要化為花瓣遁走,但一股電流充斥全身,她覺得渾身無力,一切法術都沒了作用,眼見大拳及身,沒有法力護身,唯有死路一條,像平常女子那樣,緊緊閉上雙眼。

一聲轟然巨響,地面下陷,向四周龜裂。

“姐姐!”仙子們哀呼。

“我還沒死?”百花仙子緩緩睜開雙眸,見那一拳砸在她腦袋旁邊的地面上。

許仙激烈的喘息著,心道好險,最后一瞬間他偏開了拳頭。憤怒能夠讓他完全發揮身體中的力量,但也會讓他失去理智。這百花仙子也是被人所騙,而且對自己并無殺意,怎么能夠妄下殺手呢!

隨著情緒的平息,他的身形也緊跟著縮小,恢復到平常的身形。

“放手!”百花仙子聲音顫抖的道。

許仙方才察覺此刻的姿態,他膝蓋頂著她的小腹,而左手還緊緊壓在她豐滿挺拔的酥胸上,雖然隔著一層胸衣,但并未影響那柔軟彈性的觸覺,以及隨著他手變幻的形狀。嗯來方才他的手是覆住她整個胸。的,但那時候暴怒如狂,根本想不到什么男女之別。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讓他感慨不已,這下真是說不清了,連忙閃開一邊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當然也不是有意的。

百花仙子站起身來,美眸中充滿恨意,一滴晶瑩的淚滴花露般從眼角滑落,不知是劫后余生的驚懼還是遭人襲胸的羞惱。

她的胸口激烈起伏著,仍覺得隱隱作痛。然而比起心中的痛楚,這連千分之一也沒有。她乃百花之主,受萬千敬愛,何曾受過這樣的羞辱。竟然當著這么多妹妹的面,被這個男人…………

許仙嘆口氣:“女人就別學男人出來打架啊!”

但百花仙子雙眼通紅,腦袋嗡嗡,什么也聽不進責了。

“布陣!”

“是!”百花應命。

許仙無奈,剛才沒有的殺意,但現在已經有了。唯今之計,只有先發制人了。

身形化為電閃,直逼這陣法的主持者,百花仙子。

伸手想要將她拿下,但眼睛從她的白皙的脖頸掃到纖柔的腰肢,實在找不到下手的地方,只有去捉她的手腕。捉到手中,卻化作一團花瓣散落。

真正的百花仙子已閃身到大殿的另一邊,顯然實戰是最鍛煉一個人的。但她還來不及主持陣法,許仙就再一次電閃而來,勢必不能給她時間,再次布下陣法。

如此這般一追一逃之間,忽然一聲巨響,洞府的石壁破碎,天光從外灑落,正面向險峻的巫峽。

一個女子出現的洞口,溧浮在半空中,周身纏繞著迷蒙的水霧,如夢似幻!雖看不見容顏,已覺極美。

百花仙子驚喜的道:“云夢!”

“我家的墻!”一直躲在角落里的巫山神女吶吶的道。

“又是一個神仙。”許仙苦笑,暗暗心驚云夢仙子身上那磅礴的靈力,這位顯然不比云夢仙子那么好對付。

百花仙子咬牙切齒的指著許仙:“幫我殺了他,百花露要多少有多少!”

云夢仙子微微一笑:“這可是你說的!”又對巫山神女道:“阿瑤,墻我會幫你補好,快來幫忙!”她本到洞庭湖守候,但后來許仙專門繞過了洞庭湖,她就等了一個空,后來得到消息說是已經捉到許仙,就趕來這次,恰巧趕上。

許仙二話不說,走為上策,猛地一踩地面,沖破石壁,來到洞府之外。

“想走?”云夢仙子一揮袖,許仙就一頭闖入無盡的煙波之中。

許仙這一沖之力非同小可,洞府坍塌,煙塵四起。

百花仙子引著花仙紛紛飛到空中,去追許仙。只有巫山神女還呆在洞中,呆呆的道:“我的家。”

天空中,云夢仙子忽然轉頭,“有誰來了?”只見一道紫光從極遠處飛掠而來,正是晏紫,大聲喊道:“快住手”人隨聲至,“都是誤會!”!。。!

“晏紫?”眾仙子都是一愣。

晏紫手舞足蹈的比畫著解釋:“我跟漁兒去了華山,救出了小三,她們讓我先過來,不是小三,是嘯天犬,還有洛神,都是假的,反正就是跟許仙沒關系。”

這一番解釋,不但連云夢仙子一頭霧水,好吧,她本來就一頭霧水。就連許仙也有些莫名其妙,但也理解了,這是漁兒到華山找三圣母對峙來幫洗刷冤屈,心中不禁感嘆,漁兒真是個好姑娘。

“你們聽見了吧,此事本來就是一場騙局,跟我無關。”

百花仙子怒斥道:“住口,你這個下流賊子,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云夢仙子望了一眼百花仙子,對晏紫道:“阿紫,你先到一邊待著,等我們制住他再說。”

“瑤池中人行事,都是如此蠻橫,不分青紅皂白嗎?”許仙質問眼前的云夢仙子。

卻聽云夢仙子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不管你做了什么事,都要到瑤池說清楚!”

許仙回頭,只見又一個云婁仙子站在那里,不過確實水波所化,開口道:“,許仙,我勸你還是束手就擒吧!”

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許仙環顧左右,只見前后左右,不知多少個云夢仙子,皆為水波所化,更不知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百花仙子更不用說,已然開始凝神布陣。

晏紫焦急的在原地打轉,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許仙皺眉,只要被拖延片刻,給百花仙子留下時間布下陣法,恐怕就真的再難脫身了。

想要遁走,卻被無數個云夢仙子擋住去路”眨眼之間,一片彩色的花海將他淹沒。此次有云夢仙子掠陣,更是沖突不出。

陣外,云夢仙子的真身已是抽身而出,問身旁的百花仙子道:“他到底對你做了什么,讓你這么生氣?”

“不用你管!”百花仙子粗暴的回答,一心一意的操縱陣勢。

云夢仙子撇了撇嘴,忽然有所感,對著已化為亂石廢墟的洞府一招手,一滴透亮的水滴飄到了她的掌心”其中卻是流光溢彩,她愕然道:“你流淚了?”但見百花仙子沒有回答的打算,搖搖頭道:“百花之露,真是難得,看來他真是做了了不得的事,得好好教訓一番,不過還是不要下殺手為好。”

言語之間,陣勢中的許仙已是搖搖欲墜。

“有什么東西過來了!”云夢仙子忽然抬頭望向西方:“好像是一片烏云?”

天地的盡頭,出現一團黑色的翳影。

云夢仙子還來不及仔細分辨,眼前就只剩下了漆黑一片”她茫然的睜大雙眼:“阿花,你在哪?”但那聲音也仿佛被黑暗所吞沒了一般,四周唯有無盡的靜默。

此情此景,仿佛天地未開時,那綿無際涯的亙古長夜,永遠不得一絲光明。

而正身處陣法”疲于應對的許仙,忽然覺得陣法消失了,不,一切都消失了,藍天、白云、花瓣、女仙”全都消失不見,只剩下無盡的黑暗。

“這難道也是陣法中的變化?”許仙連忙運起天眼天耳通,并將神魂中的太陽主星燃燒到極致。但卻仍然是什么都看不見,什么也聽不見。本來燃燒主星能讓他變得像太陽般耀眼,但現在的他卻沒能放出一絲光芒,仿佛那光剛剛開始閃耀”就被無盡的黑暗所吞吸了。

“這是什么法術?”許仙在心中平靜的發問。

他有些奇怪,身處這片黑暗之中,自己本該不安甚至驚駭”但卻感到異乎尋常的,安寧。

許仙開口道:“有誰在那嗎?”理所當然的”他的聲音也沒淹沒在黑暗里。

沒有任何一絲輕微的聲音或者景象可以作為證據,但他就是感覺有誰在哪里,站在自己面前,不遠處,對著自己,輕語呢喃。

不知過了多久,一秒還是一年,在這片黑暗中,很難判斷時間的存在。

黑暗離去,如同來時那么突然。

許仙覺得心中竟有一絲悵然若失,但他還來不及品位這奇異的心境,就見四下陣勢已散,瑤池女仙們如斷了線的風箏,紛紛向下墜落。

唯有百花仙子和云夢仙子還睜著雙眼,但卻呆呆的浮在那里,身上的氣息變得很是微弱,連去接住其他女仙的力氣都沒有。

許仙連忙去接住晏紫輕盈的身軀,她身上的氣息也變得十分微弱,不過稍一查探,她身上毫發無傷,只是昏睡過去,才放下心來。那片黑暗似乎有著吸納一切的力量,但不知為何,自己竟然毫發無傷。

許仙無暇多想,見那些花仙子們向下跌去,就算不致命,恐怕也會受傷。他心念一動,腳下散出朵朵彩云,將那她們一一接住,送回巫山神女的洞府之中。百花仙子和云夢仙子概恢復了行動的能力,像是從一個夢魔中徹底醒來一樣,連忙感到其他仙子那里查探,發現并沒有受什么傷,才放下心來。

云夢仙子就地打坐調息。百花仙子卻望著許仙,身體稍稍向后挪動,仿佛是害怕許仙會趁機對她不軌似的。

許仙有心趁機離去,但看看懷中的晏紫,顯然她是因為速度最快,被當作先鋒官派來的。決定還是稍等片刻,將晏紫也放在一片彩云上。

百花仙子大聲的道:“不許碰她!”雖然還有些虛弱,但是義正言辭。

許仙撇了撇悄,不予理會,反而握住晏紫的手腕,輸入一股股靈力。

百花仙子雖然氣憤,卻也無可奈何。

不過片刻,漁兒四人就隨后趕到,漁兒望著這番景象都是驚訝莫名,薛碧連忙趕到晏紫身旁,確定她平安無事才放下心來,開口便質問許仙道:“你對她們做了什么?”

三圣母和洛神面面相覷,原本聽說許仙被捉住,是來消除誤會,幫他解圍的,卻沒想到來到這里會是這副場面,驚訝于許仙的實力。

“不是我做的!”許仙也覺得這解釋有些無力,在場的人只有他一個還是好好站著,其實他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誰做的。

“確實不是他做的!”云夢仙子睜開雙眼道,許仙正有些意外她會替自己說話,她緊接著便道:“但是一定與他有關!小三,你來了,可惜沒能……”

但也有人并不關心這到底是誰做的,“許仙,你沒事吧!”漁兒一聲歡呼,撲上來抱住許仙。

許仙也不避嫌的擁住懷中的長腿少女,嗅著她身上大海的氣息,心中感動她替自己奔走,但見不遠處的三圣母,也不禁冷笑了一下:“你還有臉見我!?”

三圣母被說的一怔。

許仙壓者怒氣道:“我自認雖對你有些冒犯,但也沒想到會把你得罪到這種地步,竟然編出那種荒誕不經的東西來陷害于我!原本看你也是一個有節之人,卻沒料到竟然如此不知羞恥。兒子?那你是否打算叫我一聲相公呢?”

這一切亂七八糟的事情,都是三圣母那亂七八糟的訊息惹起來的,罪魁禍首就在眼前,怎讓他心中不怒。

但出乎他的意料,三圣母并未反駁或者惱羞成怒的出手,而是渾身一顫,眼圈一紅,想尋常女子華樣,落下兩行清淚來,轉身向天空飛去,她原本不是這樣柔弱之人,但最近這段時間,她所受的委屈,委實有些多。

讓許仙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什么,冷哼道:“別以為流幾滴眼淚就可以騙同情。”卻覺四周的氣氛陡然變得緊張起來。

云夢仙子和百花仙子還有洛神,都怒氣沖沖的望著許仙,連薛碧都有些不滿。

漁兒跳起來大聲道:“你冤枉小三哩!”而后又一指云夢仙子和百花仙子:“你們也冤枉許仙哩!”

三人同時道:“冤枉?”

漁兒道:“事情是這樣哩…………”而后將事情的經過娓娓道來,一五一十,條理分明。

所有人都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一番爭執,最后竟然是因為這種原因,許仙和三圣母為胡心月所坑害,洛神主觀臆斷以訛傳訛,到最后嘯天犬竟然拿到了三圣母的華山神印,胡編亂造,拿假話當真話說。

“還不快道歉!”漁兒瞪著洛神。

洛神老老實實的致歉道:“對不起,是我搞錯了!”這期間她又倒了幾次小霉,從薛碧口中知道是因為漁兒的緣故,于是覺得好漢不吃眼前虧。

“還有你們也是,我就說了許仙不會做這種事,你們偏偏不聽,還笑我!”漁兒又指向百花仙子和云夢仙子。

云夢仙子猶豫了一下,就坦然致歉,許仙連忙回禮。

但是百花仙子卻別過頭去,不肯向許仙道歉,吃了這么大的虧,還要向他道歉?卻也知道誤會一旦澄清,她這個啞巴虧是吃定了,心中更是郁憤。

“百花仙子,在下剛才多有冒犯,實非有意,還望恕罪。”許仙輕咳一聲,不愿跟女人置氣,總算走了卻這段煩惱。

漁兒卻又指著許仙道:“你也是。”指尖幾乎要觸到他的鼻尖。

“我怎么了?我可是受害者!”許仙一把抓住她的指頭。

“剛才說話太過分了,快去道歉,快去道歉!”漁兒掙扎著用力想要收回指頭,卻被許仙緊緊攥住。!。。!

許仙知漁兒在瑤池幫自己仗義執言,心中正是感動的時候。就不愿逆了她的意思。再加上想想方才說的話,卻也有些太過分了,畢竟三圣母也是受害者。

“我去道歉便是!”許仙無奈一笑,向著方才三圣母離去的方向飛去。

“娘娘,你還是跟我回去吧!別拿寶蓮燈出來了,你拿它有什么用,拿它你也不是我的對手。”嘯天犬趴在云頭,懶懶的道。

“我死也不會跟你回去的。”三圣母緊握著寶蓮燈,指節發鼻。她知這嘯天犬是上古遺脈,先天就有極大威能,自被他二哥從北方帶回之后,修習法術,變得越發的強悍,它曾在灌江口發火一口把三千草頭神全都吞進肚子里去。后來被楊戩斥責,又吐了出來,但其實力可見一斑。

三圣母用力一揮,蓮花綻放開七彩神光,將嘯天犬籠罩在其中。

“既然如此,那就失禮了。”嘯天犬起身,對天發出一聲響徹天地的狼嗥,身形急速的增大,轉瞬間就如一座小山峰一般,張開犬牙交錯的血盆大口,用力一吸,就如長鯨吸水般將所有的神光吸了進去。

“麻煩你在我的肚子里待一會兒吧!”嘯天犬張開嘴巴咬向三圣母,他的速度本就迅捷如電,能夠從三圣母手中搶下神印,這一番變化之后速度不減反增,再加上口中隱隱傳來的吸力,三圣母也抵擋不得,眼看要被吞進狼口之中。

就在這時,湛藍的電光在嘯天犬面前劃過一道燦爛的弧度,許仙攬僂三圣母的腰肢飛上高空,脫出狼口,緊接著一個巴掌就打了過來,被許仙握住手腕,沖著三圣母道:“剛才我勉強算是救了你吧!”而后輕輕將她推開:“抱歉方才是我誤會你了,還有就是,多謝你趕來幫我。”

“你是何人?”嘯天犬盯著許仙發問道。

“要問別人的名字”還是先報上自己的名號吧!”

嘯天犬用鮮紅的舌頭舔了舔森白的獠牙,露出殘忍的神情:“你的名字,我忽然不想知道了。”它便是對著名義上的主人楊戩,也是敢呲牙的,對于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小子,一口吞進去就走了。

“我乓無所謂。”許仙心想”這想必又是哪個被妖神附體的妖怪吧,不過卻沒想到上古哪知妖神可以與之對應。

三圣母忽然插入二人之間,歇斯底里的道:“許仙,這事跟你沒關系,你少來多事!嘯天犬,這事跟他沒關系,有本事就吞了我好了!”

“嘯天犬?”許仙怔住,二郎神養的這狗也太兇殘了吧,這從哪個角度能看出來是條狗啊?若是二郎神來帶自己妹妹回去,他還真不好從中干涉”卻對三圣母笑道:“我恨他胡編亂寫,跟你也沒什么關系吧!”

三圣母轉頭避開他的目光,似乎從他開始出現在自己面前那一天起,她的生活就開始起了無盡的波瀾。

“許仙?你就是那個纖仙?”嘯天犬瞪大眼睛。

“正是在下。”嘯天犬的身形又縮小到普通的形態,刷的一聲湊了上來,用兩只毛茸茸的爪子握住許仙的手道:“久仰”久仰!”

許仙心道:好快!那一下他竟然有些反應不及,若是真的與之對敵,恐怕是個極難對付的對手,不過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也有些反應不過來。

面前這人立的大狗”一臉的激動:“詩仙啊!早就想見了,您的詩做得太好了,今天總算是見到真人了!”一邊抓住他的手狠狠的搖。

“啊,是,是嗎?”許仙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身上的電光金火散了一半。

“特別是那一句“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言淺意深,意境雋永,深得我心啊!”

“其實還好啦!”

“最近我也寫了點東西,您看了嗎?”

“好、好像是看了!”許仙想到那篇胡編亂造的文章”立刻就來了點火氣,但面對粉絲的熱情的目光,火氣也消了大半:“初一看覺得有些荒誕不經,但仔細一看還是很花心思的。”

“拙作,拙作!不客氣的說,我是因為您才走上寫作的道路的,還請您多給提點意見?”

許仙輕咳兩聲:“意見嘛,就是女性角色太少了……”

“等等!”嘯天犬終于放開許仙的手,從嘴里掏出紙筆,“您繼續說,我記一下。”

三圣母檀口微張,說不出話來。眼見這一人一狗三兩句話就聊的這么熱乎,好像事情忽然變得跟她沒什么關系似的,讓她沒來由的更加覺得氣悶了。

“你們說夠了沒有!”

包含神力的聲音讓許仙反應過來,問嘯天犬道:“是楊兄讓你帶她回去?”

“是啊除了他,誰會這么麻煩。”

許仙汗顏,毫不猶豫的說了主人的壞話啊!“不知能否網開一面?”

三圣母很想打斷說“跟你沒關系”但她也不愿再被關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山洞中,就默默的聽他為自己說話,心情越發的復雜。

嘯天犬為難的道:“那家伙看起來不多話,其實很雞婆的,我不帶人回去,他會煩死我的。”

許仙干笑,無法把楊酷哥的形象同雞婆聯系起來。

嘯天犬話風一轉:“不過,倒也不是不能說沒找到人,在下還有一事想求。”

許仙愕然:“什么事?”難道是想討要一顆金丹什么的。

三圣母輕輕顰著眉頭,不知會是什么要求。

嘯天犬羞澀的道:“請您為我賦詩一首,留作紀念。”說著就擺了幾個姿勢。

“為你?”許仙無語。

三圣母瞪眼,竟然為了這種事辜負了他哥哥的交代,所謂的白眼狼就是這種吧!

“是啊,是啊,狗也好,狼也好,方正都差不多,我已經準備好了。”嘯天犬架起前爪,高昂著頭。

許仙很想說,你這雷形象還是去演動畫片吧,不適合出現在古詩詞里,但事到臨頭只能拼命去想跟狼狗有關系的詩詞。

“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顯然不是什么好話。

“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

”都把人家射死了。

結果想來想去,竟然想不到!他這冒牌詩仙出道這么多年,還是頭一次被作詩的場面難住,唐詩宋詞也有不給力的時候!不過歸根到底還是他沒多少詩才,要是云嫣的話想必能夠立刻做出應景的詩句吧,但這個真才女還在睡覺中,他這假才子就無能為力了。

只能道:“抱歉,我一時之間文思窘澀!”

卻沒想到嘯天犬大度的道:“理解,理解!等您什么時候有了文思再寫好了,我不著急,您記得有這么回事就行。”

許仙松了口氣:“那就哦”

嘯天犬依依不舍的道:“那我就回去復命了。”

“等等,我還有幾句話想請您帶給楊兄。”

“什么話,我保準帶到!”嘯天犬拍著胸脯保證。

許仙便道:“楊兄他的控妹之心,咳咳,愛護妹妹之心,在下能夠理解,但是太過嚴苛,卻無益于兄妹之情。如今關于我和三圣母娘娘的誤會已然澄清,三圣母娘娘在外游玩一圈,想必很快就會回返華山,何必讓人來拿呢?而在下不日便將入蜀,將到灌江口登門拜會,負荊請罪。”這番話娓娓道來,發自內心,若非楊戩處理方法有問題”也不至于鬧到今天這一步。

三圣母眼神閃爍,再加上曾用寶蓮燈探聽過楊戩與他的對話,知他對自己并無什么壞心。不禁幽幽一嘆,心中對他的責怪也就煙消云散了。

嘯天犬聽的連連點頭,等許仙說完:“你是準備上門提婚?”

“你說什么!?”三圣母臉色通紅,卻狠狠的瞪向許仙。

許仙咬著牙道:“我說的話和你這句話,有一個字是相同的嗎?”

“這是總結,放心吧,我你!”嘯天犬沖許仙豎起大拇哥,又對三圣母眨眨眼睛。

許仙忽然十分后悔讓它幫自己帶話:“等等,我看還是……算了!”嘯天犬已然化作遁光飛的無影無蹤。

許仙不敢面對三圣母的眼神,打著哈哈道:“既然如此,三圣母娘娘,我就告辭了。”

“叫我楊嬋吧!”三圣母輕聲道。

許仙沒聽清楚。

“沒什么。”三圣母轉身向著巫山飛去。

“怎么又生氣了。”許仙搖搖頭,想了想也向著巫山飛去,至少要跟漁兒她們到個別。

巫山洞府,花仙們都已蘇醒,雖然有些虛弱,但并無大礙。被許仙和薛碧先后輸入靈力的晏紫已是活蹦亂跳。

不過提起那團黑暗都是心有余悸,一眾見多識廣的女仙討論了一番,竟然得不出一個結論來,三界之中,還不知道有誰是使用這種能力,能瞬間將她們制服的人,更是屈指可數。

薛碧皺眉道:“難道是天魔波旬?”

三界之中的大能,唯有這天魔波旬最為神秘莫測,甚至沒人能說出他的來由。有人甚至懷疑,波旬并非是任何一種生靈修煉而成,而是人心中邪念惡念的匯聚,所以才時男時女,沒有固定的形態,但終歸是找不到足夠的證據,只知道他同佛門一起來到中土,曾經組織佛祖成佛。!。。!

許仙到此聽了這一番推論之后,心中疑惑反而更深,雖然不知道什么緣故,但是那大自在天魔顯然是想要對付自己,又怎么會突然出現幫他呢?

三圣母兀自向百花仙子和云夢仙子道謝,固然是一場誤會,但也是為了她而奔走。恢復了女神從容鎮定的姿態,卻不再向許仙這里望一眼,想要劃清界限一般。

“誤會也是好事,總比是真的強。”云夢仙子微笑著道。

“沒關系,沒關系,誰讓你是我妹妹!”百花仙子則大大咧咧的摟在三圣母的肩膀,只是間或向許仙投來一眼怒視,顯然還未能夠簡簡單單的釋懷。

許仙則同漁尼一番敘舊,知道她在海上順利,也替她感到高興。

兩邊各自說話,唯有巫山神女站在中間,對著殘垣斷壁欲哭無淚,心中恨恨道:“再也不清你們來了!”

一個聲音忽然在她耳畔響起:“我們先來幫你把家修好吧!”她抬頭看見漁兒陽光燦爛的笑臉,心中大為感動,幾欲落淚,“嗯!”

百花仙子也注意到這邊的光景,招呼道:“大家一起來幫忙!”而后各施法術,將被破壞的洞府復原。

許仙一個大男人站在這里就有些多余,對薛碧示意了一下,指指外面。

薛碧擺動手掌,讓他快走。

許仙正要離去的時候,一個聲音將他叫住:“許公子請留步!”

許仙回頭一看,卻是云夢仙子:“仙子有何見教?”只見云夢仙子身上纏繞的水霧已經散去,但一雙眸子中,但一雙透亮的眸子中,依然像是含著萬頃煙波,說不出的浩淼動人,與之相比,容顏也好,身段也好,反而在其次了。

云夢仙子先是欠身施了一禮道:“這次多有得罪”不過我原本也只是想把公子請到瑤池之中查明真相,并無加害之意,如今誤會冰消,當然最好不過。只是我想說,瑤池中人絕非蠻橫無禮之輩。”聲音也是一樣的柔和飄渺。

“我收回前言便走了。”許仙不欲在這種事上多做糾纏。

云夢仙子含笑:“那便好了。另有一事,就是想向公子求取一顆金丹!”

“這個……”許仙為難,他雖不是小氣之人,但金丹的價值非比尋常。怎也沒有對方三言兩語就拿出來送人的道理,即便是女神也得不到優待。

“放心吧,不會讓許公子吃虧的。聽聞敖乾有一位孫女,同許公子相熟,如今正欲收復江南水脈,我這里正好有一物,可以做來交換。”云夢仙子微微一笑,伸出手掌,其中浮出一枚青藍色的神印,上面纏繞著飄渺的霧氣。

“這個是,洞庭湖的神印?”

云夢仙子道:“正是,我雖辭去了湖神的位置,但這神印還一直保存著,雖然因得不到滋養,萎靡了許多”不過還足堪使用。”

雖然因為云夢大澤的消失,她也卸去了云夢女神的位置。但辛苦積攢多年的神印,當然沒有平白無故送給他人的道理,留下作為紀念,也沒哪個妖怪敢到瑤池去搶。洞庭湖本就是云夢大澤所化”這枚神印就洞庭湖仍有著強大的控制力。

許仙見這枚神印比之從黃鶴童子哪里得來的黃山神印還要強一些,這卻是正合他的意,立刻就決斷道:“成交!”痛快的取出龍虎金丹與之做了交換。

云夢仙子握著龍虎金丹,也覺得滿意,這是可與而不可求之物,太陰真人度大天劫都要憑這枚小小的金丹來搏那一線生機”若能服用一顆,對她的修行大有裨益。

“許公子,如今的洞庭湖神”因為水系變遷,也凝出一枚神印,雖比不上這一枚,但他法力高強,也不可小覷。我也知水系爭奪,自有其規則,但那位湖神秉性仁善,最好還是不要動武。”

許仙道:“請仙子放心,若非萬不得已,許仙也不愿意同人動武。”

云夢仙子想了想又道:“如今東海勢大,正在長江中興風作浪,不知何時會入侵洞庭湖,恐怕不容易抵擋,“”

“仙子放心,我不會后悔的。東海龍王雖強,也未必沒有辦法應對。”許仙聽出了她話中言外之意,若是自己好不容易拿下了洞庭湖,卻被龍王奪了去,那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甚為不值。提前說明白了,就顯得坦蕩。

但她挑在這個時候,顯然也有著自己的考慮,神印許仙已握在手中,就不太好反悔。而且許仙猜測,她跟如今的洞庭湖神多半是認識的,這件事對那洞庭湖神也有好處,洞庭湖神法力在高明,難道能擋得住被妖神附體的東海龍王,還不如趕緊先把這洞庭湖賣個好價錢,免得將來雞飛蛋打。

不過對于許仙來說,就沒那么多考慮,此時正是匯集江南水力抵擋東海的時候,若是一個洞庭湖守不住,那太湖錢塘也守不住,難道要敖璃放棄她的夢想不成。

云夢仙子露出笑容:“那我就放心了。”才將這枚金丹收入袖中。

許仙一拱手,就騰云而去,一邊想著去信到杭州通知敖璃來拿神印,到時候他也要親自到洞庭湖去和那洞庭湖君商談一番,不止是因為不想動武,更重要的是拿到洞庭湖君的那枚神印。

若能將再枚神印融而為一,所得到的力量,比敖璃現在所擁有的力量還要多上百倍。畢竟雖然敖璃占據了一些水系,但經營的時日尚短,遠遠無法同云夢仙子這樣的古神想必。到時候不但可以輕易修成地仙,就是神仙也可望了,就是對付東海龍王一個極強的戰力。

許仙一路疾飛,不到半個時辰,青城山便已在望。從高空望去,只見諸峰環峙,果然是山勢如城。更兼得云氣游曳于幽谷,林鳥驚飛于密林,不負“青城天下幽”的美名。

而那個人就在這“城”中,許仙降下云頭,一時之間卻不知該從何尋起,試著在心中發出訊息。

一個讓他魂牽夢繞了許久的聲音,在心中與耳畔同時響起,“官人,你來了。”!!

許仙連忙一個轉身,就看見她正站在不遠外溫婉而笑,白衣若仙,宛然依舊。

許仙快步上前,將她輕輕擁在懷中,將臉埋在她烏黑的青絲中,深深嗅著她的發香,如此這般,過了許久許久。

許仙開口問道:“你出關了?心魔沒問題了嗎?”

白素貞將臻首擱在他肩膀上,輕聲的道:“是啊,沒關系了。

連我都有點奇怪,好像忽然之間,變得輕松多了,再也沒有那種失去控制的感覺。”

許仙仔細壽她的臉龐,忽然低頭去吻那粉嫩的唇瓣。

白素貞羞澀避開來:“現在還是白天。”一邊向著四周左顧右盼,怕被人看到他們的親昵。

許仙笑道:“那就好。”看來她是真的沒問題了,心魔的強弱,幾乎完全可以從她的羞恥心來判定了。

許仙握著她的素手,共游于這青城山間,低聲訴說著分別以來的種種。

說敖璃如何被那東海龍王捉去,他怎么到海上請漁兒幫忙,找到了東海龍宮,卻不是對手,回來做了種種準備,才終于救出了敖璃。

白素貞隨著故事的跌宕起伏,時而草眉擔心,時而放心微笑,“那還真是多虧了那漁兒姑娘,小青能夠度過天劫,我這做姐姐的也就放心了。”

如此這般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仔細的講述了一遍,雖然很多東西都曾以千千心結交流過,但有更多事情沒機會訴說,如今索無巨細一一訴說。而具親眼看著她的容貌,親耳聽著她的聲音,這感覺也大不一樣。有時情動,忍不住抱一抱她吻一吻她,雖無更過分的舉動,卻也惹得她陣陣嬌羞,終究拿他沒有辦法。

聽完許仙描繪妖神出世時的情景白素貞問道:“那些妖神真的能夠復活嗎?”

許仙道:“當然不能,應當只是激起了宿主的血脈和本性,情形有些類似于修習了龍族秘法。”

不過也不能說是本性,人生于世,性情氣質莫不受著種種塑造,超越“本我,而有,自我,存在。”然則本我像是潛伏在海面下的冰山擁有著強大的力量。因為這是人與生俱來的本能,就如同年幼的孩子,全部生活都受支配,不理會現實或者道德,處處要求滿足自己的愿望,尋求快樂。

妖神們的性情往往就像是孩子一般,蠻橫沖動無所顧忌,但同時他們卻有強大的力量,小孩子只能蹲在地上殺殺螞蟻,而妖神卻可視眾生如螻蟻幾乎必然會產生強大的破壞性。

白素貞稍稍放心,又問道:“那些妖神中可有燭陰的存在?”

許仙仔細回想起來,但那時候一片慌亂,一堆奇形怪狀的妖神夾雜其中,似也有蛇形的存在,但卻不成有關于燭陰形象的準確描述但也不知是否有這個妖神的存在,他腦袋中靈光一閃:“一定不會有,燭陰如此強大,怎么會屈服于東皇太一這今天帝呢?”

白素貞思量道:“而且它們兩個所處的時代也有些差別。”

許仙玩笑道:“可惜啊,燭陰是你的目標如果有之,融入神魂中煉化,說不定還是好事。”

“這種好事,我可不要。官人,你接著說吧!”

許仙又把自己在京城的經歷說了一番:“可惜沒能把那胡心月蘋來。”

白素貞聽了胡心月設下的圈套,氣憤的道:“小月也太過分了再見面一定要好好說說她。”

許仙道:“跟這種家伙好好說是沒用的,還是讓我好好教訓教訓她吧!”

白素貞無奈一笑,胡心月若能聽她的就好了。聽許仙一口氣說到大戰比方取下黃山,以及用一枚金丹換取了云夢澤神印。

她不禁嘆道:“你這番經歷,還真夠曲折離奇的,不過總算讓小倩妹妹有了安身之所,也幫敖璃解決了難題。只要能夠取下洞庭鄱陽二湖水,無論東海龍王是否真的被妖神附體,也有了一戰之力。”

許仙微笑道:“不,還不夠,還要讓娘子你修成神仙,才有把握。”說著話將一枚金丹送到她唇邊。

白素貞望著那枚金燦燦的金丹,又看看許仙含笑的臉,顯然沒有交到她手中的意思。

此時天已昏黑,她咬了咬下唇,輕啟朱唇去叼那顆金丹。

許仙一收手,她就咬了一個空,面對她嗔怪的神情,“好了好了,開個玩笑。”不過等到她再去咬那顆金丹的時候,他又將手一抖,卻感到指間一痛。

白素貞有所準備,反應豈在他之下,輕易咬住了金丹,乃至他的手指。

但她這副模樣,卻讓許仙心神一顫,指間傳來濕潤柔軟的觸覺,但還來不及細細體會,她就松開口別過臉去。

許仙欺身上去,在她耳畔輕聲道:“娘子,天色不早了!”而后就將她橫抱起來,向著不遠處的洞府走去。

說是洞府,其實只是個簡單的石洞,有著幾張石桌石椅,遠無法同黃山或者巫山的洞府相比,唯有一個梳妝臺還像些樣子。

但懷抱著視若珍寶的她,自然不會覺得簡陋。

將她抱到洞中唯一的石床上,伸手為她解落身上的衣裙,“官人,你的修行如何了?”白素貞罔顧左右而言他,仿佛想要釋去心中的緊張。

許仙就順著她的話道:“如今修到火星,進境甚為緩慢,正要請娘子助我一臂之力。”

白素貞對于他的要求,自然是無有不允:“好……,啊!”一聲輕呼,抹胸已被他卸下,感到絲絲涼意,不知不覺間,身上的防備就被他層層卸下。眼神望向對面,梳妝臺上的銅鏡正照著她此刻的模樣,讓她羞不可抑,護住身上的緊要之處。

許仙就停下動作,欣賞她優雅動人的體態,從渾圓的肩頭越過豐盈雪峰到圓潤纖細的蛇腰,乃至合并蜷曲的修長,無不帶著優美的弧度,那雪白的肌膚在黑暗的洞窟中閃耀著光芒,讓他也不由為之驚嘆。“娘子,你真美!”

她一向從容優雅的神情中顯出少有的羞澀局促,卻讓他越發起了壞心眼,想要好好欺負她一番。

許仙伸出手去落在她的腰間,細膩如脂的肌膚帶來極為愉悅的感觸,還要沿著她嬌軀的弧度細細婆娑。

白素貞猛地展開藕臂,強有力的將他抱入懷中。

許仙頓時動彈不得,苦笑道:“娘子。”!!

“就這樣待一會兒好嗎,官人。“白素貞緊緊閉著雙眸說道。

許仙還以為她怕羞,只得道:“好吧!”這般軟玉溫香,也不是什么難熬的事,如此沉浸在這黑暗中,懷中的她悄無聲息,若非還緊緊擁抱著她”他簡直要懷疑她是否存在了,他感到一絲絲熟悉的感覺,隨口問道:“娘子,這段時間你一直在閉關嗎?”

“嗯。”白素貞應了一聲。

鏡臺倒映著一片漆黑,白素貞閉著雙眼,露出一絲微笑,低下頭正面對著許仙,張口吐出一顆赤紅色的圓珠,正是她精修了一千八百年的內丹,“官人!”

許仙偏頭去吻她的唇,她一偏頭避過了,眸中也帶著戲弄的光彩,如此三番四次,才主動將內丹送入他口中,隨著舌的糾纏,火紅的內丹在彼此口中交流。

而與此同時,她也放松了手臂,讓他得以動作,他伸手撕下她身上最后的屏障,悄悄分開她的,隨著一聲壓抑的嚶嚀,將彼此合二為一一。

一股氣機猛地在他們身體間流轉起來,生生不息,陰陽相合。

許仙只覺心神暢快,難以言表,而口中那顆內丹猛地灼熱起來,毫不吝惜的送來一股火靈之力。

許仙連忙將之引納至火星之中,那顆赤紅色的星,立刻變得閃亮起來,開始不斷的成長變大。比起直接吞噬奪來的內丹,還是這樣的雙修更有效率一些,靈力也沒有絲毫的雜質。

與此同時,許仙也從主星中抽出一絲靈力輸送給她,作為補償,倒不是他小氣。內丹的靈力極易獲取”但借助雙修為她補充靈力卻并不容易。

感覺到從內丹上流來的力量源源不絕,許仙在心中道:“娘子,太多了。”

所謂“有一得必有一失”他獲得靈力的同時”她就在損耗靈力。但在雙修的過程中,彼此氣機交流,她所損失的力量,他也不斷在用主星的靈力進行補充,便能最大程度的抵消這種損害,所以他才會想讓她助一臂之力。這相當于損耗一些主星的靈力”來將火星推到最高境界,而主星的靈力對他來說是很容易補充的。

但雙修所能交流的靈力也是極為有限的,若是一次流的靈力過多,便會入不敷出,所以他原本計算著尚需要很多次雙修,才能將火星修到合星的程度。如今這種情況,他根本來不及為她補充損失的靈力。

白素貞卻在心中回答說:“沒關系,只要官人你再多給我一些不就好了嗎?”

許仙心中苦笑道:“我倒是想。”

白素貞微笑道:“你想便好!”說著話閉上的雙眼。

許仙忽然感覺她的身體中傳來一股強大的吸力,浩大的日靈之力直被引入其中。與方才相比,簡直像是涓涓細流和長江大河一般。

許仙驚問:“這個是?”

白素貞卻道:“別分心!”內丹爆發出強烈的紅光”她憑著千千心結的力量,直接將這股靈力輸送進他神魂中的火星之中。

這架勢竟是要將一千八百年修成的靈力,全部渡給他。

許仙絲毫不敢分心,就算她將飯送到嘴邊,他還是要費力嚼一嚼的,不斷的依照著《星宿傳習錄》上的法門,將這股力量轉化為自己的力量,幾乎在眨眼之間,火星即成長到了極致,開始散發出耀眼的光芒,照澈整個神魂。

許仙立刻趕到神智一清,地仙境界修至中成,按這個速度估算的話,只要將火星修到合星的最高境界,就能修至大成,摸得到神仙的邊了。這樣的速度簡直快的不可思議。

然則有得必有失,不知不覺間”主星太陽星的光芒已然變得黯淡了許多,從她身上傳來的那股吸力大的驚人。許仙在煉化火星的同時,全力用主星共鳴吸納靈力”身上都散發出一層淡淡的金光,但結果竟然仍是入不敷出。

她雪白的肌膚上浮現出奇異的翳影”他身上的光芒就迅速的黯淡消弭,到最后已然不得不動用主星根本的力量,甚至連境界都開始倒退,猛然自“合星”的完滿境界跌落到“回星”。

讓許仙感到一陣疲憊與眩暈,主星乃至他的根本。但他仍然絲毫不控制流逝星力,反而全力將力量輸送給她,既然是她所需,他也絕不會吝惜。

如此這般一增一減,石洞內金紅兩色的光芒一明一暗,偶然照亮白素貞緊閉雙眸的臉頰,倒影在銅鏡之中,顯得安詳而靜謐,仿佛冬眠的蛇,沉睡在幽暗之域。

當火星的光芒將許仙整個神魂照亮,再回返到星辰本身,這到“合星”的最高境界時,許仙感到一絲絲輕松。但更多的卻是發自內心的疲憊,因為他的主星只剩下黯淡的一點,比剛剛點星的時候只略好上一些。

修習《星宿傳習錄》,第一件事就是點亮主星,主星即是根本。修到許仙這種境界,主星和神魂已經沒有任何區別,損耗主星也就等同于損耗神魂,這種疲憊甚至比中了黃鶴童子的煙還要深沉的多。

白素貞睜開雙眸,不知是否是金丹的緣故,而顯得精神奕奕,仿佛內丹的損耗對她毫無影響似的,將許仙抱在懷里,愛憐的輕撫許仙的臉龐,“官人,辛苦你了。”

許仙支撐著眼皮,苦笑道:“我沒關系,不過,位置是不是反了。”神魂之中,主星貪婪的汲取著日靈之力,還好日靈之力容易收集,他本身的境界還在,只不過要再花費些時間而已,比修習火星簡單的多。

白素貞微笑,把臉貼在他的臉頰上:“可我喜歡這樣抱著你!”臉上帶著孩子般的嬌憨。

“喜歡就好!”許仙笑了笑,又有些擔心的握住她的手:“娘子,你還好嗎?”他能夠感到她身上不同尋常的變化,但她的神色安寧而平靜,又不像因心魔而失控的樣子。

只見她一雙大而黑的剪水秋瞪,變得越發幽黑,竟然完全責不見眼白的存在,黑色的水晶一般,有著一種詭異絕倫的美。

白素貞溫柔的道:“放心吧,我很好。”

許仙閉上雙眼:“那我就放心了。”

白素貞輕聲道:“好好休息一下吧!”

“嗯。”許仙輕聲應了一聲,忽然感到自己被輕輕放在石床上,接著聽到衣服慈翠的聲音,勉強睜開雙眼,卻見白素貞披衣而起,有些著急的開口道:“你去哪!”

白素貞回眸一笑:“我去度劫,很快就回來!”

許仙果然聽到隱隱從天邊傳來的滾滾雷聲,不知何時,她放開了壓抑的靈力,從而引動了雷霆。他不禁大為著急:“怎么挑在這個時候,我陪你!”勉強想要夾撐起身子。

“別擔心,我應付的來。”白素貞連忙來到他身旁,混柔的將他按定在床上,并在他唇上輕輕一吻,“睡吧!”

這一吻中仿佛有著神秘的力量,讓許仙的心神隨即沉入靜謐深沉的黑暗之中。

洞外的雷霆越發的猛烈起來,白素貞為許仙蓋上被子,安置妥當,來到石洞之外,一道雷霆迫不及待的劈下來,隱隱已成利劍的形狀。她抬手抓住劍鋒,捏的粉碎,飛身來到天空之中,那里是雷劫的正中心,頭頂的劫雷偃旗息鼓,孕育著更大更強的雷霆。而本該出現的大小魔頭一個都沒有。

她四顧而笑:“四方天魔齊至,白素貞何德何能。”

東南西北顯出四團黑影,漸漸顯露出真切的形狀來。

東方陰靈搖扶天乃是魔王因陀羅,其形是一個高貴的男子,坐在巨象上,頭戴寶冠,手持戒杵,仿佛帝王,他身有千眼,方一出現,劫云中的雷霆就變得猛烈了許多。

西方婆羅利刃天乃是魔王濕婆,其形是一個膚色淺藍的舞女,雙手不停的以各種奇異扭曲的姿態舞動,留下一串串殘像,仿佛千手觀音。她的額頭張開第三只眼睛,放出黑色的神火,燃盡周遭的一切。

北方夜叉修羅天乃是魔王大焚天,四面五手,高有丈六。方形的頭顱東南西北,各有一張面孔,各做不同的神態。他全身,只圍繞幾條白色的絲條,漆黑的肌膚仿佛精鐵,左右兩邊肋下各生出兩只手,拿三叉戟,鋸齒刀,骷髏丈,狼牙鋒,中間胸口也長出一手,捏成印決,宛如一朵蓮花。

南方幽游夜摩天乃是魔王色天,此次則化身為一個容貌極其俊美的美男子,衣著華貴的綾羅綢緞,雙眸中放射出之光,能讓世間任何女子為之淪陷。

白素貞問道:“大自在天魔為何要對付我家官人呢?”

因轄羅居高臨下,用古怪的音調道:“他是變數,而你的運命被他牽動最深,也是變數,你們都得死,不必詢問原因,這是神的旨意。”

夜摩天舔著嘴唇笑道:“不過在臨死之前,還可增你一場歡樂。”

白素貞輕啟朱唇,像是說了什么,但她的聲音被雷霆的轟鳴所掩蓋,熾白的光芒照亮整個山谷,但轉瞬之間就又陷入幽暗之中。

青城諸峰,連綿起伏,宛然如城。

此乃道家第五洞天,這城中不知亦不知隱者多少神仙妖怪,奇人異事在此修行。

有大雷霆響于秋冬之時,凡人只以為怪,真正的得道者卻知其中的真由。度劫的場面甚為難得,于是許多人不顧夜半,使了開目的法門,登高遠眺。

“師傅,那是何人在度劫?”道童向著身旁的道士詢問。

“這青城山中原有一條白蛇,乃是天上的星鼻,積攢了千年道行,不可小覷,不過她離度小天劫還沒多少歲月,怎么就開始度中天劫了,定然是得了什么奇遇,不過你也不要羨慕,少了其中的積累,恐怕是兇多吉少。”

道士感嘆著,他這一派在青城山延續香火,雖不像龍虎山茅山派那樣彰顯,修的也是道藏正法,也曾有幾個修得地仙的掌門,他便是其中之一,對于白素貞就略知一二。只是人妖殊途,再加上修道者的淡漠心境,雖做了多年鄰居,卻并無多少往來。如今見白素貞開始度中天劫,心中不禁有些唏噓。

修行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他雖修成地仙,添了許多壽元,但終歸不是長久之道。

道童撅嘴:“我才不羨慕,一千年,我都修成天外真仙了”豈止度一個中天劫,它們妖修終歸是比不上我們人修。”但那只是少年人的叛逆而已,他的心中對這天地大劫的威嚴,亦是充滿了恐懼與驚嘆。

“莫要口出狂言,修道艱難,人心多變。超凡入圣,成仙作佛者少,癡頑愚昧魂飛魄散者多。特別是在這天劫之中,最為可怖的不是雷霆滅體,而是外魔入心,這是中天劫不知是哪一方魔王降臨?哎呀,不好!”道士忽然大驚失色。

“怎么了,師舢”道童從未見師傅如此失態。

“是四方天魔!”道士臉色發白的道:“竟然一起降臨了,原道是九死一生,如今看來,是十死無生哎!”他長嘆一聲,轉身而走。雖同白素貞沒什么聯系,但心中也不免兔死狐悲,不忍猝看了。

“師傅等等!”道童忽然拉住道士的衣袖,呆呆的指著雷霆大作的方向:“那”““那是什么?”

劫云將雷霆醞釀到了極致,而后就如大壩開鬧般,猛地傾瀉下萬頃雷光。

這雷光非是普通的劫雷,在東方天魔因陀羅的加持之下,隱隱化為許多的刀槍劍戟,甚至有電蛇光蟒游走其中竟然有了幾分大天劫的聲勢。西方天魔的濕婆的第三只眼中,放出黑色的神火向白素貞燃去。

北方天魔大焚天與東方天魔夜摩天,則一起向著白素貞飛去,渾然不怕恐怖的雷霆。

傳聞在道法佛法之外,另有魔法,為大自在天所創一旦修成,便能化身無相天魔,遨游天地,瞬息千里。他們能夠操縱人心,無所不能。但旁人找不到他們的真身所在就無法傷害他們分毫,即便是天劫加身,也能混不在意。

于是群魔亂舞,禍害世間,擾亂人心,造下了諸多罪業。

后來佛祖降服大自在天為留之在天劫的時候,考驗修行者的心性,乃是天劫之中的魔劫。二者內外相加能夠渡劫成功者,更是越發的稀少。

一個剎那雷霆臨體,天魔攻至。

白素貞只是緩緩閉上子雙眸,似乎是放棄了一般。

四方天魔見此情狀,紛紛鄙夷大笑,手下卻絲毫不停,非要她身死道消不可。

然而在他們的眼中,忽然失去了白素貞的身影,不止是白素貞,連那聲勢浩大的天劫都消失不見,無論是努力睜大雙眼還是使用感應的發覺,都只剩下一片黑暗。

天魔們驚慌失措,使出能夠瞬息千里的遁法,但直到精疲力盡也未能從這片黑暗中脫身,驚恐的發現自己失去了對真身的感應。“這是什么法術?”

“你是誰?”

“快放我們出去!”

一切聲音似乎都找不到可以傳遞的中介,當然也得不到任何回應。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他們欺騙恐嚇,哀求咒罵,他們本是玩弄人心的高手,經常嘲笑世人愚昧和軟弱,但直到此刻才發現,自己也是一樣的軟弱,然后恍然間想起,自己曾經也是人,活生生的人,有著一顆同普通人一樣的心。

時間開始漸漸模糊,空間像是不復存在,在無盡的黑暗中,心的存在,也漸漸失去了意義。

天涯的彼端,某座華美的宮闕中,大小魔頭沒頭蒼蠅般亂跑亂撞,發出凄厲的哀嚎。

在宮殿的最高處,有四人分別面向東南西北,坐在御座上。他們有的膚色黝黑,有的膚色雪白,看起來并不是中土人士,卻一樣都是年輕而俊美,肌膚光滑,眉目如畫,有著模糊了性別的魅力。身形卻只和普通人一樣,沒有生出千手千眼來。

但忽然之間,他們潤澤的面頰上抽出了一絲皺紋,光亮的發絲一根根變白,以極快的速度衰老枯萎,眨眼之間就變得老態龍鐘,卻仍然在向超乎人類想象的方向老下去,直到變作四團朽木。

一陣清風吹過,在魔頭驚恐的目光中崩解為塵。

一個老魔倒在地上,顫抖著手指:“這,這是寂滅!”

最強大的力量,反而成了最弱的弱點。

道士震驚的望著天邊,一個巨大的黑色球體,忽然出現在天地之間,轟鳴的雷霆聲已經完全沉寂下來,他抓住道童肩膀,大聲問道:“發生了什么事?”明明只是一個轉身,難道是天魔的魔法?

童子艱難的搖搖頭,他確信自己根本沒有眨一眨眼睛,那個黑球就這么突然出現,不,應該說好像本來就存在一般。雷霆乃至天魔,全都都被黑暗湮沒。

而就在這青城山中,有許多的精怪與修士,同他一樣目瞪口呆,弄不清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就在他們還在發呆的時候,黑球忽然消失,就如它出現時那么突然,白素貞的身形重現顯現,輕輕的說著那句被湮沒在雷聲中的那句話。

“不可以欺負我家官人。”

原本密布天空的烏云,缺了一塊完整的圓,一輪朗月從中灑下清輝,萬籟俱寂,像是什么都沒發生過似的。

白素貞緩緩從天空落下,烏黑的長發飄揚而起。

下方是一片清澈的湖泊,這片湖水就是她第一次度劫的地方。她從天而降,秀足輕點水面,一圈漣漪擴散開來,滿頭青絲則柔順的披散下來。

漣漪很快散盡,湖水光滑平整的像一面鏡子,清晰的倒影出天空的朗月,也清晰的倒影出她的身形,她低下頭對水中之影道:“看到了嗎?這就是我的力量,非是無能之你所能比。”

水中的白素貞面目忽然流露出溫柔哀戚的神情:“只是擁有力量還不夠,還要有心……”

白素貞打斷道:“沒有力量的話就是一無所有!心?我就是你的心,飛來峰上,若沒有我,你已經失去他了。剛才若沒有我,他就失去了你,即便讓他來選擇,也會選擇現在的我吧!

“有了這份力量,他的愿望,敖璃的愿望,乃至你的愿望,所有的愿望都可以被實現。與之相比,無能的你又有什么價值呢?趕快給我消失吧!”

“所有人的愿望?所有人的愿望!”水中的白素貞嘆息般的喃喃自語著。水波流轉,水中的景象仍舊只是單純反射著月光,一切不過都是留存于她心中的幻影罷了。

白素貞抬起潔白如玉的手,望著手心:“如果這不是燭陰的力量,又該是誰的呢?”身影一動,消失在湖面上。

幾個修士小心翼翼的靠近這片區域,仔仔細細的探查了一番,卻發現被那片黑暗籠罩的區域中,連一草一木也沒有折斷。

不禁相顧驚奇,難道那片黑暗只是稍微厲害點的障眼法。但若是障眼法的話,四方天魔到哪里去了?更重要的是,天劫到哪里去了?被那片黑暗籠罩之后,雷霆就完全偃旗息鼓,甚至連整片的劫云都消失不見。

天魔被人用奇法消滅還勉強可以接受,任何生命皆有止息,而且對所有修道者來說,還是一件好事。但天劫那可是天地大劫,劫雷號稱萬法皆破,任何法術都無法讓劫雷的時間減少一刻,如今竟然也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實在讓他們難以接受。若不探查一番,恐怕徹夜難眠。

然而四周不但樹木無恙,就連林鳥秋蟲,都延續著它們微末的性命。

修士們來到湖泊之畔,正在商議的時候,一條巨大的蠑螈猛地沖出水面,張開布滿獠牙的大口向他們撲來,但立刻被一道光華擊中,而后又被一張大網網住,落在地面上,任它拼命掙扎,也掙脫不開。

修士面面相覷,這妖怪好不知趣,他們的道行在這山中也算小有名氣,怎么會被一個連人形都沒化成的妖怪擊中。

放出大網那修士收回法寶:“念你花費了百年光陰,才生出靈慧,修行一場,殊為不易,此次就放你一遭。”這青城山說大也不算大,有什么妖怪修士存在,他大體都了解,這蠑螈在山中吞吐月華兩百年,他也見過不少次,若非迫不得已,他也不愿枉開殺戒。

但那蠑螈卻再一次兇蠻的撲了上來,修士皺眉又將它網住,正要說話,他身旁的一個修士忽然道:“它身上的靈氣完全消失了!”

修士們各自使出法術查探,果然,這蠑螈身上全無一絲靈氣或者說妖氣。

“難道是內丹被那白素貞奪了去?”

最初發現異樣的那修士呆呆的道:“不,內丹被奪去只是元氣大傷而已,開啟的靈智卻不會消退,你們仔細看看,這蠑螈身上,連魂魄也沒有了?”

世間生靈皆有魂魄,又稱之為靈魂,這是一切修行之道的根基。哪怕是重視修身的龍族秘法,也是將靈魂與肉身融為一體,來產生異變與神力,若沒有靈魂,一切都是空中樓閣。

靈慧,靈慧,若無靈,也就無慧。山間野獸,就是曬再多的月光,沒有靈魂收納積累這些靈力,也絕無可能產生一絲智慧,變成精怪。只能隨著生命耗盡,老死山間。

修士們又找來許多鳥獸,發現都一樣,雖然從表面上看起來安然無恙,但卻都失去了靈魂。本來魂魄被驟然打散的話,會帶來致命的后果,但這些鳥獸像是本來就人用巧妙的手法抽取了靈魂一般,肉身竟似毫無影響。

修士們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感到某種不祥之兆,望著天空漸隱的明月,心中懷著一樣的疑惑:這里到底發生了什么?

一輪孤月隱沒,還有繁星點點,鑲嵌在漆黑的夜幕上,顯得無比璀璨。但同這無盡的幽暗宇宙相比,星辰終歸是渺小的,小的像是撒入大海的幾粒沙子。

經歷億萬年的光陰,星辰也有熄滅之時,唯有黑暗,永不停息。

“娘子!”許仙猛地從黑暗中驚醒,坐起身來,床邊空空如也。

“官人,我在這。”白素貞掀開藤蔓編成的門簾,臉上帶著令他熟悉的美麗笑容,手中端著幾樣飯菜。

許仙望著毫發無傷,臉色紅潤的她,拍怕胸脯松了口氣道:“嚇死我了,我昨天夢到你一個人去度劫了,然后被四方天魔圍攻。”

白素貞微微一怔,將手放在心口上,而后笑道:“官人夢的不錯,我是去度劫了,也遇上了四方天魔,不過都被沒能動搖我的心神。”事實也確實如此,四方天魔寂滅在了她的心念之中。

許仙不能置信的道:“你真的去度劫了?”而后心中怒氣陡生:“你怎能如此,你怎能如此!”她在度生死大劫的時候,他竟然安睡在一旁,甚至可能就在睡夢中失去了她,心中全是后怕。

“是我不好,給官人賠罪了。”白素貞將飯菜放在一旁,將許仙抱在懷中,在他耳畔輕聲道。

許仙無奈的道:“你沒事就好了,只是以后不許再這樣,不然為夫就……就……”

白素貞好奇道:“就怎么樣呢?”

許仙語滯,罵她?他張不開嘴。打她?他下不去手。休妻?我腦子有病啊!

看她打趣的神情,他惱道:“就給你氣死了,你這是謀害親夫。”!!

“官人真可愛。”白素貞掩口失笑,又伸手將他攬在懷中。只是在剎那間,眼神變得漆黑而幽暗,難怪,“我”會這么喜歡你!

“別這樣!”許仙用力想要推開她,老是被這樣抱啊抱的,感覺自己的變小了。但無奈他在虛弱之中,根本無法掙脫不開白素貞的懷抱,而白素貞也絲毫沒有放松臂膀的意思,反而抱得更緊,緊到讓許仙感到一絲痛楚,大聲道:“喂!”

白素貞猛地驚覺,放開了他:“吃點東西吧!”回身將準備好的食物送到他面前。

許仙不理會眼前的食物,而是皺眉道:“娘子,你有點奇怪?”

“有嗎?我覺得我很好啊!”白素貞捋著發絲,自然而然的道。

許仙深深的望著她那雙漆黑的眼眸,過了一會兒笑道:“可能是我的錯覺吧!”她若是撤謊或者心中有事,是從來不可能瞞過他的。

白素貞溫柔的摸摸他的頭:“快吃吧,飯都涼了。”

“喂,你別這樣!”許仙偏開頭。

“別哪樣,要不我來喂你。”白素貞盛了一勺湯送到他嘴邊:“張嘴,啊……”

“我自己來就行了!”許仙別過頭,不過更覺得自己快孱了不聽話的小孩子,這副情形怎么看,都覺得奇怪啊!

“不聽話就不可愛了。”白素貞挑起柳眉,眸中猶含著笑意。

“本來就不可愛!”許仙咆哮,這種哄孩子的口氣算什么。他從未想過,在她身旁也會陷入大危機,如今已經不是夫綱不振的問題,簡直就是沒有夫綱了。不行,必須得更加快速的修煉才行”現在就是有個妖神神念在他面前,他也要吞了來增加實力。

“我不餓,我去曬曬太陽,修煉一下!”許仙掙扎著起身下床往外走。

白素貞頭也不轉”一伸手臂就攬住他的脖頸,一下將他按回懷里。

許仙躺在她的大腿上,氣呼呼的仰頭望著她含笑的玉容,那雙漆黑的眸子似乎給她增添了異樣的美感,但其中流轉的似乎不是以往那種溫柔的秋波。

“這些東西都是為妻一番心意,官人如果不吃”為妻會很傷心的。”白素貞如是說著,嘴上說上溫情脈脈,但手上的湯勺穩定的送到他嘴邊,神情中沒有絲毫要改變心意的打算。

許仙就知道,她真的不同了,以前她在自己面前可沒這么強勢過,果然是女人變強就變壞嗎?逼于無奈,只得在這種讓旁人羨煞的旖旎姿態中,含淚吃完了這一餐,在得到她的應允之后”淚奔而去。

洞外明媚的陽光,讓悲催的他覺得好過了一些,深秋時節,山林有著絢麗多彩的顏色。若是平時他或許好好欣賞一番,但現在他卻立刻尋了今日光充足的地方開始打坐,狠狠下定決心:“不行”婁也要渡天劫!”

為了跟媳婦爭風,而一門心思要度劫的修行者,他大概還是獨一份。但這份決心,絲毫不比那些為了感悟天道而修行的修行者差。

許仙內視神魂,水星金星乃至火星都已達到圓滿境界”主星卻只剩下一點靈光,失去了這個根本,連星宮也不再像平常那么運轉,而是完全靜止下來,難怪感到這么的難受,沒有主星作為根基”連輔星的力量都發揮不出來。

要想將星宮重新運轉起來,非得將主星重新修到圓滿境界才行,只有這樣才能恢復平衡。

于是他不再猶豫”全力吸納天地間的日靈之力。雖然主星的靈力被打回原型,但他如今無論是心靈的境界”還是神魂和肉身的強度,都非當初可比,不用再那么小心翼翼的挑在半夜吸納那一點日靈之力,速度也就快了百倍。

頓時間,整個山峰都變得黯淡下來,唯有他身上閃著金色的流光仿佛是將所有的光線都被吸到了他身體之中,燃起淡淡的金色的火焰。

神魂中,無數金色的光芒,百川歸海般融入主星之中,主星就迅速的增大起來。

許仙并不為了迅速恢復靈力而一味吸納,而是小心的去除其中的雜質,將靈力不斷的提純壓縮凝聚,比起當初修行的時候,精細了不知多少倍。期間更用上了在金烏之眼中領悟的一些法則,他雖還用不出日火神芒,但這些法則對于修行主星也是極有幫助,讓他提純出更加純粹的日靈之力。

當初因為主星修到圓滿境界,沒有多大的用處,現在竟然意外的用上了。這番將主星推倒重來,說不定不但不是禍,而是福。

他原本估量著將主星恢復到最佳狀態,離中天劫恐怕還有一小段距離。可如今看來,只要將主星重新修到圓滿,就絕對有把握觸及那,“神仙”二字,“哼“哼,到時候定然要大振夫綱。

“不行,不能這樣欺負他!”白素貞的耳畔忽然傳來自己的聲音,回頭見妝臺的銅鏡,同樣有個白素貞在向她呼喊。

“欺負?我可是在照顧他!”白素貞說著,抬手將將烏黑如瀑的發絲攏起。

“你讓官人很難受!”

“不是很有趣嗎?呵呵,我只是在同他親近而已。

而且適當的讓他感到壓力,對他的修行來說,也是一件好事。”白素貞攏好發絲,悠然走到鏡前,整了整發絲,抿了抿嘴唇說道。

“可是……”

白素貞猛地將臉湊近鏡子,幽黑的眸子帶著幽深詭秘的光:“別再裝模作樣了,你不想將他抱在懷中嗎?你不想留住小月嗎?你太軟弱了,竟然連承擔這些念頭的勇氣都沒有,所以才有我的出現。現在你就乖乖呆在那里看我表演吧!”

鏡像中的自己恢復常態,白素貞滿意的照了照自己的身影,愉悅的體會著自己的改變。可是忽然鏡中變得一片漆黑,她覺得腦中一痛,退后一步撫住額頭,只見自己腳下的影子在不斷的扭曲著,仿佛想要離她而去,又或者將她吞噬。

她手扶著妝臺,一邊鎮定心神,一邊壓抑聲響,免得驚動洞外的許仙。!!

第三百五十一章饑餓

天地之涯,某個華美的宮闕之中,一位俊美侍者驚慌來報,“王,四位天魔大人都陷入寂滅之中,被那白素貞給殺了”他俊美絕倫的臉頰因恐懼而扭曲,變得面無人色,而失去了原本的魅力。

高居王座上之人,頭戴琉璃寶冠,面目不斷的變幻,時男時女,非男非女,唯有一雙琉璃色的眼眸恒久的流轉著七彩的光華,聞聽侍者的奏報,開口卻道:“好,很好,非常好”

侍者驚訝莫名:“王?您不是說……只要殺了許仙,我們天魔一族,就能破滅佛道,唯吾獨尊,在末法時代獲得永生不滅嗎?”

“你在害怕什么?就如人之畏死,連魔也會害怕寂滅嗎?”

侍者連忙低下頭,不敢面對那雙眼睛,卻只聽見高昂的聲音從上空傳來:“無物不滅,無人永生”

那聲音即如老人般蒼老,又如孩童般稚嫩,更同時包含著女人的尖利與男人的低沉,雖只是一聲,卻像是千千萬萬人在一起宣,宣著亙古不變的至理,在大殿中滾滾回蕩。

正沉浸在修煉中的許仙心神一動,陡然睜開雙眼,回過頭去:“娘子?”

洞中傳來白素貞平和的聲音,“官人,何不試試陰陽鏡中學來的吸納靈力之法。”

“可我現在還控制不不住。”許仙摸著下巴思量,他曾觀照陰陽鏡碎片吞吐靈力的規律,能在短短的時間內凝聚了大量的靈力,用來恢復力量當然最好不過。但是那種法則不是區區一個地仙所能掌控的。他曾經使用過,卻險些被月靈之力凍結而死,還多虧了她冒險相救。若是日靈之力的話,那真是神仙難救,非得把他燃盡不可。

在修行中,無論是擁有無法控制的法則,還是擁有無法控制的力量,都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

“沒關系,為妻自有辦法,你快快開始吧”白素貞催促道,聲音中含著一絲焦急。

洞窟里,黑色的影子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自白素貞的腳下不斷的向四周蔓延,爬滿地面,爬上墻壁,將一切覆蓋成為黑色。她極力控制著不讓黑影向洞外蔓延,卻有一抹陰影沿著她的秀足,一點一點往上攀援,眨眼之間就染黑了她潔白的裙擺。

她緊緊皺著眉頭,手壓著胸口,“哇”的吐出一顆內丹,卻不再是朱紅,而是漆黑的顏色。這是她將全部火靈之力渡給許仙之后,練就的一顆新的內丹。和原本那顆內丹大小差不多,但卻沒有實體,而像是一個不斷向內塌陷的黑色深淵。

邊緣極端的動蕩,但中心卻極為寂靜,仿佛想要將世間一切迷亂,都重新收歸那永恒安寧的平靜之中。靈力在以近乎失控的方式暴走,但卻散發不出一絲一毫的波動。

讓許仙完全感覺不到,轉過頭去,嘆口氣:“但愿你真的有辦法”也不問她是什么辦法,就取出那片陰陽鏡的碎片,也就是“照心鏡”,開始觀照起來。

照心鏡映照著東方漸漸升起的太陽,一明一暗,宛如人的吐息。許仙就遵照著其中的規律吞吐靈力,立刻就感受到了某種韻律,陽光絲線般,圍著他纏繞起來。

初時,吸納的速度還比不上他全力吸納的速度,但很快就與之持平,并且超過了他平時吸納靈力的速度。

與此同時,黑色的陰影,蛇一般的游出洞府,像是被光明所吸引般,向散發著金光的許仙靠近。不知道是因為厭惡光明而想要毀滅它,還是喜愛光明而想要擁有它,結果卻是一樣的,向著許仙猛撲上來。

“娘子?”許仙合著雙目,靜氣凝神,忽然感到一具柔軟的身軀緊貼在他背后,一雙玉臂將他緊緊環抱環抱。這擁抱如此的突如其來,他沒有感到絲毫的靈力的波動,也沒有聽到輕微的腳步聲,甚至連她身上那種熟悉的芬芳也消失不見,只感到她的身體有一點點冷,乃至一股恐怖的吸力,吞吸他身上的靈力。

“別停”白素貞阻止他想要回頭的動作,她的雪白長裙大半被染成墨色,身上的幽暗貪婪的吞吸著許仙身上的光明,她的神情也才顯出一絲舒適與安逸。

許仙雖然沒有回頭,卻從千千心結中,感受到她心中強烈的意愿,于是便排除雜念,全心全意感應陰陽鏡的韻律。

陽光走過千萬里的距離,源源不斷的來到這個世界,然后被某個人所吸引,匯聚在他的身上。

青城山中,有人奇怪的抬頭張望,太陽如往日明媚,天色卻似乎有些暗淡。

山中的修道之士,卻神色各異的望著同一個方向。

青城山中一片并不起眼的小山峰上,光聚如柱,貫通天地,且有許多金色的光電涌入其中,讓之變得越來越大,宛如一條無法計量長短的金色巨龍。但同時卻有一條黑影攀附而上,如蛇般一圈圈纏繞著金龍。

在這一剛一柔,一陽一陰,一光一暗之間,仿佛包含著天地至理,讓眾多修行者,或狂喜沉思,或攢眉憂慮。

這一切的源頭正是相擁的許仙和白素貞二人,許仙自己也有所感應,心中也是驚奇,他當初吸納月靈之力時,是光聚如繭,這次卻是廣聚如柱,不知道是因為他本身修為的提高,還是靈力的差別。

他閉著眼睛,看不到這黑暗,卻能感覺到從身后白素貞的身上不斷的傳來力量,控制著這股力量的增長,不然的話他怕是立刻就會死于非命。他是引聚了不少日靈之力,但同整個太陽所擁有的力量相比,連滄海一粟都算不上,在這股天地大力面前,他越發的感到己身如螻蟻,一不小心就會被這股令他引以為豪的力量所毀滅。

他忽然想起了前世,那個沒有神仙妖怪的世界里。人類發現浩瀚宇宙的另一部分規則,終究也擁有了強大的力量,核武器。但從這天起,整個世界就籠罩在這股恐怖力量的陰影之中,人類并沒有變得更自由,反而時刻擔憂著滅頂之災的降臨。

而對修行者來說也是如此,千辛萬苦凝聚起來的力量并不如他們想象的那般聽話,所以要清心寡欲,所以要太上忘情,若是一不小心讓心神露出一絲破綻,這些帶給他們無窮便利的力量,就會失去控制,從內到外徹底摧毀他們。

到底要多強大才足夠?強大真的好嗎?許仙心中生出一絲茫然,但轉瞬就被堅定所代替,一定要變得更強才行,至少要強到可以保護她。于是不再猶豫,盡可能的將的日靈之力引入主星之中。

雖然大部分靈力都被白素貞吞吸了去,但速度還是比原來快了許多。

直至夕陽落山,金色的光柱漸漸變細,細成一條金線,而后從中斷裂。

“這也算雙修嗎?”許仙握住她的素手,一根根的捏著她的纖纖玉指。

“是……是吧”白素貞勉強解釋道,許仙未曾回頭,不然一定能看出她臉上的不自然來。

“這龍族秘法果然奧妙,娘子,你是想將為夫吸干嗎?”許仙打趣道。

“官人不要胡說,我哪有把你……”白素貞聲音漸輕,臉色頓紅,但卻感到一種“吃飽了”的感覺,只是這種感覺并不來自于,而是來自于神魂。

白素貞陡然間明白了,剛才那種異變竟然只是來自于單純的“饑餓”。一股無法控制的,想要吞食些什么東西的饑餓感。

許仙回過頭凝視她含羞的面容,伸手摸摸她發熱的臉龐,“娘子你好像又變回來了”

“變回來了?”白素貞愕然。

許仙連忙解釋道:“又變得像以前那么溫柔了,倒不是說你剛才不溫柔,只是讓我覺得有點壓力大而已。”他并沒有太過懷疑,因為在經歷了克服心魔、度過天劫這樣的大事之后,性情會有些許改變也不奇怪。就是他現在的性情和一年以前的他也絕不相同。

白素貞連忙拿過許仙手中的手中的鏡片一照,在那其中,一個挑著柳眉的白素貞,正抱著手臂,一臉不耐煩的望著她:“你敢用這照心鏡的力量嗎?”照心鏡不發揮作用到時候,也能當做普通的鏡子來用,一旦發揮效力,卻有著袒露人心的力量。

“我又沒說你樣子變了”許仙也望了一眼鏡片,那其中只有白素貞驚訝的臉。

白素貞來不及收回鏡片,但見許仙沒有任何察覺,便松了口氣,果然,這副景象實際上是由心而生,只有自己能看得見,小心翼翼的問道:“那你是喜歡現在這樣,還是方才那樣呢?”

“都喜歡”許仙抬手攬住她的腰肢,將她橫抱在懷里,望著她含羞的臉龐,心情果然舒暢了許多。

這回答讓白素貞安心了不少,扭捏的掙扎了一下:“官人,我們進去吧,讓別人看見了不好。”頓了一頓“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第三百五十二章交心

許仙露出欣慰的笑容,將她橫抱起來,走到洞府之中,坐在床邊:“我也有些話想聽。”

“官人,你感覺到了?”白素貞望著他的眼眸,才發覺其中的隱憂,原來他并非是全無察覺,只是不愿逼問自己而已,也是在等著她自己說出事情緣由,心中一時之間不知是感動還是愧疚,卻也下定了決心,便刻意忽略了銅鏡中的另一個虎視眈眈的自己。

“你若是告訴他真相,一定會被討厭,本來就是妖怪,現在又不知被什么怪物附體。”鏡中的白素貞警告道。

這這些錐心刺骨的話讓白素貞渾身一顫,這本就是她心中最大的恐懼,害怕為他所厭棄。

許仙心有所感,用力將她抱緊:“感覺到一些,是心魔的問題吧,心魔并沒有被完全克服,是嗎?”

他又不是傻子,怎會感覺不到她這么明顯的變化。但即便是心魔,也是心的一部分,克服心魔的過程,本就是自己跟自己談判,有壓制也有妥協,有時會讓修行者的性情會發生某種程度的偏移。

白素貞輕“嗯”了一聲,擔憂的道:“那你覺得……昨夜的我是不是很討厭?”

“你才是很討厭,趕緊給我退下,無能軟弱之輩”鏡中的白素貞大發脾氣,神情中也不無一絲憂慮。

許仙雖聽不到這些心語,卻能感覺到這心憂:“剛開始是有一點不太習慣,但若是自以為是的說,白素貞應該那樣,白素貞應該這樣,不然就不是白素貞,不是太任性了嗎?只要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心性上的事總有解決的辦法,最怕的是心魔暴走引起法力爆發,那才是真正致命的。他若是蠻橫的否定眼前之人,使她無法自處而情緒失控的話,那就危險了。

白素貞將額頭抵在他胸口,“謝謝你,官人。”

鏡中的白素貞也跟著沉默,忽然釋然笑了起來:“果然不愧是我選中的男人”

“好了,要謝晚上再謝,我現在還在聽呢”許仙微笑著揉揉她的肩膀,覺得又跨域了一道難關。

白素貞心中再無擔憂,便將分別以來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她本在山中閉關靜修,幫許仙抵擋了天劫之后,已將心魔壓制下來,可是忽然有一天,一條黑影不知怎么穿過了封閉的洞府,融入了她的影子之中。

而后她就感覺到自己開始急劇的發生變化,先是難以自已的血脈沸騰,然后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念頭在影響著自己的心神,她完全壓制不住,只有緊守心神,希冀能夠熬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感覺到了許仙出了難以克服的危險,稍一不算便知是陷在巫山,立刻便出關去營救,卻自知力量不足,萬分焦急。心中卻忽然出現一個聲音:“你若是覺得自己做不到的話,就讓我來吧”那股念頭竟與心魔相結合化作另一個自己,然后第一次使出了那種詭異強大的力量。

這番奇詭的經歷,許仙聽了也覺得不可思議,他原本還以為只是心性的某些部分失控而已,卻沒料到竟然鬧到這種程度,苦笑感嘆道:“那果然是你”沒道理別人都覺得陰暗恐怖的世界,只有自己覺得溫柔靜謐,這世上又有幾個人會在危急時分來救自己。

白素貞停不下來似的繼續說道,自己怎么度過了天劫,湮滅了四方天魔,而后像是完全放松下來似的趴在許仙胸口,直勾勾的盯著許仙,似是在等他的安慰。

許仙頭一次沒注意到嬌妻的需求,被這可怕的戰績震的目瞪口呆,頭一次感覺到彼此之間實力差距之大。每當他經過無數艱險前進一小步的時候,她就已經輕輕松松的前進了一大步,讓他很想申明一下,我才是穿越者啊

許仙推測道:“那黑影定然是妖神神念了,只是上古妖神里有這樣一個嗎?”畢方已經算是一流妖神,可也沒讓黃鶴童子強大到如此程度,但這其中想必也有敖乾那一整塊龍族秘法的功勞:“能讓我再看看那種力量嗎?”

白素貞就閉上眼睛,眉心前就開始凝聚出一團幽暗,形成一個完美的圓形,在不斷的旋轉擴大著。

許仙思慮道:“恐怕燭龍是最有可能的,燭龍閉目,則天下晦暗,那就解釋的通了。但是不應該啊,看來得回太一神廟好好調查一下……”

白素貞此刻反倒事不關己一般,只張大了幽黑的眼睛望著他思慮的樣子,心情安穩且甜蜜,再無前幾日那種惶惶不安的感覺,忽然開口問道:“官人,你是喜歡現在的我,還是昨夜的我呢?”

“只要是你我都喜歡,好吧,還是現在更好一些,看來我也是欺軟怕硬。”許仙順手揉撫她胸前的柔軟,并且欣賞她嬌羞的模樣。

“這樣的話,我就放心了”白素貞臉上的嬌羞忽然消失,翻身將許仙壓在石床上,一雙素手緊握著許仙的兩只手腕壓在左右兩邊。

“娘子?”許仙動彈不得,感覺到她身上氣息大變。

白素貞笑道:“早知道官人如此貼心,昨夜我就不必裝模作樣了。不過現在,我想讓官人更喜歡我一些。”

著重咬下的“一些”二字,讓許仙有些無奈,干嘛自己吃自己的醋啊

他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么:“等等……唔……”嘴就被她的唇封住,他別過頭去:“你不覺得現在的自己不太正常嗎?”

白素貞充滿自信的道:“不,現在的我才是最正常的,等到把小月捉回來打屁股,再把王母娘娘狠到跪地求饒,就更正常了,哼,竟敢不讓我加入。”

許仙聽到這些“正常”的想法,心中大汗:“娘子,你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這么說你還是希望我消失,剛才那些話只是說得好聽嘍。”白素貞右手撐著臉頰,左手在他胸口畫著圈圈。

許仙趁機將她掀翻,反身將她壓在身下,如此旖旎的姿態,他的眉頭卻是緊鎖:“我只是在擔心你,無不知道,到底要怎么樣,才能幫到你呢?”

“滿足我的愿望,我就把溫柔的白素貞還給你”白素貞用指尖輕撫他的鎖著的眉頭,顯出憐惜之意。

許仙道:“什么愿望?”胡心月那還好說,西王母那個還是免了吧再怎么說也犯不著為這樣的理由跟瑤池開戰吧,不過現在這個白素貞的任性,超乎他的想象.難道平時從來不任性的人,任性起來就特別的厲害

白素貞舔了舔嘴唇,平時總是端莊的神情中,流露出難得一見的嫵媚之色。

“官人,為了早日實現踏平瑤池的愿望,我們來雙修吧”

“這哪跟哪,明明是你想要了吧”

能讓平常的她羞不可抑的質問,此刻是引得她輕輕一笑:“哎呀,被猜到了嗎?”

出去了兩天,回來本想多更點,奈何身體不太舒服,或許是感冒了吧

白素貞微笑道:……官人,難道你不想嗎?”那嬌俏的神情出現在她的臉上”顯得格外的可人。

許仙望著身下的白素貞微笑的臉龐,他正騎坐在她渾圓的蛇腰之上,挺拔的酥胸隨著呼氣微微起伏,只要他想要,隨時都可以將之掌握在手中。在方才的爭執中,領口已開了不少,露出許多雪白肌膚。

婚后已有許多時候,她的氣質也在悄然轉變,然則她在床底之間仍然有著少女般的羞澀,雖然更有一種魅惑存在,但當此時的她完全揭去這層羞澀,以這種曖昧與挑逗的神情望著他時,才完全展現出成熟動人的風韻,顯現出一條美女蛇的妖嬈動人。

而那窈窕的嬌軀同他僅隔著一層潔白薄紗,這樣的念頭方一升起,就再也無法壓制下去,忽然發覺自己的心魔也是很重的。

“等等,我還有些話要……”,“明天再說吧!”白素貞撇撇嘴,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拉下。

夜深人靜,佳人在懷,額,更準確的說是在佳人懷中,其中軟玉、溫香難用言語形容,但許仙的心中并不都是歡喜,悄悄睜開雙眼,望著她沉睡的臉龐,一如往常的安詳端莊”只是方才的表現,委實有些打破平日的形象。

當然”他也沒法裝成受害者的樣子,反倒是另有一番體味吧!但卻有幾分想要將這件事匆匆揭過的意思,她的心魔奄來已久,得到一整塊龍族秘法對心性造成的負擔,也比他和小青要大的多,但會到這種程度”也讓他感到始料未及。

妖神神念不過是個導火索而已”引燃了她心中被壓抑的情緒。對力量的渴求,對瑤池的怨念,對胡心月的不滿,甚至是對他這個官人的不滿,雖然沒有像前些事那么直接的表達出來,但其真實的心情也在方才那種強硬的姿態中顯現無疑。

正如斯言,這樣一個她的出現,是為了實現那些未能被實現的愿望,解決之道似乎只有去一一滿足這些愿望”他不介意她的任性,卻害怕她被這力量所吞沒。

許仙慢慢掙脫她玉臂的纏繞,轉而將她抱在懷中,彼此肌膚相親,她挺拔的雪峰緊緊貼在他的胸口,他的心中出奇的沒有一絲欲念。她的睫毛顫動了一下,卻沒有睜開眼睛,反而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枕在他的手臂上。

許仙輕撫她的背脊,光滑如玉,間雜著細細的青絲”都帶著微微涼意,他輕聲道:“我答應你,陪你去捉了那狐貍打屁股,把那王母娘娘揍到跪地求饒,實現你所有的愿望。”

白素貞的唇角綻放出微笑”用鼻音含含糊糊的“嗯”,了一聲,臉頰貼在他的胸口。柔順的讓他有些意外,一時之間分不清楚,現在到底是哪個她了,或許本來就只是一個她,如同硬幣的兩面。

第二天”洞府中有三個人醒來。

“睡的好飽!夫君,這里是哪里?咦,白姐姐!”云嫣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環顧四周。

將正端了飯菜進來的白素貞嚇了一跳,連忙自顧己身”見自己衣裙整齊”才放下心來,微笑道:,“嫣兒”你醒了。官人,你還不起來?”,許仙赤著上半身”枕著手臂躺靠在床上,聞言懶洋洋的道:,“還不給為夫更衣。”

云嫣迷迷糊糊的幫他找衣服,白素貞挑起柳眉:“嫣兒,不用管他,你睡了那么久,趕緊吃點東西吧!”正說著,神情卻在一瞬間變幻“不”還是讓我來服侍你吧,官人!”,“是,姐姐!”云嫣乖巧的起身下床,捧了白素貞剛剛做好的粥來喝。

“不,還是讓我自己來吧!”,望著走來的白素貞,許仙立刻感覺到了不對。

“別客氣啊官人,這是為妻應作的。”,白素貞將許仙按定,拉手拽足,套上衣衫。

“哎呦!”,許仙痛呼不斷”感覺渾身骨髏都在作響”他自命神力驚人”此時卻如嬰孩般任她擺弄。

云嫣看的目瞪口呆,連粥也忘了喝,這還是她所認識的那個白素貞嗎?

白素貞剛用重手法為許仙穿好衣衫,就一聲驚呼:“官人,對不起,沒弄疼你吧!”,又伸出素手,許仙渾身一顫,擺出防衛的姿態”但她只是溫柔的幫許仙揉捏痛處”神情中滿是自責和憐惜。

“沒英系”沒關系!”許仙哪里發作的出來,只臉色苦的厲害。“這轉換的也太自然了吧!”,云嫣更是一頭霧水,任憑她再怎么聰明”也猜不出其中的因由。

白素貞親手下廚,飯菜很是豐盛,讓好久沒吃東西的云嫣胃口大開,許仙卻有些食不下咽。

云嫣悄聲問道:……夫君,出了什么事。”

“我等下再向你解釋。”許仙百無聊賴的扒拉了一下米飯。

白素貞為他夾了一口菜,關切的道:“官人,不合胃口嗎?”,“嗯,甜了一點。”許仙憑著美食家的品味,隨便找了個借口。

下一刻,白素貞夾著菜肴的筷子就插進他嘴里:“是嗎?那也得給我吃光,為妻做這么多東西出來,也是很辛苦的!官人如果不喜歡的話,為妻可是會很傷心的。”,間或轉頭笑盈盈的對云嫣道:“嫣兒”你多吃點。”

“嫣兒,救我!”嘴里塞滿食物的許仙艱難的伸出手臂。

云嫣張了張嘴巴,望了望白素貞,低頭猛吃。

飯菜吃的差不多的時候,就聽白集貞道:“官人,你還好吧,都怪我降服不住心魔!”,用雪白的衣袖為他擦拭嘴角,痛悔的幾乎要流下淚來。

“沒關系,沒關系,不是你的錯!”許仙連忙安慰,心中卻是心有余悸,那么多食物連咀嚼的時間都沒有,直接塞進喉嚨里,那種感覺即便是他的體魄也不想再經歷一遍。

如果眼前這個白素貞是身背羽翅、頭戴金環的天使的話,那另一個就是拖著尾巴,頭上長角的魔鬼,既強大又任性。

飯罷白素貞拉著云嫣的手敘話,云嫣一開始小心翼翼,但發覺白素貞和以前自己所認識的那個沒什么兩樣,也漸漸大膽起來,言語中提起青鸞來,白素貞就對許仙道:“官人,峨眉山離此不遠,你陪嫣兒去看看青鸞吧!”

“好,好!”許仙連忙答應,在冰火兩重天的伺候中,他變得乖巧了許多。

云嫣望著白素貞,眼眸中已寫滿了崇拜二字,白姐姐終于開始展現她的御夫絕技了。

許仙便同云嫣下山”臨別時白素貞拉著許仙的手道:“官人,我一定同她好好談談,那樣做也太過分了。”

“你跟她說留我一條小命就行了,有壓力才有動力,為夫一定好好修煉,你讓她等著噗!”許仙話音未落”肚子上就挨了一拳,不用浪費時間聽什么解釋了,他捂著肚子下山去也。

直到許仙的身影完全消失,白素貞才回到洞府之中,對著鏡子大發脾氣:“,你怎么能打他。”

“給他點壓力而已,什么你啊我啊,我不就是你,好吧好吧,都是我的錯,白素貞冰清玉潔溫柔善良賢良淑德,怎么會做這種事。”

“你”,”白素貞手按在鏡子上,卻忽然發覺自己在鏡中。

鏡外的白素貞一撩發梢:,“趁他不在,去找點事做,青城山里那些臭道士爛和尚”不過區區人修,當初就蛇妖蛇妖的叫個沒完,是時候道歉了吧!”說到后面,聲音中已是注入了靈力,在整座青城山中回蕩。

山中眾多修行者都是神色大變,有的在洞府中轉了幾圈,匆匆取了最好的靈藥。

有弟子問道:,“師傅,您這是?”,“我們山中出了神仙人物,理應拜會,理應拜會。”

許仙主星衰弱,星宮不諧”不敢擅自動用靈力,害怕引起星宮的動蕩。索性連云也不駕,帶著云嫣步行下山,在路上向她解釋了她睡著后的經歷。

云嫣聽了也嘖嘖稱奇,最后小心翼翼的道:“白姐姐她不會是裝的吧!”

許仙愕然道:“為什么這么說?”

云嫣道:“夫君你那么好色,到處拈花惹草,白姐姐一定忍你很久了,但又抹不開臉面,干脆裝出心魔爆發的樣子狠狠教訓你。”

許仙揚眉道:“什么忍我很久,我有這么可惡嗎?哎,我也覺得像,可惜真不是,如果真是裝的就好了。嫣兒,你的話風好像轉了”怎么也開始說起夫君的不走了,而且還有點幸災樂禍。”

云嫣笑道:“白姐姐御夫有道,人家當然要良禽擇木而棲,話說剛才夫君你的表情太好笑了。”

“注你好笑!”許仙立刻一巴掌拍在她的翹臀上。

云嫣護住臀部:“夫君打不過白姐姐”就會欺負我!我回去要向姐姐訴苦,讓她再來教訓你。”,寂寂山林中,高大的喬木郁郁蔥蔥,遮蔽了頭頂的太陽。

二人沿著時斷時續的山路,向著峨眉山的方向行進,一路上皆是連綿不絕的蜀山,山勢險峻淵河幽深,其間不知藏著多少精怪,卻無人跡。

雖是蜀道艱難,但憑二人的腳力,也老的輕松自如。

行到山重水復之時,許仙忽聞前面傳來人聲,心中暗訝,這樣的深山老林也有人跡嗎?

轉過路口,柳暗花明,只見一座古寺坐落于山坳間,依山而建”造的甚是雄偉。

許仙試以天眼觀之,靈氣氤氳其上,想必也是個修行者所居,不過將廟宇蓋在這種荒僻之所,實在不是什么明智之舉,道觀在于清修”廟宇卻講朝拜。

如今門庭大敞,門口連個知客僧也無,一片血跡甚是鮮明。

許仙心猜這廟中走出了什各禍事,便領著云嫣跨過門檻,進入廟中,走過古槐夾峙的小道,正殿之門緊緊閉合,人聲便從門縫中傳出。

大雄寶殿中,幾個蜀山弟子倚背而立,地上污血橫流,橫七豎八的擺著數十具僧人的尸體。而他們也不輕松,身上靈力耗盡,個個帶著傷痕。而他們寶劍所對,竟是百十個金剛羅漢的塑像,既有降龍伏虎,又有長眉長耳,臉上卻顯出異樣的猙獰兇暴之色。

說話間,一個持金剛杵的羅漢,揮動手中金剛杵猛擊而下,那蜀山弟子連忙揮劍反擊,劍刃含著青光,切金段玉,凜冽非常,但落在這羅漢身上爆發出一串金鐵交鳴聲”卻只留下數道淺淺的劍痕,不知是什么金屬打造。

羅漢仍舊蠻橫的將金剛杵揮下,不得不橫劍擋下這一杵,寶劍險些脫手,卻有一絲血線沿著手臂落下。

“師兄,我們怕是熬不過這一關了!”

“撐住”我已發了劍書求救!”

“如今蜀中群魔亂舞,諸多妖星降世,師叔師伯他們恐怕也顧不得我們,如今只有拼死一戰。”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否則用淪阿鼻地獄”不得解脫!”大殿最高處的蓮花寶座上,一尊數丈高的如來大佛像,竟也張目開口,活了過來。本該是慈悲的雙眸”此刻卻泛著泛著冷漠的目光。

“妖僧,你假扮如來,必不得好死,如今我們不過是先走一步罷了。”

如來佛像道:“癡迷不悟!”高高抬起巨大的手掌。

此時只聽“吱呀”一聲,正殿的大門分開兩邊。

“是師傅嗎?”蜀山弟子臉上現出驚喜之色,然則仔細一看,門外所站卻只是一個面目朗然,身材高大的書生”不禁大失所望。不過見他身上也有靈氣,顯然也是同道中人”又泛起一絲希望。但再仔細一看,那靈氣時隱時現,顯然并不強大,便重又陷入絕望之中。

許仙觀望殿中景象,也是吃了一驚,不知這走出了什么事。

如來佛像道:“你是何人?”

許仙反問道:“你又是何人?”

佛像道:“吾乃西天如來佛祖!”

“道友莫要聽他胡言亂語,這些金剛佛像都是妖僧所變,我們拖住他們”你快快離去,到峨眉山蜀山派去搬請救兵。”一個蜀山弟子率先從失望的情緒中拖出,高聲道。

許仙翻了翻眼皮:“我還是老子呢!你們是蜀山弟子”我這就來救你們。”

“你快走”這血浮屠是蜀中有名的妖僧”寄魂于精金佛像之上”刀劍難傷,你不是他的對手,還不快走!”

不用他說”許仙當然知道這些東西,不可能是真的金剛羅漢降世,以天眼通觀之”其中隱隱浮現著其他人的面目,不知是修了什么法門。早就聽聞蜀中流傳的上古巫法極多”和正統道派大相徑庭,如今一見,果然不虛。

佛像道:“苦海無邊,你們皆與本尊有緣,今日就一并渡化了你們!”說到后來,臉上忽然現出猙獰之色,許仙身后的大門猛然閉合。

“你這個瓜娃子!”蜀山弟子們一臉悲壯。

許仙扯了扯嘴角:“我第一次來到蜀地,沒聽過什么血浮屠,只問他可是罪大惡極之輩?”

“這血浮屠好奪人生魂,殺人無數,我們今日前來,就是為了誅殺此獠”可惜學藝未持……,…”

許仙點點頭:“明白了。”

“殺了他!”佛像一聲令下,就分出一半金剛羅漢殺向許仙,喊殺聲頓時將許仙的聲音淹沒。

許仙將雙手合十,再向兩邊張開,兩道金色的火焰自手心噴涌而出,宛如張開了一對兒金色的羽翼,繞過中間的蜀山弟子,將整個佛堂淹沒,最后交匯在如來大佛像足下,將之吞沒。

佛像痛苦哀嚎:“啊,這是什么火,你是什么人?”烈火炙烤中,鐵水從它身上滾滾流下,面目很快模糊。

許仙沒有回答,按住胸。”感覺有些不適,擅自動用主星,引得星宮都有些震蕩。不過加入了金烏之眼的法則,太陽真火的威力果然比以前更上一重樓,只是還沒能凝結成日火神芒。

等到最后一簇火焰消失,幾個蜀山弟子都是目瞪口呆,環顧四周,只見那些羅漢像與大佛像,都已化為滿地的鐵水,而除此之外,無論是粱柱還是地板,無有絲毫灼燒的痕跡。

這些蜀山弟子還有些無法相信,將他們陷入絕境的邪道魔人,剎那間就灰飛煙滅,不可思議的望著許仙,這樣的威能,恐怕只有掌門才能做到。再看許仙捂著胸口皺著眉頭”顯然也是用盡了全部法力,心情才稍稍覺得平復。

一起收劍回鞘,上前稟劍行禮道:“多謝救命之恩,請問道友尊姓大名?”

許仙還禮道:“舉手之勞”不用客氣,在下許仙許漢文。”

許仙,好像在哪里聽過。不過剛剛死里逃生,都無暇多想,“這血浮屠是蜀中大患,今日為道友所除”真是可喜可賀。”不過也覺得許仙說是舉手之勞”有些托大了。

“此處離峨眉不遠,你們燕掌門怎么不來救你們?”許仙瞧出他們的心思”也不爭辯,妖僧也好”浮屠也罷,終歸只是連小天劫也沒度過的人物”在尋常人的眼中大概是難以對抗的大能,但在許仙眼中也不過是個普通的修行者,就算如今法力受損,殺之也只在反手之間。

“你認得我們掌門?如今諸多邪魔圍困峨眉山,我們正要趕回去相助

“峨眉山應該是普賢菩薩的道場,難道不會將臨斬妖除魔嗎”許仙心中奇怪,峨眉山怎么也稱得上佛教圣地,這普賢菩薩怎么會容得邪魔在自家地盤上打鬧。

這幾個蜀山弟子面面相覷,好像許仙說了什么傻話似的:“道友說笑了,普賢菩薩是天外真佛,那是等閑見得著的,山中是有幾座寺院,但其中大都是凡人。”

“呵呵,說的也是。”許仙干笑一下,明白了事情的緣由。這些蜀山弟子雖修了些法門,但畢竟年紀輕道行淺,平日所見也只是些山精鬼魅,真正的仙佛世界還離他們遙遠的很。

若論眼界的話,怕是連那個癩蛤蟆王道靈都比不上,人家還知道請玄壇祖師降世!不過茅山派是有年頭的大派,三茅真君也都是成名已久的神仙,相比起來,蜀山派還年輕的很。

許仙也是有著諸般因緣際會,剛一入行佛道兩位師傅就是神仙人物,而后道行突飛猛進,見識了諸多大能,才會覺得這些神仙大能離自己并不遙遠。嗯及一兩年前,那個蘭若寺中惡斗群鬼的自己,見識恐怕還比不上這些蜀山弟子。

“事情緊急,我們這就要趕回峨眉,救命之恩,只有來日再報了。”

“咚咚咚!”大門上傳出幾聲敲門聲,蜀山弟子呼啦啦的拔劍,卻聽一個靈動的聲音道:“夫君,好了嗎?”

許仙抬手示意他們莫驚,抬手分開殿門。

蜀山弟子都楞了一楞,斜光之下,一個女子背光而立,眉黛之間總似含笑,仿佛流溢著五彩”身上更散婁著一股強大的靈力,令他們不禁移開眼神,不能直視。雖已聽見了那聲稱呼,還是不禁向許仙問道:“這位是?”

“哦,這是在下的內人。”

“失敬失敬,原來二位是雙修的道侶!”不過他們心中卻都感覺云嫣身上的靈氣要比許仙強大的多,只有在門派中的師叔師伯身上才感受到過,同許仙有些不太相配。

許仙主星受損,為了防止星宮失衡,有意壓抑了輔星的靈力,身上靈氣自然顯得微弱,而云嫣吞服了諸多靈藥,又不怎么會控制靈力,反倒是顯得強的多。

云嫣稍稍行了一禮,便站在許仙身側。

許仙對那幾個蜀山弟子道:“刻不容緩,你們能夠御劍飛行,便先請離去,我們隨后趕來!”

“那我們就先走一步了!”這幾個蜀山弟子都踩踏劍鋒,破空而去,形態瀟灑非常。

許仙對云嫣道:“峨眉山上似乎有什么邪魔入侵”我們也快點走吧,我有些擔心青鸞的安全。”不過也沒有太過擔心,對手想必不會是東海龍王那個級別,就算是東海龍王,他家娘子就在咫尺之遙,一個心念就能趕來”就是東海龍王也未必怕他。

心念動處,且傳念道:“娘子,你還好嗎?”

“還好。”白素貞正百無聊賴的將堆滿洞府的禮物一個個拆開,都是一些珍惜的法寶靈藥,紫葉真人送的子午藥鼎”清風童子送的定顏丹,凈念禪師還送來一對兒頗有靈性的仙鶴,如今正盹在鼎里。

雖然沒有讓她入眼的東西,但也憑著這些禮物,剛剛和青城山一眾修行者確立了睦鄰友好的原則,表示天下修行者是一家”不會因為些許小小的摩擦而動用武力。

“那就好,我很快就回去,等到見過了青鸞”就陪我去上任吧!”

“隨你。”懶得去一一查看這些禮物,白素貞索性閉上雙眼,黑暗立刻籠罩洞府,等她再睜開雙眼。

所有的丹藥法器都失去了靈氣,變成了普普通通的藥物器皿,她摸摸肚子,感到饑餓感,稍稍平復。

干凈利落的回答,讓許仙無奈一笑,足下云氣升騰,雖然有些不穩定,但轉眼間,峨眉就在眼拼了。

南面一座落滿皚皚白雪的孤峰之上,光華四射,劍氣縱橫,一赤一白兩道劍光糾纏在一起。時而相互追逐,繞山而飛,所經之處,山石古木處置即斷。時而激烈纏斗,鏗鏘之聲宛如龍吟,斗得光火四散,仿若山間兩條巨龍相爭。

許仙看的心血激昂,那赤色劍光想必就是燕赤霞所御之劍,果然是迅如流星,勢不可擋。這樣的威能,就是一個神仙恐怕都難抑其鋒,劍修果然極適爭殺。只是不知何人竟能與之斗個旗鼓相當,甚至還隱隱占著上風。

而在其他各處,另有幾個戰場,卻并非是大規模的亂戰,而是一對一的生死決戰,想必是采用約戰的方式來進行斗劍。

諸多蜀山弟子皆立于峰頂的平臺上仰頭觀望,彼此之間互有聯系,隱隱構成一個劍陣。卻是在防備著山峰周圍,無數妖魔鬼怪的突襲。

許仙只見孤峰如劍,刺破蒼穹。山峰周圍卻纏繞著一層層烏壓壓的黑云,宛如重重鎖鏈,將這把神劍鎖住。黑云中無數妖魔鬼怪藏匿其中,啾啾怪叫,竟也隱隱形成一個陣法。

“看,是青鸞!”云嫣忽然扯扯許仙的衣袖,指向一個方向。

許仙凝目一望,果見青鸞手持金劍,凌虛御空,身著青色劍服,長發高束,山風一舞,顯得英姿颯爽。他方才之所以未曾注意,是因為在她的身旁并未有什么激烈的戰斗,此時以天眼通仔細一看,才知其中門道。

青鸞目光如劍,神色凝重,四周環繞著嬰兒哭泣之聲,宛如一柄鉆子在人耳中鉆,直鉆到人心里,使人不由得心神煩躁,其中所包含的怨毒之氣就是尋常厲鬼都沒有。

忽有一物從青鸞背后顯現,小小體形的像是嬰兒,體色青白,手如利爪,一雙眼睛大而混沌,嘴角深處尖尖獠牙,猛地向青鸞背后抓來。

“師姐小心!”峰頂的蜀山弟子們不由的驚呼出聲”這攻擊如此詭異,若是他們決計閃避不開,身上不寒而栗。

青鸞頭也不回的回劍格擋,鬼嬰的利爪重重抓在了金劍之上,發出金鐵交鳴之聲,筆直的劍鋒忽然從中轉折,像是一條被激怒的蜈蚣,咬中鬼嬰的心口,鬼嬰慘呼著后退,再一次隱沒在虛空之中。

峰頂立刻響起一片叫好之聲”許仙也就略略停下上前的腳步,放下心來,如今的青鸞已不是那個讓她擔心的小丫頭了,而是凌厲瀟灑的劍俠。

但他的身形已離山峰極近,引起了那層層烏云的反應,浮沉扭曲向著許仙伸展過來,諸多可怖面容在其中浮現。

“快逃!”有幾個蜀山弟子注意到他們的行跡,連忙發出警告,剛剛就有幾個回山的弟子就是御劍沖入了這片烏云之上,然后再也沒有出來。聽門中前輩說這是十方煉魂大陣”一旦被陣法吞沒,除非有掌門那樣的實力,否則必無幸理。

云嫣心中一驚,有些害怕,她如今的修行雖已不弱,但真正的實戰卻幾乎沒有。

許仙沖她微微一笑”讓她安心,拉著她的手,不進反退,沖進那片烏云之中。無數猙獰面目從眼前一閃而過,云中除了妖精鬼魅之外,更有諸多奇形怪狀之輩,讓人分不清楚是人是妖。

蜀中多巫,果然不假。不過其中并沒有幾個修為高強之輩,畢竟要在他眼中排上號,地仙那是起步價。這陣法雖然帶來極大的壓力,但許仙只要在體外放出一層電光,就可以完全無視。

天雷乃是一切靈寶陣法的克星,能夠潰滅一切靈力。那些牛鬼蛇神不上前還好,敢一觸到他的身體”立刻就灰飛煙滅。

云嫣放下心來,安安心心的拉著許仙的手”睜大眼睛,像是看著一幕神奇的戲劇。

許仙本欲一口氣沖出,卻忽然用天眼通看見幾個熟悉的面孔,一個轉折投入烏云深處。

蜀山弟子只見烏云漸漸恢復原狀,只道許仙他們是兇多吉少。有的別過頭去,露出不忍之色,然則就在這時,烏云激蕩起來,像是吞下了什么不能消化的東西。

許仙的身形破云而出,彩云結成的云帶還拉著幾個蜀山弟子,正是方才在寺廟中見過的那幾個,他們早來一步,年輕要強闖入陣中,卻差點被陣法毀滅,若非以本命劍氣護體,拖延了一刻,現在血肉魂魄都已被消化殆盡了。

此刻一個個也是精神萎靡,連忙向許仙道謝,臉上卻有些慚愧。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被人家救了兩次,不論人家道行高低,都比自己要強太多了。

劍陣中幾個蜀山弟子想要來接應同門,卻有人喝令道:“慢著!”

“二師兄?”

二師兄肅聲道:“也可能是邪魔的詭計,不要亂了陣法,那十方煉魂大陣豈是那么容易闖破,而且你們不覺得那女子有些太美了嗎?亦有可能是魔頭所化,若是被邪魔進入劍陣之內,后果不堪設想。”

蜀山弟子頓時覺得有幾分道理:“但是師弟他們冒險回山救援,怎能不讓他們進來呢?”

這時候,那團烏云又有了動井,向著劍陣外的幾人壓了過來。

那幾個被許仙所救的蜀山弟子來到劍陣之前:“二師兄,請放開一道門戶!”又對許仙云嫣道:“外面危險,請二位先進劍陣!”

二師兄高聲問道:“請問這兩位同你們可是相熟?怎么從未見過!”

“雖不相熟,不過他們已救了我們兩次,絕不是邪魔!”

二師兄皺眉道:“現在師叔師伯和大師姐他們都在與人約斗,我們這里不能有半分閃失,陣中都是入門不久的弟子,也是蜀山派的根基。在下身負大任,二位道友,請恕在下無法冒險,只能放幾位師弟進來,來日再向二位請罪。”

許仙也不以為怪,便擺擺手,示意自己不進去,拉著云嫣反向山崖邊上走去。

二師兄舒了口氣,命令打開門戶,那幾個蜀山弟子相視一眼,都有些遲疑。

二師兄道:“你們也不必太過憂心,他們既有闖陣救人的本事,即便在劍陣外也應無恙。”燕赤霞選他來主持劍陣,便是看重他的老成持重,心思縝密。

那幾個蜀山弟子一起秉劍拱手道:“我們明白師兄的難處,這是門派大義,不敢相求。但他們是我們的救命恩人,他們既然不能進來,我們也沒法進去,這也是我蜀山派的大義,請師兄守好劍陣吧!”便回身向著許仙走去,持劍立在他的身側,不過望著漸漸逼近的烏云,臉色都有些發白,他們剛從陣中脫出,都曉得其中的恐怖,而且身上劍氣已然耗盡,再被吞沒的話,那是必死無疑。

許仙微微一笑,這燕赤霞的門人,果然還有幾分義氣。

地面上的風波,也引得天空中的注意,激斗最烈的赤白兩道劍氣停頓了一下,而青鸞眼眸陡然一亮,那兩個她最為親近的人,正一起向她揮手,她的心中陡然涌出了許多勇氣。

朗聲道:“九子鬼母,別再浪費時間了,有什么把戲全都使出來吧!”

空中傳出桀桀詭笑,一個膚色靛青,袒胸露乳的婦人若隱若現,“乖女兒,那兩個人可就要被煉魂大陣吞沒了,你不去救他們嗎?”

“井底之蛙,就憑你們的雕蟲小技,休想傷我哥哥一根毫毛!待我將你這九個孽子一一斬殺,再同他們相會。”

與此同時,滾滾烏云已壓到山崖上,許仙道:“嫣兒,你就彈奏一曲,為鸞兒助陣吧!”將奔雷琴取出交到云嫣手上:“你這做姐姐的,莫要讓妹妹小瞧了。”

“這時候彈琴?”幾個蜀山弟子相顧駭然,原還指望著依仗著他們的法力拼死一戰,或許還有幾乎留條性命,恐怕真的是兇多吉少了。一時之間卻沒反應過來許仙口中所說的鸞兒是誰,平日里在門派中都以大師姐尊稱。

云嫣盤腿坐下,按定琴弦,神情立刻變得莊重起來,纖指一動,冰弦輕響,化作一曲天籟,傳遍整座山峰。

幾個蜀山弟子聞聽此聲,心中的恐懼忽然消解,變得寧靜平和起來,將生死二字拋在一邊。卻驚見頭頂烏云不再壓下,層云竟為琴音所遢。

第三百五十六章劍器

漆黑的烏云如同活物般扭曲著,想要向前吞噬崖頂的微小的幾人,其中發出千萬種怪叫聲,交雜在一起竟似一種從未出現在世上的巨獸的嘶吼。

但是,卻壓不住滾滾若雷鳴琴音,讓整座山峰為之搖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敢相信她以這微渺之軀,絲縷琴音,抵擋住了萬千妖魔。

“姐姐”青鸞也驚奇的望向云嫣,沒想到當初那個懶惰成性的小姐,如今也有了這樣的力量。

不過唯有許仙了解,彈琴固然顯得瀟灑,但云嫣也不像看起來那么輕松,她的修為說起來也不過是人仙頂峰,能夠抵擋這么多結成陣勢的妖魔,還是憑著領悟到的那一絲大道法則,將琴藝修至超凡入圣之境,但對她來說還是有些吃力了。

果不其然,被稍稍阻擋的烏云,再一次緩緩壓下,諸般恐怖面容已是近在咫尺。云嫣雙目低垂,琴音絲毫不亂。

這讓許仙也有些佩服,她一彈琴似乎就能進入忘我的狀態,宛如老僧入定。不由想起前世看到的一則故事,一個老書法家年近九十,平日里雙手顫抖不已,一握狼毫便如鐵鑄,絲毫不顫。這是對技藝之追求,已讓精神勝過軀體。

就在青鸞分神去觀望云嫣的時候,九個膚色青白鬼嬰同時顯現,卻不向青鸞襲來,而是分布在四面八方,繞著青鸞快速的旋轉,一面張口發出尖銳的哭聲,入得耳中,卻又什么都聽不見,只覺得無數只小小的利爪在肺腑見抓撓,使人恨不得剖開胸腹撕裂神魂。

又有幽碧的玄陰之火從中燃起,若一沾身就能搜精竭髓,銷骨蝕魂。

青鸞便以一到金色劍氣抵擋這玄陰之火,九子鬼母桀桀笑道:“乖女兒,今合該死在我這‘九子母玄陰天魔大陣’中”雞爪般的雙手,這陣勢就慢慢收攏。

九個鬼子時隱時現,不時伸出利爪抓向青鸞。

青鸞一聲冷哼,將手中金蜈劍擊出,直擊前面一個鬼子。

九子鬼母大喜,這種時候竟敢使劍脫手,大不了舍棄一子,再找嬰孩祭煉,也要取你性命,其他八個鬼子就一起撲上。

金蜈劍化作一道金光正中鬼子胸口,那鬼子慘叫一聲立刻化為青煙飛散。

九子鬼母以為得計,此時此刻青鸞就是想要御劍收回也來不及,但卻見青鸞一曲手指,到那道劍光以更快的速度反彈激射回來,又擊殺了青鸞身后的一個鬼子,如此反彈了七次,每一次彈射速度就更快上一分,在這小小的空間內不斷的轉折,每一次轉折就斬殺一個鬼子。

金光留下的影子,在空中化出一快玄奧曲折的幾何圖形,連帶著將那玄陰之火也扯得粉碎。

然則最后一個鬼子卻趁機欺到她背后,鬼氣森森的利爪已觸及青鸞的衣衫,一個大意便是掏心之禍,但金光率先穿透了它的頭顱,將這九個鬼子全部斬殺。

蜀山弟子發出歡呼聲,青鸞持劍在手,也有些微微喘息,這一連串動作看似瀟灑,但卻極端的兇險,不但要計算入微,對御劍的要求也極高,即便如此背后還是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爪痕,沁出點點血珠來。

“你竟敢殺我九子”九子鬼母發出凄惶慘叫,雙目中留下兩行血淚,看起來分外可怖。

青鸞輕輕一彈劍身:“勿謂言之不預也”

九子鬼母發瘋似的撲來上來,青鸞飛身迎上,卻見九子鬼母的臉上忽然現出一絲詭秘陰毒的笑容,她覺得背后傳來一陣奇痛,從那小小的傷痕中,竄出數尺高的玄陰之火。

青鸞咬著牙握緊劍柄,將全部靈力注入劍身,化作一道如虹劍氣直刺九子鬼母。

九子鬼母大驚失色,沒料到她竟能在玄陰之火焚燒的劇痛中做出攻擊,被劍氣貫穿了胸口,慘叫一聲消失不見。

青鸞心神一松,壓不住那股蝕髓之痛,就要從天空中跌落,忽覺得身子一輕,躺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望著那含笑的熟悉面容,臉色一紅:“哥”

許仙將手溫柔的放在她的背后,立刻消弭了那股玄陰之火,脊背上的傷痕也很快愈合,變得光潔平整。

許仙有些心疼的道:“讓你受苦了。”她同人爭斗,他也是提心吊膽,恨不得替她滅了對手。但當著這么多蜀山弟子的面,她又是大師姐,妄自出手恐讓人看輕了她。但見她受傷,又立刻后悔不應該顧忌這么多東西了。

“哥,我的劍法還不錯吧”青鸞暈紅的臉頰上帶著小小的得意,并用期待的目光望著許仙,便和期待哥哥夸贊的妹妹沒什么兩樣,不復方才的決絕英姿。

許仙自然不會讓她失望,笑道:“好極了,現在青鸞已不是青鸞,成了劍仙女俠,能夠獨當一面了。”

青鸞卻道:“青鸞永遠都是青鸞”眼眸中帶著動人的情絲。

許仙的雙足方一落地,便聽身后傳出山呼海嘯的怒喝聲:“放開大師姐”“yin賊,住手”

蜀山弟子,無論男女,都是義憤填膺,青鸞不但容顏清麗、劍法超群,性情也極為義氣,對所有同門無論強弱,都是一視同仁。但有向她求教劍法,便盡心傳授。在外遇到危難發劍書回門,多半也是她去營救,同門無不受其恩德,直將她捧得如同仙子一般,今日卻被陌生男子抱在懷中輕薄,讓他們怎能不怒。

若非二師兄約束所有人不得出陣,恐怕已有人出來找他他的麻煩了。就連剛剛被許仙所救的那幾個蜀山弟子,此時都提著劍,一副要翻臉的樣子。

許仙將青鸞放下,摸摸鼻子苦笑道:“再抱一會兒,你這些師弟師妹就要群毆我了。”

青鸞想到方才被抱著的樣子都被同門所見,臉色越發的紅了起來,連忙解釋道:“你們誤會了,這是我哥哥許仙。”

“哥哥。”蜀山弟子相顧啞然,那幾個被許仙所救的蜀山弟子也才恍然大悟,想起了這個名字的來由,豈不就是那個經常同大師姐往來書信,被大師姐掛在嘴邊的那個人嗎?

不過聽聞他法力極為高強,甚至連燕掌門都自嘆不如,如今看來卻又好像差了許多。

二師兄搖搖行禮道:“原來是許公子,方才是我失禮了,請進劍陣吧”心中卻仍有些別扭,他自認傾心劍道,對大師姐并無什么非分之想,但仍覺得這樣的女子,本該遺世獨立,不該對任何男子露出那般表情,回顧左右,同自己懷有一樣心思的絕非少數。

“不必了”許仙回了一禮:“我去幫你姐姐”

眨眼之間,那片烏云已經逼到云嫣眼前不足數尺,許仙來到她身旁,輕輕一拍她的肩膀,她像是從睡夢中猛然驚醒一般,一看眼前的可拍景象,“哇”的一聲跳進許仙懷里。

琴聲戛然而止。

烏云像是脫出牢籠的猛獸向二人猛撲過來,許仙剛抬起左手做出抵擋的姿態,一道數丈寬的雪白的光芒從天而降,落在面前不遠處,將延伸出的烏云齊刷刷的斬斷,竟然是一道劍光。

幾聲慘叫,被切開的那一小片烏云散開,落下幾只奇形怪狀的鬼怪。

烏云中鉆出一個渾身浴血的妖人,厲聲道:“猿公,你做什么?”

許仙驚訝抬頭,只見天空中激斗的兩道劍光已經分開,燕赤霞負劍而立,而同燕赤霞斗劍之人,是一個須發皆白的老翁,那道劍光便是從他手中發出。

曾經在東海見過的,二十八星宿之一的參水猿,猿公。

猿公道:“這是一對一的公平決戰,莫要叢生枝節,再說你們不是他的對手,我這是救你們一命”轉而對許仙道:“許仙,好久不見了”

燕赤霞也沖許仙微微頷首。

許仙驚訝問道:“猿公,您這是為何?”

猿公道:“燕赤霞,你的劍術確實了得,沒想到后輩之中,有你這樣的奇才,竟還創出了這獨一無二的劍修之道。不過此種道法靠屠戮妖族來修持,你蜀山派的勢力增大一分,天下妖族就減小一分。人將劍法修至小成可能只需十數載,可一個妖族若想有所小成,非得百年光陰不可,此消彼長,天下妖族將何以自處,你今日非得將蜀山派解散不可。”

許仙才了然其中的原因,蜀山劍修之道,需得尋一顆妖怪內丹作為根基,來凝結劍胎,也就是每成就一個弟子,都得誅殺一個妖怪,先天立場就與妖族勢不兩立。劍道需要無數的實戰來磨練,斬妖除魔也比其他的道門積極的多。

而其他道法都更注重于修身養性,吸納天地靈氣,所服用的多半都是天材地寶,見了修行有成的妖怪也稱道友。茅山派還能收王道靈這樣的蛤蟆精為徒,就顯得和諧的多。

蜀山弟子義憤填膺:“你們妖怪能夠肆意害人,我們人就殺不得妖嗎?”

燕赤霞揮手讓弟子息聲:“猿公,我輩斬妖除魔,殺的都是殺生害命的精怪,并不會為了內丹而濫殺無辜。”

“你不濫殺,你的弟子未必能止住貪念,你今日能夠約束弟子,不代表來日也能夠約束。勿需多言,在劍法上分個高下吧”

燕赤霞在虬髯之下吐出一嘆,此中之道并無善惡是非好論。唯論強弱而已。劍客之道,本也秉承這一觀念,以劍為牙,強者為尊。

他自立下蜀山派以來,不單要同蜀中妖魔爭斗,更不知已用手中之劍,會了不知多少同道。不然的話,那些桀驁的劍仙,怎肯匯聚在他麾下,奉他為掌門。但若論兇險,卻未有能夠超過眼前之敵的。

二十八星宿本就是天下數得上的正道妖怪,這參水猿于千年前就創下了《猿公擊劍圖》這樣的玄奧劍法,世上劍客莫可相敵,千年來的積累更是非同小可。相比而言,他度過天劫的時間就太短了。

燕赤霞道:“既然如此,就請出劍吧!”

“只此一劍,必敗于你!如若不然,老夫自然退責,決不再登你蜀山門庭。”猿公豎劍于雙目之間,耀目的光華于劍刃之上流轉,遮掩了劍身的所在。一股鋒銳之氣,即便是隔著極遠的距離,也讓山崖上的眾人感到一陣寒意。但聽了他說的話,不禁高聲呵斥:“口出狂言!”“不自量力!”但心中卻不禁暗暗高興,妖怪乃是野獸之屬,智慧果然底下,竟想一劍敗了我們掌門,這是自取其辱。

“好!”燕赤霞一聲應喝,面無肅然,絕無半點輕蔑之意。

許仙也有些奇怪,方才的斗劍中猿公雖然略占上風,但也沒有壓倒性的優勢,就算有什么絕招未出,也該在爭斗之中驟然使出才有作用,哪有像這樣事先宣告的。

猿公的身形忽然就開始急劇改孌,他化為人形時乃是一個老翁的形象,但此刻他的身上驟然生長出許多白毛,竟似要恢復原型。

許仙心中的疑問并未稍解,妖怪化成原形確實能夠釋放出全部靈力,而讓法力大增。

但相對應的,靈巧上就會差上一些,劍法這樣的技術活自然還是靈巧更重要一些。但緊接著他就感到一絲熟悉的氣息,自猿公的身上散逸而出。這絲氣息漫山遍野所有的妖魔劍仙都未曾察覺到,只震驚于那股龐大無匹的靈力連燕赤霞的都稍稍變色。

此時的猿公已化為一個高大的猿猴,渾身雪白唯有雙足是血紅色,手提著一把巨劍,仰頭一聲咆哮,散發出無窮殺氣,峨眉之上狂風大作,其中似乎帶著濃重的血腥氣。

眾多蜀山弟子臉色慘白,跌倒在地,便是靈力較高的也是拄劍勉力支撐,萬千妖魔攻不破的劍陣在一瞬間潰散。而無數妖魔聚成十方煉魂大陣也沒好到哪去許多奇形怪狀的妖魔鬼怪下雨似的從天空跌落。

許仙曾經在某一個前世記憶中感受到過這種殺伐之氣,但那是不知多少萬人相互絞殺的巨大戰場,卻也遠遠及不上猿公身上氣息的濃烈,那簡直像是兵燹浩劫,天下征戰。他的雙足便似踏過無數血腥戰場而被染紅。

沒有錯,又是妖神附體!

原本還在爭斗的數個戰團也都紛紛停下了動作,不可思議的望著天空中發威好白猿。

此時此刻,不止是峨眉,蜀中不知有多少修行之士向此處望來,以望氣之術觀之只見一柱紅煙直沖云霄,都不禁扼腕嘆息。

青城山中,凈念禪院里,小沙彌見凈念禪師緊皺眉頭,問道:“您還在心疼那兩只鶴兒嗎?”

凈念禪院道:“天下巨妖橫行,我輩如何匹敵啊!”而后命令道:“從今天起緊閉廟門任何人不得出廟門一步。”

京城中,筍兒見魚玄機放下竹簡,凝目遠望一雙琉璃色的眸子里透著洞徹的光芒,不由問道:“師傅怎么了?”

魚玄機重又將視線落在竹簡上:“沒什么,蜀中要起兵災了。”

“兵災是什么?”

“打仗!你且記得,這是中破壞最重的一個,甚至高過許多天災,極為容易觀望。”

“哦。”筍兒應聲,過了一會兒又問道:“人為什么要打仗?”

“長大了你就明白了!!”魚玄機又放下竹簡,以手支頤憑窗眺望,只見一只離群的孤雁正向南飛去,這或許是今年最后一只了吧!

筍兒嬉笑道:“筍兒雖然不知道人為什么要打仗,但卻知道師傅在想什么。”

魚玄機一揚眉:“這么愛說話,把《易經》背十遍給我聽聽!”

筍兒的笑臉頓時苦了下來。

此時此刻,白素貞亦有所感,傳念道:“官人,你死了嗎?”井仙沉默了一會兒:“還沒,“只白素貞道:“別死了啊,若是敵不過,招呼為妻一聲即可,隨叫隨到,畢竟你現在你身子比較虛。”

許仙又沉默了一會兒:“謝謝,不用!”

而就在此時,猿公將劍高舉,等到氣勢攀升到頂點,手中的劍刃卻忽然消失了。

燕赤霞橫劍于胸,知道這一劍,不但避無可避,恐怕也擋無可擋!

仿佛有什么東西閃了一下,快過了所有人的眼光甚至思緒,沒有想象中的亮光與巨響,蜀山弟子都愣了一愣,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歡呼,仔細揉揉眼睛,卻有一道身影站在燕赤霞身前。

許仙輕輕一嘆,“勝負已分。”

有蜀山弟子不滿道:“許仙,你想偏幫妖怪嗎,掌門明明……”安然無恙還未出口。便聽崩的一聲,燕赤霞手中的赤劍從中折斷,本該是極為細小的聲音,卻似有一聲龍吟般的哀鳴,響徹山間,敲打在眾蜀山弟子心上,有人不能置信的喃喃道:“掌門竟然輸了……””

更有人夾怒:“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地面忽然轟隆隆的搖晃起來,當真是地動山搖。

“怎么回事,地動了嗎?”蜀山弟子紛紛御劍飛上天空,不知是誰第一個回頭看,都一個個呆若木雞。

只見一座孤峰,正在向兩邊分開,山石土方不斷的向中間塌陷。光滑的切面顯然是被從中間劈成兩半,一開始還因著慣性直立著,片刻之后才維持不住自身的重力才分開。

一劍之威,竟至如此。所有人這才明白,猿公許下這一劍,絕非托大,有人不禁想到,山峰山且如此,血肉之軀又該怎樣,驚叫道:“掌門!”

“我輸了!”燕赤霞望了望手中黯淡無光的斷劍,重重地嘆口氣,對許仙道:“多謝!”

蜀山弟子這才明白,竟是許仙挺身擋住了那一劍,就了燕赤霞一命,望向許仙的目光充滿了不可思議,靈力如此微薄之人,怎么可能以身體抵擋住這一劍。

許仙苦笑著擺擺手,身上一道細細的血痕正在逐漸消失,被劍氣貫穿身體的感覺可不怎么樣。他自認超強的肉身在這道恐怖劍氣面前,并沒有起到多大的防御作用,只是憑著超強的再生能力迅速愈合,這種傷口實在非常適合用這種能力。

而最關鍵的防御力還是劫雷,將大部分攻入體內的劍氣,解離為最基本的靈力,才保住小命。只是黃山挨了畢方那一招,今天又挨了這一劍,身上的劫雷被消耗的所剩無幾。

猿公劍尖下垂,望著許仙道:“你果然還是要插手!”

“你果然被妖神附體了!”許仙道:“我說了,勝負已分,但生死就不必分了!”

猿公的身形變小了幾分,雖還是白猿形態,卻隱約帶上些許人形:“你以為我是被妖神入侵,神智錯亂?其實離開東海沒多久,我就感覺神魂中多了一股極端混亂的意念,但無論何種意念,都只是為老夫砥礪劍鋒而已。”

許仙熟識猿公的面容,雖然彼此沒有深交,但也能夠感受到猿公身上的氣質同上次相比,并沒有極端的變化,只是戾氣殺氣更重了一些而已,不禁驚嘆道:“你真的做到了!”

他曾經說過,如果真的有人能夠經受住妖神神念對神智的影響,那妖神神念就是世上第一大補的靈藥,卻沒想到竟真的有人可以做到,這天下間果然是藏龍臥虎,不可小覷。

“那敢問到底是何方神圣?”許仙心中已有了一個推斷。

猿公道:“朱厭!”

“果然。

”許仙立刻想起了一段文字,喃喃道:“《山海經,西山經》中有云,鳥危之山又西四百里,曰小次之山,其上多白玉,其下多赤銅。有獸焉其狀如猿,而白首赤足,名曰朱厭,見則大兵。”

許仙望了望猿公手中寶劍,心中已有計較。猿公之所以能夠不受太大影響,除了是因為猿公將自身的意志打煉的如同精鋼一般,不會輕易動搖之外,也是因為朱厭本身的意念同猿公的意念相合,最終不過是強化了他本身意念而已,就如同前段時間才見到的白鹿童子一樣。

在許仙思量的時候,猿公卻道:“燕赤霞,但如今勝負已分,便該履行所約,你就現在毀滅修煉典籍,解散蜀山派吧!我敬你是個真正的劍客,不愿逼人太甚,你一身修為盡可保留,其他弟子只要肯立下毒誓絕不外傳,我也不會計較。”

燕赤霞粗獷的面目上也顯出一絲痛苦無奈之色,劍修之法和蜀山劍法,都是他極重之物,但奈何技不如人!

蜀山門人,都是牙關緊要,悲憤莫名。心中也不禁生出一絲絕望,連最強的掌門都已敗了,他們又有什么辦法呢!

一個清亮的聲音忽然響起:“蜀山派,青鸞,請猿公試劍!”!!

第三百五十八章接戰

此言一出,一片嘩然。

“大師姐”蜀山弟子紛紛驚呼,想要阻止。

妖魔們竊竊私語,她瘋了嗎,難道沒有看見剛才那恐怖的情景,竟然還敢與猿公對劍,還是依仗著那個許仙。

猿公抱著手臂,只將眼神投在許仙身上。

青鸞卻先對許仙道:“哥,此事是青鸞一個人的事,請你答應我,無論如何都不要插手。”

許仙望著深深望著她的眼睛,那眼眸中透著無比的懇切和決斷,他點點頭道:“好,我答應你。”便主動退后。

“謝謝”青鸞露出釋然的笑容,為她這份理解而悄悄感動,絕不想因為自己將他陷入危險之中。回顧被劈開的山峰,念起在這山中習劍的日日夜夜,許多景象猶歷歷在目。雖然時時盼著回到哥哥姐姐的身邊,但也在不知不覺間,同這蜀山派,結下了不解之緣。

如今到了這步田地,她身為大師姐,又怎么能夠退縮呢

“青鸞你退下”燕赤霞臉變色道。

“掌門,您同猿公斗劍之前,只說分勝負生死,并未曾說過敗了要解散門派。”

“此戰到此為止,你隨你哥回去吧,這世上已沒有什么蜀山派了。”燕赤霞搖頭苦笑,說過也好,未說過也好,那不過是對方給的一個臺階,除此之外,難道還有什么別的出路嗎?只是解散門派而不傷一人,已是最好的結果了,不然這蜀山派怕是要血流成河。

青鸞道:“入門時您曾說過,劍道講求的是剛毅果決,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青鸞不才,也一直記在心里,時刻不敢忘懷。掌門,我知道您是為我們好,但青鸞斗膽一眼,此時此刻,蜀山派已非您一人的蜀山派,而是所有蜀山弟子的蜀山派,不論誰人怎么說,想要蜀山派解散,我絕不答應。”

“我們也不答應”蜀山弟子原本陷入絕望的眼眸中又燃起熊熊火焰,紛紛御劍上前:“請猿公試劍”隱隱布成劍陣。

猿公冷笑道:“怎么,一個人不是對手,便想要一擁而上嗎?真是螳臂當車,不自量力”

青鸞道:“猿公,我知現在便是所有蜀山弟子加起來也不是您的對手。”忽然回頭高聲道:“諸位師弟師妹”

蜀山弟子立刻屏息靜聽,只等她一聲令下,便上前同猿公拼個生死,沒有人天真的以為自己能夠獲勝,但都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只求力戰而死,也好過茍且偷生。

緊接著青鸞卻用最大的聲音道:“請你們盡力御劍逃跑吧”

“師姐,你說什么?”有人懷疑自己聽錯了,當有人站出來鼓起他們戰斗的勇氣,卻又讓他們逃跑。

連猿公也面露愕然之色,唯有燕赤霞濃眉一動,若有所悟。

“只要有一人存續,蜀山派就不會斷絕,劍修之道就不會斷絕。”青鸞轉過頭面向猿公,她的聲音轉輕,卻宛如雷霆貫耳,重重的敲打在每一個蜀山弟子心中。

燕赤霞忽然仰頭大笑,狀極暢快,“今日倒被這丫頭上了一課”而后握緊手中斷劍,口中連呼了十一個名字,十一人出列,皆是門中長老,再命令道:“其余弟子,盡如青鸞吩咐。”

他為了眾多門徒弟子的性命,不得不委曲求全。但此時忽然明白,哪怕是劈開山峰的利刃,也斬不斷這一股信念,而只要這份信念不改變,蜀山即便是毀滅了,也早晚能夠重建。

蜀山弟子皆是卻雙目含淚不肯離去。

猿公沉默良久:“這一陣,我接下了”

“多謝”青鸞拔出金蜈劍,強忍著不去看許仙云嫣,心中默默道:哥哥姐姐,這份恩情青鸞只有來生再報了

一只手忽然攀住她的肩膀,青鸞驚訝回頭,卻見許仙微笑著道:“接下來,就交給我吧”越過她向猿公走去。

青鸞連忙拉住他的手:“哥哥你不是答應我……”

“我騙你的,誰讓你這么笨”許仙聳聳肩膀,輕松的道。

“不……”青鸞話未出口,就被人一把抱在懷里,原來是云嫣不知何時飛了過來,在她耳邊道:“剛才他可沒有這樣阻撓你做你想做的事,相信他”

青鸞癡癡的望著許仙的背影,忽然明白他所給予的體諒,要比她想象的更多,眼角沁出一滴淚珠來。

不只是她,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許仙身上,看他一步一步走向猿公。

燕赤霞忽然沉默著擋在他的面前。

雖無只言片語,許仙已知這個樸誠的陜西漢子的意思:“燕兄與我有大恩德,此恩不能不報。”當初在蘭若寺中,若非有他在,自己激憤出手,恐怕已為鬼怪所害。而后更是贈千金寶劍,授絕世劍譜,提攜之恩沒齒難忘。

“此恩剛才已經報過了。”燕赤霞方才站在許仙身后,感到許仙擋下那一劍并不如看起來那么輕松。

“我以為我們算是朋友來著”

燕赤霞沉默不語,過了片刻才道:“可有把握?”

許仙道:“放心吧我可不是去送死”

燕赤霞這才讓到一旁。

許仙走到猿公面前,心里卻不像嘴上說的那么輕松,雖然借著剛才的機會,將體內消耗的靈力恢復到最佳,體內的暗傷也完全愈合了,但損失的劫雷卻難以補充。這個號稱一出世,天下就會發生大戰爭的朱厭,可比那個縱火犯畢方更難對付。

畢方的火焰對他沒太大作用,但猿公的劍氣可不是鬧著玩的,更別說他此刻剛好又不在最佳狀態。這種情況下該怎么說呢?難道說:“猿公,我勸你速速退去,不然等我娘子來了,你就完了”還是“你敢動我一個寒毛,我就告訴我家娘子”

那豈不是笑死人了,打死他也說不出口啊如今之計只有硬著頭皮上了,只盼著能夠憑借剩下的劫雷,找到制勝之機。

猿公道:“許仙,沒想到我們也有交手的這一天”

許仙嘆道:“是啊”

猿公道:“我很佩服你的實力”許仙在東海中表現出來的強悍實力讓他驚訝不已,后來聽聞許仙同敖廣正面交手,竟然還能安然脫身,更是自然不如。即便是現在的他,離東海龍王也還有一段不小的差距。而許仙剛才輕松的接下了那一劍,更是讓他確信,許仙絕非能夠輕松戰勝的對手。

無論是周圍的妖魔鬼怪還是蜀山弟子都沒想到這樣恐怖之猿公,竟會說出“佩服”二字,不禁更加好奇,他到底是什么人,天底下可沒聽過這樣一位神仙啊

有的蜀山弟子倒是聽過許仙的名字,畢竟詩仙的大名傳播的甚為廣泛。但是同樣也知道,許仙年紀跟他們差不多,甚至比他們其中很多人還好年輕,更加驚訝他怎么能夠在如此年紀就有這般修為,能夠與燕赤霞猿公這樣的平輩論交。對于他這大師姐哥哥這重身份,認可了許多。而那幾個被許仙所救的蜀山弟子,更是慚愧,原還以為許仙的道行比他們高不了多少,如今才知道是真人不露相。

許仙坦然道:“運氣好罷了”

猿公道:“可惜在東海時,我早走了一步,你真的擊退了東海龍王?”

許仙道:“談不上擊退,僥幸逃了一條性命罷了。”

周圍一片靜默,東海龍王的大名誰都聽過,那可是成名千年的海上霸主,龍族中極強大的存在。

猿公道:“此戰我勢在必得,不過我并沒有勝過你的把握”

許仙道:“其實我也沒把握,要不咱還是別打了。”

猿公道:“你可敢稍等片刻”

“啊?”許仙不解,難道你還能變得更強不成:“你請便”

猿公將脖頸上一串念珠摘下,就在許仙以為他準備解封真正實力的時候,晴朗的天空中,忽然開始聚集烏云。

“雷劫”許仙大驚,萬沒想到他竟會這樣做,度劫確實是快速提升道行的法子之一,但也極端危險,尋常修行者度劫之前莫不不小心翼翼,哪有這樣突然就度的。

猿公看出了許仙的想法:“我等這一刻已經等的太久了”他的修行早就達到了度劫的邊緣,但因為一直沒有把握而停滯不前。

而就在剛才,他的心中忽然升起一線靈光,感覺自己定然能夠度過去。要知道神仙的心血來潮和凡人心血來潮是不同的,他也懂得一些卜算之術,便知觸動了某種玄機。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他立刻引來天劫,絕非是因為一時沖動。

天空中陡然暗了下來,沉重的雷聲開始在云層里滾動,雷龍電蛇在云山間游曳,一股莫可名狀的天威自上壓下,讓所有修為不足的妖魔劍仙都感到胸口一陣沉悶。

“是天劫”不知誰發了一聲喊,所有人都紛紛退開,脫出天劫籠罩的范圍。

只有許仙還站在原處,劫云的中心。

猿公道:“你怎么還不走,這一會兒功夫也等不了嗎?”

許仙仰頭望著劫云:“別急啊,說不定我還能助你一臂之力,不過當然,只有一臂,多了是絕對不行”

劫云籠罩四方,原本是正午時分,此時卻晦暗如夜,偶有一道閃電劃破天空,照亮中人的臉龐。

猿公為這股氣勢所壓,已說不出話來,無法質問許仙要怎樣助他一臂之力,索性顧不得許仙,揮劍正敵上第一道雷霆。

許仙雖然盡力收斂靈力,但也有氣機感應,一道水桶粗細的雷光分出來擊在他的身上,他也感到一陣痛楚,但這痛楚這種卻有一絲舒暢,體內的劫雷與之相互感應著,立刻就恢復了少許。

心中忽然冒出一個聲音來:“官人,你索性放開靈力,自有為妻支應!”

“也好!”許仙想到如今的她實在不知道強到何種程度,區區劫雷未必放在眼中,索性放開靈力。

氣機感應,天空中的劫雷立刻變得密集了許多。

猿公瞪大了眼睛,這小子難道想趁機害死他。原本感應到這是個度劫的好時機,難道竟然感應錯了?

許仙咧嘴一笑,也不解釋,悶聲蹭飯,將一道道雷霆引入體內。

緊接著猿公就被怒電狂雷所湮沒,無暇對許仙施以眼色,將手中之劍舞的如煙霧一般,敵住不斷轟下的閃電。地上之人觀之,就見天空中閃電結成兩個電圈,猿公的較為大些,許仙的較為小些,竟似兩個人同時度劫一般。只是猿公身旁的電圈極為狂躁激烈,而許仙身邊的則顯得柔和許多。

許仙其實也感覺壓力不小,他雖然漸漸掌握了一些控制閃電的方法,并且能夠積蓄一些劫雷在體內。但畢竟本身的實力還只是地仙一級,中天劫的劫雷對他還是有著不小的傷害。

不過片刻,肉身就在劫雷的打擊下變得千瘡百孔,神魂也接近于崩潰的邊緣。

猿公在百忙之中回眸看了一眼”好生愚蠢,肉身便是再強,又怎能受劫雷任意打擊,難道他是想同自己同歸于盡。

但許仙回過頭”用麻痹了嘴唇,向他扯出一個微笑來,那感覺簡直像是閑庭信步一樣自在。因為他發現自己是死不了的,神魂之中,所有的主星輔星都陷入無法控制的狀態,唯有一枚紅色的小小咒結”在時時刻刻發揮著作用。每當劫雷的傷害超過他所承受的極限的時候,就會將這部分傷害吸納過去。他也曾問她感覺如何,但她只是一句輕輕松松的,“還好”就讓他嘆息著放下心來,知道現在的她替自己分擔這點傷害實在算不得什么。

所以他雖然看起來是在生死邊緣徘徊,實則輕松的像是躺在她的懷抱中一樣,雖然身上確實有點痛,不過就當做洗練神魂打熬筋骨的機會,更別說體內的劫雷在迅速的回升。

當猿公不知第幾次移轉視線到許仙身上,都間許仙還是那副老樣子的時候”心臟已變得比被雷擊還要麻木。

但他一番斗劍之后,靈力本就消耗不少,如今在這超水準的劫雷轟擊之下,漸漸就有些不支,當一道雷霆扭做龍蛇向他撲來的時候,他雙臂已是沉重如鐵”心中道:“吾命休矣。”就被雷霆正面擊中。

陡然又一只手掌印在猿公背后,將一部分雷霆吸了過去,他陡然想起了許仙所說的“一臂之力”!

如此這般終于支撐到了度過天劫,漫天劫云散去。

許仙舒暢伸張手臂,身上的傷勢疾速恢復”他感覺自己就像是度了一個弱化版的中天劫一般。有些這些經驗,等到度中天劫的時候,根本不用像度小天劫時那樣,有那么多的遲疑和考慮,閉上眼睛只管去度了,沒有不成的道理”就算有什么危險,也有白素貞幫他墊底。

猿公回過頭來,不知是該罵他”還是該謝他,忽然驚覺道:“怎么一今天魔都不曾到來!”

許仙道:“大概永遠都不會來了。”他忽然感覺白素貞消滅了四方天魔,所造成的影響會比想象中還要大。

度劫時候,最大的難關其實不是劫雷而是天魔。雷劫就如同敵國大軍壓境,如果全國上下一下,還能夠勉強抵擋。

但如果國內有佞臣亂政昏君掣肘,則必然身死國滅。若是沒了這層難關,單是度雷劫的話,其實很多修行者都能夠抵擋,特別是妖修往往經過千百年的靈力積累,恐怕大都能抗得過那劫雷。

猿公若是在靈力充沛的情況下,度沒有許仙影響的中天劫,幾乎必然能夠成功。而像他那樣卡在地仙境界的修行者,世上就不知有多少。如果四方天魔覆滅的消息傳開,恐怕會突然冒出很多神仙級別的高手來。

“你不怕天劫?”猿公不明所以,但許仙確實在關鍵時候救了他一命,雖然其中也有許仙擴大了雷劫的緣故。不過他心中也是清楚,就算沒有許仙的影響。他以這種狀態度劫也很是危險,而現在幾乎是許仙保著他度了天劫。

心中暗想:“他竟然有吸附閃電的能力,恐怕自己那種心血來潮的感應就應在許仙身上”

“你說呢!”許仙聳聳肩膀,他是怕,但有人不怕。

“無論如何,老夫要謝你這一臂之力,此恩我自有后報!不過一碼歸一碼,你且放馬過來吧!”猿公又提起了手中寶劍。

許仙無限哀婉的道:“大爺,算了吧,沒可能的!”他在方才的雷霆中,生死邊緣徘徊時,透過千千心結,已徹底感受到了白素貞現在的強悍,那是一種深如淵海,不可測度的力量。這已經不是靈力多寡的問題了,而是這種力量處于規則的更高處。

那已經無法簡單的用地仙神仙這樣的等階來評價,而是源于上古,某個最高端的所在所擁有的力量。

猿公勃然道:“你瞧不起老夫嗎?”他度劫雖然消耗了許多靈力,但卻體會到了一重更高境界,絕對能揮出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強的劍,恨不得現在就運用到劍法之中,同許仙決一雌雄。更別說他成為神仙之后,靈力也是恢復的極快,許仙道:“你贏不了婁,不是你贏不了我,而是贏不了她!不信的話,你就揮劍吧!”

“什么亂七八糟,好,老夫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猿公閃身后退,將手中之劍高舉過頭頂,氣勢立刻攀到頂點,劍尖凝聚著銳利的白光。

劍勢做指,無論是妖魔還是劍仙,都紛紛閃避開來,生怕殃及池魚。

許仙卻沒有做出絲毫防御或者閃避的姿態,猿公手中之劍再一次消失,許仙仍然停留在原處。

“哥!”青鸞一聲驚呼,心中痛悔非常,不顧一切想要上前,被云嫣緊緊抓住手。

四周靜得可怕,但方才閃避開來的妖魔劍仙們發現,既沒有響天動地的巨響,也并沒有劈山裂地的劍痕,像是猿公根本沒有揮劍。

唯有猿公知道自己確實揮劍了,而且直接擊中了許仙。

但這一劍和剛才那種氣勢浩大的劍法不同,是他在度劫之后領悟了新的力量運用。劍氣不再有開山辟地的聲勢,但其威力卻反而更加強大。所有的劍氣不會有絲毫外溢,會完全在許仙體內爆裂。

其實他在揮劍的瞬間就有些后悔了,許仙雖然可惱,但畢竟于他有恩,而且還一直照顧了敖璃,不該一怒之下用了這樣的招數,但如今覆水難收,也實在無法可想。這一下,許仙就是再強,也得神魂俱滅尸骨無存。

但許仙只是抬起頭,露出一絲苦笑:“果然沒什么用!”

猿公猛然瞪大雙眼,手顫抖著指著許仙:“怎……怎么可能!”能夠劈開整座山峰的劍氣在一個人的體內爆裂,所產生的破壞力恐怕就是神仙也經受不起。

許仙也皺起眉頭:“是啊,怎么可能!”剛才那一瞬間,為了更加深入的感受那種力量,他甚至連劫雷都沒有運用。強大的劍氣凝為一點,鉆進他體內,但還來不及爆裂,就被千千心結所吸納。

但猿公不愧是心志堅毅,很快從這種打擊中恢復過來,深深望著許仙:“,許仙,你果然有些門道。”

許仙搖搖頭:,“不是我有門道。”

猿公道:“今日之戰,是我敗了!”已然用了最強的招數,卻仍然無法傷及對方,除了認負,已別無他法。

山中一片嘩然,無人知道剛才到底發生了什么,就連本該歡呼雀躍的蜀山弟子,也都目瞪口呆,莫名其妙。

“但等我將方才的領悟完全運用到劍法之中,一定還會再來向你挑戰的”猿公道。

許仙道:“悉聽尊便。”

猿公剛要御劍飛去,燕赤霞上前攔住道:“猿公請留步!”

猿公算步回頭,只見燕赤霞深深施了一禮:“劍修之道,如今還只是一個雛形,我也一直在思慮改進的方法,想要不再以精怪內丹為基石,只是資質魯鈍,一直有些關竅想不通。公劍法通神,必有可以教我!”

“掌門!?”蜀山長老上前勸阻,竟向方才的生死大敵請教,豈不是要將自己的法門外示于人。

燕赤霞揮手止住他們的話語,“我亦不愿門中弟子都變成偏執好殺之輩!”

許仙很是清楚,燕赤霞是個不喜歡斬妖除魔的劍仙,而更注重于誅殺酷吏豪強,因為這些人所“吃”的人,怕是比任何妖怪都要多得多。而且誅殺之前必然仔細調查,絕非那種仗劍在手,怒斬人頭的輕率之輩

猿公深深的望了燕赤霞一眼:……我信你終有一天,能夠參破其中的關竅,讓劍道不再只是微末伎倆,介時我會再來同你比劍!”言罷便人劍合一,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了在天際。

燕赤霞抬起頭來,深深的嘆了口氣,心中喜憂參半,喜的是終于化解了此次大劫,保得蜀山安然無恙。憂的是終歸沒能將猿公留下,好好完善一下劍修之道。

“哥,是我連累你了。”青鸞上前,輕聲的道。

“我明白,誰都有不得不去做的事,不得不去說的話!而且我很高興你能那么做,若是連這點義氣都沒有,那就算白學了這一場劍了。”許仙拍拍她的肩膀,這種感覺還是他自己體會的最深,當初他若不是“不得不”入水救人,怕也不會來到此間了。

然則他不會去阻撓她,只會在一旁觀其任意,并在最危險的時候助她一臂之力,而在這過程中的明心見性,對她來說也是一筆極為寶貴的財富吧!不過她能做到這一步,讓他也有些意外。原本以為她只是不甘心的要同猿公比劍,現在才明白她的思慮要深遠的多。

許仙對燕赤霞拱手道:“多謝燕兄了,一直照顧青鸞!”

燕赤霞道:“青鸞也是我門中最優秀的弟子,到門中再說吧,請!”

被猿公劈開的那座山峰,只是蜀山弟子習劍平臺,蜀山的洞府則在不遠處的另一座山峰上,雖受了爭斗波及,但幸哉受損不大。

燕赤霞與許仙并肩踏入殿中,后面是云嫣和青鸞低聲細語,在往后便是蜀山派的長老。尋常蜀山弟子分列兩旁”夾道歡迎,望向許仙的目光滿是敬畏,劍修比其他任何修行者都要更加重視實力,而許仙已然展示了無匹的實力。

但蜀山弟子望向青鸞的目光則充滿了狂熱的崇拜”當門派危亡之時,挺身而出抵擋不可戰勝之敵,這已使她成了門中弟子心中的英雄。

來到殿上,許仙同燕赤霞相對而坐,青鸞為二人添酒。

燕赤霞雙手捧起酒杯,以茶代酒”并不言謝。許仙也舉杯與他輕輕一碰,而后一飲而盡,此間心意,全在杯酒之中。

而后許仙又忍不住問道:“普賢菩薩的道場就在咫尺之遙,但我見那么多妖魔聚集起來好似全無顧忌,不知是什么緣故!”

燕赤霞道:“我自在峨眉山中落腳以來,并未見過這位真神一次!”

“那就不知道了,想必這位菩薩四處云游,并不居于這道場之內吧!”許仙停了一停道:“不過坦言,我覺得猿公說的其實有幾分道理”總以妖怪內丹為基石,并不是長久之法。就不說于妖怪有多少妨害,將修行建立在他人基礎上,必然不能穩固。嗯要度劫成仙,恐怕難上加難。”

燕赤霞道:“是啊,我也在尋覓其他的法子”而且已有些收獲,再有新晉學劍的弟子就會有所改變。慎殺本是劍道第一要務,我也不愿枉開殺戒,殺念太重,無益于修持”如今門中只有我一人度過天劫,多半就是因為此種緣故。”

其他旁聽的諸位蜀山長老都是汗顏,燕赤霞將自己研究出的法門傾囊相授,他們很多人以前劍術還在燕赤霞之上,后來取用的內丹也比燕赤霞強大,但偏偏無人能夠隨著燕赤霞的腳步度過天劫。

“燕兄也不必太過在意猿公所言”該出手時便當出手,特別是蜈蚣精那樣吸人精血修煉的妖魔,更需除惡務盡,不然不知道要殘害多少性命。”在他看來,蜀山縱然不是盡善盡美,但只要心中正道不失,還是利大于弊。特別是對平民百姓來說,更是如此。

燕赤霞道:“巴蜀的情況和其他地方不大相同,這里流傳著許多上古巫法,不知有多少妖人以生人祭煉法術法寶,稱之為血祭,雖然都難成大道,但其陰毒之處,就連尋常人仙都難以抵擋,尋常人更是只能任其魚肉。甚至連慈悲為懷的佛門,都出許多詭異的流派。”

“山中更有許多未曾開化的山民,將那些個妖魔鬼怪奉做真神,甘愿獻祭三牲甚至活人。再加上部都鬼城也在此處,諸多惡鬼橫行無忌,險惡之處,實在是一言難盡。我讓青鸞坐鎮山中,隨時準備救援,但折損的弟子,也有數十人,就連青鸞也有幾次遇險。山門被攻打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強手,萬幸沒有弟子犧牲。”

許仙望向青鸞,他在信中可從未聽說過什么險惡,青鸞神情頗不自然低下頭望著腳尖,許仙給了她一個”等下再跟你算賬“的眼神,對燕赤霞道:“我沒料到其中竟如此的艱難。為了俠義之道,我當敬你一杯。”

比起其他門派只顧閉門修煉,行俠四方的蜀山派也難免會成為出頭鳥。而在這種激烈的爭斗之中,不斷有親朋好友喪生于妖魔之手,蜀山弟子又怎能不變的嫉惡如仇、嫉妖如仇。其他站在干地里”對于諸般惡行不管不問的人,反倒是可以輕輕松松的指責他們偏激了。

不過許仙也感覺到了,即便是燕赤霞找到了不用妖怪內丹修煉的法門,蜀山派同妖族的糾葛,也注定難以解開,當雙方積怨越來越深,終有一天,會上升到種族之戰。猿公執意要滅了蜀山派,怕也是看透了此中的關節吧!

燕赤霞飲過一杯酒,有同許仙略略相談幾句,站起身來道:“此次蜀山大劫,青鸞居功至偉。”她的劍鋒并未強到可以守住蜀山山門,但卻守住蜀山派的精神。

經此一役,蜀山派才算得上團結一心,如同將頑鐵鍛造了一番。若是真的將門派解散再立下重誓,那就算將來真的找到了轉機,卻找不回這種精神。斷劍還能夠接續,但被扭曲的不成樣子,卻再難以恢復原狀。

很多時候,人生并不存在緩轉的余地。

碎則為玉,全則為瓦。

青鸞忙道:“青鸞不敢,我力量微薄,根本沒能做到什么。多虧了掌門還有……哥哥,才保得蜀山派無恙。”

燕赤霞微笑:,“你哥哥財大氣粗,我也沒什么可以賞你,且放了你的假,不用守在門中,陪他游覽一下這峨眉山吧!”

青鸞臉色一紅,瞥了許仙一眼,忙低下頭道:“是!”

許仙知道大戰剛過,燕赤霞還有許多事宜要處理,起身道:“燕兄,那我就先告辭了。”

而后青鸞將二人引向后山,這里有著專門供門外道友休憩的精舍,離著蜀山派有一段距離,此時也沒有人居住。四周只有鳥語泉鳴,顯得甚是清靜。

青鸞一路上介紹著山中景致與趣事,她身負長劍,衣炔翻飛,滿臉英氣。言笑之間帶著曾經所沒有的自信,顯得格外美麗。

云嫣心中很是欣慰,當初雖然不舍,但如今看來還是做對了,她不該只是自己身旁的小丫頭,也應當有著可以引以為傲的東西。只是瞥了許仙一眼,自離開大殿之后,他不接一言,只是觀光山間景色。

青鸞不時望向他,見他看也不看自己,原本難掩興奮的笑臉不由變得黯然起來,聲音也漸漸低落下來。來到精舍之中,稍作整理,便要告辭,但見許仙也不阻攔,不由得心中一痛。

“呔,不許欺負我妹哦”云嫣忽然一聲嬌叱。

“小姐!”青鸞一驚,去扯云嫣的衣擺。

許仙攤開雙手:“我有嗎?人家翅膀長硬,都能讓我站遠點了,我哪敢欺負她!”

不等云嫣說話,青鸞已是眼圈一紅:“哥,你冤枉我!”心中酸楚,幾乎要落下淚來。

許仙斥道:“說什么無論如何都不要插手,難道是想讓我看著你去送死嗎?在這里有這么多危險也從來不提,你若真的有什么意外,豈不是讓我跟你姐姐悔恨終生。”方才當著諸多人面,不好向她發火,此刻才忍不住發作出來,心中與其說是憤怒,不如說是后怕吧!

“哥,我好想你!”青鸞撲進許仙懷里,眼角落下幾滴清淚。

許仙心中一軟,幫她拭去淚滴,柔聲道:“我只要你記得,無論你要做什么,我都會你,遇到過不了的坎,盡管向我求助,就算你變成劍仙女俠也是一樣,因為我們是一家人。”

“嗯,哥,我知道了。”青鸞點點頭。

“我也要抱!”云嫣也一樣撲進許仙懷里。

許仙將她們抱在懷中,只見她們也彼此擁抱著,容顏都是絕美,但一個嬌媚一個清麗,或許是因為待在一起太長時間的緣故,隱隱有幾分相似,此時都是一臉安然的模樣,他的心中也覺得異常的平靜。

許久之后,許仙才放開她們,對青鸞道:“對了,我有一樣東西要給你!”

青鸞道:

“安情信物!”云嫣嬉笑道。

青鸞臉色立刻變紅,不依道:“小姐!”此時的她又像是變回了當初那個小丫頭。

許仙也道:“不要胡說,”取出一枚龍虎金丹來:“以你如今的修為,服用金丹之后,應當就能度過天劫,成為地仙。”

青鸞眸中卻閃過一絲失望,轉而歡喜道:“謝謝哥

第三百六十一章記得

許仙道:“這蜀中妖魔鬼怪雖多,但能夠渡劫成仙的畢竟尚在極少數,你能夠修成地仙,再憑著劍道之利,就不會有什么危險了。只是萬萬不可再存什么玉碎之心,讓我和你姐姐擔心。”

青鸞點頭應允,無有不從。

許仙忽道:“你脫了鞋子,到床上來。”

青鸞臉色驀地通紅,為難望望窗外明亮的天色,磨磨蹭蹭的來到床邊,一邊求助似的望向云嫣。

云嫣初時也是一愣,但緊接著嘴角就泛出笑意,故意催促青鸞。

許仙立知言中有失,不過也不好點破。

青鸞慢騰騰的脫下劍靴,露出雪白羅襪,纖纖足踝,眸中也消去了平日的凌厲,變得柔波似水。

但許仙接下來的話讓她微微一愕:“你現在就服下金丹,潘盤膝打坐煉化,我會用劫雷幫你消化”

云嫣哈哈大笑:“我的傻妹妹,你想到哪里去了。”

青鸞臉色更紅,輕聲抗議:“我……沒有”

“嚴肅點”許仙輕咳兩聲,盤腿坐在她的面前。

青鸞瞥了他一眼,便依言將金丹服下,端端正正的打坐,金丹甫一入腹,初時只是一片涼意,但緊接著就感覺一只大手貼在她的腹部,一陣微麻的電流流過,讓他身心皆是一顫,金丹立刻滾燙發熱起來,卻似比不上他手心的熱度。

“不要分心”許仙沉聲道。

青鸞連忙收斂心神,吸納金丹放出的一波靈力。

時日易過,天色暗了又明。許仙因青鸞根基較深,便多用了幾分劫雷,好讓金丹融解的更快些,一并用劫雷為青鸞洗練周身,以備不久之后的雷劫。

云嫣自在一旁護法,不過因有燕赤霞約束,也無人到后山打攪他們。

如此過了三天三夜,青鸞方才睜開雙眸,只覺身上靈力大增,幾是以前的數倍,卻覺身上附著了一層腥臭污穢,乃是將她體內的雜質紛紛排出。

只見許仙正含笑望著她,她“啊”了一聲,御劍飛了出去,這種樣子怎么好見他。

許仙奇怪道:“怎么了?”

云嫣道:“去洗澡了吧,要不要去偷看?”

許仙翻了個白眼,云嫣道:“你若不去,我就一個人去了。”

青石山崖上掛著一條小小的瀑布,雪白的水花飛濺而下,落在她的肌膚上,將所有的污穢沖刷,騰起一層白色的水霧。

深秋的山泉冰涼刺骨,她卻毫不在意,將沾濕的長發攏到身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只覺得渾身三萬六千個毛孔都似張開了一般,紛紛吐納著天地靈氣,自顧己身,只覺得肌膚越發的白皙細膩,身姿也比當初更加的高挑出眾,想必能夠更加讓他喜歡了吧

想到此處,她連忙抬起頭來,讓冰冷的流水沖刷她的臉龐,清澈的流水從她曲線動人嬌軀上上流下,流到她腳下的光滑青石上,再順勢流到潭水之中,清澈的潭水倒影出斑斕的日光。清洗干凈的衣衫整整齊齊的疊好放在潭邊的石頭上,金蜈劍則斜倚在山崖邊,她一伸手便能觸及的位置。

她耳尖一動,將手一指,劍光出竅將一片矮樹叢一繞,回歸劍鞘之中,樹叢紛紛折斷跌落,顯露出云嫣的身影來。

云嫣毫無愧色,笑瞇瞇的走上前來,目光狠狠在青鸞深山掃視,“小丫頭的身材變好了,是不是要多虧我的功勞。”

“小姐”青鸞不由得退后一步,護住胸口,她的身形便朦朧在水幕之后,水霧之中。

云嫣找了塊干凈的石頭坐下:“你還知道小姐,自打見了你那哥哥,你可就沒正眼瞅你的小姐我。”

“哪有”青鸞將手一招,衣衫自動飛來,被她一一穿在身上。

云嫣卻道:“丫頭不要嘴硬,我們就快要走了。”

“什么,這么急”青鸞連忙回頭。

“你哥哥還要到洞庭去將神印交給敖璃,上任也拖了不少時候,就是正常走也該到了看你如今的情況,恐怕沒法輕輕松松的將這一切丟下,跟我們離去吧即便是你想,不但你哥哥不會同意,我也不會同意。”

“為什么?難道你們不喜歡嗎?”青鸞連忙來到云嫣的身旁,顧不得濕漉漉的發絲。

“怎么會?”云嫣一邊說著,一邊幫她整理衣衫:“你能找到值得全心全意去做的事,我們都很替你高興。而且身在嶺南,要來往也方便的多,不過,我的青鸞兒想著那句話吧,所以才這么愁眉不展。”

青鸞望著云嫣,肯定的點點頭。當初離開杭州的時候,他那句話猶然在耳,只是再見的時候,他卻絕口不提,讓她心中好生憂愁,忍不住怪他負了當日之約。

云嫣輕嘆道:“真是癡兒,姐姐只是勸你早做決斷,無論如何姐姐都會幫你的,你還愿意嗎?”

“嗯。”

云嫣露齒一笑,將青鸞抱在懷里:“就是不愿意也不成,因為我們要在一起嘛,你這輩子注定要給小姐我當陪嫁了,只是便宜了人家來,我幫你梳頭。”

云嫣和青鸞歸來的時候,許仙正在打坐調息,午時是他修行的最佳時機,其實也不必特意擺出什么姿勢,到他這個境界,行止之間都在時時刻刻吸納著日靈之力,哪怕是這三日來,也從來沒有放松過。

主星也就極快的恢復起來,今時今刻終于又達到了亮星的境界,令他松了一口氣。他暗暗與當初亮星的時候相比,無論是質還是量,都要遠勝于當初。若是按著這個標準進行下去,等到主星完全恢復的時候,勢必能夠達到度劫的邊緣。

他就準備毫不猶豫的立刻度劫,不只是為了追逐她的步伐。天下亂象已生,各路妖神的實力遠非當初所能比,到那時候他的實力恐怕再占不了半點優勢。而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愿意借用她的力量,這不但是為了大男子主義的自尊心,而是因為從她的這種力量中感受到了某種深深的危機感。

這種力量本身就是亂象的一部分,甚至是亂象的最核心處,四方天魔的寂滅,給妖神出世所造成的影響,增添了火上澆油般的作用。

暫將諸般心思壓下,許仙微微一笑:“你們回來了”卻見青鸞有些羞怯的躲在云嫣身后,絕不同他對視一眼,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許漢文,我今日是跟你提親來了,你快快置辦彩禮,將我這妹妹娶進門中,她已經等不及了。”云嫣狡黠一笑,閃到一邊,將身后的青鸞讓了出來。

青鸞手足無措,臉紅得好死要滴血,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她原以為云嫣會運用怎樣巧妙的言語或者手段來幫她,沒料到竟是這樣的直言不諱不負責任,讓她恨不得同她拼了。

“你在胡說什么啊”許仙的老臉都有點發紅。

云嫣道:“胡說?難道你忘了當日之言嗎?”

許仙剛想隨口說忘了,但卻注意到一個視線停駐在他身上,若是這般說法,定然要傷她的心了。那是當初他見她離別傷懷,不顧一切說出來的言語,當到了如今需要兌現的時刻,他心里卻還是有些為難,畢竟這乖巧的女子一直溫柔的叫著他“哥哥”

“小姐,我不來了”青鸞忽得沖云嫣大吼,腰間寶劍亂顫,身上的靈氣升騰,完全詮釋了“惱羞成怒”的含義。

天色忽然陰暗下來,沉悶的雷聲重重敲在人的胸口。

許仙抬起頭,果然不出所料,服了金丹,青鸞便到了度劫的邊緣,只是沒料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引下雷劫來。

青鸞還在發愣的時候,許仙飛身上前,抓住她的手向天空飛去。

蜀山派中也受了驚動,弟子紛紛御劍飛了起來,望著黑壓壓的天色,都是一臉的驚訝與羨慕,議論紛紛:“大師姐要度劫了”

燕赤霞同一眾長老本在商議著什么,聽到動靜也紛紛出來觀望,有人奇道:“青鸞的道行還沒到這一步吧”

燕赤霞道:“你們有所不知,許仙在長安煉成了一爐龍虎金丹,乃是道家上乘靈藥。想必是給青鸞服用了一顆,才有這樣的功效。”

“龍虎金丹”長老們都露出艷羨之色,他們若是能夠服用一顆龍虎金丹,就算再怎么殺念未除心意不定,都能將道行強行推至這一步,但也知道龍虎金丹珍貴非常,不是常人所能獲得,不禁嘆道:“這也是青鸞的福源。”

若是青鸞成功了,她便是門中第二個地仙,道行僅在燕赤霞一人之下,甚至將一眾師叔師伯也超了過去。

燕赤霞顯出欣慰之色:“等到蜀山派根基穩固之后,青鸞她定然能夠傳承我蜀山的衣缽。”

“掌門說的甚是。”

而如今的許仙已不將這小天劫的劫雷放在眼中,只是還需小心應對外魔入侵,但等候了片刻,卻無一個魔頭出現,不知道魔道的運轉到底出了什么問題。

青鸞有許仙這避雷針庇佑,自然不必擔心度劫的危險,此時此刻,隱身于風雷之中,仿佛天地之間,只剩下了他們兩個,她心中的羞怯反而淡了,拿出比仗劍面對猿公還要大的決心,她的心中包含莫大的期待,輕聲問道:“哥,你還記得嗎?”話語在震耳欲聾的雷鳴聲中消散,只剩下一張一闔口型,她不確信他是否能聽到,但這短短的一句話,已耗盡了她全部的力氣,絕對無法再重復一次。

許仙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在她的耳畔道,“嗯,我還記得”

青鸞露出無比燦爛的笑容,緊緊的抱住他,又輕輕的推開他。人劍合一,迎著雷霆,飛向更高處。

許仙緩緩下降,凝望著她同雷霆搏擊的英姿,露出淡淡的微笑。

當最后一道電蛇消弭,烏云從中散開,一到閃亮的光柱從烏云的缺口中垂落,將她的身影籠罩在其中。

空氣中彌漫著雷霆過后特有的氣息,青鸞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感到前所未有的清爽。

“恭喜大師姐度過天劫!”眾多蜀山弟子御前上前恭賀,青鸞一一還禮。

有人還小心翼翼的問道:“師姐你這幾日是在修行?”其他蜀,弟子紛紛豎起耳朵傾聽。

青鸞理所當然的道:“是啊!”

眾蜀山弟子一起松了口氣,雖然無人敢到山后攪擾,但大師姐連續三日不出山,跟一個男子呆在一起,讓他們心中好生焦急。

青鸞忽的明白他們心中所想,臉色一紅,挑起柳眉道:“不準胡思亂想。”

“是、是、是!”

燕赤霞贊嘆道:“果然是天縱之資!”

青鸞謙遜道:“掌門過獎了,青鸞只是運氣較好,多服了幾味靈藥而已。”

“不必妄自菲薄,旁人就算是有你的福源,也達不到你如今的程度,這份靈性怕是前世修來的。”

青鸞笑著謝過,又來到許仙的身旁,“哥,這幾日都花費在修行上,還沒來得及帶你們在峨眉山中游覽一下。”她得了許仙言諾,心中滋味同方才大不相同,望向許仙的眼眸中,總帶著幾分羞喜,只盼著離開眾人視線,同他多一些相處的時間,方不負這一場久別重逢。

許仙見青鸞精神有幾分疲倦,勸道:“游山不急于一時,你剛剛度過天劫,身體還有些虛弱,還是先休息一下為好剛巧我這也有幾味靈藥,可幫你迅速恢復靈力。”

青鸞自然無比應允,便又回到后山精舍之中。許仙取出幾樣靈藥給她服下,讓她打坐稍作調息言語之間更多了幾分溫和。自在雷霆中應了她那句話,他的心情也有些改變,望著她清麗如許的容顏,心中似也多了一絲雜念,無法再將她簡單到當作妹妹來看待。

不由想起初逢時,那個攔在他面前替小姐討回公道的小丫鬟,何曾想過,有朝一日,要對她負上這樣一份責任呢?那時候的她還只是個小美人胚子,如今則成熟了許多,也美麗了許多。劍裝勾勒出苗條的身姿,比之當初更多了幾分溫柔的曲線,仿佛是在春風吹拂下,嫩芽舒展成的柳枝。

青鸞調息完畢,陡然望見他在自己身上打量的雙眸先是羞澀的挪開視線,緊接著便昂起頭同他對視,眸中毫不避諱的情思反倒讓許仙不好意思起來,摸摸鼻子移開話題道:“感覺怎么樣?”

云嫣雖沒聽到他們在天空中的對話,可憑她的冰雪聰明,立刻察覺出了端倪向青鸞質問道:“老實交代,到底出了什么事?”

“哼,偏不告訴你!”青鸞伸出雙手抓住許仙的手:“哥,不要告訴她。”

嬌憨的神情甚是可人,讓許仙禁不住伸手捏捏她的光滑臉頰:“好我們不告訴她。”

“受不了你們。”云嫣搖搖頭:“還要出去嗎?”

青鸞便略作整理之后,帶二人游覽峨眉山一眾名勝古跡,其中少不了的自是大峨峰的峨眉金頂。

因其無事,也不用騰云或者御劍,只沿著山路漫漫而行,因是深秋時節山風寒冷,并不幾個上山進香的香客。

直到幕色蒼藍,白云出岫遮斷棧道,凡客唯有望云而嘆折返回去,不敢在這迷迷云霧中冒險登山。

三人自然不以為意,穿云而過,終于來到絕頂之上,只見一座黃銅大殿,在夕陽之下耀動著赤色的光芒。其他佛殿廟宇,更是難以計數。山風送來鐘聲陣陣,間雜著木魚誦經之聲,使人心向高遠,頓生禮佛之念。

許仙站在殿前仰望,心中卻有他想。當初娘子來到這峨眉山上,得南海觀世音菩薩指點,才會來尋訪自己這位千年前的“恩人”正在思量之間,一片虹霓從天而降,伴隨著天花亂墜,渺渺檀香。

與此同時,世界仿佛在一剎那間靜了下來,許仙只見殿前銅鼎中,裊裊紫煙不再變幻形狀,跌落的松針停滯在半空,就連起伏不定的云海都徹底平靜了。而青鸞正笑著對云嫣指點一座石碑的來由,云嫣饒有興致的側耳傾聽,也都完全化為靜止。

許仙仰起頭,只見大殿頂上的天空中,白衣大士腳踏蓮臺,手持凈瓶,從天而降。面如蓮花滿月,神態安詳自若,身后一輪暈光,使人一見便生出塵之念,正是大慈大悲南海觀世音菩薩,望著許仙,輕啟朱唇道:“,許漢文。”

“弟子在!不知菩薩因何降世。許仙顧不得心中驚訝,連忙施了一禮,對這位天下聞名。道行難以估量的上仙,不敢有絲毫不敬。

觀世音菩薩道:“你難道不知?”

對著這一雙眼眸,許仙只覺心中所有思緒皆無從藏匿,“弟子愚鈍,難道是為了我家娘子?”

觀世音菩薩領首道:“正是,白素貞本是一片宅心仁厚,但行龍族之法,心中魔念漸生,又得上古神念。你可知道,她所得到的力量,本不該存于世上。若是肆意妄為,所造禍患非同小可。”

“本不該存于世上?”許仙心中震驚,沒料到觀世音菩薩會說出這樣的定語,連忙再施了一禮:“我心中亦常懷憂慮,卻不知該如何是好,還請菩薩指點。”

“天庭已然在商議討伐之策,以免養虎為患。”觀世音菩薩似嘆了一嘆。

“天庭討伐!我娘子她不是紫微宮的星宿嗎?而且并無作惡,怎么會被討伐?若是得了妖神神念就該被討伐,那得了妖神神念的不知有多少,怎么不見天庭降下一兵一卒來!”許仙大驚,沒料到那個好似沒什么作為的天庭竟會有這樣的決定,忍不住大聲辯駁。

“你不知其中的來由,也不奇怪。但此事紫薇大帝也匕首肯,我本著慈悲為懷,向玉帝求情,才得寬免。解鈴還許系鈴人,諸般因緣皆因你而起,亦應因你而滅!”觀世音菩薩一撥柳枝,從玉凈瓶中飛出一滴透明的水滴飄落在許仙的手心中。

“菩薩想要我做什么?”許仙緊皺眉頭,沒想到事情竟已惡化到這一步:“我定不能加害我家娘子!”

觀世音菩薩道:“不是害她,而是救她!此物名為“朝露”你給她服下,便能降滅魔念,還她本來面目。

只是需小心行事,切勿被她知道,不然魔念大熾,占據上風,你絕非她的對手。”

許仙望著手心的“朝露”神色變幻不定。

觀世音菩薩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輕輕搖了搖頭,只說了聲:“勿存僥幸之念!”便御光而去,只余下聲音幽幽的山間回轉,鐘鼓之聲也跟著傳入耳中。

煙氣升騰,松針落地,云海起伏,一切都恢復集狀。

“夫君,你怎么了?”云嫣最擅察言觀色,立刻感到許仙的不對。

許仙笑笑道:“沒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些事情。”若非手心的“朝露”尚在,簡直要懷疑方才是一場夢境,將之收入功德玉牌中,心意一時之間卻難以平靜。

云嫣聰明的沒有追問是什么事,而將話題扯開,說到云嫣剛剛介紹的石碑。

三人在金頂上游覽了一圈,許仙留心觀察,卻發現果然和那幾個蜀山弟子說的一樣,山中廟宇雖多,但并無什么道行高深的修行者存在。天色將晚,經青鸞介紹,在一座廟宇中食了一頓素齋,并捐了些香火錢,知客僧見他出手大方,越發的殷勤,勸他們在客房中留宿一夜,以便明日可以欣賞金頂日出。

許仙自然應允下來,便由他安排了一間客房,房中布置的甚為雅致,且臨著深淵絕壁,推窗一望,冰盤似的明月,懸掛在山巔云海之上,果然是山高月小,沉郁的心胸也暢快了許多。

不由思及李太白之詩,微聲念道:“峨眉山月半輪秋,影入平羌江水流。夜發清溪向三峽,思君不見下渝州。”

云嫣從身后將他環抱:“夫君是思的是哪一個君呢?”

許仙笑笑道:“除卻眼前佳人,不敢別有所思。不過明日我就準備動身,去到洞庭湖將這神印交給敖璃,順便同現在的洞庭湖君商談一下,看能否和平解決。”

云嫣意外道:“這么急?”她原是拿這話來敦促青鸞,沒料到真的這么快離開。

許仙對云嫣道:“你且留在這里多陪鸞兒幾日,我同你白姐姐去即可,辦完此事再回來接你。”

“原來思的是白姐姐!”云嫣顰起眉頭,她并不好呷酸吃醋,但同青鸞相聚連一日都不到就要離去,難道你這作哥哥就不怕妹妹傷心嗎?

許仙輕輕一嘆,坦言道:“說實話,我很擔心她。”若非今日之事,怎么也要在山中留上幾天,多陪陪青鸞。

云嫣很少見許仙這樣憂慮,便點點頭:“好吧,我會去跟鸞兒說的。”

“哥哥,小姐,你們不必擔心我!”青鸞推門端水進來:“哥你有什么事盡管去做,我們修取長生之道,難道還怕沒有相聚的時候嗎?”!!

第三百六十三章溫柔

許仙同云嫣相視一笑:“那就多謝鸞兒了。”

眼見夜已深沉,青鸞準備告退的時候,許仙道:“你留下來吧匆匆一見,還沒能好好說說話呢”本來是相當唐突的話語,但他說的時候,卻覺得理所當然。

青鸞臉色一紅,輕聲應是。

當帷幕落下,大床上三人和衣而臥,許仙左擁右抱,軟玉溫香在懷。青鸞的腰肢依舊如弱柳纖細,只是從胸口的觸覺感覺,也似有了不小的變化,淡淡的清香傳來,他的心中卻奇異的沒多少雜念,反而覺得心中異常的滿足,別無所求。

青鸞原本還有些緊張,但覺他只是將自己輕輕環抱,身體也就漸漸放松下來,將臻首靠在他堅實的胸口上,聽著他砰砰的心跳,正對著云嫣一對兒含笑的明眸,伸出手去同她的手交叉著握在一起。感覺分別以來所有的憂思,在此刻都得到了疏解。

一時之間只有三人平緩的呼吸聲,以及山風掠過山崖的激蕩,在斗室之中回蕩。

“還好”許仙慶幸的聲音打破沉寂。

“什么還好?”云嫣、青鸞一起問道。

“還好你還在我身邊”許仙對青鸞笑著說,將她往懷中緊了緊。固然心中有些種種顧慮,但此時此刻她若不在身旁,又該是何等的悵然若失呢?

青鸞心中甜蜜,忽然仰頭在他臉頰輕輕一吻,便又深深埋下頭去。

許仙安之若素的享受了這一吻。

云嫣故作哀怨的道:“難道奴家就是添頭嗎?”

許仙哈哈一笑:“還好你們都在”伸手勾起青鸞尖尖的下巴,直視著她的雙眸道:“若是你不嫌棄哥哥是個好色之徒,我愿我們三人永遠都能如此刻這般。”不必聽什么回答,她的眼眸已流露了全部心愿,在她的心中,他是沒有半分瑕疵的完美,

像是要刻下一個新的約定,亦或是打下某種烙印,他低下頭吻在她薄薄的嘴唇上,卻不是蜻蜓點水般的輕輕一吻,而是毫不猶豫的叩開貝齒,溫柔而霸道的攫取一點香舌。

青鸞只覺得腦海中一片轟然,甚至連呼吸也停滯了片刻,所受到的沖擊似比度劫還要巨大,素手緊緊抓住云嫣的手,才漸漸恢復一些平靜,只覺心中有某些東西要滿溢而出。

直到許仙結束了這一吻,青鸞才緩緩睜開雙眸,望著許仙,眸中更多了幾分依戀。

云嫣以手支頤:“現在你們都得償所愿了。”

許仙道:“別說的我跟處心積慮似的”

云嫣道:“難道不是嗎?”

“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竟敢嘲笑你家夫君,今日非得行家法不可”許仙抬手便將她翻過身來按在床上,對準翹臀便是一擊。

“你也就能欺負欺負我,若是白姐姐,非得反過來不可。”云嫣不依掙扎。

青鸞奇怪道:“白姐姐怎么了?”

“是啊,你還不知道。”許仙輕嘆一聲,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述了一遍。

“原來如此。”青鸞心中那一絲絲幽怨也煙消云散:“若是緊急的話,哥你還是不要耽擱。”

“也沒什么緊急的。”許仙的心中尚有許多的憂慮和猶豫,轉過話題道:“現在你也要好好坦白在蜀中的經歷,不然我也是要施以家法的。”

青鸞害羞的護住臀部,稍稍猶豫了一下,那些在信中來不及說的話,終于可以在此刻娓娓道來。在悄聲細語之中,不知不覺間便度過了漫漫長夜。

有知客僧敲門通知他們去看日出,許仙應了一聲,整理好了有些凌亂的衣衫,別過依依不舍的云嫣和青鸞,便踏上窗臺掠空而去,往東方望了一眼,一輪金日正在云海下醞釀,萬道霞光熊熊燃燒。

他并不認為觀世音菩薩下凡是專門為了欺騙他,來對付娘子。且不說什么大慈大悲的話,但憑那種高深莫測的實力,娘子她就算掌握了某種大能,但畢竟時日還短,決然不是這位菩薩的對手。若真的是想對付娘子,何必多費一番功夫來找自己,而不親自出手呢

但他也沒打算聽信任何人的一面之詞,必須先得去確認某些事情,然后再下決斷。而在此之前,他必須陪在她身邊。

許仙不惜耗費劫雷飛行,幾乎在片刻之間,就趕到了青城山中。

她已在洞府門前等候,那溫柔可親的模樣讓他確信她又恢復了常態。

四目相對,白素貞有些奇怪的道:“官人,怎么回來這么快?”

許仙真心誠意的道:“放心不下你”

白素貞一笑道:“就會哄我開心,放心吧,我已經覺得好多了。”

許仙道:“這樣真的覺得沒關系嗎?”

“那個‘我’說的也有幾分道理,所謂魔由心生,這些魔念本就是我本心中的一部分。而且有時候官人你真的挺可恨的。”白素貞連忙捂住嘴巴,一副“失言了”的表情。

“所以你正好可以借機來教訓我一下”許仙扯了扯嘴角,非常深刻的理解,所謂魔念是從哪來的了。

白素貞連忙擺手:“我不是這個意思”

二人面面相覷,忽然一起笑了起來,白素貞主動抱住他:“歡迎回來。”

許仙道:“陪我去一次洞庭湖吧,我會勸洞庭湖君交出那枚神印,但愿他會答應。我已派了金鷹送信,讓敖璃來洞庭湖,她可是很想見你。”

“如果他敢不答應,我就揍他答應為止。你敢動敖璃一根毫毛,就給我去死吧”白素貞用同樣悅耳動人的聲音,忽然說出這樣突兀的話來。

許仙抬起頭望著她明顯變幻了神情的美麗臉龐,重重的嘆了口氣。

“不準對著我嘆氣”白素貞伸出白玉般的雙手,分別抬手扯住他兩只耳朵。

“好,好”許仙少氣無力的答應。

“不準對著我愁眉苦臉”白素貞兩手一翻,又用兩根小指勾住許仙的嘴角,往上扯出一個笑容來。

“好,好”

“不準敷衍我”白素貞身影一閃,就來到他的身后,手臂用力勾住他的脖子,隱約有“嘎嘣”的聲音傳出來。

“呃……娘子饒命”

二人一起飛向洞庭湖,許仙周身纏繞著閃電,身形也迅若雷霆。而望向身旁的白素貞,身后拖著一串黑色的幻影,與其說是飛行,倒不如說是不停的向前閃動,無聲無息,速度也是極快,游刃有余的跟在一旁。

白素貞見許仙有些沉默,眉梢一挑:“怎么,嫌我不夠溫柔?”心中莫名有些緊張。

許仙卻認真的道:“不,很溫柔,即便是現在的你,也很溫柔。”

“太慢了”白素貞忽然抓住他的手,以更快的速度向前飛去。

許仙向前望去,看不見她的表情,只隱約可見她腮邊一抹紅暈,以及唇角的一絲微笑。

第三百六十四章魔頭

二人行的極快,不多時候,便來到一片浩淼煙波之上,正是當年的云夢澤,如今的洞庭湖。

敖璃尚未趕來,許仙便施展天眼通,尋覓洞庭湖君的蹤跡,以便與他商談交接湖泊之事。他的目光直入煙波深處,也見得幾個精怪,但都連地仙都不是,顯然更不是洞庭湖君,心中有些奇怪,這洞庭湖君不呆在洞庭湖里,跑到哪里去了。

他又掃視湖山諸峰,但依然是一無所獲,直到掃過湖北一座山峰,方才將目光停住。

只見山頂一片平地上,一大群破衣爛衫的乞丐圍著一個木架搭成的高臺,高臺上一個清秀少年正高舉一只翠綠竹棒,意氣風發的說些什么,他身后不遠處,一個濃眉少年呵呵直笑。

許仙笑著搖搖頭,忽然想起傳說中的丐幫總壇豈不就在這君山之上,他們恐怕就是拿著棒子來接那丐幫幫主之位的,正要移開目光的時候,卻見異變陡生。數個乞丐忽然向著臺上的兩個少年撲了上去,被清秀少年以翠綠竹棒點到臺下。

臺下的乞丐頓時沸騰了,仿佛發瘋了一般,臺下的乞丐仿佛發瘋似的,不要命的往臺上撲去。

清秀少年不支后退,濃眉少年雙目圓睜,擋在他面前,雙手一合一推,發出一道龍形氣勁,立將眼前的人海犁出一道溝壑。

許仙反倒有些驚奇起來,方才那一道氣勁已不單單是內力,竟已有了靈力的感覺,這顯然不是他的功勞,飛身來到山峰上面。

只見濃眉少年熱血沸騰,在人群中左沖右殺,抬手又推出一條氣勁,渾身肌肉暴起,口中高呼著:“接我一招,亢龍有悔你們這群爐渣,都給我滅啊”其中一個沖在最前面的胖子乞丐,首當其沖,被打的四分五裂。

許仙抹去頭上的冷汗,好像不止是武功,連口氣都變了。

“官人,你跟他們認識嗎?”白素貞的聲音忽然在許仙身旁響起。

許仙點頭,“這群人到底怎么了?”這些乞丐一個個雙目血紅,其中全是瘋狂嗜血的意味。外圍乞丐靠近不了兩個少年,竟然互相廝殺起來,出手招招致命,下手甚是狠辣。

“是魔頭”白素貞向虛空中伸手一抓,抓在手中是一個獠牙森白,膚色血紅的魔頭,正張牙舞爪。哪一眾乞丐就忽然清醒過來,左顧右盼像是不知發生了什么事。

“魔頭對付普通人?”許仙驚訝道。

“我也不了解這魔頭是最低等的,連靈慧都沒有多少,也問不出什么東西來。”白素貞手上黑影一閃,這魔頭就消失無蹤。

“我去向他們問一問。”許仙現身來到兩個少年面前。

清秀少年驚喜道:“師弟”濃眉少年也沖之靦腆一笑。

許仙向他們詢問一番,果然是在參加武林大會之后,趕來洞庭君山接任幫主之位,本來是有人不服,一一上來挑戰,但他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會演變成這樣。卻見那些乞丐到現在也是茫茫然的樣子。

“管他們呢,大概是吃錯藥了吧”清秀少年道:“我有一件好消息要告訴你,求我我就告訴你我見到我爹了,也就是你師傅”

“是不是創出了新的武學?”許仙心中豁然開朗,以武入道,果然被他們給研究出來了。只見清秀少年丹田氣海之處,有靈氣凝結,無論稱之為元嬰還是內丹,總之已經踏上了正途。

“咦,你看出來啦求求我我就交給啊哈哈哈哈”

“傻瓜”許仙心道,轉過頭卻見濃眉少年正低著頭望著自己的雙手沉思,便問道:“怎么了?”

“殺念我的殺念被引動了,剛才我想把他們全殺了”

清秀少年勾著他的肩膀:“鍋子你不必自責,這群瘋子還不是想殺我們”

唯有許仙心中了然,果然那個魔頭是能激發人的殺念的,他們兩個身體中已有了靈力,靈智要強過其他人,所受到的影響才小一些。但似乎并不知特別針對他們,或者有什么陰謀的樣子。

清秀少年的面色忽的嚴肅起來:“師弟,我有一個顛覆武林的超級大陰謀,求我……”

“我不想聽”許仙打斷道:“我娘子還在等著我呢”

“官人。”白素貞的聲音便在他身旁響起。

“怎么換人了?你原來那個媳婦呢?”清秀少年望著這白衣若仙的女子怔了一怔,這般容貌氣質,乃是他平生所為見。而以他的武功竟然不知她何時來到,卻又仿佛一直就站在那里似的,這種感覺怪異無比。

白素貞溫柔一笑:“我家官人三妻四妾,不足為怪的”瞥了許仙一眼,沒來由的讓他渾身一陣發寒。

“厲害”清秀少年沖許仙翹起大拇哥,轉頭卻見濃眉少年正看的發呆,眉頭一皺,手中翠綠竹棒立刻打在他頭上:“給我醒來”

“既然如此,我們就先告辭了”

“我爹爹和老乞丐那天找到我們,傳授了我們一種神奇的武功,那種武功簡直超過了世上所有的武功,可以凌空虛度,化氣成罡。又告訴我們說,拜火教運用了一種邪蟲,控制了許多武林中人,然而他們的目標卻絕不僅僅是稱霸武林,而是……哎呦”

許仙拍了一下她的腦袋:“別自顧自的進入回憶狀態。”

“而是爭霸天下我爹爹他們去嶺南,就是找尋拜火教的總壇,好將他們一網打盡。”清秀少年咬著牙說完:“別想我把那種神奇的武功傳給你”

“我剛好也要去往嶺南,云貴之地,有一個安龍縣若是順路,或者有什么解決不了的事,可以到那里去找我,再見了”許仙隨意打過招呼,便牽著白素貞的手離去。

“喂,等等,我把武功告訴你”清秀少年見他們果然離開,連忙趕上去,卻追之不及,只見轉過一塊大石就消失不見,只聞聲音遙遙傳來:“等到了嶺南再說吧”

白素貞和許仙虛立半空之中,望著君山之上,只見眾多乞丐開始紛紛向那清秀少年行禮,清秀少年又恢復到志得意滿的狀態之中,便搖搖頭轉身離開君山。忽見天邊一朵白云極快的速度飄過來。

白素貞道:“敖璃來了”

云飛到近前帶來一陣急雨,果見一條矯健的白龍在云中盤旋飛舞,一見白素貞,就飛撲上來,化作一個生著一對兒可愛龍角的女孩,撲進白素貞的懷里,驚喜的道:“白姐姐你果然來了,我想死你了”神情中滿是孺慕之情。

白素貞溫柔的摸摸她的腦袋:“姐姐也是。”在這一刻倒看不出兩個白素貞到底有什么分別,讓許仙不禁哀嘆,難道只有我才是被專政的那一個嗎?

許仙抓住敖璃一只珊瑚版璀璨的銀色龍角:“喂,還沒跟我打招呼呢”

出乎許仙意料,敖璃并沒有兇狠的撲上來或者咬上來,而是雙眸含淚對白素貞道:“姐姐,你不在的時候,許仙老是欺負我,還逼我做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白素貞轉過頭來,被許仙輕輕握著的柔夷,忽然收緊。

許仙就感覺自己的手骨在嘎巴作響:“你少血口噴人,什么叫奇怪的事”

“比如非得脫光光抱著人家度劫”

“娘子,快碎了”許仙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敖璃躲在白素貞身后沖他做個鬼臉。

“好了,敘舊的話慢慢再說,當務之急,還是先找到洞庭湖君你用了這枚神印,自然能感覺到他在哪里,話說回來,他不會是膽小怕事躲起來了吧”許仙將手中那枚云夢澤的神印拋給敖璃。

敖璃沖他吐吐舌頭,將那枚神印丟進嘴里,一口吞了下去,專心致志的消化神印,許仙和白素貞在一旁為她護法。因為是云夢仙子自動放棄的,其上已經完全抹去了她的痕跡,所以這個過程并不花費多少時間。

過了一會兒,敖璃就睜開雙眸,已同地面上這一片浩淼眼波,有了神秘的某種聯系。身上的靈力更是增長數倍。云夢仙子憑依著世上第一大湖云夢大澤千年的積累,果然是非同小可。

她若有所感,引著他們向東南方飛去,接近湖畔的時候,忽然發出一聲驚呼:“啊”

許仙忙問道:“怎么,找到了嗎?”

“那里做的菜好香啊”敖璃望著湖畔一家酒樓,不自覺的啃著手指頭。

“正事要緊,做完再吃”許仙恨鐵不成鋼的嘆口氣,繼續沿著原本的方向往前飛,卻見敖璃沒有跟來,正拉著白素貞的衣袖求肯。

白素貞便對許仙道:“官人,時候也不早了,吃飽了才有力氣你說呢?”

許仙看看天色,差不多快到正午,便點點頭道:“也好”

敖璃一聲歡呼:“白姐姐最好了許仙最壞了”

白素貞摸著敖璃的腦袋:“不要這么說,官人可是為了廢了不少心。”

“嗯。我知道”敖璃瞥了許仙一眼,小臉一紅,就又“哼”的一聲,轉過頭去。

第三百六十五章敖坤

許仙心中不由覺得一陣欣慰,這孩子還是知道好賴的,娘子也還是為自己好的。

但白素貞緊接著道:“不過若是他有什么奇怪的要求,你一定要告訴姐姐”也用漆黑不見眼白的眸子,也瞥了許仙一眼。

敖璃嘿嘿一笑,“是,姐姐”

許仙覺得渾身一寒,感到某種強烈的惡意。

許仙憑欄倚望湖光山色,大多數時候,是許仙和白素貞在一旁看著,敖璃埋頭胡吃海塞,桌上的菜碟已經堆砌成山,店小二的臉色也越來越奇怪。還好許仙先知先覺,將整座酒樓包了下來,才避免了更大的影響。

白素貞看到敖璃吃的不亦樂呼的模樣,不禁摸摸肚子,也似感到一陣饑餓,但卻不是任何食物能夠滿足。

終于,酒樓用一個倉庫的食材驗證了一條龍的食量,直到廚房再也找不到能吃的東西時,敖璃才算罷休。

三人才又開始尋找,沿著湖畔又向南行了不遠,敖璃忽然停住腳步:“好像,就是在這里”

許仙道:“在哪里?”地面上是一大片稻田,除了幾株大樹之外,所有的景物皆是一覽無余,哪里見得什么水君的蹤影。

敖璃率先飛了下去,許仙和白素貞緊隨其后,“這樣從天而降,讓凡人看見了可不太好。”

敖璃輕盈的落在地面,臉上有些將信將疑。

許仙這才看見,一個老漢坐在田埂邊上的一株大樹下,抱著斑竹做成的大煙筒,咕嚕嚕的抽著水煙。他皮膚幽黑蠟黃,臉上溝壑縱橫,套著麻布坎肩的身子顯得有些瘦骨嶙峋,一雙布滿老繭的大腳板踏在濕潤的土地上,看起來似乎和尋常的鄉間老農沒有任何分別。

只是雙目黝黑透亮,一頭白發如銀,顯得十分特別。單憑他這種平淡的態度,便知道不是尋常。

老漢又深深抽了口煙,“你們終于來啦”

許仙心道果然,還是上前一步問道:“請問您就是洞庭湖君?”他試以天眼通觀之,卻感覺不到絲毫靈力波動,更知其實力非同小可,非是豬婆龍之輩所能比。

老漢點了點頭,自顧自的抽著煙。

“快把神印交出來,不然我們三個人就要打你嘍”敖璃揮舞秀拳。

許仙回頭瞪視了她一眼,才恭恭敬敬的對老漢道:“晚輩許仙,此次前來,是同老丈有一事相商。”

老漢道:“是為了這洞庭湖吧”

許仙不卑不亢的道:“老丈明鑒,如今長江敖廣逼迫甚重,孤木不能支撐,唯有聯系江南水系,方可一戰,所以才斗膽來向老丈討取這洞庭湖,不敢讓老丈白白損失,晚輩愿以一枚龍虎金丹交換,老丈若是愿意,便能免去一場刀兵,與你我雙方皆有益處。”

老漢卻問道:“是你要做洞庭湖君?”

“哦,不是,是……”

“那就讓那個要做的人來跟我談。”

敖璃:“就是我啦,你快點說,給還是不給?”

“你就是那敖乾老龍的孫女?”

“你認得我爺爺?你是我爺爺的朋友?”

老漢嘲諷道:“你爺爺一生狂妄自大,孤僻不群,哪有半個朋友?”

“你竟敢說我爺爺壞話,我……”敖璃心中大怒,雙目放出金光。

許仙拍拍她的肩膀,對那老漢道:“我看您也未必好到哪里去?”

老漢咧嘴,干巴巴的笑了笑,“你要以金丹相換,老漢我本來是肯的,但給敖乾的孫女就不行。”

許仙皺皺眉頭,抓住發怒敖璃,難道還非得動手不可嗎?且不說這洞庭湖君實力難測,就算是戰而勝之,也難以獲取到洞庭湖神印了。白素貞的眼眸變得越發幽暗。

老漢話鋒一轉道:“不過那老家伙已到了天外,我也不愿再計較這段舊怨,跟一個小輩計較,我也不稀罕你的金丹,我出幾個問題,她若能答上來,自然將洞庭湖拱手相讓,若是答不上來,那就從哪來回哪去我這馬上要有客人要來。”

敖璃怎肯乖乖答什么題,若是對方有意刁難,豈不是必敗無疑。

白素貞忽然彎下腰在她耳畔道:“璃兒,你就答吧”反正又不承諾什么,答上來最好,答不上來就動手便是。

老漢卻嘿嘿笑道:“女娃,你那一招雖然厲害,卻未必能要的了老漢的命,別反倒誤了自己性命。”

白素貞微微一笑,“不勞掛懷,請您出題吧”

老漢信手一指水田:“這一畝稻田,一年產糧多少啊?”

問的許仙和白素貞都是一愣,原還以為會問什么天文地理術數之道,卻沒料到是這樣的問題。不過對于敖璃這個“吃貨”來說,這樣的問題更難回答吧

便聽一個清脆的聲音高聲道:“四石剛夠我吃一頓,不過光吃飯是不行的。”敖璃摸摸肚子,仿佛還在回味剛才那一餐。

老漢似也沒想到她答的這么順溜,又問道:“那什么時候播種啊?”

而后一問一答,皆是與農事相關,老漢問的問題愈發艱深,有些連許仙都不清楚,但敖璃無不對答如流,讓許仙和白素貞好不驚奇,許仙忍不住摸摸她的腦袋:“你什么時候變得這聰明了?”

敖璃打開許仙的手:“我本來就好聰明的那些人整天在廟里禱告,說來說去,念叨的都是這些事兒,我聽的耳朵都快長繭子了。”

“不錯,有乃父之風,不似敖乾那般混賬,你能懂得這些,我就放心了凡人敬我等為神,我等自當傾聽眾生所愿,調風順雨,予以報之。若是自恃神力,強橫暴虐,終有傾覆之禍。”老漢難得露出滿意之色,瘦消的臉上也出奇的有了幾分慈祥之色。

“你還認得我爹爹?我爺爺才不是混賬”

老漢認真的道:“你爹爹是個好貨,你爺爺不是個好貨”

敖璃道:“你才不是好貨,我爹爹和爺爺都是好貨”

許仙心中略有所悟:“既然如此,那該算是我們贏了。”

“拿去吧”老漢微笑頷首,張開枯瘦的大手,手心中懸浮著一枚神印,竟不比云夢仙子的那枚神印差。

敖璃伸手拿過,臉上露出歡喜之色。

許仙取出一枚金丹道:“老丈如此關心民生,不負湖君之位,晚輩心中甚是感佩,愿將金丹相贈,不成敬意。”

老漢擺擺手拒絕:“此物與我已無大用,天下紛亂在即,但無論世道如何,只要有一口飯吃,便不算太壞。”他撐著膝蓋站起身來,撣撣身上的土:“不過這位惡客,就要你們來招待了”

“惡客?”許仙正在奇怪,忽然感覺北方傳來一股強大的靈力波動,他以天眼遙望,只見一座巍峨云山,以壓城之勢,向南席卷而來。

所到之處,狂風四起,大雨如瀑,晝夜相轉。洞庭湖上,陰風怒號,濁浪排空,宛如濃夜。

“他早晚要來找你們麻煩,不過有這女娃在,想必你們能夠應付。”老漢忘了白素貞一眼:“敖乾通曉天機,精于數術,他將那物交給你,你好自為之吧不要重蹈當初那位的覆轍。”

隨手將煙筒搭在肩上,化作一道黑光,消逝在天際,云間鱗爪偶現,竟也是一條真龍。

許仙嘆道:“這位惡客,還真是惡客”他已然感覺到來者的身份

白素貞微微一笑:“我們去招待一下吧”

他們相視一笑,各抓住敖璃的一只手,一起飛向洞庭湖的方向,擋在那滾滾壓來的烏云前方,卻被烏云迅速的吞沒包圍,烏云之中似有巨獸游曳,電閃雷鳴不斷。

許仙高聲:“敖廣,不必躲躲藏藏,快快現身吧”

烏云中探出一只巨大的金色龍頭,釋放著太陽般璀璨的光芒,威嚴華貴之處,比之許仙當初所見,敖昊的金色龍身,強大了何止百倍千倍。

敖廣張開龍牙交錯的巨大的龍口,用一重緩慢而威儀的聲音道:“敖坤知道不是我的對手,就讓你們來頂缸,不過也剛好,敖璃,看在同族的份上,交出所有的神印,我可以既往不咎,饒了你的性命,回你的西湖去吧”

敖璃道:“敖坤?那是誰?”

敖廣道:“你不知道?這也難怪,敖乾同他反目之后,就不許任何人提起他。不過他該是你的仇人,你爹爹做的那些蠢事,多半都是他教出來的,最后竟為那些螻蟻般的凡人而死,簡直愚蠢至極。”

許仙則確信了心中的推測,他觀剛才那老漢,便覺得有幾分熟悉。不由遙想當初,大澤之上,二龍張目,兄弟一戰,乾坤遂定,勝則永居長江,敗則入主洞庭,接替云夢仙子,成了這洞庭湖君。

敖璃發怒:“不準你說我爹爹的壞話”

敖廣卻不再看她,對白素貞道:“翼火蛇,你是二十八星宿,我不便殺你,也速速逃命去吧”

“至于你,許仙,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他的目光終于落在許仙身上,像是執掌刑律的法官做出最終宣判,無人可以違背。

“反正這種東西,你也肯定不會煉制的,給你看看也無妨。”Yin麗花看了魏索一眼,直接伸手一點,將手中的紫黑色玉符點到了魏索的手中。

“這么歹毒!”

魏索只是神識一掃之下,臉色就馬上變得有些難看了起來。

Yin麗花說得是一點都沒錯,這種東西,就算是倒貼魏索大把大把的靈石,他都不會去煉制的。

原來這紫河元胎,是一種類似紫魔嬰的煉制之法,但是比起紫魔嬰卻是要歹毒不知道多少倍。

這紫河元胎,是要選取一個合適的未出世的胚胎,再用胎盤血和修士的氣血來淬煉。按照這上面記載,恐怕至少要用上千名孕婦和修士的氣血,才能最終煉制出來。

而且這件紫河元胎煉制出來之后,還是要割破自己的手指,喂食數滴鮮血,不然這紫河元胎就會反噬,根本不認主人的。

“這件東西最厲害的地方,這張玉符里面是沒說。”Yin麗花很有深意的看著魏索道,“這紫河天胎煉制出來,不停的培育到一定的程度之后,是可以和金丹融合,修成如同神玄法相一樣的金丹魔嬰的。”

“如同和神玄法相一樣的金丹魔嬰?”魏索頓時吃了一驚。

“不錯,這也是修煉Yin元功法的金丹大修士無法突破到神玄境時,設法擁有神玄境修士的神通的一種手段。金丹魔嬰一祭出來,外觀和威能和神玄法相都是極其相似的,只是元氣截然不同。”Yin麗花微微一笑道:“不過這種東西,別說是你,就算是我們Yin尸宗的修士,也沒有幾個敢煉制的。倒不是因為煉制的材料無法湊齊,而是這種法器太過Yin毒,有違天和,我們Yin尸宗的修士也怕引來報應,我們Yin尸宗數百年來,也只有血靈老祖煉制了一件類似于紫河元胎的法寶,結果他現在好不容易修到金丹五重,還是隕落了。”

“因果報應,倒是誰也說不清楚,不過煉制這種東西,要殺死那么多人,手段殘忍,很容易惹來殺身之禍,倒是真的。”魏索將紫黑色玉符丟還給了Yin麗花,若有所思的說道,“按這門術法之中記載,用來煉制紫河元胎的胚胎越是厲害,煉制出來的紫河元胎就越是厲害,這么說,這幽冥宮的手里,是有什么厲害的胚胎了?”

“很有可能如此,幽冥宮本身也有許多Yin元功法,和我們Yin尸宗是一個路數的。”Yin麗花蹙起了眉頭,“具體怎么樣,也不去管他了。”

Yin麗花可也是個絕色麗人,蹙著眉頭的樣子十分的好看,魏索看著也有些賞心悅目,尤其是在這種地方偶遇,就更有意思了。“那你現在準備怎么辦?”一邊欣賞著Yin麗花蹙著眉頭的樣子,魏索一邊老謀深算般說道,“是準備就此回去,還是要準備冒充接頭人,和幽冥宮的人做交易?”

“當然要去和幽冥宮的人做生意,幽冥宮的這門術法,對Yin尸宗的絕大多數男修都有用,我弄回去,正好籠絡人心。”Yin麗花很有女王氣質的用力一揮手,“也只有在這交易之前,先殺死這名弟子保險,否則按照Yin寐離的意思,是要完成交易之后,讓幽冥宮的人將他護送回云靈大陸。到了云靈大陸,他又有人在那邊接應,這樣我就很難找得到下手的機會了。”

看著Yin麗花用力的揮手的樣子,魏索嘖嘖的贊嘆了一聲,笑了笑,道:“這樣看看你倒是真有點女宗主的味道了。”

“怎么,敢取笑我?”Yin麗花白了魏索一眼,突然又很是曖昧的輕笑了起來,皓齒還輕咬了一下ing感的紅唇,“那你要不要嘗嘗女宗主的味道?”

“想倒是想。”魏索很是猥瑣的哈哈一笑,“不過這種事情要姬雅批準才行。”

“看不出你的臉皮倒是比以前厚多了嘛。”Yin麗花似笑非笑的嘟了嘟嘴,“姐姐可是認真的,錯過了這個村,說不定就沒了那個店了哦。”

“我怕我吃不消。”魏索看了一眼Yin麗花的嘴型,還真是有點受不了。

“算了,看看你是臉皮很厚,實際上還是個小老實。”Yin麗花一副不和魏索開玩笑了的樣子,認真了起來,“說真的,陪我一起去和幽冥宮的人交易如何?好歹有你在一起,更為安全一些。”

“陪你一起去和幽冥宮的人交易?”魏索也認真了起來,沉吟道:“約好的交易地點是在哪里,什么時候交易?”

“約定的交易的大致地點,就是在距離此處兩千多里的一處山谷。”Yin麗花看著魏索道:“交易時間,現在趕過去就是了。”

“好。”魏索略一躊躇,便沒有什么廢話的點了點頭。Yin麗花和他也算是生死之交,這種忙他還是要幫的。

“你這頭紫魔嬰,是要死的還是要活的。”Yin麗花的嘴角浮現了一絲微笑,朝著魏索揚了揚手里裝著紫魔嬰的透明絲囊。

“死的吧。”魏索很干脆的答道。他要這紫魔嬰,本身就只是這東西對于綠袍老頭有用,死活是沒有關系,他可是也不想帶著這樣一個眼睛還會眨啊眨的詭異活物。

“好。”Yin麗花微微一笑,伸手一點,一道綠色光焰射入了透明絲囊之中。

隨即里面的紫魔嬰的身體猛的一僵,就馬上死氣沉沉,變成徹底的死物了。

“走吧。”魏索隨手將這頭紫魔嬰收入了一個納寶囊中,便跟著Yin麗花升騰而起。

“魏索,你怎么會惹上真武宗和玄風門的?真武宗和玄風門,連我都知道是天玄大陸的超級宗門,弟子數十萬,甚至有神玄境大修士,你這么大膽子。”

“是他們在我眼皮底下搶我的東西,我抵抗了一下。”

“什么抵抗,我看肯定是你搶了就跑了。”

“差不多吧。”

“那你現在是什么處境?你是惹到了真武宗和玄風門的頂尖人物了,在被追殺?”

“我是惹到了真武宗的少主和玄風門的真傳大師兄…。”

兩人一邊在云層中繼續往南飛掠,一邊飛掠,一邊閑聊。

“對了,那海仙宗的情形怎么樣?”

“哦,忘了你正牌海仙宗執法長老的身份了。你們海仙宗現在是牛了,軒轅老祖前不久可是突破了金丹兩重的修為,已經成了金丹三重修為的大修士,又至少多了幾十年壽元。”

“什么,軒轅老祖已經突破到金丹三重修為了?”聽到這個消息,魏索倒是又忍不住怔了一怔。沒想到軒轅老祖借助他那一顆荒古圣果,還真的是沖破了瓶頸,這么快就突破到了金丹三重的修為。要是他現在回到天靈大陸,那軒轅老祖和海仙門好歹也算是個不錯得靠山了。

“接下來,你有沒有回云靈大陸的打算要是我成為Yin尸宗宗主,我們Yin尸宗和海仙宗可以聯手,很大的好處…。”

“這倒也是個不錯的提議,不過我要在這邊辦完一些事之后,才能離開。”

“應該就是那片山嶺之中了。”

Yin麗花和魏索的前方,出現了一座幾座饅頭狀的山嶺,掏出一張地圖看了一眼之后,Yin麗花朝著魏索點了點頭,臉上現出了一絲凝重的神色。

“好強的修為!”

魏索和Yin麗花一降落下來,還在這幾座饅頭狀的山嶺上方之時,兩人就都是馬上面色一凜,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氣息,從下方一處山谷之中噴吐上來。

這股氣息,是大修士身外的靈氣激蕩產生。

“恩?”

就在魏索和Yin麗花感覺到了這股氣息的同時,下方山谷之中,一名盤坐在大石上的修士,也馬上抬頭,目光微微一動,感覺到了魏索和Yin麗花的到來。

這名修士身穿黑色鑲金的法衣,法衣上不停閃耀出一口口金色道鐘的虛影。其五官棱角分明,面相四十余歲,雙瞳是黑色的,渾身散發著強大而威嚴的氣息。

其身上沁出的靈氣,在身外形成了一條連綿灰黑色山峰的景象!

這名修士,赫然就是之前架著龐大的幽冥天龍,從太淵城上方的極高高空之中經過的那名大修士!

此刻那條長達數十丈的遠古天龍骸骨煉制的幽冥天龍,是不在其身下,顯然是被他收入了納寶囊中。

元功法,是Yin尸宗的人。Yin尸宗的人都已經到了…!”

只是朝著上方看了一眼,這名修士就已經感覺出了Yin麗花身上的Yin元功法的氣息,口中發出了一聲旁人難以聽見的厲聲自語,同時眼中閃過了一絲厲芒。看他此時的神色,他在此處,還是約見了什么人,而且約見的時間,還在和Yin尸宗的人會面之前,但是對方到現在卻還沒有出現。

“你們下來吧。”

隨即,這名大修士站了起來,直接朝著上空的Yin麗花和魏索說了這么一句。

“靈氣凝山異相!”

魏索和Yin麗花一降下來,馬上看到了一條靈氣凝聚而成的灰黑大山。

“金丹三重后期!此人的神通,恐怕還在盤龍真人之上!”隨后,魏索的眉頭猛的一跳。

“你是Yin寐離的弟子?此人修的不是你們Yin尸宗的術法,又是什么身份?”幾乎同時,這名威勢驚人的大修士,掃了一眼魏索和Yin麗花,也馬上對著Yin麗花發出了這樣的聲音。A

許仙仔細看來,這團黑暗并不是靜止的,而是在不斷的向內坍塌收縮,但其整體大小卻又在不斷的擴大。向外與向內兩種力量,同時起著作用,維持著這團黑暗的平衡。一轉眼間就比方才變大了十倍,直徑足有數千丈。

但忽然就發生了變化,黑球像是被一股無形之力東扯西拉,無法再維持那個完美的球形,忽然開始急劇收縮,直到顯出一條龍的形狀,才如幕布一般破裂。

敖廣從中脫出,鱗片上的金光變得非常黯淡,一臉驚懼的望著不遠處的白素貞:“起……,這是!”

白素貞顰眉握著手腕,一大片黑暗影子般從她足下展開,此時卻漸漸翻卷上來,染黑了她的足踝,并且一點點向上攀爬。

“娘子!”許仙命令敖璃呆在原地,自己飛身上前,白素貞抬手道:“別過來!”

“原來是這樣,真是愚蠢啊,愚蠢!”敖廣驚怒交集,或許還帶著一絲絲恐懼。

許仙道:

敖廣嘲諷的道:“它吞噬的東西越多,就越強大,但也會被這種力量本身所吞噬,終有一天會失去靈性和自我,只會在無法填補的饑餓感和空虛感下,變成只知道吞滅一切的怪物。”

“住。!”白素貞眸中顯出怒意,沖敖廣虛空一抓,敖廣的影子忽然翻卷上來,如蛇一般將他纏住。

敖廣偌大如山的身軀,一時之間,竟然動彈不得。

但與此同時,她足下的影子也已更快的速度蔓延上來,轉眼間染黑了小白紗裙,她不由半跪下來。

“娘子快停手!”許仙張開雙臂擋在白素貞和敖廣之間。

“官人。”白素貞放下手,黑影蔓延的速度就慢了許多,但依然無法停下。

敖廣甫一得松,連忙飛退同時說道:“你可知當初龍族為了毀滅它,犧牲了多少條龍,都是比我更強大的古龍,一定不能讓它成長起來,整個三界六道,必須一起將它誅殺!”言罷轉身飛去。

許仙則踏上那片陰影向她走去。

“不要!”白素貞道。

但自許仙踏上那片黑暗起,他就聽不到任何聲音,只覺體內的靈力在急速流失,頭重腳輕,仿佛身體在句下不斷的跌落。曾也體會過這片黑暗的力量,被這黑暗湮沒過,但那都是在她的控制之下,只會讓他覺得非常安寧。

在如今失控的狀態下,他才深深的感到那無盡幽暗世界的恐怖,他終于明白四方天魔為何會死在這方世界中,再強韌意志也難免會迷失方向失去自我,但他還未曾迷失方向,隱隱約約在前方,還有一點靈光存在,那是來自千千心結的感應他就憑著心中一點靈光,一步步向她走去。

白素貞見他一步步走來,雙目一片茫然,神情卻堅定如一。但如此下去已不止是消耗靈力,必然會損傷神魂她唯有重新閉上雙眸,竭力收斂力量。

許仙感覺來自黑暗的力量,似乎減弱了許多,但體內的靈力也快要流失殆盡。當他終于走到她的面前,抓住她的肩膀,眼中再一次恢復光亮卻見她正關切的望著自己,不由松了口氣:“沒事就好!”轉而便倒在她懷里。

當他再一次睜開雙眸,正對著白素貞的眼眸發現自己躺在床上,敖璃趴在一邊窗外的天色已經暗淡:“我睡了多久?”

敖璃道:“已經三年過去了!”

“什么?!”

白素貞敲敲敖璃的頭:“只是一個下午而已!”

許仙才松了口氣,握住她的柔夷:“你還好吧!”

“還好!”白素貞的眉宇之間卻染上一層憂慮。

許仙輕撫她的臉頰:“別擔心,有我在!”

“嗯。”白素貞偏首,合著那只溫暖的手。

但許仙心中的憂慮卻更加深沉,觀世音菩薩已然降世下了最后通牒,原本他對天庭是否會專門來針對她,還將信將疑。但今日看了敖廣的表現,便知道他的擔心恐怕已成真,簡直是把她當成巨大的災害一般。

“姐姐剛才好厲害,那敖廣忽然變這么強,我還以為我們死定了,不過你們最后干嘛抱在一起,好肉麻,噫,現在也好肉麻。”敖璃天真爛漫的道。

許仙和白素貞相視苦笑,剛才的狀況憑她的腦瓜大概是很難理解。

“雖然有了大概的推斷,但我想到太一神廟調查一下,多了解一些東西,你們在這里稍待片刻,我去去就回。”許仙脫下戒指,交給白素貞,猶豫了一下:“你還是跟我一起去吧!”轉而又將戒指交給敖璃:“別亂跑,就在這里呆著,或看到湖底藏起來,消化了那枚神印,等我們回來。”

“沒問題!”敖璃已把戒指帶在指頭上,只是手指太過纖細,勉強帶在拇指上還有些晃蕩白素貞道:“我也不太放心璃兒。”

“姐姐,連你也這么說,氣死我了。”

許仙便交代了敖璃用法,戒指上金光一閃,二人出現在太一神廟中。

白素貞四顧左右,有些驚嘆的道:“這里就是太一神廟!果然雄偉不凡。”殿中正有些神仙望來,見二人到來紛紛上來行禮,許仙一一還禮,眾仙就回去各司其職。

薛碧上前道:“你怎么來了?”又望向白素貞道:“翼火蛇白素貞?”

白素貞并不言語,許仙卻覺她握著自己的手緊了一緊,便道:“我帶娘子來參觀一下,順便有些事想問你。”

薛碧微一顰眉:“你想知道什么?”

許仙道:“棄過再說吧!”

從薛碧那里知道,晏紫出門在外,漁兒也在入定之中。最近還上來往船只多了,工作也越加繁忙。

許仙道:“我們呆不了多長時間,就不必打攪她們了。”

白素貞仰望穹頂巨大金烏:“那些妖神的神念都是從這里跑出去的?”

“現在還留著石柱上還留著一些痕跡,你們自去觀看,我還有些事,就先不奉陪。看完有什么事,可以再來找我!”薛碧言罷,就轉身離去。

許仙笑道:“她好像不喜歡你!”

白素貞道:“我也不喜歡她,瑤池中人很了不起嗎?”

許仙笑著吐了口氣:“你是敖璃嗎?”其他女修似乎很輕易就能加入了瑤池,而百花仙子手下那一眾花仙,其中很多的修為根本就不怎么樣,偏偏只有她遲遲不能加入,恐怕是因為當初她曾拒絕過一次瑤池邀請的緣故。

“也是因為那個我太蠢了,世間之事本來跟我無關,是人間君王要為所欲為,是天上神仙要天下大亂,黎民百姓也恨不得揭竿而起,早日推翻暴君。偏要自己受什么良心譴責,寧可呆在石洞里浪費時間,也不去瑤池仙境修行,真是傻瓜。”白素貞一邊說著,一邊覷著許仙。

“好啦,我知道我家娘子最善良最可愛了,你就不用替她說話了。”許仙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不禁失笑,她口中雖然罵自己蠢,但就差說一句“我可不比那一幫勞什子瑤池女仙差啊!”

白素貞被他敲破心思,不由臉色一紅,“而且要不是如此,你還能見得到我嗎?”

許仙道:“是啊,是啊,這么說我倒要感謝瑤池了,沒將娘子收歸門下,整天跟著她們打麻將。”

“打麻醬?瑤池整天就干這個?真惡心!”

許仙“噗哧”一聲,忍不住大笑起來,心中的沉郁消減了許多。

白素貞額頭青筋一跳,捉住他的手臂向后反剪。

許仙忙道:“好了,好了,我錯了,道歉還不行嗎?”

等到她熄了火氣,二人一起沿著正道,一一查看殿中的巨大如,峰的石柱,其上的妖獸圖騰已然不見了,但果然如薛碧所說,還在石柱上留下淡淡的痕跡。

這些痕跡有大有小,通常越靠近的金烏圖騰的就越大,依稀還能看出其上鳥獸蟲魚的痕跡,但都是奇形怪狀。

當初時間緊急,眾多妖神擠在一起看的許仙眼花繚亂,根本無暇一一分辨,如今看來大都能與《山海經》中的記載相對應。

許仙很快找到了應龍的所在,那伸展翅膀的巨大飛龍,即便是淡淡的痕跡,仍然有著舞動天闕的氣勢。

緊接著是單足如鶴的畢方,體形就要小上許多,而且也不能排在前列。

這殿上要論體形,還得數穹頂上的東皇太一最大,只是它并未將神念留在其中。

從殿后一直走到殿前,朱厭白澤盡在其中,妖神的大小已縮水到十丈八丈大小,白素貞見他每每在蛇形圖案前駐足,問道:“官人,你是要找我的那個妖神神念?”

許仙點點頭:“是的,更準確的說,是燭龍!”但其中也有不少蛇型的存在,但卻一直難與心中的那個形象相對應。

白素貞道:“你不是說燭龍不應在太一神殿中嗎?”

許仙道:“我原本也是這么以為,但除此之外,還能有哪個妖神賦予你這樣的力量呢?敖廣那一套說辭,更加讓我確定,能被這么多古龍討伐的,恐怕也只有那一個了。說不定東皇太一真的收集了燭龍的神念在其中,但是怎么會沒有呢?”

白素貞也陷入沉思,二人索性一直走到正門,仍舊一無所獲。

白素貞忽然道:“等等,你看這是什么?”

“是什么?許仙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但結果卻卻是一無所獲,這大殿里空空蕩蕩,所有的景象一覽無余,只有廣闊的地面與巍峨的石柱,他用天眼通去看,也至多能看到幾粒微塵。

白素貞道:“地上好像有一些痕跡。”

“這里到處痕跡!”許仙聳聳肩膀,曾經有那么多大如山岳般的巨獸匯聚于此,在堅硬的大理石面上留下各種爪痕。

“不,是一些連續的痕跡!”白素貞眼見解釋不清,索性拉著他的手,飛到大殿的頂端。

這下許仙也看到,在大道的兩側,在無數的爪痕之間,確實是有兩條淡淡的痕跡,在大殿的門口丵交匯,若不是從這個高度望下去,還真有些難以察覺,不過這又有什么意義呢?

等等,這些痕跡好像有些眼熟,許仙又望了一眼周圍的石柱,而后眼神同白素貞交匯在一起,同時向著大殿前飛去,一路上這兩條痕跡蜿蜒曲折,時而繞過殿柱,時而爬到壁上,卻從來不曾斷絕,直回到大殿的盡頭,東皇太一的壁畫之下。

眾仙岢怪的仰望著他們,薛碧更是皺起眉頭。

許仙揮揮手:“麻煩能讓一讓嗎?”

眾仙望向薛碧,薛碧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

許仙和白素貞都露出驚愕之色,相視一眼:“找到了!”

那兩條淡淡的痕跡終于在大殿上婉轉交匯,最終構成的卻是一個碩大的蛇頭,那兩條痕跡不是旁的痕跡,正是妖神圖騰錄離之后所留下的痕跡。

這殿中最大的妖神圖騰,不是穹頂上的東皇太一,而是地面上這條大蛇,更準確的說,是燭龍!

許仙不由閉目回想自己第一次進入太一神廟中的情形,攔路十二個金人,眼花繚亂的圖騰,乃至緊隨其后的敖廣,直至晏紫重傷,妖神出世,敖廣退走。

他沒有piàn刻分身去注意地面,但如今仔細回想記憶中的畫面,地面上似乎卻是淡淡的暗影,只是湮沒在殿堂的幽暗中,即使看見了,也絕想不到這也是一幅圖騰,因為這副圖騰實在是太大了。

“你們在做什么?”薛碧飛身上來,順著他們的目光望下去,卻是什么也沒有。

許仙道:“你看不到嗎?”

“看到什么?地面?”

許仙了然,這里還是有點太低了,看不到圖騰的全貌,若非先是有了準備,他現在恐怕也難將地土那相隔甚遠、弧度極大的曲線同圖案聯丵系起來。

如同的后世的納斯卡荒原圖案,千年的時間里都被人當作胡亂堆砌的石堆,直到二十世紀的考古學家坐飛機才發現,而那些圖案的大小也不過百米。這副燭龍圖騰,尾在大殿門口,首在大殿盡頭,占據了幾乎整個大殿的地面。

雖沒準確測量過這太一神廟的大小,但剛才憑他們的速度,一路飛過來也花費了些功夫,非是山脈河流不足以形容。

許仙正要解釋,白素貞忽然拽拽許仙的衣袖:“沒什么?”許仙便閉口不提,卻見白素貞的臉上顯得有些失落似的。

薛碧道:“你不愿說也無所謂,我還有事要做,你有什么話就趕快問吧!”

許仙道:“你歲數夠大,又身在瑤池圣母坐下,可曾聽說過東皇之前的一些事嗎?”

“歲數夠大?若論歲數,你身邊的那位也不小吧!”薛碧冷哼,白素貞握拳,而后兩人一起望向許仙。

“我不是這個意思。”許仙心中掌嘴,在她們面前提年齡實在是太失誤了,她們這樣的,沒活個一千歲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你到底想說什么?”

“你聽說過燭龍嗎?”

“當然,不可能不知道吧!你問這個干什么?”

“只是想了解一下,傳說中燭龍既然那么強大,為什么沒有成為天帝呢?”

薛碧道:“這是我小時候聽我父王說的,因為燭龍不會治理下屬,只會把它們全都吞進肚子里,就在世界陷入一piàn黑暗的時候,偉大的東皇太一從東方出現,天帝率領許多天神英勇作戰,最終消滅了燭龍,成為了天帝。”

許仙道:“糊弄小孩子嗎?”

“我說了是小時候!想聽大時候的話,就告訴我為什么問這個?”

“最近有許多妖神出世,造成了不少麻煩,所以想向你打聽一下。”

薛碧勉強接受了這個解釋:“如果燭龍真的復活,那就不止是麻煩了。燭龍會吞噬一切,不過不用張嘴,只要閉上眼睛,釋放它的無盡幽暗之力就可以了,唯有擁有無盡光明之力的太一才能夠抵御。”

“但也只是勉強抵御而已,后來還是龍族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將之毀滅。我們能在這里說話,還要多虧太一的功勞,雖然它也遭了不少孽。正如娘娘所說,無論是暗太黑,還是光太明,都讓人沒法活。不過放心,太一和燭龍是死敵,怎么會將它的神念放在這里呢?”

許仙心中嘆道:看來你錯了。

白素貞有些焦急的道:“真的有這么嚴重嗎?”

薛碧道:“嚴重?這可不是發發大水,害幾條人命的事,若是真的卷土重來,所有的中土生靈都無法幸免。如果萬一真的見到類似的妖怪,要立刻上報天庭,就算玉皇大帝再不理政事,對這件事也肯定不是坐視不理。”

許仙道:“現在已不是土古時代了,白鶴童子被畢方附體在黃山中作亂,還不是好好的被南極仙翁帶了回去。

若說危害,這些個妖神哪個沒有危害,難道妖怪稍一強大,天庭就會制裁嗎?”

薛碧稍稍有些奇怪許仙的激動,不禁嘆道:“你們都沒有離開過中土吧!”

許仙自是沒有,白素貞也搖搖頭,她千年時間都在山中修行。

“你們選定一個方向一直飛,就明白我的意思了。我也只和晏紫出去過一次,然后就再也沒出去過。”薛碧臉上微微變色,仿佛在回想什么可怕的事。

許仙不由問道:“中土之外有什么?”

“什么都沒有!”

許仙和白素貞不明其意,薛碧大有深意的道:……你們去看看便知道了。”

白素貞和許仙便告辭離去,穿越金烏之眼,環顧四周乃是一片天昏地暗,無數雷光交織成一片雷澤,一條修長的白龍游走在雷霆間,發出聲聲響徹天地的龍吟,不斷的經受著雷霆的打擊,竟是在度劫之中。

許仙咆哮道:“敖璃!”

敖璃在百忙之中回過頭道:“你少冤枉我,不是我的錯,消化了那枚神印之后,雷就劈下來了,哎呀!”說話之間,冷不防被雷打在腦門上。

許仙正玉上前,白素貞拉著他的衣袖道:“別擔心,她應付的來!想必是身上積存的靈力太大,金符壓制不住,才會如此。”

許仙擔心道:“可是這雷霆未免太大了。”無論是雷霆的密集程度,還是烏云覆蓋的天際大小,都不似小天劫的水準。

白素貞道:“那是她身上擠壓的靈力太強了,連尋常地仙都未必比得過,才招來這么大的劫雷,不過我相信她能應付的來,畢竟現在已經沒有擾亂人心的外魔了。放心吧,有你我在,還能讓她受傷不成。

許仙果見敖璃在云天之間遨游著迎擊驚雷,毫不示弱,也就放下心來。

“看見了吧,本龍王可不是卜蛇小鬼能比的,哪用你來幫忙。”敖璃擺尾擊破一道雷霆,得意的道。

許仙道:“這句話我會告訴小青她們的!”

“哼,我才不怕她們!”敖璃心虛之時,又被幾道雷霆直接擊中,雖然憑著龍族的強悍體魄,倒不至于受傷,但還是疼的抽一口冷氣惱道:“不要分我神!”

“是你自己多嘴!”許仙話音剛落,就被白素貞捂住嘴巴:“官人,你少說一句吧!”

終于,敖璃用內丹抵住最后一道雷霆滿天云開霧散。

此時夜幕已垂,星辰滿天。

敖璃的身軀開始變大,身上的銀白色鱗片如雪般紛紛錄落,轉瞬間又被更加閃亮的鱗甲所覆蓋,等到變化完全停息的時候,周身已有數十丈長犄角如銀,鬃毛如雪,散發著淡淡的白光,倒影在明凈的湖面上,靜謐而又優雅。

許仙心中也不由贊嘆,龍真是一種美麗而高貴的生物,同時又散發著無與倫比的驕傲和威嚴,若真的有所謂天之驕子,一定就是龍吧!

敖璃以極快的速度圍繞著許仙和白素貞轉了幾圈,才停下來瞪著一雙格外金光燦爛眸子:“如何?”

“很漂亮!”白素貞的話讓敖璃越發得意。

許仙毫不客氣的潑著冷水:“一般般。”惹得敖璃一陣光火,非要和他打一架看看,被白素貞勸住。

許仙和白素貞心中有事,無法久留,便交代敖璃不要太過靠近長江。

敖璃親眼見過敖廣的恐怖,自然知道輕重:“可是它若是打來怎么辦?”

白素貞道:“放心吧他現在心中的大敵是我,估計要過一段時間卷土重來,只走到時候,恐怕更加難以對付了。”

許仙道:“娘子何出此言?”

白素貞道:“官人,上次在東海與之為敵敖廣使用最多的是什么手段?”

“應該信仰之力。”許仙對那只虹霓大手已然印象深刻,信仰之力不同于任何靈力,毫不畏懼劫雷的分解,那一仗打的甚是艱難。

白素貞道:“可是他這次一次也沒有用,顯然是在稀釋信仰之力!”

許仙道:“他想要度大天劫!?”

白素貞道:“恐怕是的,他在神仙境界停滯了不知有多久除了自身力量不足外,更是害怕抵不過波旬。但如今魔道仿佛崩潰,剛才的小天劫連只魔頭都沒有出現,卻偏偏會有魔頭去禍害凡人波旬說不定或許也不再理會度大天劫的修行者,即便波旬還會從中阻撓,但他融合了應龍的神念,意志更加的堅毅果決,也未必度不過。”

許仙大皺眉頭,難道不久之后,就要面對天仙一級的對手嗎?但比起敖廣,天庭的反應更讓人擔憂,他現在已有分相信,觀世音菩薩所言了,抉擇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你們到底在說什么啊?!”敖璃急得抓耳撓腮,偏偏插不進話去。

“大人的事,小孩別管!”許仙一邊說著,一邊抓住敖璃頂過來的龍角。

鼻素貞忽然道:“官人,你陪我到中土之外去看看吧!”

“好。”

白素貞笑著摸摸敖璃的腦袋,便同許仙一起離去。

二人向著西方飛去,疾速掠過山川大地,唯有風聲呼嘯過耳。二人都是沉默無語,白素貞若有所思,許仙更是心事重重,卻在心中漸漸勾勒出上古的景象。

在那場宏大的試驗之中,一切原本都在那些古龍的計劃之中,雨水均勻的撤布在洪荒大地上,造出了不少奇怪甚至強大的生靈,這原本在那些古龍的控制之中。直到一條小蛇開始運用自己的力量,去掠奪了更多的雨水,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成長,直至失控。

東皇太一或許是天賦異稟,才擁有那樣強大的神力,但更可能是被龍族制造或挑選出來,專門來壓制燭龍的黑暗之力,終于將燭龍毀滅。不甘于被利用的東皇太一統領所有的妖神對抗龍族。

但那時候人類已經在大地上繁衍生息,比起深潛于淵的龍族,橫行霸道的妖神為禍更深。在同燭龍的戰爭中大傷元氣的龍族,故技重施,推出后羿擊敗了東皇太一,推翻了天帝的統治,殺滅了一眾妖神。

但反抗并沒有結束,后羿后在殺滅妖神之后,箭鋒很快指向使黃河泛濫的河伯冰夷。但不久之后后羿就神秘的死去,顯然不是壽終正寢,傳說他是被弟子暗算。但堂堂射日天子,真的會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所殺嗎?

抑或是說,龍族吸取了東皇太一身上的教訓,事先埋下了殺招。

想到此處,許仙不禁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上古洪荒的變遷,所經歷的種種變故,龍的時代,蛇的時代,鳥的時代,人的時代。這滾滾奔騰的命運之河,未來又會走向何方呢?

是否是如他前世所見的那般,不見了神仙妖怪,還是說那個時代其實也是有神仙妖怪的,只是藏的起來,不為人知。

“當初想變得強一些,說什么燭龍,沒想到竟然一語成讖,是已這種方式。”白素貞忽然微笑著打破沉默。

許仙苦笑了一下:“我倒寧可你沒有這種力量。”如今想來,她能變得如此強大,還跟那一整塊的龍族秘法大有關系,絕不止是燭龍神念的刺激。

“別聽他們胡說,那只是一下子吞吸的靈力太多,一時之間不太容易控制罷了,待我稍加掌握,一定將老龍屠掉!天仙而已,也并不太難修煉。”白素貞在覺醒黑暗力量之后,力量就飛快的增長著,在度中天劫之時,更是直接吞掉了所有雷霆和四方天魔。

而后又同許仙雙修,又吞掉了太陽主星,最近更是吞掉了敖廣身上的大部分靈力。這些力量性質各不相同,但卻能夠被她一并吞噬,用來壯大那股黑暗力量,完全不必擔心靈力駁雜,她還未曾見過比那股黑暗力量更純凈更純粹的力量。

如此下去,她能很快走完神仙這段道路,說度大天劫成為天仙,絕非是口出狂言。

許仙道:“娘子威武。”

白素貞摸摸肚子,吞噬敖廣神力之后的飽脹感在迅速消失,現在似乎又有一些餓了,而且胃口也好像變得更大了。

娘子,你說中土之外到底有什么呢”

白素貞道:“她不是說了什么都沒有嗎!”

許仙道:“不可能吧!”

白素貞道:“到時候就知道己”

但當二人飛過無數山川河流,飛越了皚皚雪山,來到了所謂的中土之外時,卻沒發現有什么不同。地面上至多只是多了一些奇異的建筑,和一些穿著奇異服侍的番邦人。

他們正在失望疑惑的時候,忽有一個身影從天而降擋在他們面前,行了一禮,用古怪的漢話說道:“來自中土的修行者,你們是誰?”卻是一個身著輕紗,皮膚黝黑的妙齡女子,是個漂亮的印度美人。

二人卻立刻警惕,眼前這種修行者,他們并不陌生:“天魔!”

“我是吉祥天,在中土是叫做天魔嗎?”

“三十三天?”許仙恍然間想起都是四方天魔都是三十三天之一,不過眼前這天魔沒有絲毫敵意,竟似沒有到過中土似的,果然魔道的傳承大都是在異邦嗎?

白素貞道:“你為何擋住我們的道路?”

吉祥天道:“我看你們往西走,是想勸你們回頭。”

許仙道:,“為什么?”

“因為前面什么都沒有。”

許仙和白素貞同時皺眉,又是這句話!

“我們正是要到一無所有之處,你又要到哪里去。”

吉祥天道:“哦,那是我多事了,我奉大自在天主之命,前往中土,原想同你們結伴,不如你們快去快回,我在這里等你們回來吧!”

“去中土做什么。”

“不知道。”

二人懷著疑慮繼續向前,不久之后,像是忽然穿越了某個無形的界限。

天空中太陽仍然照耀,大地上仍然是一望無際的山川草木。

許仙和白素貞相識驚駭,因為這里,果然什么都沒有!口不

第三百七十章安龍

他們站在高山之巔,遠遠俯瞰過去,山川草樹,歷歷在目,天上有鳥,水中有魚,仿佛和中土世界沒有任何分別。

唯有他們能強烈的感到其中的分別,天地間沒有靈力的存在。

靈力的存在,對于修行者來說便如空氣之與凡人,平常根本不會在意,但卻時時刻刻像吐納空氣一樣吐納著靈氣,若是突然之間失去,就像是凡人被中斷了氧氣一般。

此時就連主要依靠日靈之力的許仙,也有一種強烈的不適感,體內的水星與火星都變得非常暗淡。此時若是施法,連平時十分之一的效果也沒有,根本沒有足夠的靈氣來共鳴。

許仙連忙望向足下的山峰,這座山峰雖然算不上極高,但也遠勝過中土許多小山峰,本該是修行者占據修煉的福地。但其中卻根本沒有龍脈的存在,而河流也是一樣。

對凡人來說,這里跟中土沒什么分別。但對于修行者來說,這里確實是什么都沒有。

白素貞不能置信的道:“這……這是燭陰造成的?”

“恐怕是這樣”許仙重重的嘆一口氣,已然確定了觀世音菩薩的言語,如果自己是玉皇大帝的話,也絕不會坐視不理,如果燭陰的力量在中土爆發開來,會徹底毀壞修行世界的根基。

那場上古之戰所造成的破壞,遠在他的想象之外,燭陰確實是古往今來最恐怖的妖魔。雖然不知道中土之外的界限具體是什么,但顯然燭龍吞噬了大半個世界的靈力,差點將修行世界扼殺在搖籃之中。

準確的說,這里并非完全沒有一點靈力,但是極為微薄,仔細去感應的話,這座大山中也有著蚯蚓般細小的龍脈存在,顯然是在這數千年的時間里有所恢復。想必每一條龍脈的形成,都是同地球一起誕生,經歷了數十億年漫長歲月的積蓄,想要等待他們恢復,根本是不可能的。

天外日月星辰的照耀是的天的靈氣,地下山川河流的積蓄是地的靈氣,是以合稱為天地靈氣,是以合稱為天地靈氣。缺少了任何一樣,靈氣也就不復存在,修行者也就不復存在。

即便是許仙這般以日靈之力為核心來進行修行,平日也少不了吸納天地靈氣作為調和,跟別說尋常修行者了。

難怪西方世界千百年來只誕生了狼人吸血鬼這樣傳說,甚至連神明所展現的也不過能展現踏水而行假死復活這種程度的神跡。因為在這樣的靈力之下,根本產生不了什么強大的生命體。

白素貞望著自己的手心,自己的力量真的會有這么大的破壞力嗎?

“答應我,別再隨意使用那種力量了。”許仙望著她的雙眸,忽然開口道。

“怎么,害怕我毀了世界?”白素貞道。

“不,我是擔心你,答應我。”許仙道。

視線交匯,白素貞終于點頭,這股幽暗之力,如今讓她也有些心有余悸。

許仙從功德玉牌中取出一物,打開掌心,是一枚晶瑩剔透的水滴。

白素貞伸手拿過:“這是什么?”

“朝露。”許仙將觀世音菩薩所說,一并言出。

白素貞身形一顫:“你想讓我吃?”

許仙道:“如果我說是,你會吃嗎?”

白素貞斷然道:“不會”

許仙笑了笑:“我就知道,不過別忘了你答應我的。”

白素貞道:“天庭既然打來,怎么可能不用,難道要我束手待斃嗎?”

許仙轉過身去,走到懸崖之側,望著無盡廣袤的大地。

白素貞望著他的背影,別過頭去,卻聽他的聲音傳來:“放心吧,我會保護你的。”聲音在山風的呼嘯聲中飄忽不定,但卻堅定的如同他足下的山峰。

許仙輕輕閉上雙眸,無論付出任何代價

“官人?”

“我們回中土吧”

彩云之上,云嫣問道:“白姐姐,這里離安龍縣還有多遠?”

白素貞道:“按地圖上來看的話,應該快到了。”

二人的目光不由投向另一邊在打坐的許仙,耀眼的陽光匯聚在他身上絲絲凝聚,而后被引入體內。

許仙和白素貞回歸中土,接了云嫣之后,便按照原本的計劃上任,但修行之事,卻不敢有絲毫松懈,他不知道天庭的討伐何時會到來,必須盡快的恢復力量才行,好在日靈之力無窮無盡,效果還算顯著。

“官人,休息一下吧”白素貞將手放在許仙身上,吸去了多余的靈力。

許仙睜開雙眸,修行之道,終歸是不適合急功近利,他的身體雖然可以不眠不休,但心神卻很難一直處在入定的狀態。一旦過度,不但無益反而有害,若是想要盡快變強,非得去走奇險之途不可。但要走這條道路,也尚需一些時日來做準備。

許仙對白素貞微微一笑:“也好”不過從那次對話之后,她似乎又恢復了原狀,變得很是溫柔。唯有在他修煉的時候,她才會使用黑暗之力,吸取一些多余的靈力。

彩云越過一座高峰,只見群山環抱之中,有著一座小小的城郭,城門之上寫著三個古篆,安龍縣。

三人尋了無人之處,降下云頭,踏入安龍縣中。縣城狹長而極小,僅用一條通衢大道便將之貫穿,站在這邊的城門,憑許仙的視力足以看到另一邊的城門,和家鄉的錢塘縣實在無法相比,不過這倒也在意料之中。

大道兩旁的房屋上有不少人推開窗,用驚奇的目光打量著他們,顯然這縣城中并不常來外鄉人,更別說他們三個有閑的如此特異。

且有不少人走出門來,小心翼翼的問道:“你們是什么人?”

許仙不及答他們,反而驚訝的望著他們頭頂,一個魔頭立身上空,這魔頭和在洞庭湖上見到的不同,渾身蒼白,面相隱隱的與這些居民有些相同,都透著畏葸。

白素貞正欲出手,被許仙握住手腕,沖他搖了搖頭,這魔頭暫時還不見什么作用,也就不急于除去。

這時候,不知是誰發了一聲喊,“包教頭來了”

這些居民頓時露出驚懼之色,頭頂的蒼白魔頭竟也是一樣,彼此表情又是一致,這么多人頓做鳥獸散,

白素貞道:“我明白了,這魔頭是在催發他們的恐懼之心”

許仙心中了然,度劫之時,經常會有刀山火海的幻象,雖然知道是假的,但心中難免還是會生出一絲懼意,這念頭一生,立刻就被放大無數倍,能將人嚇的心膽欲裂,哪還能度劫成功,想必就是這種魔頭在起著作用。

許仙道:“不過這種魔頭好像并無什么智慧,只是單純的被人的心念吸引,君山上那群丐幫弟子,心中有殺念,才會被魔頭引逗的發狂,看來這些人也是在畏懼著什么”

說話之間,一人從大道正中走來。

許仙只見來人束著頭發,赤著上身,玟著大片刺青,望之不似善類。但行走在大路之間的派頭,簡直君王般巡視自己的領地。

但最為吸引許仙注意的,卻仍是蹲伏在他肩膀上的魔頭,那魔頭膚色靛青,表情癡呆而狂妄,和許仙之前見過的魔頭又不相同。

“你們在看什么?”云嫣注意到他們的視線。

許仙道:“要開了心眼壽能看到!”,他也是隨著修為見長,天眼通越發高明,才能看到本來看不到的魔頭。

包教頭走到近前,見有人擋著他的路,立刻皺起眉頭,露出一股兇戾之氣,正欲開口叫罵,余光望見云嫣,不由的眼眸一縮,呆在那里。

街道兩旁的門縫中,露出許多只眼睛,且有驚懼的竊竊私語傳來。

“這幾個外鄉人怕是有難了。”“竟敢攔住包教頭的路,真是不要命了。”,“別看了跟我們沒關系。”

在這些顫抖的聲音中,那蒼白色的魔頭像是從他們的驚懼中得到能量了一般,變得壯大了起來。

“我們走吧!”許仙充耳不聞,只說了聲,便繼續向前走去。他已看見了縣衙的石獅子,倒省了問路的麻煩。

一陣香風掠過,包教頭猛地驚覺,轉過身來抓向云嫣的手,一邊喝道:“好啊,你們偷了我的東西,讓我好找。”卻覺得手腕一陣劇痛,抬頭卻見那書生正瞪著自己,他平日里作威作福何等膽大,但此刻竟被許仙眸中神光懾住,一時之間動彈不得。

但這時候,他肩頭的魔頭發出無聲的尖叫,包教頭神情登時一變仿佛被激怒了一般,猛地一拳向許仙心窩搗來。這一拳勢大力沉包含內力,若許仙只是個尋常人,怕是有性命之虞。

“啊啊啊啊!”,包教頭慘叫聲驚破了小縣城平靜的天空他跪倒在地上,被握著的手腕已然扭曲了形狀,痛的面目扭曲,那一拳也就無疾而終。

門縫中的眼睛登時睜大:“瘋了,簡直是瘋了!”

許仙近日的心情本就有些郁郁,又受這無端的冒犯和兇狠的襲擊,心中立刻涌出一股暴戾之氣。這時候不知從哪里飛來幾個黑紅兩色的魔頭,圍繞在許仙的周圍,歡暢怪叫。一股黑氣在許仙頭頂匯聚,不多時就化井一個黑色魔頭。

“官人。”,白素貞用雙手輕輕合住他的手,目光溫柔而關切。

許仙驚覺丟開這包教頭的手腕,自己的心性怎么變得如此不平穩。抬頭望去,原來魔頭就是這樣來的嗎?不止是被人的念頭所吸引,更是來自于人的念頭,匯聚起來化身為魔。而他的一股兇戾之氣比之凡人強大了不知多少倍,竟然立刻成型。

白素貞有些擔憂的傳念道:“這些魔頭本該由魔主收束,只在修道士度劫的時候放出來考驗其心性,如今卻不再管理了,任憑他們在人間作亂。”

許仙心道:“看來也是要為天下大亂推波助瀾!”開口道:“先不管這些,我們走吧!”,丟下那包教頭繼續向縣衙走去,卻聽身后傳來一聲嚎叫:“都他媽的給老子滾出來!”,許仙回頭,卻見那包教頭又握著手腕站了起來,望著許仙眸中露出刻骨仇恨,他橫行鄉里多年從未吃過什么大虧,卻不想三兩句話間就廢了一只手。

周圍的房門一個個打開,走出一個個面色蒼白的老百姓。

包教頭咆哮道:“誰敢讓他們走了,老子絕不放過他。”那些百姓就像是被驅趕的羊群一般,紛紛上前將許仙三人圍了起來,卻畏畏縮縮的保持著很遠的距離。

包教頭道:“把他們押到縣衙里去!”,許仙稍稍有些意外:“縣衙我正要去呢!”在眾多人的包圍下,三人來到縣衙門前,越過兩座威武的石獅不用敲鼓,縣衙里已被驚覺升其堂來有人高聲喝道:“堂外何人喧嘩?”,眾百姓畏縮著不敢進去,止于門前,包捕頭卻一下竄出人群,對著堂上之人撲倒在地,泣涕交流的道:“大人,你要給我做主啊!”,堂上之人面目白凈,四十有余,留著兩道鼠須,大驚道:“包捕頭,你這是怎么了?”

包教頭哭訴道:“縣丞大人,這賊人路過本縣,偷竊了我家的東西還不算,還將我打傷致殘,請大人明察。”,這時候,許仙也走進堂中,只見衙役手持水火棍立在兩邊,卻沒料到那什么包教頭竟然是什么捕頭,聽了他誣陷之言,只是微一冷笑,不置一詞,只打量著縣衙中的布置,仰頭望著“明鏡高懸”,四個大字。

縣丞正在皺眉的時候,忽見云嫣和白素貞走進來,只覺眼前一亮,滿室生輝,呆了許久才反應過來,反而露出笑容來:“好,好,本大人一定給你做主!”猛地一拍驚堂木:“堂下何人?見了本官竟敢不跪?”

“你又是何人?”許仙抬眼一望,卻見原本蹲伏包教頭肩頭的魔頭,已然舍棄了包教頭,跳到堂上之人身上,似乎能夠感覺到這種威勢的轉變。唯有堂外那些百姓頭頂上的懼魔頭,從來不曾改變過。

“我乃本縣縣丞,大膽刁民,來人啊!給我打斷他的狗腿,小心點,莫要傷了那兩位美人。”

衙役兇神惡煞的撲上來,許仙一聲冷笑,取出印信文書:“我乃本縣縣令,你這狗官還不快滾下來讓座。”

縣丞在一縣之中的位置僅次于縣令的,正八品的官銜,但大多數時候只是一個虛職,縣令多半不需要這個分割自己權利之人,其實權未必及得上主簿功曹。但這安龍縣中沒有縣令,自然就是縣丞當家做主。

那幾個衙役立刻止住腳步丟下手中水火棍跪倒在地,縣令掌一縣大權,特別是這種偏僻之地,抄家滅門都不在話下,堂外百姓更是紛紛跪倒在地。

縣丞按著桌面站起身來,驚道:“你就是許仙?”

許仙道:“你敢直呼本縣的名字?”但出乎許仙的意料,縣丞又老神在在的坐了下來,含了一口茶水道:“許大人,您終于來了,可讓下官好等,只是您怎么不早說一聲,本官好前去迎接啊!”

許仙冷笑道:“你養的好鋪頭,他一上街,人人就要走避,竟敢誣陷本官,該當何罪?”

縣丞道:“大人,他一個小小的捕頭,怎么敢誣陷您呢?您一定是聽錯了吧!”

許仙怒道:“這么多人親耳所聽,你還要替他抵賴嗎?”

“親耳所聽?”縣丞問身旁一個捕快道:“你聽到了嗎?”

衙役答道:“大人,沒有!”

縣丞又提起一個:“你呢?”

“大人,我也沒有!”

“那你們呢?”縣丞高聲問向門外百姓,卻只得一片唯唯諾諾之言。

縣丞走下堂來,輕慢的行了一禮:“許大人,他們都沒聽到,一定是您聽錯了!”將手一招:“請您上座!”

許仙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這還沒有自己肩膀高的縣丞昂然與他對視,神情之中全無懼色,他便上堂入座,白素貞和云嫣不愿受眾目所示,則折入堂后。

許仙道:“主簿何在?”

縣丞依依不舍的望著那消失的倩影,慢悠悠的應道:“下官兼任主簿!”

許仙道:“那功曹何在?”

縣丞道:“那下官便不知道了,您一路鞍馬勞頓,何不先做修葺,這縣衙里已經為您打掃干凈了,不過無米無柴,恐怕您得自己想點辦法。下官還有些事,就先告辭了。您且記得,在下姓馮!”

竟不管許仙如何,撤袖而去,目視了那包教頭一眼,那包教頭連忙跟上,二人未到門前,百姓就做鳥獸散。

許仙讓衙役們都退了下去,偌大的縣衙里又靜了下來唯留下許仙坐在堂上。

云嫣自堂后走出:“夫君,你在想什么呢?”

“我是想,在這地方,身為縣令都如此憋悶,更何況尋常百姓呢?”許仙站起身來:“既然擔當此任,總要有些作為才是。”

云嫣道:“夫君出手,定然馬到成功。”

“禍首易誅,人心難改,此地百姓為心魔外魔所懾,仿佛身在夢魘中一般,此夢不醒,又有什么意義呢?我可不是劍仙俠客,殺幾個人了賬,而要正大光明之道,以正視聽。”

馮縣丞與包教頭二人來到城外,包教頭怨毒的道:“鳥屎縣令一個,竟敢如此猖狂,我非要叫他不得好死,他身邊那兩個娘們………”還未說完,臉上就挨了一巴掌,“閉嘴!”

包教頭被打的愣住,他身材健碩,又通曉武藝,但此時捂著臉望著矮小單薄的馮縣丞,卻諾諾不敢言聲!

“此事還需大哥來定奪。”二人來到城外,山坡上極顯眼的地方建著一座城樓碉堡般的大宅子,宅子數丈高的高墻上,有兵丁護衛來回巡邏。

鎖鏈絞動鬧門放下,二人越過一重重門戶與天井,其中更有許多護衛,見到二人紛紛行禮,只是看著握著手腕的包教頭,目光中有些驚奇。

直來到內院,太師椅上一個相貌同馮縣丞有幾分相似,卻顯得比馮縣丞要儒雅許多,做文士打扮的人高坐在太師椅上

馮縣丞恭恭敬敬的行禮道:……大哥!”絕不比面對許仙時候的倨傲。那只魔頭像是立刻有所察覺,就又飛到了他這大哥的頭上。

馮縣丞的大哥名曰馮之鴻,是真正的進士出身,宦海浮沉二十年將官做到了三品。后來辭官退隱,在這安龍縣旁建起了一座大宅,平日里便是見了知府大人也是平起平坐,他這縣丞的位置還是多虧了這位他的萌蔭,是以不敢不敬。

“哦,他終于來了!”馮之鴻點了點頭,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包教頭:“你的手怎么了?”

包教頭立刻哭天抹淚、添油加醋的將事情敘說了一遍。

“我是問稱的手怎么?”馮之鴻眼睛一瞇。

包教頭渾身一顫,不敢言語。

“手廢了,就不太適合當教頭了吧!也不太適合當捕頭。”

“大爺,我……我還行!”

“去到賬上領二十兩銀子,找趙大夫醫治一下吧!”

“謝謝馮老爺,謝謝馮老爺!”包教頭連連叩首。

馮縣丞道:“大哥,這許仙不是個善茬,肯定會找我們麻煩,要不要?”他將手做刀,用力一揮。

馮之鴻道:“他盛名在外,背景不淺,可不比那些倒霉的小官,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如此行事,我們要先禮后兵,以德服人。你發給他一封請柬去,今晚我要請他到府中飲酒賞月。”

“那也好,想必縣衙里,還不曾開火呢!只是,大哥,他身旁有兩個女子,實在、實在是!”馮縣丞搓手諂笑著一臉的淫褻。

“兩個女人而已,你沒見過女人嗎?”

“當然是見過,但卻沒見過這么美的女人!”

“比那知府夫人如何?”

“還要遠勝,其中一個紅衣女子艷光四射使人不能直視。而另一個白衣的,我只望了一眼就不敢再望了。”

馮之鴻也有些好奇起來,能讓這色膽包天的弟弟說不能直視不敢再看,那還真是聞所未聞:“哦,如此佳人倒是要見一見,不過他在我手下做官以后有的是機會?”

馮縣丞一笑,“大哥,那知府夾人怎么樣了?大哥可曾上手。”

“還沒有。”

……哼,她一個失勢的犯官之妻,還當自己還是知府夫人嗎?那陳倫惹怒了粱王爺,又不適于潘王爺,此生注定無法翻身了,大哥同她客氣什么,直接用強便是。”

馮之鴻微微一笑道:“那是個貞潔烈婦,用強會把她逼死而且這茶要細細的品才有味道,牛飲只得一時之快,反而失了趣味了。若是連這點趣味都沒有,這山中歲月不嫌太過寂寞了嗎?我有的是耐心,等著她自薦枕席的那一日。”

馮縣丞笑道:“是啊,她兩個孩子還在我們手中還怕她不就范嗎?”

“你啊,就是太俗,不雅,不雅!書讀的還是太少了,此生也就一個縣丞而已了。”

馮縣丞陪笑應是。

后院一座閣樓之中桌上擺著山珍美味,旁邊一個美貌婦人抱著兩個孩子只是默默垂淚,若是許仙在此,定然可以一眼認出,這就是當初蘇州知府陳倫的夫人。

一旁丫鬟勸道:“夫人,您吃一些吧就是為了兩個孩子也要活下去啊!”

馮之鴻推門進來:“夫人這是為何啊,難道嫌菜肴不合口味嗎?”眼神在陳夫人身上打量了一圈,那綢緞之下的玲瓏玉體讓他怦然心動恨不能立刻將之撲在床上,卻又按捺心神要的就是這種“求之不得”的感覺。

丫鬟知趣的退下。

陳夫人怒目而視:“你這惡賊,快快放我出去!”

“夫人何處此言,我是在救你啊!若是在那骯臟的采石場中,且不說損了夫人的花容月貌,兩個孩子也難以存活,這連陳兄他也是同意的。”

“你若真的那么好心,為什么不救我家老爺!”

“陳倫他犯了國法,在下也實在是無法包庇啊,不過已經著人給他換了輕省的活兒,我同陳大人他一場相交,難道會害他不成?這不是,他還托我帶了一封信給你。”馮之鴻從袖中掏出一封信封。

陳夫人將信將疑的接過信封,拆開一看,“這不可能!”手中白紙落地,其中寫了“休書”二字,信中陳倫只怪自己不聽她的勸,沒有早早辭官,才落到這步田地拖累了她,只勸她另許良人,勿以他為念。

馮之鴻撿起“休書”一看,顯出十分驚訝的神色:“陳兄好糊涂,誰人沒有命舛之時,將來未必沒有翻身之日,何以出此言論。”一邊悄悄打量著陳夫人的反應,只見她面如死灰,懷中幼子也哇哇啼哭起來。

陳夫人連忙去哄,馮之鴻在一旁,百般撫慰,言極謙恭,但卻如貓戲鼠,一方相談之后,心懷大開而去。

來到門外。對丫鬟道:,別忘了我說過的話。”

丫鬟渾身一顫,想到馮之鴻派她來時候的話:“若是她尋死了,你就給她陪葬!”

許仙和云嫣來到縣衙之后,卻見小花園中,白素貞背著手,仰望湛藍的天空,修長的脖頸形成一個為妙的弧度,她的身形在斜陽之下,顯得極美。

“娘子,你在干什么?”

白素貞偏過頭道:“官人,你還記得陳夫人嗎?”

許仙不解道:“哪個陳夫人?”

“就是在蘇州的時候,那個向你問診的知府夫人!”

“記得,不過聽我姐姐說,陳倫好像因犯了什么事,而被流放了,不知她怎么樣了?”

白素貞一指南面的山峰:“她現在就是在這里,那馮縣丞還有一個哥哥,也不是好人。”

許仙奇道:“就在這里?你怎么知道?”

白素貞道:“我在聽啊!現在城中有許多人在議論我們,他們都管馮縣丞的哥哥叫做馮錄皮,果然是無惡不作,那位陳夫人就是被這馮錄皮困在宅中。”

許仙也運起天耳通,豎耳傾聽,但聽力的范圍越大,雜音就越多,當他將聽力覆及全城時,眾多人聲交織在一切,就再也聽不清楚。

他知自己的天耳通修行還不夠,得機會還要好好修煉一下。

不過卻沒想到,原來陳倫被流放嶺南,竟然就在這附近,不過他曾受粱王之命,對自己有加害之心,后來事情不成,粱連身死,想必是受到了粱王遷怒,才有此禍。

許仙對他并無多少同情之心,但這知府夫人卻是一片仁心,不能看她身陷狼窩虎穴,便欲動身前往馮府。

云嫣道:“云嫣,你不是要以人間之法來制裁他嗎?”

許仙道:“那也不能見死不救。”他是憑著一身通天法力,想要更加游刃有余的來處理這些地方豪強,但也不會為手段方法所困,該用法力的時集當然要用。

白素貞道:“官人不用著急,陳夫人目前并未危險,而馮府的請帖已在路上了,到時候再救也不遲。”

許仙道:“那樣也好,今夜我便向他要人,若是他不答應,那也就顧不得許多了。”

在縣衙內轉了一圈,四下里果然收拾的干凈利落,布置的也甚為雅致。但不但沒有茶米油鹽,連被子也無一條,簡直讓人沒法入住,不出意外的話,就是想去街上購買也買不到,還真是一個下馬威啊,只是區區一個縣丞,怎么有這么大的膽子?

云嫣道:“這樣剛好,夫君,快把東西拿出來,讓我們好好布置一下吧!”

許仙便從玉牌中取出許多食物還有生活用具,這還是云嫣怕吃不慣這里的飲食,用不慣這里的器皿,胡亂買了許多東西,全都塞了進去,此時果然用上。

三人就忙碌起來,將這里布置妥當,云嫣對著裝飾一新的房間,舒了一口氣:“這也是我們的家了!”

白素貞含笑道:“等到安頓下來,就讓青鸞、小青他們都來住,反正在哪修煉也沒什么分別,敖璃的水系應對也能延伸到這里。不過,好像有點小了。”

云嫣打趣道:,“夫君,我們跟著你,房子越住越小,你說這可怎么辦!”天底下能比仇王府更大的宅邸沒幾座。

許仙道:“好好,不要急,等我修成天仙,開辟一方小世界給你們來住,比皇宮還大十倍!”

白素貞捋著發絲,輕笑道:“還是占了馮府的大宅子實際些!”

許仙道:“不要小瞧你家官人!”

“怎么會,為妻可是全心全意相信著官人的承諾。”白素貞將手按在胸口:“即便是那個我,也是一樣。”

讓許仙很是快慰,自從那天之后,她就又恢復了原裝,典雅大度,溫柔可親,但隱隱的卻又與過去有些不同,明明處在危機中心的她,卻顯得那么安然,這種安然不是假裝出來的,而是從心底透出來,讓他能夠感覺的到,仿佛真的是在全心全意的信任著他。

天色將晚之時,請柬送到,一頂轎子將許仙抬往馮府,在門前見到了這傳說中的馮錄皮,出乎意料的風流儒雅,全不似馮縣丞那般猥瑣,一見許仙,極為熱情的道:“在下馮之鴻,您就是許探花吧!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快來請坐。”

馮之鴻把臂將許仙迎入花廳之內,“我對你可是仰慕已久,您且請看,好一個“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許仙只見花廳中所懸掛的,都是自己的詩詞,眼前之人歡喜崇敬的模樣,絕對讓人無法產生絲毫的惡感。

許仙也不大懂打大極,玩什么官場的語言共術,直言不偉道:,“怎么不見令弟,今天可是好一個下馬威,還有貴府的教頭,虧得我懂點武藝,不然已經橫死街頭了。”

馮之鴻臉色一滯,沒想到許仙如此的不知禮數,但又立刻恢復了笑顏:“劣弟不懂事,沖撞了大官人,我在這里給他配個不是,您大人有大量,定然不會放在心上,我這有區區薄禮奉上,替他賠罪。”輕輕一擊掌”便有下人奉上一只錦盒。

許仙接過錦盒,隨開,只見其中一塊尺余長的玉如意,瑩白剔透非常少見,他看了也不由覺得喜歡,準備拿回去給兩位交妻觀賞一下。

讓馮之鴻眼角又是一陣抽搐,哪有當面打開禮物的道理,心中嘲弄之余也松了口氣,看來著許仙并非是油鹽不進之輩”只要有貪心那邊好辦了”卻哪里能夠體會到如今許仙的心境。

“這都是小事,那什么包教頭,可是親口誣告本官,今日看在縣丞大人的面子上,且放了他回去,但不出了這口惡氣,念頭實在不通達。”許仙將玉如意掂了掂”倒走了解了馮之鴻的心意,他們兩兄弟前倨后恭,是為了讓自己明白”在此做官離了他們玩不轉,連一個衙役都調遣不動。現在則是給了臺階,拉自己跟他們在一口鍋里吃飯。所食著何物,民脂民膏而已,一沾此物,就跟他們成了一丘之貉。

“你說那個不長眼的狗奴才,我這就讓他過來領罪。”馮之鴻痛快的傳下令去。

令許仙有些意外,他之所以放那包教頭回去,一則是當時情勢所限,二則是想找個發作的由頭他們若敢包庇,自然就能直接對付他們。反正武力問題,完全不用擔心,他單手就能按死他們。如今既然肯將人交給自己那就發揮古代官僚的權利”將之嚴刑拷打一番,不信他不說點什么,總能攀到這馮之鴻的身上。

如今以來就能名正言順審判他們”若是胡亂行事,縣令上面還有知府乃至一眾監察御史,與粱王更是結下死仇。輕松倒是輕松了,只是自己這縣令怕是當不長”京中的潘玉又要替他煩惱。

馮之鴻將許仙引到高樓之上,此時月灑清輝,自此處能夠俯瞰整座縣城,自有一種古色古香的精致,只是小城的周圍山重水復,與世隔絕,只有一條崎嶇不平的山路同山外的世界相通。但山中不時有不知名的野獸嚎叫山間升起白色的煙瘴,其中不知有多少險惡,怎容得凡人隨意穿行呢?

樓臺上置一小幾,幾碟小菜,一壺清酒”舉杯對酌若非眼前之人,心思不正,便有一番妙趣。

馮之鴻談吐清雅,竟是個一流的書人”取經用典吟風弄月尋章摘句如數家珍。許仙若非過目不忘,幾乎將典籍了個遍,恐怕還無法與之對應。

馮之鴻道:“這里還嫌偏僻了,等到安頓下來,我們共赴府城”讓年知府做東安排一桌酒席,為老弟你接風洗塵。

許仙放下酒杯,干笑一下果然是官官相護。

說話之間,管家上來報道:“老爺包教頭服毒自盡了。”他雙目低垂,語聲平靜,仿佛是說一件極尋常的事二馮之鴻笑道:“算他還有些良知,自知冒犯了圣賢,不敢芶活于人世了”死得好,死得好!”,許仙一驚,沒料到他對自己人也如此狠毒,還是說詐死,皺眉道:“怎么說也是一條人命,怎能如此輕蔑呢?”

“人命?這般粗魯不文的草民,難道能與我們這些高雅之士相提并論嗎?子曰:禮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正是此理。”馮之鴻笑著搖頭:“許大官人,你可要去看一看?”

許仙道:“出了人命案,要由仵作驗尸!”,馮之鴻道:“仵作恰好也在府內,請張大夫出來!”,許仙一見那走出來的“張大夫”,驚訝的站起身來:“張德安!”正是當初在蘇州,為了跟自己爭三皇祖師會會首,不惜以鶴頂紅殺人,最后被抄沒家產發配嶺南的張德安,只見他形容無甚改變,只是臉上刺了字。

張德安見到許仙,卻沒有多少意外的神色,恭恭敬敬的行了跪禮:,“罪民張德安,拜見縣令大人。”

許仙道:“你怎么在這里?”流放嶺南可不是讓犯人來嶺南旅游,而往往是有極沉重的徭役,不是修橋鋪路,就是挖礦運石。

馮之鴻解釋道:“這張大夫原也是被發配過來,但我見他有一身不凡的醫術,不忍荒廢在采石場中,便簡拔他在縣中做些賤業,偶爾在府中行醫。又向張德安道:……張大夫,聽說你同許老弟有些恩怨?”

張德安連忙道:“小人一介草民,哪配跟許大人有恩怨,都怪當初小人一時糊涂”鑄成大錯,如今已然治罪”還望大人既往不咎。”一邊說著”一邊諂笑。

“包教頭真的是自盡而死?”許仙眼眸一閃,卻清楚的看到,在他的身上趴伏著一個滿臉怨毒的魔頭,從他的身上汲取絲絲黑色的怨氣,那里是知罪,分明是恨意滔天。

張德安緊緊把頭抵在地上”不敢看許仙的眼睛,身上忽的冒出一層冷汗來,顫顫巍巍的道:“確確實是自盡而死。”,發現自己并沒有口吐真言,才舒了口氣。

許仙道:“此次來嶺南,沒想到還能見到當初的故人,但我聽聞原蘇州知府陳倫也被發配嶺南,張德安,你可知道嗎?”

“小,小人……”張德安怎么不知道,當初就是陳倫將他發配到嶺南,對其仇恨之處,不再許仙之下。

許仙直接對馮之鴻道:“馮大人,我聽聞豐一位故人在你府中”還請她出來一見吧!”,馮之鴻心中一驚,不知道他怎么知道,想要否認,但看許仙的神色,顯然非常確認,問道:“許老弟同陳知府有恩怨?”其實在許仙到來之前,他早已將諸般信息調查清楚,知道陳倫曾受粱王驅使來害許仙。

許仙道:,“是有些恩怨。”,馮之鴻暗中尋思:恐怕這許仙也是念看著知府夫人,才能調查的如此清楚”等不及要將之帶回去泄憤。看許仙的架勢,今日若是不允”非得翻臉不可,這般猶豫了一會兒才道:“請陳夫人過來!”

內院里,陳夫人正給兩個孩子喂奶,兩個孩子吃的正香,她心中卻是一片死灰,那一紙休書還擱在地上,任憑她忠貞節烈,到了此種境地,似乎也只有認命了。癡癡的望著墻上觀世音菩薩的畫像,那是她得了之后就時時供奉的。

此時不禁流著淚喃喃道:菩薩啊,我一生行善,何以遭到這種報應,難道好人真不得好報嗎?

畫上忽然光華一閃,觀世音菩薩竟然開口道:“你難道忘了陳倫的所作所為,許仙與你可是有救命之恩。”,陳夫人一驚,連忙跪下:“菩薩,我家老爺忘恩背義謀害許仙,我先是不知,而后已經盡力相勸,奈何他已被權位迷子心竅,才有此大禍。但無論如何,兩個孩子總是無辜的,若非為了這兩個孩子,我早已、早已不在人世了,求菩薩救救我兩個孩子!”

觀世音菩薩也嘆了口氣道:“夫人莫憂”你的救星已至,你只需向他求救即可!”,丫鬟推開門道:“夫人,老爺請你過去!”,陳夫人一轉眼間,畫像又恢復狀態,再呼也不應了,只得擦了眼淚,整好衣衫”隨丫鬟而去。縣衙內,在g上打坐的白素貞睜開雙眸。

陳夫人登上高樓,轉過屏風,臉已冷了下來,不做哀戚之色,借著明亮的月光,只見馮之鴻同一今年輕公子相對而坐,那年輕公子眉清目朗身材修長,讓她覺得有幾分熟悉,腦中忽的轟然作響,不能置信的道:“你……你是許仙!”

張德安道:“大膽罪fù,許公子已經是安龍縣令,還不趕緊跪拜!”

陳夫人忽的看清地上所跪何人,驚怒交集的道:“張德安,你這個狗賊!”,許仙見她容顏消瘦,大異于當初,但那份儀容還在,不由問道:“陳夫人,你還好吧?”,陳夫人不由別過頭去,只覺無顏相見,但忽然想起觀世音菩薩的批語,難道他便是菩薩派來的救星,一咬銀牙上前跪下道:“許公子”求求你救救我,還有我兩個孩子!”,許仙大訝,當初的知府夫人是何等的端莊有儀,如今竟會向他下跪求救,分明是被逼到了極處,忙將她扶起道:“陳夫人快快請起!”轉頭對馮之鴻道:“馮大人!”

“夫人何出此言,馮某自認還算正人君子,對夫人秋毫未犯,難道在我府中住的不好嗎?。”馮之鴻原還想著陳夫人對許仙會像對自己一樣不假顏色,他便可以順理成章的繼續保有她,卻沒料到陳夫人竟然會主動求救。

陳夫人卻看也不看他,只哀哀凄凄的望著許仙,許仙瞇眼道:,“馮大人難道不肯放人嗎?”他若放人便罷,那就還按著棋路一步步走下去。若是不放”他立刻就要掀棋盤打人。

第三百七十四章誓言

馮之鴻干笑道:“既然夫人愿意,馮某又有什么好說的。”心中卻大是不甘,只恨沒有提早下口,便是嘗嘗鮮也好,如今被自己調教的差不多,反倒便宜了旁人。

許仙道:“既然如此,那就再好不過了,馮大人果然是菩薩心腸。”

待到丫鬟將兩個孩子帶了上來,交給陳夫人,陳夫人固然是欣喜,丫鬟心中也大大的松了口氣,好歹自己不用擔這樣的干系。

陳夫人珍而重之的接過孩子,連連對許仙道謝,臉色忽然猶豫起來,欲言又止,但終究耐住不說。

許仙就是不用心術,也能看出她的心思:“不知原蘇州知府陳倫現在在何處?還請馮大人送佛送到西,也將他尋回來,好讓他們夫妻團聚,我也會在縣中為他安排個‘賤業’,你看如何?”

馮之鴻便唯有應之,許仙微微一笑:”今日之宴,便到此為止,許仙這便告辭了,馮大人,我們就明日再見了。”言罷就帶著陳夫人出門而去。

馮之鴻狠狠的一拍桌子,丫鬟仆役全都噤若寒蟬。

馮縣丞從堂后走出,揮手令下人退下:“這許仙如此盛氣凌人,大哥何必如此隱忍,山高皇帝遠,我們讓他出點小小的意外不就結了。”

馮之鴻道:“但不能在我馮府里出意外許仙啊許仙,你可不要讓我失望,不然的話,哼”

張德安忽然叫道:“老爺,萬萬不可怠慢啊,這許仙懂法術,不容易對付的”

馮之鴻眼眸一閃,馮縣丞道:“法術?真是笑話,難不成他還是神仙不成?簡直是無稽之談,大哥,難道你真的要把陳倫給他送過去。”

馮之鴻道:“他夫人已經送走了,留一個陳倫又有何用,張德安,那邊都是你在去,你就將此事辦了吧”

張德安低頭應是,還是他讓陳倫寫下了休書,但沒想到今日竟要放了這大敵,臉上都是怨毒不甘。

馮縣丞不禁“啐”了一口:“什么貞潔烈婦,見了小白臉腿就軟了,白瞎大哥對她的一番心意。”

許仙站在馮府外,用天耳通傾聽了片刻,才放下心來,免得救人不成,反害了陳倫。

這時候四名轎夫抬著一頂軟轎趕來:“這是我們老爺送給許大人的官轎”

許仙點點頭,對陳夫人道:“夫人請上轎吧”

陳夫人道:“許公子,妾身走路即可,還是您請上轎吧”

許仙道:“你一個婦道人家,又抱著孩子,還能走路不成?”

陳夫人道:“我從蘇州到這里,如今也是走慣了路,不礙事的”任憑許仙許多言語,她都不肯答應,最后許仙索性大步前行,轎夫抬著空轎子跟在后面,她才勉強坐上了轎子。

一路趕回縣衙,白素貞已在門前伺候,一襲白衣籠在月光之下,含笑道:“夫人,多日不見,一路辛苦了。”

陳夫人掀開轎簾,望了一眼,不禁道:“觀世音菩薩”

白素貞卻只笑著從陳夫人手中接過兩個孩子,將他們迎入府中,暫且為陳夫人安排了住所。

陳夫人又謝道:“許公子,您能不計前嫌,救妾身全家,妾身感激不盡,來日結草銜環,必得相報。”

許仙道:“不過是舉手之勞,夫人不必在意。”

“一切都會好的……”云嫣拉著陳夫人的手輕聲安慰,她也有過類似的經歷,對陳夫人就倍生同情之心。

許仙正有些奇怪,這種時候白素貞該第一時間前來安慰才是,卻有一陣飄渺的歌聲傳到耳中,尋聲回頭,只見白素貞正哼著不知名的歌謠,哄兩個孩子睡覺,臉上的神色極為的溫柔專注,身上仿佛散發著白色的光芒,讓他一時看的癡了。

回過神來,卻發覺不知是自己,云嫣和陳夫人也停止了言語,呆呆的望著她。

白素貞察覺到三人的視線,臉色微微一赫,將孩子交換給陳夫人,輕聲細語的道:“這兩個孩子真可愛”

陳夫人望著兩個安然沉睡的孩子,也覺得著許多日子的千辛萬苦都是值得的,也不禁展露出笑容來,心中忽然也有了期盼,盼著兩個孩子快快長大。

云嫣看這輕輕的一句話,倒比自己許多安慰還有效果,心中也不由有些佩服。

夜深人靜,許仙一個男子不好在房中久待,便先行告退,回到臥房之中,開始打坐修煉。

不多時候,門扉重又開啟,白色裙擺一漾,一只白色繡鞋跨過門檻,又籠在裙紗之下。

待到輕盈的腳步聲飄忽而近,許仙睜開雙眸,抬手將她摟在懷中,將頭埋在她脖頸之間,深深的吸一口她身上淡雅的馨香。像是西子湖畔,夏荷初綻時,在融融的日光下,暖和飄渺的花香。

他曾深陷百花大陣中,嗅到過那變幻無常的馥郁香氣,那香氣更復雜也更濃郁,誘著人不斷去嗅。卻無法像這樣,讓他仿佛沉在一個安寧的夢里,夢中的畫面永遠不變,西湖、蓮花、斷橋,至多偶爾飄飛著斜雨,卻讓人忍不住站在原地,一夢便是千年。

“官人。”白素貞輕啟朱唇。

“嗯?”

“我想給你生個孩子。”

許仙仰起頭,望著她的臉龐,有著羞澀、懇切還有決斷,一如往昔的高雅圣潔、溫柔親切,固然已經見識過瑤池許多的女仙女神,但他心中最完美的女神卻唯有她一個,即便在親近的時候已不像當初那樣緊張的不知如何是好,但心中的崇敬之情卻不曾減少半分。此時不禁無法相信會從她的口中說出這句話來。

“我想……唔……”

白素貞還未說完,許仙已吻住她的唇瓣,他曾經對此有著深深的疑慮,乃至一絲絲恐懼,哪怕兩世為人的經驗,有時候也怕難以擔當這個重任。但當她親口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卻忽然發覺世上再沒有比這更動人的情話了。

許久之后,二人分開,許仙望著窗外的星空,不做言語。

白素貞將臉頰貼在他的胸口,輕聲道:“我知道現在有些不是時候”他們都變得比以前更加強大了,但前方的道路反而越發變得吉兇難料前途未卜,天庭的制裁不知會何時降下。

許仙用指背輕撫她光潔的臉頰:“但這是你的愿望,不是嗎?”

白素貞輕“嗯”了一聲,曾經只是飄渺的念頭,即便是被他否決之后,也仍存于心中,或許那另一個自己的作祟,到了此般境地,這種愿望反而變得越發強烈起來,直到今日,看到陳夫人,借這個契機才得以說出口,但能夠得到他的同意嗎?

許仙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對白素貞笑道:“娘子,給我生個孩子吧”

白素貞反而害羞起來,卻用無比肯定的聲音道:“好的,官人。”無論將來發生什么事,至少、至少能給他留下一個骨肉。

“但是”許仙握緊他的手,臉色變得肅然。

“但是?”

許仙道:“我不是陳倫,不是牛郎,也不是李逍遙,我是許仙,我一定會保護你,還有我們的孩子,我發誓但你要好好的把孩子生出來,為了孩子不要再隨意使用那種力量,將來做個好母親,你能做到嗎?”

白素貞才知自己的心思全都被他察覺,將臉埋在他的胸口,淚水沾濕了他的衣襟,過了片刻才仰起頭微笑著道:“我發誓”

許仙便將她輕輕平放在榻上,伸手解去她的潔白衣帶。

雖然已有過許多次的經歷,但或許是知道今夜的不同尋常,白素貞感到一陣的緊張,宛如新婚之夜。但與新婚之夜不同的是,他的每一個親吻和愛撫都讓她漸漸平靜下來,微涼的身軀漸漸有了熱度。

第二天清晨,白素貞坐在鏡臺前梳妝,許仙從身后抱住她,撫摸她平滑的小腹:“會有嗎?”

白素貞含羞道:“不知道。”

許仙笑道:“說不定已經有了。”

白素貞白了鏡中的他一眼:“哪有這么快”

云嫣在門外招呼:“夫君,那個馮縣丞來了。”

許仙便來到前面縣衙,兩排衙役排布兩邊,馮縣丞站在當先,身后是一眾小吏,紛紛恭敬的行禮道:“縣令大人。”

許仙也不理會,拿了案桌上的筆墨紙硯,奮筆疾書,末了印上縣令大印,隨手交給旁邊一個衙役道:“貼到門外”

馮縣丞斜覷了一眼,微微冷笑不語。

門外布告欄邊,一個識字的老者念給眾人聽:“我姓許名仙,現在奉當今天子之名,來此地做縣令,當你們的父母官,你們有冤屈不平之事,都可以敲這鳴冤鼓,我一定還你們個公道。”

這篇布告寫的甚是直白,白丁一聽也知其意。“縣令大人這是要我們告狀”眾人面面相覷,能告何人自然是一清二楚,但卻都紛紛搖頭退散。縣令已不知換了幾任,無論是清官貪官,告狀的全都不得好死。更何況還聽說昨夜許仙已去了馮府,還帶了個女人回來,誰人肯去上這個當。

這在許仙意料之中,接著問道:“陳倫現在在何處?”

“就在南面的一座采石場中,本縣轄區之內,張大夫已經去請了,今日應當就能到達。”馮縣丞以為許仙只是裝裝樣子,也就完全放下心來,看來許仙已聽了馮之鴻的勸告,愿意做一個清閑知縣,臉色頓時變得好看了許多。

許仙又命令打開庫房,差點賬目,但這都是縣令上任必做的事,不多時候,就有賬冊堆滿了桌案。

馮縣丞只道:“大人可要屬下找人幫忙?”

許仙道:“不必了,你們都下去了”

馮縣丞更不起疑,這些賬目極端復雜混亂,就是請上幾位算師拿著算盤算上三天三夜,都未必算得清楚。而且就是能算,不懂得地方政務,也看不出其中的貓膩。

滿堂人散去,只留下許仙坐在太師椅上,忽有一只柔夷為他添滿杯中茶水。

許仙驚訝回頭:“陳夫人,你怎么做這個?”

“無以為報,只能做些許小事,方才妾身在堂后都聽到了,多謝大人替我家老爺謀劃,大人如此寬宏大量……”

許仙擺擺斷道:“別再大人、大人的了,當初在蘇州,許仙只是一介布衣的時候,夫人不也沒有擺什么架子嗎?”

陳夫人微笑了一下:“那妾身有一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但說無妨。”

“大……公子雖然被貶謫到此,心中或許對朝廷有怨,但畢竟身為父母官,干系著一方百姓,不應輕慢對待,那馮之鴻為禍一方,更是萬萬不可與之同流合污,辱沒了公子的清名。”

“若是不想同流合污,而要拯這一方百姓,怕是非得與馮之鴻為敵不可。”許仙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既是為自己著想,也是秉著正直之性,不禁有些感佩。

“那也萬萬不可,馮之鴻在此地勢力極大,公子若是硬要與之為敵,怕是有性命之危。依妾身看,還是早早辭官還鄉,離開這蠻夷之地。”陳夫人忽然想到,她當初不也是這么勸陳倫的嗎?不要同梁王爺同流合污,不要貪戀官位。

許仙道:“可我若是離開,夫人與陳大人又該怎么辦呢?”

陳夫人一怔,顯然是沒想到此節,他們是戴罪之身,不能離開嶺南。但許仙一走,就又陷入馮之鴻的魔掌中。但她的神情又變得堅毅起來,即便是事先想到了,也不愿為了一己之私,隱藏這些話語,便道:“只求公子帶我兩個孩子回到江南,大恩大德,唯有來世再報。”

“夫人金玉良言,許仙受教了,但孩子怎能沒有母親呢?”許仙覺得心情舒暢許多,世上固然多是奸險之徒,庸碌之輩,但善良果敢之人,也從不曾斷絕。

“可是……”

“夫人不必擔心,此間之事,我自有辦法對付,如今只因陳大人還沒有接回,免得被他們所害,才暫恕他們些時日,來日定要讓他們知道什么叫做報應不爽。”

“既然如此,那妾身就放心了。”陳夫人見他如此自信,心道:他果然是與眾不同,

許仙翻了那些賬目來看,認真看了半晌,慢慢將賬本放下:“果然是看不懂啊”

讓一旁的陳夫人哭笑不得,原來沒看懂呀,正要開口幫他謀劃一二,卻他聽高叫一聲:“云師爺”

“師爺?”陳夫人訝然,她可不知這府中還有什么師爺。

“來了,來了”云嫣從堂后走出,笑道:“交給我了”

許仙便交由云嫣查看賬目,找出些許漏洞來,以便明日發作。兀自到堂后在白素貞的輔助之下修煉起來,在白素貞的安撫之下,他亦消去了焦躁的情緒,靈力漸漸恢復起來。

待到晚間時分,張德安將陳倫帶到縣衙之中。

許仙一看眼前之人,不禁大吃了一驚,陳倫當初做知府的時候,菁著幾縷長髯,也是頗有風度之人,但如今卻是瘦骨嶙峋,胡子拉碴,雙目混沌,看起來和尋常做苦工的人沒什么分別,卻不知道,他一朝從知府變為囚徒,千里流配嶺南,而后妻離子散,又時常受張德安的,被這無常運命消磨的不成樣子。

最重要的是,他的身旁也有一個魔頭,卻比許仙所見過的魔頭要大的多,攀在陳倫的身上,臉上變幻出種種表情,畏懼、怨恨、嫉妒不一而足。

陳倫卻也在看著許仙,年紀僅在二十出頭,身材修長,體魄雄健,眉目清朗,顯得風姿不凡。怎料得他手下一個小小的大夫,如今反倒成了他的父母,他連忙跪下道謝:“多謝縣令大人救命之恩,多謝縣令大人救命之恩。”搗頭如蒜,咚咚作響。

許仙忙讓他起來,這時候陳夫人聞聲趕來,見之淚流,上前要抱住他。陳倫卻別過頭去:“你還來做什么,我已經休了你了。”

陳夫人道:“妾身知那休書只是情勢所迫,老爺無奈之舉,如今好不容易合家團聚,還提他做什么。”

陳倫喝罵道:“你在馮府這段時日,可是好快活!”張德安心存怨毒,到他面前”必說陳夫人在馮府中如何得寵,馮家兩兄弟雨露均沾,乃至更多污言穢語。后雖不得不奉命將他帶回來,馮家兄弟將陳夫人玩弄膩歪了才送與許仙,你能僥幸活命多虧得夫人你家夫人侍奉的好。

陳倫初時不信,但聽的多了,又想她一個弱女子身陷狼窩虎xué,如何得免,不由得信了,心中嫉火如狂”夜不能寐。

陳夫人百口莫辯,只說決計不曾受辱,又有何人肯信,一時氣堵的眼前發黑。

陳倫又換上笑容,向許仙求取個差事。

許仙和云嫣都是瞠目,沒想到好好的夫妻團聚竟鬧到這步再地。

許仙更是不悅:“若非夫人替你求情,我也懶得管你的閑事,你的命算是她救的。”

云嫣拉拉他的衣袖,暗道:夫君真是不會說話,這樣豈不是更加讓人生疑。

卻不成想”陳倫只是道:“是是是,大人寬宏大量,才肯饒恕小人當年的罪業,小人銘感五內,永不敢忘,愿為大人手下一小吏。”

陳夫人幾不能信”眼前求官之人就是她的老爺,是當初那個飽詩書,風流儒雅的蘇州知府陳倫。

許仙心道或許是外魔作祟,望了一眼它身上的魔頭,尋思消滅它的辦法。魔頭本質上和信仰、功德乃是同源”皆是由人的信念中生出。功德算的上是正面的能量,乃是人心中純善之念。那魔頭就是負面的能量,乃是人的玉妄之念。信仰之力則介于二者之間,是人對皇權神祗的尊崇。

魔頭極難被消滅,莫說是尋常刀劍,就是靈力甚至劫雷”都對之毫無辦法,所以其才能在度劫中禍亂人心。白素貞的黑暗之力倒是能夠輕易消滅它,但許仙可不想她在這種時候,吞這種奇奇怪怪的東西。

不過佛法中倒有一法可以制服此物,那邊是大雷音術的最高境界“獅子吼””所謂“演法無謂,猶獅子吼,其所講說,乃如雷震”傳聞獅子吼乃是如來正聲,能降服一切煩惱魔障,令諸小蟲怖懼。煩惱也好,魔障小蟲也好,都是對外魔的稱呼。

許仙的九字真言尚未修成,大雷音術本未到這個境界,忽然福臨心至,索性一試,吐納發聲:“呔,還不醒覺!”一片金色的光波,將那魔頭擊飛出去,消失不見。

此聲他人不聞,唯有堂后的白素貞有所覺,暗暗替他高興。許仙慢慢調勻氣息,心中也覺欣喜,雖然這獅子吼連小成也算不上,但卻被他摸到了一點門竅,得到這一點至高的竅門,再修九字真言,定然是水到渠成。

只見井倫渾身一震,望著無語流淚的陳夫人,心中忽得生出一陣憐惜,這畢竟是自己的結發妻子,她跟著自己流落至此,又怎能怪她呢!不由開口道:“孩子……孩子在哪里?”

陳夫人臉色如霜,將孩子抱出來與之相見。陳倫見孩子無恙,不由痛哭了一場,只說方才是自己胡亂言語,請夫人莫怪。如此這般,陳夫人的臉色方稍稍溶解。

許仙賜下三十兩銀子,讓他們在城中尋地居住,并勸誡道:“不過我有一言,你且記在心里,你回去后要多茶賢之書,清心正念方能夠趨避禍患。”不然的話,魔頭還會被引來。

陳倫恭恭敬敬的應是,卻又道:“許大人,方才的話還請您留心,在下由知縣做到知府,對這處理政務,還算是頗有心得,一個師爺還稱得上,報得大人的恩情!”

許仙點頭道:“等你安置妥當再說吧!”

望著陳倫離去的身影,云嫣幽幽嘆道:“他已被折斷了,或許是嘗夠受人踐踏的滋味,才急不可耐的想拿回一點權力吧!”

“或許吧!云師爺你好好處理賬目,明日我就向那鳥縣丞發難,我先回去再修煉一陣。”許仙在她上輕輕一wěn,快步回到后衙。

云嫣摸摸嘴,微笑著低頭繼續工作。

許仙盤膝入定,憑著方才得到的那一點靈光,默念《蓮花生大士六道金剛咒》,手中手印變幻,從不動明王印到外縛印,直至張口道:“陣”。

他的身形忽然變得若隱若現起來,漸漸地完全消失在集處,過了片刻才重現現身,嘆道:“原來陣字訣是有如此功效!”至此刻終于將九字真言修到第六字,剩下的三個字,不先度過中天劫甚至大天劫,就想也不要想了。

六神通也是一樣,而后的三種神通,神境通、宿命通、漏盡通也是一樣,真要將九字真言和六神通全都修成,恐怕至少也得天仙境界。不過可惜的是,這佛門法術,實在感覺不太強力,總是修成,也總無多少作用。

在一旁護法的白素貞看出他的心思道:“官人,我也對佛法也有些了解,你莫要覺得佛法不強,那是因為你內無舍利,外無金身,六神通和九字真言都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連一半功用都發揮不出來。”

許仙道:“可是我修星宿海的法門,總不能中途變更吧!”

“這我也不太了解,雖然說是大道三千,但其中成熟的法門其實并不多,能像官人你這樣同時得到兩種法門,實屬難得。你何不將法海禪師教給你的的佛門正法好好參習一下,再做決斷。”

許仙道:“娘子言之有理!”如今正當備戰之時,他絕不會放過任何一種增加力量的機會,誰知將來他會面對怎樣的對手,地仙他不懼,神仙就比較為難,若是天仙的話,那就只有束手就擒。

腦中關于佛法的訊息浩瀚如海,那都是當初法海傳輸給他的,也有著凝結舍利的法門,許仙因修習《星宿傳習錄》,自知沒辦法改修他法,也就不曾仔細鉆研過。如今大略一觀,便知其中玄奧深藏,不再六神通之下。

但他琢磨了半晌,也沒找到兩者兼修的辦法。單修一枚舍利已經很不容易了,還要在另一種法門的基礎上修習,更是千難萬難。他雖憑著諸多機緣巧合,道行勇猛精進,但見識和經驗終歸還是有些淺薄。

許仙頑然睜開雙眼,向白素貞攤了攤手。

白素貞道:“真笨!”

許仙一愕,卻見白素貞笑著同他招招手:“好久不見了。”

許仙苦笑:“你終于出來了。”

白素貞捂著肚子道:“因為餓了嘛!”

“餓了?”許仙當然知道這不是想吃飯的意思,那種黑暗力量所帶來的副作用,就是無窮盡的饑餓感:“離吞了應龍,才過了多長時間,你太能吃了吧!”

白素貞道:“但就是餓了,官人你有什么意見嗎?”

在這種威脅之下,許仙果斷答道:“沒有。”

“那就好!”白素貞臉上忽然露出交羞溫柔的神色,撫摸著平滑的小腹:“為了孩子,要多儲備一點力量。”

許仙心中一笑,這就是她的命門嗎?不過他的靈力正在恢復之中,恐怕經不起她的吞噬。而且如果繼續吞噬下去的話,若是再失控的話那可怎么好。

白素貞道:“放心吧,現在還不需要,我只是提醒你,等到修煉的差不多的時候,別忘了喂喂她。你的日靈之力不會讓我的力量失控,你若不說,她也只會自己忍耐而已。”

許仙道:“我也是在盡力修煉,不過實在是急不得。”

白素貞道:“或許應當向你那道士師傅或者和尚師傅討教一下。”

許仙道:“我那道士師傅成仙之后就不知音訊,至于我那和尚師傅,我倒是有想去見他,不過他的金缽可不是鬧著玩的,再把我捉了去,你就哭吧!”

……哼,我會好好教訓他,嗯,即使不用那種力量!”

“阿彌陀佛,施主打算教訓誰啊!”

一個面帶須眉皆白的老僧忽然從虛空中踏出,其聲浩大如雷鳴獅吼,一手持金光禪杖,一手持佛祖缽盂,一襲紅色袈裟烈烈如火無風自動,其勢宛如金剛降世菩薩現形,除了法海還有何人。

“法海!”,白素貞眉目一凜,將許仙護在身后。

“正是老衲!”,法海望著白素貞,眼眸中閃過一輪金光:“白素貞,老衲當初果然應該收了你!”,“那你就來試試看啊!”,白素貞手中聚起一片幽暗。

許仙緊緊握住她的皓腕:,“娘子,你別忘了答應過我什么!”

“可是!”白素貞望著他的眼眸,那其中是絕不改變的意志,但法海本就法力高強,如今又有佛祖金缽在手”便是神仙中人也沒幾個能贏得了他。

許仙上前行了一禮道:“許多日子不見”師傅的修為更加高明”不知此次前來,有何見教!莫不是還要與我們夫妻為難吧!”

法海深深的望了許仙一眼:“難得你還肯叫我一聲師傅,為師宿命通略有扛成,你在修行上出了難題,不修舍利,終非佛門弟子,所以特意來此指點于你。”

許仙同白素貞面面相覷,法海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樂于助人了,剛瞌睡就有人送枕頭來,這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法海輕咳兩聲:“老衲不日即將度劫,是以來討取一枚龍虎金丹。”,許仙這才明白,原來法海千里迢迢的趕來,是為了這個緣故,這般如臨大敵實在沒有必要。便痛痛快快的拿出一枚龍虎金丹交給法海:,“弟子便恭喜師傅!”

畢竟拜法海為師,本就存心不正,白得了許多佛門正法”并將大戰拖延了許多時日,最終才得以取勝,算是欺負這老和尚不知道劇情。

白素貞道:“法海,一枚龍虎金丹償還你的破仙丹”如今兩不相欠,以后莫要再來攪擾。”

法海卻不理她”接過金丹放在缽里,對許仙道:“我以宿命通感之,你終要為這個妖孽背負滔天大禍!”

許仙抓住白素貞的手,笑道:“這個妖孽是我娘子”也是我未來孩子的母親!”白素貞神情一柔,便恢復原狀。

法海道:“既然你心意已決,為師便不再勸,只告訴你”你的劫數不遠。但你的神通真言,沒有舍利為根基”始終是流于泛泛,不成體系。在這樣下去”便無法再前進一步,能夠修成他心通和陣字訣,已算是天幸了,莫要再妄想前進一步。”,許仙道:“弟子也正想請教,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

法海道:“老衲當教你火里種金蓮之法”可以同星辰之力并濟同趨!”

二人便一同來到靜室之中”白素貞守在門外,過了一個時辰,許仙滿臉喜色從門內走出,修行中的許多疑難之處都得到解答,最重要的是,心領袖會了凝結舍利之道。

法海道:“希望你修成舍利之后,能夠明心見性”懂得,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道理!”言罷便如來時一樣,踏破虛空而去。

許仙忙問道:“師傅,這一招怎么用?”

法海道:“等你修成神境通和列字訣,自然也能夠做到!”言罷光影全都消失不見。

白素貞道:“官人,你已經懂了嗎?”,許仙點點頭道:“我這就來試一試!”,便又回到房中”盤腿打坐。

剛剛閉上雙眸,就覺白素貞推了推他,他復又睜開眼道:“怎么了?”,白素貞有些擔心的道:“據說舍利子不但是匯聚靈力”更是凝聚精神,使得心神通透”你不會真的突然明白,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道理吧?”

許仙失笑:“憑娘子的魅力,我便是修成仙佛,也難以抵御。我若一不小心領悟了什么,就麻煩你將我勾引回來就好!”,白素貞自知擔心有些多余”臉色微微一紅,便任由他去修煉。

許仙將精氣神慢慢收斂,忽然來到一片黑暗的宇宙中,這片宇宙沒有無盡浩瀚的星海,只有三顆星辰圍繞著一個太陽旋轉,他知道這便是他的神魂世界,而如今的自己卻只是一股精神念頭。他平日里內視神魂,都是從宏觀上去看,很少從這樣的角度來觀察,只覺得廣闊無比仿佛真的宇宙一般。

他飛向那顆熾熱爆裂的太陽,但方一靠近就感到一股難以忍受的熾熱,這雖然是他的主星,可以任憑他使用其中的能量,但同時也是日靈之力的聚合體”神魂能夠承受這種灼熱,卻不代表精神念頭也能承受。

而所謂火里種金蓮之法,卻是要將自己的精神投入這顆太陽中煅燒凝練”若是能夠經受的住,便能鍛煉精神在主星的最核心凝聚出舍利子來,其效用比用平常方法凝聚的舍利還要強。但若是承受不住,精神就會受到損傷,不但舍利凝不成,連修行都要停滯不前。

許仙不由想起一句話來:“橫逆困窮,是煅煉豪杰的一副爐錘。能受其煅煉者,則身心交益;不受其煅煉者”則身心交損。”如今日所見之陳倫,則顯然是不能承受,把好好的心性人格都磨損的不成樣子。

“那便看我能不能承受得住吧!”,許仙念了一聲便直太陽深入飛去,熊熊金色火焰在他身旁爆裂燃燒,火舌舔舐著他的身軀,讓他感到一陣深入骨髓的痛楚,讓他不敢有片刻停留,但從這顆角度來看,這個太陽實在是太大了,飛了不知多久,還沒有到其核心。

忽然之間,他的衣擺被引燃,火焰迅速向全身蔓延,許仙心中一凜,知道這是心神開始受損了”這時候即便是想退出去也晚了,他絲毫沒有畏懼退縮”全神貫注向前飛去,忽然眼前一闊”已來到太陽主星的正中心。

火焰迅速向四周消退,形成一片原形空洞,如鼎爐一般的熾熱燃燒著。

許仙懸立在正中心,輕輕閉上雙眸,有諸般景象在火焰墻壁上浮現,有現代化的高樓大廈,有古典的小橋流水,今生今世的記憶紛至沓來,乃至消化的諸多前世記憶,一時之間”墻壁上充滿了各種光怪陸離的畫面,并在火焰的燃燒中漸漸扭曲融化”火焰從四面八方重又向許仙壓來,轟然將許仙淹沒。

在最后一刻,許仙睜開雙眸,望著手心”露出微笑。

“官人,官人!”溫柔的呼喚以及輕輕的搖晃喚醒了許仙的意識。

許仙睜開雙眸,眸中是一片溫潤如玉的靜謐,開聲吟道:“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生世多畏懼,命危于晨露,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于愛者,無憂亦無怖。”

“官人,你怎么了?”

許仙淡淡一笑:“沒什么”只是忽然領悟了許多東西。娘子,我們之相逢,其實不過是因緣際會,但你我都太過執迷了。回想相逢之前,你我皆是自由自在,但相逢之后,卻是種種憂怖叢生,難道你還不覺悟嗎?”,白素貞渾身一震,露出不能置信的神色:“你是說”

“我愿剃度出家,追隨法海禪師,晨鐘幕鼓,青燈古佛。”

白素貞抓住他的肩膀:“難道你忘了,嫣兒,青兒,小倩,潘玉,還有我?還有我們的孩子?”

“那都是孽緣”不可不忘,不可不斷,我當慧劍斬情!”,許仙說著就要起身向外走。

白素貞覺得心中一痛,忽然低頭吻住他的嘴唇,有些笨拙的將香舌向他口中渡去,并拉著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

許仙唇角忽然浮出一絲微笑,將她的香舌含在口中,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用手輕輕揉捏她挺拔的酥胸,雖隔著一層紗衣,但那種溫潤而又充滿彈性的感覺,依舊盈滿手心。

白素貞驚喜的睜開雙眸,卻見他眼中全是促狹的笑容,才知他是在戲弄自己,恨恨的推開他,背過身去。

“娘子,娘子,真的生氣啦!”許仙晃晃她的肩膀。“我道歉還不成嗎?”

白素貞耐不住他軟語相求”轉過身來寒著臉道::“以后不許再開這種玩笑,你不知道剛才我的心里,有多難受,我好怕你,真的有一天……”

許仙卻見她眼角一點濕潤”心中一震,低下頭憐惜的吻去她眼角的淚痕”佛法說的沒錯,愛是令人變得癡愚,不然憑他們的心性,又哪這么容易上當受騙,乃至傷心落淚呢?

許仙在白素貞耳畔細語幾句,白素貞訝然道:

許仙微笑著點點頭,在太陽主星那一片火海之中,舍利子已然凝成,透明的不染絲毫塵垢,這走了悟了前世今生,明心見性的證明。而在那舍利的正中心,有著一枚鮮紅的心結。

白素貞道:“我說怎么有些感應,但你說的像真的一樣,還吟什么禪詩!”

許仙攬住她的肩膀,握住她的柔夷:“縱然無法天長地久,我只愿多堅守一刻。縱然有再多憂愁恐怖,我也會和你一起走下去。”

白素貞聞聽此言,眸中柔情似水,靠在他的肩膀。

許仙笑道:“不過沒想到”娘子還真的會勾引我啊!”

“還不都是你!”白素貞大羞,卻覺許仙來解她的衣帶,忙道:“官人”現在已經五更天了。”,

“天還沒亮不是嗎?如今夜長了,不當緊的。有道是一刻值千金,我們加把勁,賺個萬金回來。”許仙說話間,已將她的衣帶解開,將她按倒在榻上,紗衣分開兩邊,顯出其中月白的小衣來:“這也是為了我們早日能有孩子。”

白素貞聞聽此言便不再推拒,順從的任憑他褪去自己的衣裙,露出一雙欺霜賽雪般的修長來,許仙忍不住將她橫抱在懷里,一只手自柳腰向下愛撫,沿著優美的弧線直至玉足,將一雙小巧的玉足捏在手里細細把玩,惹得她一聲輕吟。

她曾經因害羞,不肯給他這么欣賞,只肯勉強盡個周公之禮而已,直至同他有過幾次瘋狂,才有幾分習慣,也便由他去了,抬手拔去發釵,黑發垂落如瀑,直至流瀉在塌上。其優雅之態,讓許仙看的一陣出神。

白素貞卻覺得一榫堅硬隔著幾層衣衫抵在她豐軟之間,不由臉色一紅,半嗔半怨的道:“官人!”

許仙再也忍耐不住,將她壓倒在床榻上,房中便漸漸傳出奇異的聲響。

間或許仙說道:“我聽人說,越是強大的生命生育越是不易,我們現在這么強,恐怕想要有孩子還不太容易呢!”想不要孩子對他們來說倒是簡單的很,想要孩子卻似要費一番功夫,這一點倒和凡夫俗子沒什么兩樣。

“那可怎么辦?”

“估計要多試幾次才好!”

白素貞只得含羞任憑他多試幾次。

直至卯時,雄雞鳴唱,天色將亮。在白素貞的催促之下,許仙才依依不舍的起身,抱怨道:“娘子你倒是無所謂,卻不知為夫的辛苦。”

“你辛苦什么?”白素貞裹著被子坐在床邊”雪白的肩膀和小腿露在外面,一雙美眸中含著未曾散盡的春情,嗔了許仙一眼。

這一眼差點讓許仙放棄起床計劃,揭開她玉體上唯一的遮蓋,再同她好好滾一滾被窩。

白素貞立刻將露出部分的縮回被子里,摸著肚子道:“這樣就會有孩子嗎?”

許仙嘿嘿笑道:“不知道,只要堅持不懈的努力下去,總有一天會開花格果的!”

他來到門外院中,深吸一口冷氣,一縱身飛到高空”遙望遠山,目光越過萬重山越。他發現自己不用再特意使用天眼通,這種神通好似成了他的一部分。他又試著傾聽萬物,城中種種人聲都清晰的傳入耳中,不再有那種雜亂無章的感覺。仿佛這些法術成了他與生俱來的能力,只需本能便可使用。

而“臨兵斗者皆陣列”這六個他學會的真言也是一樣,無論是“臨”字訣的心神鎮定,還是“斗”字訣激發靈力,也都與他本身融為一體。

他隨時隨地,揮手投足間皆可發揮其效用”而不用專門的念誦。訣,或者催動靈力。

許仙終于明白為何說這才是真正的佛門,只有以舍利子為根基,才能將這種種大能混為一體隨時加持在身上,所帶來的效果絕非臨時運用能比。在這一夜之間,他的靈力沒有增強多少”但是實力卻向前走了一大步。

道家的諸多法術講究天人合一,催動天地靈氣為己用,擁有極強的破壞力。而佛家則復本求源,舍利金身神通真言全都是能夠加持修行者本身的力量,讓修行者看的更遠”聽的更多,靈力凝聚的更快,心神更加鎮定,可以說是各有妙處。

但對現在的許仙來說,加持本身的力量則要好的多。因為他對敵時主要還是要憑著龍族之法修煉過的強悍體魄,佛法更容易把這個優勢發揮到極致。而且將精神煉成舍利之后”神智越發清明,不易受外物影響,他就可以安安心心的融合東岳大帝的全部記憶”不用擔心被扭曲成另一幅模樣。

法海這一番指點,確實是值回票了。

太陽爬上遠山”東方的天空一片透亮,小城漸漸開始復蘇。

許仙往下看了一眼,正看到云嫣以清水濯面,一個閃身來到她身后,將她抱在懷里:“師爺,賬目整理的如何?”

云嫣道:“縣令大人,府庫有近萬兩銀子不知去向,我都標注明白,你拿這個去質問那縣丞,他定然答不出。夫君,我昨夜可是整理到好晚。”

“嫣兒辛苦了。”許仙在她臉頰上輕輕一吻。

云嫣奇道:“夫君,你現在的聲音,似乎變得特別好聽。”

而后開衙升堂,場面同昨日無二,馮縣丞當先行禮,他剛從小妾的床上爬起來,但那原本甚是寵愛的小妾,如今卻覺得只是山野村花,別說是同許仙兩位夫人相化。就是比那陳夫人也差了許多。不過眾幾個女人現在都還在縣城中,來日方長,未必沒有機會,反正這許仙現在也不過是他們手中的一顆棋子而已。

衙役小吏都有些懶懶的,認定了這位新來的縣令大人已被馮氏兄弟收買,也就漸不把他放在眼中。

卻沒料到許仙猛地一拍驚堂木:,“馮縣丞,你可知罪?”讓堂上所有人都打了個激靈。

馮縣丞道:“下官不知犯了何罪!”

“罪證俱在,還敢狡辯!”許仙將賬目上的缺漏一一質問,馮縣丞根本沒有準備,哪里答的上來:“來人啊,錄去官服,將他給我拿下!”他甚至沒有刻意用大雷音術,眾捕快懾于威勢,無人敢不從,一擁而上將馮縣丞按倒在地,硬錄了官服。

馮縣丞強掙著道:“許仙,你瘋了,你別忘了,你受了我們馮家的好處!”

“好處?我可沒見到什么好處,到這種境地,還敢誣陷本官,先給我打二十大板。”許仙隨手抽出支竹簽向下一拋。

“吒!”衙役們抄了水火棍便打。

馮縣丞見威脅許仙無用,滿臉厲色的道:“你們敢動我一根毫兒……啊!”

二十板打完,馮縣丞臉上怨色更重,“許仙,你定然不得好死。”

許仙往太師椅上一靠:“還有什么刑具,都搬上來。”衙役們立刻行動,呼啦啦的什么堆滿了半個大堂,什么老虎凳,斷骨枷,還有諸多叫不上名字的刑具。

讓許仙心中大是感嘆,不用搞什么法庭辯論,全是縣令一人當家,不服?那就打服為止。

馮縣丞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正想著好漢不吃眼前虧,來日再報此仇。卻見許仙微微一笑:“竟敢詛咒本官,先給我掌嘴。”

衙役手持木板,掄圓了手臂,啪啪來回數十下,馮縣丞再也說不出話來。然后將所有刑具都在其身上試了一遍,讓許仙見識了一下古代刑法,不過都是淺嘗輒止,免傷其性命,但一圈下來,馮縣丞已是奄奄一息。

門外聚集了一眾百姓,全都瞪大了眼睛,看著平日里兇神惡煞的馮縣丞被打的跟死狗一樣,心中都說不出的痛快,但卻無一人敢叫好,只是直勾勾的看著,兩眼閃著火光。

而在他們的頭上,那些布施恐懼的魔頭,忽然紛紛向著堂內,飛到馮縣丞的頭上。現在這里最害怕的人,已經不是他們。

許仙走下堂來問道:“那些罪狀你可承認,若是承認的話,就點點頭。”

馮縣丞忍不住向后退縮,望著許仙像是看著魔鬼一樣,聞言連忙點頭。

許仙道:“那好,那就簽字畫押吧!”把寫好的罪狀丟到他們面前,讓他簽字畫押后將之投入大牢。

許仙又名一小吏道:“讓張德安過來給他治病,莫要不小心死了!”任憑他去馮府通風報信,只待那馮之鴻來了,就讓他們兄弟兩個做伴。

一眾衙役驀地驚醒,他們打壞了馮縣丞,馮之鴻若是來了,這可如何是好。但到了這一步,許仙若是倒臺,他們也只有死路一條,就有人道:“大人,馮府護衛甚多,若是來了,我們可抵擋不住,還是快點關閉城門。”

許仙道:“無妨,正要他來!”馮之鴻若是敢帶人強行救他弟弟,他正好給他定下罪名來。但他所想要的卻不止是誅殺一兩個禍首而已,身為一方縣令,所能做到的應當比劍仙之流更多。

衙役們望著他的身影,忽然覺得雜念全消,這個人或許真的能夠改變安龍縣的現狀!

許仙夾步來到門前,高聲問道:“諸位聚在這里,可是有什么訴狀?”即便不用大雷音術,他的聲音中也充滿了特異感染力,真正達到了言出法隨的境界。

眾人沒了外魔的束縛,心神都為之一清,見許仙決意同馮府為敵,也都不肯再做縮頭烏龜,紛紛下跪道:“請大人為我們伸冤!”

陳倫夫婦抱著孩子,也在人群中,陳夫人心中滿是欣慰,心中道:孩子啊孩子,你將來也要做個這樣的人。轉頭卻見陳倫露出熱切的目光,心中莫名升起一絲厭惡。

陳倫想著:曾經的自己也是那般一呼百應,萬人之上。對權力的混雜著嫉妒之情漸漸滋長,甚至含著一絲怨恨,當初若不是許仙,自己又怎么會落到這一步。卻見許仙向自己走來,兩忙壓下這些念頭,臉上浮起感恩戴德的笑容。

許仙還是不大習慣被人跪拜,特別是陳夫人一身錦繡的跪在他面前,總讓他覺得有些不對勁。不過她即便是跪著也是tǐng胸抬頭”并不顯出卑躬屈膝的情態,不似陳倫那般恭恭敬敬的把頭抵在地上。

不過許仙心中清楚”要說知恩圖報,恐怕陳夫人要比陳倫強上十倍百倍,只是不慣于做出諂媚之色而已。

許仙讓請他們起來,笑問道:“你們可找到住的地方了?”

陳倫忙道:“多虧大人恩典,已經找到了”就離縣衙不遠。”三十兩銀子對于尋常人家,足夠一兩年的花銷了。

陳夫人也矜持的跟著道謝”卻不由想到”昨夜陳倫冷淡的態度”就算是她明誓自己并未受辱,他也只是干笑一下顯得并不相信。而后二人分房而居,再無言語。她心中氣苦”卻又無可奈何“洗然間明白,他那封休書原來是真心的。

許仙道:“你先著你做個文書,就幫他們寫狀紙吧!”在這窮鄉僻壤中找到個識文斷字的人可不容易。

陳倫歡喜的應了,連連稱謝。

縣衙外便設兇卜桌,讓眾人排好長隊,由陳倫為之寫訴狀。

許仙回到堂中,對一眾衙役小吏道:“你們在馮之騁手下做事”少不了為虎作倀,但也有迫于無奈。只要不是罪大惡極,現在說出來,本官皆可從輕處置,若是等到有人來告,那就唯有治罪了,正所謂“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說的諸人渾身都是一顫,他們身在其位”就算沒干過多少壞事,多少總要沾點油水的。但看門外熙熙攘攘的景象,若是真的被人告了”方才縣令大人的狠辣,他們可都是瞧在眼中的。

當即便有一個衙役出來,說自己曾受過些賄賂,不過也都是些散碎銀子”還幫著包教頭威脅過誰誰誰。

許仙便命人打了他十大板”而后道:“好,認識錯誤是改正錯誤的第一步。從今天起”你就是捕頭了。”水至清則無魚”他也沒極端到學海瑞那樣清廉。

那捕快大喜,剛才那十大板都是自己人打的,不過傷些皮肉,哪成想能當上捕頭,連忙跪下:“謝謝大人!”,其他的捕快,只恨自己下手慢了。其他的捕快乃至一幫小吏,也都紛紛坦白,許仙也都略施薄懲。他當然知道其中有許多不盡不實者,因為他稍一集中精神,諸人的心思自動浮于他的心間”大都是在回顧自己的罪過。那種感覺與其說是在用法術”倒不如說像是天生就有取他人心聲的能力。

但許仙也不急于一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善惡到頭,終于報應。

衙外百姓見此情狀”更是歡欣數舞。

一個老fù拿著墨跡未干的狀紙來到堂上跪下,還沒說明白什么事,就哭倒在地上:“我那小毛子死的好苦啊!”

也虧得有狀書在,捕頭將狀書呈給許仙”許仙一看便是勃然大怒:“稅吏何在?”,稅吏連忙跪到堂中:“大人!”

許仙瞇眼道:“你強牽了這老fù的耕牛,還打死了他八歲的幼子?”,稅吏叫屈道:“大人啊,小人冤枉啊,是這刁民抗稅不交,小人才牽他的牛,他那孩子也是被牛踢死的,小人也甚感痛心。”

老fù哭喊道:“分明是你踢的”小毛子不讓你牽牛,你就把他踢倒了,撞在石頭上”再也沒起來,大人給我做主啊!”

許仙忍著怒氣道:“她抗的是什么稅?”

“是山賊稅?”,“這是什么稅”我怎么沒聽過本朝有這項稅!”

“是……是縣丞大人定的”為了籌資攻打四周的山賊。”

“那你就去陪縣丞大人吧!”,稅吏道:“夾人,小人冤枉”那孩子真不是我打死的,是這刁民存心誣賴我。”而后對那老fù道:“你說我打死你家孩子,可有誰能作證。若無證據,便是誣告……”他一番巧舌如簧,那老fù目不識丁,如何辯的過他,不一會兒就啞口無言,只是一個勁的哭。

“大人,您看見了”顯然是這刁民在誣賴小人,您可千萬不要上當啊!”

若是尋常官吏或許還要仔細分辨一番,免得冤枉好人,但許仙只道:“上大刑!”這稅吏諸般鬼蜮心思在他眼中清清楚楚,他坐在這里就沒想靠什么智謀斷案,古代的嚴刑峻法刑訊逼供既然如此好用,那就要讓這些人好好嘗一嘗其中的滋味。

稅吏受刑不過,不多時便一五一十的招供了,也被下了大牢。如此這般”狀X一份份呈上來,在許仙看來簡直是血跡斑斑,有因一言不慎,被包教頭當街打死的。有妻女遭馮縣丞吟辱的,告狀無門,懸粱自盡。

其中告那死去的包教頭的最多,但是人命官司就有好幾樁,其次是馮縣丞。堂中的幾個小吏也大都是馮家的爪牙走狗”不多大工夫就被許仙一掃而空。而這么多狀紙,竟無一個是告馮之漓的,至多是告馮府管家強占自家耕田。

許仙憑著他心通,根本不用察言觀色”若認便罷,不肯認罪的統統大刑伺候。不到正午時分”就已處理完畢”將大牢里已塞滿了罪人。只是許多案犯藏匿在城外的馮府中,來不及捉拿,還有就是一些呼嘯山林的賊匪。

此地匪患極為嚴重,藏匿于大山之中,一有機會就下山劫掠。馮縣丞當初雖然說要收稅治理,但卻越是治理”匪患就越多,這個差事如今自然就落到了許仙頭上,不過他的心中已有定計。

馮府中,馮之漓命人將墻上許仙詩詞全都扯平來撕得粉碎,才稍稍平息心中的怒火,他沒料到許仙竟然如此大膽,鐵了心要與他為敵”想必昨日那一天寬延也只是為了救那陳倫。

坐回太師椅上”又問那來報信的人:“衙役小吏都是受我們恩惠的人”怎么會聽許仙的命令!”他原本最大的自信就是縣衙里都是他們的人,無論許仙想做什么都別想逃過他們的眼線,卻沒料到片刻之間就情勢逆轉。

“老爺,那許仙極有威勢”他一說話,沒有人敢不聽的。”

一旁的張德安叫道:“老爺”那許仙是會法術的,當初我就是忽然不由自主,才淪落到這個地步。”

“法術,法術,不過些奇門術數而已,竟敢在嶺南賣弄!”安龍一代多巫盅,馮之漓見多識廣,也見過一些巫師,確實是不錯的鬼蜮伎倆。但至多只能悄悄害人,卻上不了臺面,只要找到本尊,十幾個護衛一擁而上即可將之斬殺。

“許仙啊許仙”既然你如此不識抬舉,就別怪馮某無情了!張德安,許仙讓你過去給我弟弟看傷,你意下如何?”

張德安大驚失色道:“老爺,萬萬不可啊,我同許仙,還有那陳倫那可是大仇,若是去了,定然是死路一條!”

“那我就給你一條活路,你帶著這封書信,立刻到毒龍山上,交給他們的寨主,勸他下山除去許仙,你口才便利,此事正用的著你。”

“小人又不識得那寨主,還是管家去更合適些。”張德安連忙推拒,這嶺南的山可不比江南的山,其中猛獸毒蟲無數,更有許多兇狠蠻夷,一不小心就丟了性命。所以安龍縣城中的居民,只能含冤受屈,無法離開此地。

馮之漓道:“我另有其他任務交代給管家,他要往更深的山里走,到蠻人的寨子里去,他懂得法術,難道我就不認得懂法術的人嗎?怎么?你想和他換換?還是不愿意?”

張德安看馮之漓越來越冷的臉色,不敢再拒絕,勉強接下了這個任務。他卻不知道,也正是因為如此,才讓許仙決定多等些時日,畢竟比起去攻打山賊,還是等著山賊自投羅網較為輕松。

馮之漓又派出一路人馬,帶著離去去往府城,去請知府大人,卻是不肯以身犯險進安龍縣成去救馮縣丞。

他哪里知道,自己這些動作,在許仙的眼中,如岸觀火一般”許仙也正要見一見這位知府大人”若也是個罪大惡極之輩,那就想辦法除之或者操縱之”免得將來在背后給自己找不痛快。

正午時分”當許仙審明所有案件,已經有人開始對著他大呼青天,許仙自然不敢接受,請諸人先各自還家,待到案件了解之時,給他們一個說法。

許仙回望頭頂“明鏡高懸”四個大字,覺得此時算是相稱了。而后他拿出功德玉牌一看,卻吃了一驚,方才審案的時候,他便感覺功德玉牌連連閃動,卻沒料到會有這么多。昨日還不到百萬的功德,不過在區區半日之間,就變成了三百多萬。讓他不禁感嘆,果然還是但當官職,容易積攢功德。

不過這也是此地擠壓多年的冤案,一下被許仙肅清的緣故,更加重要的是”許仙心中并無絲毫名利之心,做這些事,純憑心中一股意氣。

若是一旦存了爭權奪利,或者沽名釣譽的心思,所得到的功德能有十分之一就不錯了。

而后許仙將陳倫任命為押司,這已算小吏權位較大的一個職位,主管征收稅賦或者處理獄訟,也負責整理卷宗文書。

許仙將諸般雜物都交給他處理,相信憑著他多年知府的經驗,足以應對這諸多事務。

陳倫喜不自勝,對許仙千恩萬謝,將那一絲怨恨隱下,直將許仙當作救命稻草一般,只盼著有一日能夠洗脫罪人的身份離開嶺南,回到江南富庶之地。

許仙則回衙內休息,略一感應便知白素貞正在房中打坐用功,便不去擾她。而云嫣則同三個琴魅坐在天井邊上聊天,一見許仙進來,三個琴魅盈盈施了一禮便退回琴中。

“許青天辛苦了,中午可要吃些什么?”云嫣笑著幫他揉捏肩膀,腦袋從他的肩膀湊過來露出一張如花笑靨。

許仙覺察她豐挺酥胸緊緊貼在背后,隨著動作輕輕摩擦,早晨的未曾散盡的火氣不由升起:“吃你便好了!”抬手將她橫抱在懷里。

云嫣道:“夫君要任憑陳倫為押司,這怕是不太妥當吧,我看他心中頗有怨意。”

許仙道:“我亦知曉,我不過看他有些才干,可以為你我省力,才用的他。心中有怨也是人之常情,只要不做什么事情來,也就不必在意。他到了這步田地,還能怎樣呢?而且有云師爺幫我監督他,他還能怎樣呢?”

“這倒也是,啊,下雨了!”云嫣忽覺一滴雨水落在她的額頭,仰頭望著四方形的天空,正是陰云密布。

從早晨開始,云就匯聚了過來,到如今終于落下雨水。

云嫣忙道:“快把琴收起來。”不想這三張絕世的古琴,被雨水沾濕。

許仙正要幫忙,便見三個琴魅冒出來,各自抱起自己的琴抱進屋里,而后又鉆進琴里。

許仙一笑道:“看來我只要把你收起來就行了。”抱起云嫣向房中走去。

雨漸漸變得大了,雨水落在青瓦上,發出啪啪的聲響,又順著屋檐落下,扯出上百道銀線,流到天井之中。

云嫣跪在床榻上,趴在窗臺上望著這一幕。她上身衣衫尚還整齊,裙擺卻被推到腰間,綢褲則褪到膝間,露出高高翹起的,豐如滿月。

這里的建筑采光略差,到了這陰雨時節,房中顯得越發幽暗,這建成不知多少年的縣衙中,總透出潮濕森然的古老氣息。

此時卻增添了一抹亮眼的白膩之色,低語和呢喃夾在在風雨聲中,在這個潮濕陰冷的時節,他觸手之處卻都是溫軟。

幾個琴魅悄悄的探出頭來,好奇的望著這一幕,被云嫣回眸瞪了一眼,連忙縮回琴里。

幾番風雨之后,許仙幫云嫣清理了身子,吻吻她的嘴唇安撫她睡下,為她蓋上薄被,遮住玉白的嬌軀。

許仙則繼續打坐修煉那一顆舍利,直至深夜時分,舍利子已是越發渾圓通透,雖然沒如法海所愿明白“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道理,但對佛法的諸多妙諦忽然就明悟起來,各種神通真言的加持在他身上的效果也越發的明顯。他閉上眼睛的時候,整個縣城的景象都在他心中清晰的浮現。

他忽然張開眼睛,微微一笑道:“來了!”

此時已是四五更天,正是人夜色最濃的時候,烏云的遮蔽下,更是伸手不見五指。

南城門被人從內悄悄開啟了一條縫隙,數十個山賊從這條縫隙魚貫入城,在張德安的指引之下,穿過蒼茫夜雨,直奔縣衙而來。

許仙起身,正要活動一下拳腳的時候,卻又發覺,又有一撥人進得城來,各自拔了刀劍在手,向著前面進城的那撥人掩殺而去。

前面那撥人連損了幾個人才發現身后有人跟著,首領大罵了一聲,兩方人馬在縣衙前廣場中殺成一團。刀刃交鋒迸濺出火花,喊殺聲就連雨聲也壓制不住,驚動了城中的居民。

十幾個捕快匆忙趕來,已然打了姓馮的,若是再沒了姓許的,他們也沒什么好活了。

許仙抱臂站在縣衙的大門下,捕快衣衫不整的圍在他身旁,紛紛勸道:“大人,快回去吧!”

許仙命升起火把,高聲道:“爾等何人?”話音方落,幾個山賊就沖他殺了過來,那十幾個捕快倒也不是吃素的,一擁而上亂刀斬下,那幾個山賊登時幾聲慘呼跌在臺階上,血從身下流出轉眼間就被雨水稀釋。

山賊頭領瞧準機會,抬手發出一道青光穿過雨夜,向著許仙激射而來。

“大人小心!”

許仙隨手接在手中,乃是一把飛刀,便隨手扔了回去,那山賊頭領立刻發出一聲慘叫,倒在地上。

許仙早已弄明白兩撥人的身份,都是附近的山賊,一撥是來殺自己的,另一撥卻是來救自己的。不知是不是因為有功德的緣故,才得這意外的援助。他雖不出手,暗中卻已法力相助,不多時候就將受傷的山賊頭領擒于階下。

“大人,小人胡海,聽聞有人要謀害大人,特帶著一幫弟兄前來相助,不過看來,倒是小人多事了。”胡海按著山賊頭領跪在階下,只見火光中許仙面帶微笑負手而立,那股鎮定自若的氣度,讓他覺得風姿如神。

許仙笑道:“壯士請起,多謝相助!”

胡海跪地不起道:“我要狀告馮之鴻害死我全家,還望大人受理。”

許仙聽他一番講述,才知道他是被馮之鴻害得家破人亡,才上山做了賊寇,以期有一日能夠殺了馮之鴻報仇,不過馮之鴻住在大宅里,就是派兵攻打都得費一番功夫,更何況他們幾個山賊。

這時候,幾個捕快押了張德安過來,一臉敬佩的道:“大人果然料事如神!”方才許仙讓他們到城墻根下去拿人,他們本還將信將疑,沒想到竟真的找到了張德安。

許仙道:“胡海,我這還有一樁大功給你,不但可以將功贖罪,還能謀個前程。你趁著天昏夜黑,帶了這位張大夫,去詐馮府的大門。”

胡海猶豫道:“那馮老賊甚是狡詐,恐怕不會開門!”

許仙拍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馮之鴻多行不義,你已得神助,今日便是他的報應!”

胡海便欣然領命,準備冒充毒龍山的山賊去詐馮府大門,卻發現自己的弟兄里,不但無人身死,連受傷的都沒幾個,心中暗暗驚異,難道今天真的天助?他雖不知是許仙的功勞,仍覺得這許大人處處透著神異。

許仙便帶著一行人趁著夜色趕到馮府,張德安膽小如鼠,在刀劍威逼之下,怎敢不從。

不多時便有管事向馮之鴻稟報:“老爺,張德安回來了,想進來呢!”

馮之鴻望望漆黑的天色,心中有些不安,焦躁的道:“不準開門,讓他在外面呆一夜。”

但不多時,卻聞喧嘩聲打破寂靜,管事急忙來報:“老爺,不好了,是胡海那群賊寇,跟著許仙打進來了!”

馮之鴻大驚失色:“我不是說了嗎?不準開門!”

“不知怎的,門就開了,現在正一路殺進來,老爺您快躲一躲吧!”

胡海正提著刀一臉驚異的跟在許仙身后,方才張德安叫門不開,眾人正在失望的時候,許仙只說不用擔心,門便開了。許仙只高聲道:“我乃安龍縣令,只拿馮之鴻一人,不涉其他人等,反抗者皆視為謀逆,”

眾多護衛竟無人敢反抗,紛紛放下武器跪倒在地,許仙留下許多捕快維持秩序,下令不準燒殺搶掠,一眾人就這么兵不血刃來到馮府內院。

胡海現在還有些不可思議,在他眼中堅不可破的馮府,跟著這個人,一炷香的功夫就走了進來。

只是諸人馮府中查探了一圈,也沒找到馮之鴻的蹤跡。許仙卻引著眾人來到書房之中,敲敲一面墻壁,只說了一個字:“砸!”

眾人找來鐵鍬大錘,不多會兒功夫就將墻壁砸了個洞,露出馮之鴻慘白的面目。

當初馮之鴻招待許仙的廳堂,此時燈火通明,許仙坐在太師椅上,品著馮之鴻珍藏的上好毛尖:“馮大人,現在以為如何?可知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否?”

馮之鴻被兩個壯漢按跪在地,臉上不知什么時候挨了兩耳光而有些紅腫,再不見當初儒雅的姿態,昂著頭道:“在下不知何時冒犯了大人,召來此禍?”

許仙道:“豈止是冒犯,簡直是置之死地而后快,你請的那山賊已被我拿下了!”

馮之鴻道:“在下實不知情!”

許仙道:“你休要想著拖延時間,難道還盼著知府來救你嗎?”

馮之鴻大驚失色:“你……你怎么知道?”

許仙道:“這不重要,不過這次,便是總督也救不了你!”

馮之鴻道:“你覬覦馮府的錢財,謀財害命,一定會被朝廷治罪,不得好死!”

許仙放下茶盞,站起身來道:“莫要傷了他性命!”

胡海大喜跪下道:“多謝大人,小人省得!”胡海山上的弟兄莫不是同馮之鴻有著深仇大恨,歷盡千辛萬苦,終于得了這報仇的機會,都是喜形于色。雖然不能手刃仇人,有些遺憾,但總算能出一口胸中惡氣。

十幾條漢子逼近馮之鴻,馮之鴻卻臉蔗蒼白,大叫道:你,你們要干什么,許仙,你給我回…………唔唔!”嘴被堵住說不出話來。

許仙來到門外,仰起頭雨已變得小了一些,烏云的深處已顯出一片白,天快亮了。

這時候,許仙新任命的捕頭,湊上前來對許仙道:“大人,我們找到馮錄皮的銀庫了,請大人過目!”

“哦?”許仙便來到銀庫中一看究竟,只見十余口大箱子,已全都被打開,其中全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在火光之下熠熠生輝,耀花人眼,還有一箱金子,價值不在這些白銀之下,算起來怕不是得有數十萬兩。

這個數目連許仙都有些意外,不由想起一句詩來“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這馮之鴻在外為官多年,做官直到三品,可比知府要厲害的多,又在此地橫征暴斂這么多年,才積攢下這么多。若是再加上古玩字畫,其數恐怕在百萬之上。

捕頭咽了一口吐沫:“還有這府中的古玩字畫,在小人的監督之下,絕沒有人敢動得分毫,都請大人一一驗收。”其實哪時憑他的監督,這兩日間許仙嚴峻威嚴的印象已深刻在這些捕快心里,再貪婪的人也不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剿滅了馮府,這和府上下的東西都歸許仙所有,這己是所有人默認的潛規則,他們只盼著跟著喝口湯便好。

許仙便命人將所有金銀都運回縣衙,其他東西則暫且封存起來。

馮府上下都被押在一處庭院之中,有男有女,正哭作一團。

許仙命令將馮之鴻的親族與其他涉案者帶回縣衙審問,其他仆役婢女等就地遣散,他們也是受人欺壓者”許仙自然不會同他們為難,有人便哭告說賣身契還在馮之鴻手中,許仙便命人將賣身契找出,當眾焚毀。

這些人得了自由之身”莫不轉憂為喜,拜謝不已,而后離去。還在哭泣的大都是馮之鴻的親族,但馮之鴻已不知殺了幾任縣官,犯的是殺官謀反的大罪,他的親族無論有罪與否都必受株連。

此令一下”捕快們立刻遵照執行。偌大馮府,不多會兒功夫就空了下來……,許仙按功論賞,胡海及其手下也都赦免了罪過,并挑了十余今年輕力壯者為捕快,將捕頭隊伍擴大到了三十人,反正他發的起工錢。這些人都跪地稱謝,能夠重新做人,是他們期盼已久的。

許仙又任命胡海做了捕頭,原捕頭則去做獄長,看押這人滿為患的監牢。

原捕頭干了不到一天就被免了”心中正有些不滿,卻聞許仙對胡海道:“這左近還有多少盜匪?”

胡海道:“還有十幾股,大的數十人,小的三五人!”

許仙道:“本縣決定發布通告,讓這些盜匪前來自首,只要不是罪大惡極,殺人害命擄掠之輩,略施薄懲之后,皆可赦免,還分發田地,讓他們重新務農”你覺得如何?”

許仙在找到賣身契的同時,還找到許多地契,這安龍縣群山環抱,可耕作的土地本就不多,大半都被馮府兼并。馮家雖倒,但土地仍許青壯年來耕種”便剛好當做賞賜。

胡海道:“大人英明,他們很多都是田產被馮家所奪,被逼無奈才做了盜匪”如今大人既替他們報了仇,小人愿勸他們下山。”

許仙道:,“當然”其中也定然有頑劣不化者,就需你帶人去清剿,你就在那些自首者中挑選些精干之輩,你可做的到?”

胡海應道:“大人請放心,小人做得到!”

原捕頭便慶幸不已,還好不是自己做捕頭,讓他進山緝捕盜匪,他可干不來,恐怕不是在山里丟了性命,就是被打了板子免去職務,還不如做個牢頭來的輕松,總比以前做捕快要強的多,越發對許仙感恩戴德起來。

天光放亮,馮府之事已傳遍整個縣城,眾人奔走相告,許多人家張燈結彩,大放鞭炮,竟似過年一般。

許仙一番用刑審問,已拿到了許多證據,比如怎么謀害前幾任知縣,便是知府大人來了,也說不出話來,將馮家兩兄弟披枷帶鎖,游街示眾,而后鎖在縣衙門前,引得滿城圍觀,紛紛向之投擲石子。

若非有眾多捕快維持秩序,非將他們生吞活錄了不可,馮縣丞已是嚇破了膽子,“大哥,大哥,我們怎么辦?”驚慌失措亦如當初被他所恐嚇所鄙夷的小民。

馮之鴻在馮府中挨了一頓好揍,鼻青臉腫,牙齒也掉了幾顆,惡狠狠的道:“等,等刁知府前來。這個仇,我一定會報的!”

這時候,四個衙役極其費力挑出幾口大箱子,馮之鴻眉毛一跳,他當然認得自家的寶箱,四個箱子打開,露出其中滿滿的白銀,晃花了所有人的眼,不知道許仙想做什么。

許仙指著馮之鴻道:“此賊在此地作惡多端,是真正的禍首,這都是他刮吸的民脂民膏,理應作出賠償。昨日告狀的,念到姓名就上前來。”

眾人都是驚嘆,原道能使沉冤昭雪已是天幸,沒想到竟還有許多銀子做補償。尋常官吏得了這許多銀子,誰人不留著自家享用,哪會白白的發送出去。

馮之鴻也咬牙切齒的罵道:“真是個瘋子!”許仙高念名字,第一個上來的便是失了孩子的老婦人,許仙將三百兩交到她手中:“人命關天,本非三百兩銀子所能抵償,這些銀子給老人家你做養老之用。”

讓眾人又是一驚,原道只是沒人賠給幾十兩銀子就算是多的,沒想到竟有三百兩之多,在這窮鄉僻壤的小縣城中真稱得上是一筆巨款了。

老婦人跪在地上連連稱謝,拿持不住這許多銀子,許仙便著捕快給她送回家去!

而后受害者一一上前,連胡海也上前領受了一份,幾箱銀子慢慢就空了。

許仙又讓抬出幾個箱子來,道:“馮縣丞在時,濫收苛捐雜稅,逼的民不聊生。如今本縣不但要改草此政,亦要將這份銀子退還諸位。”不過此時較為雜,而且不止城中,還牽扯下面的許多村落,就交由小吏來處置了。不到一個上午的功夫,就拿出白銀十萬兩。許仙覺得無論修行到何種程度,大把花錢還是一件爽快的事,特別是將這不義之財,還于黎民百姓,看著他們盡開顏笑。

許仙對身旁的胡海道:“胡捕頭,我這也算是學你們綠林好漢,替天行道,劫富濟貧了。”

胡海對他佩服的無以復加,連忙道:“小人怎敢與大人相比,我們在山上過的甚是辛苦,劫富倒是常干,濟貧卻是沒有。

許仙笑道:“你倒是坦白。我交代你的事,你且盡快處理。這安龍縣動蕩了許久,也該讓人過過安生曰子了。”

胡海便拿了許仙的文書,到各山去游說,他在當地倒是頗有些聲明,盜匪紛紛下山,都到縣衙前由陳倫斷其罪過,憑犯案輕重打上幾十大板。如有冥頑不靈或者罪大惡極之輩,自然就是直接剿滅。

許仙回到縣衙中,卻覺白素貞仍在入定打坐中。他煉成舍利子之后,在同她的纏綿之中,借著千千心結將從法海得來的那些佛門正法,一股腦的全都告訴了她,希望能對她目前的狀態有所幫助。她聽了若有所悟,一直打坐到現在。

許仙便來到云嫣房中,卻見幾個琴魅正服侍她起身,她一雙鳳目半開半閉瞇成一線,一頭烏云般的秀發蓬松凌亂,顯出十分慵懶動人的姿態。

許仙不由的吟道:“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不禁搖搖頭道:“你還真能睡啊!”從昨日到現在,怕得有十個時辰了。“都是夫君你太過分了!”云嫣打了個哈欠,向著許仙伸展雙臂,做出“要抱抱”的樣子。

那嬌憨的模樣讓許仙也抵受不住,上前坐到床邊,將她抱在懷里,捏捏她的瓊鼻道:“不知是誰要個沒完!”

云嫣臉色微紅:“可我最后已經求饒了啊!”

許仙道:“那副樣子,誰能擾的了你!”讓這絕世嬌媚的女子在身下婉轉承歡,已是莫大的快事,后來哀聲告饒的樣子不但不能讓人心軟放過她,反而越發火上澆油。而且他也感覺,這樣略帶強迫的動作并不會讓她不適,反而能讓她更快達到的最高點,仿佛渴求著他的征服,并用強勢的行動宣布對她的主權。

“忙完了?”云嫣安心的伏在他胸口。

許仙道:“差不多。”

云嫣仰頭微笑:“感覺如何?做縣令好玩吧!”

許仙捏著她的下巴:“挺好玩的,你要愿做,以后給你做好了,正好我可以抽空做點別的。”

云嫣道:“給我做?”

許仙隨意的道:“用幻術辦成我的樣子坐在堂上不就行了,反正尋常人又看不出來。”

云嫣露出感興趣的模樣,而后露出得意的笑容:“本來就是我考中的進士,就是應該給我做!

第三百八十一章回星

許仙寵溺的道:“好,云大人,許師爺這廂有禮了,不過感覺做官也沒什么難的”

云嫣道:“許師爺你是有法力,才會這么覺得,尋常人做這縣令哪有這么輕松,既要逢迎上官,又要照顧小吏,就是今日之事,也未可這樣簡單處置,我爹爹當初做縣令的時候,可是整天皺眉頭。”

許仙道:“這倒也是”他大概是沒有處理這些復雜人際關系的能力,有的只是些許簡單的愿望,讓后憑著諸般法力以力破巧,將這些愿望都實現了而已。

不過在尋常人看來,他做的都是人能做到的事,而不是憑著神術道法。

許仙忽然心中一動:“你白姐姐也醒了,你也快快起身吧”

許仙來到馮府舊宅登高眺望,只見滿城民怨如烏云消散,顯出欣欣向榮的氣氛來。一縷縷陽光撒落在他身上,感到一陣舒適。這幾日間他修成了舍利,又舒暢了念頭,終于消去了前幾日那種焦躁的狀態,讓精神恢復到最佳狀態。

他取出照心鏡,準備再大規模的吸納一次靈力,不過這還需白素貞的配合,他回過頭來笑道:“娘子現在覺得如何?”

白素貞就站在他身后不遠處:“覺得精神好多了,佛門中果然有許多妙諦。”她抬起手,幽影在她之間徘徊,操縱的圓潤如意了許多。

“那我們就再修煉一次吧,那個你可是讓我多喂喂你”許仙心中好笑,這個說法簡直像是寵物似的。

“不要胡說,快快開始吧”白素貞臉色一紅,摸摸肚子,有孩子的感覺絲毫沒有,倒是饑餓的感覺常常傳來。

許仙就閉上雙眼,開始向著太陽,吞吐靈力。白素貞在一旁為之護法,小心翼翼的幫他削去溢出的靈力,卻不敢再像上次那樣,一口氣把他吃個精光。

太陽一點點偏向西方,直到最后一道余暉也消逝在天際,許仙方才睜開雙眸,只覺得神魂清澈,靈力大進,太陽主星已達到回星的程度,這樣一來,離度劫之日也就不遠來。

這時候,許仙抬眼一望,只見城外一片黑色的煙氣匯聚,同白素貞相視一眼:“我們去看看”

二人轉瞬間便來到跟前,只見一座義莊坐落在山凹間,檐角坍塌,似乎是被廢棄了,但其中還擺著幾個棺木,地上散落著紙錢。秋風吹著破欞,發出嗚嗚的聲響,很有幾分恐怖的氣氛。

忽的一陣狂風大作,只聞吱吱呀呀的一陣聲響,棺蓋慢慢偏開,然后如開閘泄水一般,無數冤魂紛紛涌出,在義莊內亂飛。

白素貞輕輕一嘆道:“這些恐怕是這里死不瞑目的冤魂,但過的時間太久,已經失去了神智了,不過好像太多了。”

“我來超度他們吧”許仙點點頭,正要走上前去。

“你們是什么人?”只聞一聲暴喝,兩頭大鬼從門庭踏入,它們的足下是一個矮小的老嫗提著一盞琉璃宮燈,那老嫗雙眼發白竟是瞎子,臉上正顯出驚懼的神色。

群鬼仿佛受了吸引一般,潮水般的向著燈光涌去。

許仙道:“你們又是什么人?”

兩個大鬼相視一眼,哈哈大笑:“我們不是人,是來取鬼王大人的禮物既然被你們看見了,也來充作壽禮吧”抬起兩只巨爪向二人抓去。

老嫗發出一聲尖叫:“不要”她雙天生目盲,看不見人形,但卻生來具有一雙靈目,只見義莊門前一團燦爛的金光與一團濃郁的黑影,那金光如此耀眼,仿佛靠近便能將人融化。那黑影又如此深邃,仿佛能將一切吞沒。與之相比,那兩個大鬼的微弱靈光,簡直就是螢蟲與日月的區別。

但已經太遲了,只見那金光閃了一閃,那兩個大鬼就被燃燒殆盡。

許仙對白素貞道:“不要亂吃東西,剛才還沒把你喂飽嗎?”

對于他這意味深長的調笑,白素貞嬌嗔道:“官人,你再說這樣的話,我可要生氣了”

許仙道:“那好啊,讓我見識見識,我家娘子是怎么生氣的。”

白素貞柳眉慢慢挑起,唇角則向下彎,忽然泄氣道:“你快渡化這些冤魂吧”

許仙一笑,便雙手合十,念誦,金色的梵文從他口中飛出,落在鬼魂的身上,鬼魂就漸漸恢復了神智,紛紛向許仙道謝。

待到將群鬼渡化,許仙才將目光放在那盲目老嫗身上,老嫗跪地求饒道:“兩位上仙饒命,兩位上仙饒命”

許仙道:“我看你也是人,怎么和鬼類混在一起?”

老嫗道:“我是被迫的,老婆子我只是負責提燈給那么冤魂引路,并不曾做什么惡事。”

“是嗎?我看你就是鬼王吧”許仙雙目中凝聚兩點金光,像是利箭般刺穿了這老嫗的偽裝。

老嫗身形一顫,提起宮燈向許仙擲去,一陣黑風從她天靈蓋脫出,望東而走。回頭望了一眼,宮燈冒出一團碧火來,將許仙和白素貞二人吞沒。雖失了這引魂燈有些可惜,但總算逃得性命。

正道得計,耳邊傳來一聲斷喝:“回來吧”她只覺得這聲音威嚴如神讓人無法抗拒,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彎,又回到了許仙面前,不禁大驚失色。

“許仙,這些冤魂都是給鬼帝大人的壽禮你已開罪了九子鬼母,鬼帝因壽辰在即,才不理會你,難道還要再開罪一位鬼王嗎?你若好好放我回去,我幫你在鬼帝面前好好美言幾句,免生是非,不然……”

許仙冷笑打斷:“開罪?她沒死是因為和她交手的不是我,我把你殺了滅口,豈不也是免生是非”

一句話說的再不肯逞強,跪在地上連連告饒。

白素貞看的于心不忍:“官人,得饒人處且饒人”

許仙知她心慈手軟,說道:“那九子鬼母專將嬰孩煉成鬼胎,這老鬼婆想必也是一路貨色。”

許仙話還沒說完,白素貞抬手將這老嫗拍飛:“官人,我們走吧”

許仙汗了一個,現在嬰孩什么的對她來說是敏感話題,彎腰提起那盞琉璃宮燈:“這燈倒是不錯”隨手揮出一片金色火焰,將那老鬼婆毀尸滅跡,他雖不怕什么鬼帝,但現在還是少招惹些敵手為妙。

第二天清晨,開衙升堂,云師爺變成了云老爺,用了些許幻化之術,裝作許仙的模樣坐在堂上,她摸著驚堂木,望著堂下一眾跪拜的衙役小吏,感覺大是新奇,怎也沒料到會有這么一天。

許仙隱去身形,站在她身旁,笑道:“云老爺感覺如何”

云嫣燦然一笑:“大好”

陳倫報稟了昨日的一些事宜,云嫣一一問詢,倒也頗有條理,又監督了山賊的治理情況,乃至許多銀錢的去向,也都沒什么差錯。

后又來了幾個鳴冤之人,有的是離縣城較遠的地方村鎮,近來才得到消息趕來告狀,有的也是告馮府之人,云嫣就用馮之鴻的錢做了賠償。有的則是告村子里的人,云嫣便著捕快到村里將疑犯傳來。

這時候,來了一個衣衫襤褸的青年,含冤道:“馮之鴻那狗賊,讓家人強占了我家的田地,請大人給小人做主。”

云嫣正欲言語,卻聞許仙在她耳畔道:“這是個地痞無賴,來訛詐錢財的。”

云嫣則用極輕的聲音答道:“我看出來了。”猛地一拍驚堂木道:“你說你家田地被占,是哪一塊田地?”

許仙看她穿著官服,一本正經的模樣,忽然覺得十分有趣,一伸頭將她嫩白小巧的耳朵叼在口中。

這青年乃是村中游手好閑的無賴子,聽聞了安龍縣中之事,見許仙并不如何仔細詢問,就有許多銀錢田地分下,是以想鋌而走險,來詐些銀錢花銷,哪想到許仙是通人心意才不多費口舌。

被云嫣質問了幾句,登時答不上來,云嫣便匆匆拋下令簽,命衙役打了他二十大板。

云嫣臉色發紅,用極輕的聲音道:“夫君,快住手”好在古代縣衙的設計,或許是為了維護官僚的神秘與威嚴。堂上的座位很高,從上往下望去是一片明亮,反之則是一片陰暗。倒無人能發現她這小小的變化。

許仙含混不清的道:“我沒有用手啊”知她耳朵敏感,越發著意的添吻起來。

云嫣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他這般輕薄,越發的害羞敏感,呼氣都不順暢起來,卻只能調勻呼吸,繼續處理公務,向后靠在太師椅上。

但這樣她的身形大都被眼前桌案遮蔽,卻更加縱容了許仙,一雙手也不肯再落空,把握住她的,恣意把玩揉捏起來。雖隔著幾層衣物,但那團豐盈變幻的形狀依舊顯得驚心動魄。

云嫣連忙抓住許仙的手,不讓他隨意動作,卻被他尋到那兩點微凸,用拇指與食指著意輕輕揉捏。云嫣唯有咬緊牙關,才免得發出奇異的聲響,只有迫不得已的時候,方才開口斷案。底下之人只覺得許仙越發惜字如金,只感覺官威莫測。

這時候,驛丞忽然來報道:“知府大人來了,等著您去驛館迎接”

云嫣如蒙大赦:“本官這就過去”

“,小心,這是異火凝形,凝聚出了異火的形體,威力極其可怕!”藥老凝重驚呼聲,突然在箭炎心中響起,令得他臉色微微變化。

瞧得那狀若瘋狂的韓機,蕭炎卻是笑了笑,笑容雖然燦爛,可那份冷意,卻是令人心寒:“你自己還不清楚?”

韓接在這等時候還能分心防御,倒之令得蕭炎略感詫異,不過這也并未讓得他有片刻的遲疑,拳頭之上勁風不減反增,旋即夾雜著狂猛勁風,徑直穿透那片深藍火焰,重重的砸在前者肩膀之處(全文字小說閱讀,盡在.1.(1..文.學網)

“凝形么可不只有你一人會!”

這朵青色火蓮通體如薦翠般清澈,一絲絲如同清色巖漿般的東西在其中不斷游動,極為的絢麗。

兩者接觸的霧那,整個空間都是為之一靜,旋即,怒雷般的驚天爆炸,在天際之上,猛然響徹!

就在蕭炎擊中韓楓那一霎,那彌漫在后者后背處的那片深藍火焰猶如受到某種牽引般,猛然一縮,旋即猶如一柄重錘般,重重的轟擊在瀟炎胸膛處。

“轟!”。

狂猛勁道在接觸點爆發而出,兩道皆是有所受創的身影暴射而退,足足在虛空上倒劃了將近十幾米后,方才緩緩止住身形。

,正好我也對你的異火有興趣,誰收誰的,現在可還說不清!”

“既然小兄弟也是煉藥師,想必也該知道,一人體內,只能存在一種異火,若是再容納第二種的話,異火便是會互相排斥,居時可是有著爆體危險。”韓楓笑瞇瞇的道:“所以,現在的這個隅落心炎,對小,兄弟來說,可沒有多大的作用啊,若是你肯賣我一個人情,我可以用六品丹藥藥方與你換取,如何?”

嘿第五百八十章交鋒雷聲響起霎那,韓披臉色頓時大變,到得此刻,他方才想起,自己竟然在隕落心炎的誘惑下,忘記了不遠處還有著一個虎視眈眈的大敵!

與蕭炎相比,那被箭炎紀結實實偷襲了一記的韓楓臉色倒是有些不太好看,雖然在最后關頭避開了箭炎的要害攻擊,不過其拳頭上所苞含的兇悍勁風,依然是令得他半片肩膀略有些麻木。

最后一個字音剛剛落下,那包裹著韓楓的深藍火焰突然爆裂開來,一道形如鬼魅般的身影,閃電般的竄向了蕭炎,凌厲的勁風與殺意,悄然彌漫天空。

感受著身后那尖銳刺耳并且蘊含著殺意的勁風,韓楓有心想要躲避,可卻因為體內壓制心火的緣故,導致身形速度以及反應程度都是削弱了許多,因此,在躲避無效之后,他似乎已經只能靜等著攻擊的到來?

一直將注意力都是放在韓機身上的箭炎,在其身形閃掠之霎便是有所察覺,一聲冷笑,腳下雷鳴聲響起,身形司樣是陡然消失,再度出現時,赫然已與那道鬼魅身影交接!

焚決!

天空上,各自被青色與藍色火焰包裹的人影,遙遙對立,各自眼中皆是帶著些許不太和善的殺氣。

,我倒是要看看,是你青蓮地心火厲害,還是我這“海心焰,更勝一籌!”

聽得韓楓此話,蕭炎嘴角那抹冷笑越加擴大,輕振了振背后清火雙翼,冷聲譏諷道:既然你也知道煉藥師不能共存兩種異火,那你何不將這機會讓給我?”

說!給我說!否則殺了你!”

隨著青蓮地心火源源不斷的涌出,那凝聚在蕭炎頭頂處的火焰也是越加翠綠,幾個眨眼時間后,火焰突然詭異的蠕動了起來,片刻后,一朵完全由清蓮地心火凝聚而成的青色蓮花突然的浮現而出。

目光斜瞟了一眼半空中爆發的混亂大戰,韓楓眉頭微微皺了皺,現在時間緊迫,可不能被這個小子拖得太久,不然等迦南學院的強者騰出手來,自己想要獲得隕落心炎的話”附困難度又得提升許多。

厲喝一聲,韓楓雙掌猛然朝前一推,掌心處那極度陰蜘勾深熱火焰,頓時爆發出海浪驚濤般的巨響,轟隆隆的陰曾稽簇席卷而去!

漠的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將你的異火也收下了!”

那便是,完整版“焚決”!

臉色凝重的望著那鋪天蓋地而來的深藍色火焰,在這等火焰浪潮席卷下,他甚至有種獨舟身處大海的感覺,深深吸了一口熾熱空氣,體內所有能夠調動的清蓮地心火,皆是在此刻盡數自蕭炎體內涌出!

天空上突然爆發的恐師能量波動,也是令得那混亂戰場略微寂靜,感受著那火浪之中拖含的恐怖能量,不少人都是暗中砸舌,這就是異火碰撞所爆發的破壞力么?果然令人膽寒啊隨著火浪逐漸被去,天空上,兩道被強猛勁力震退了將近幾十來的人影,這才緩緩出現在眾人眼中,而當瞧得兩人那皆是有些狼狽的身形時,眾人臉色頓時各自有些變化。

這一剎,一股對蕭炎而生的瘋狂殺意,自韓楓心中鋪天蓋地的涌出!

箭炎這句在別人耳中有些莫名其妙的話語,落在韓楓耳中,卻是令得他眼幢陡然縮至針孔大小,一直隱藏在內心深處的那份不安,緩緩蔓延整個身體,經過先前的那兇悍對撞,他能夠感應到,對方所修習的功法,接然是與其有著極為相像之處!甚至,若是細細感應的話,則是能夠發現,蕭炎的功法,比其更加純粹與正統!

但是,先前在與瀟炎對轟的那一霎,他清楚的感應到,對方的功法,比他更加純正!

在其臉色變幻的那一刻,蕭炎身影已如鬼魅般的出現在其身后,五指緊握,青色火焰在拳上翻騰不休,最后夾雜著熾熱勁風,狠狠的對著韓楓后背砸了過去。

……嘭!”

“狂妄的小子,我在大陸聞名時,你還不知在哪喝奶呢!”望著那竟然絲毫不避的蕭炎,韓機陰冷的笑了笑,深藍火焰自體內暴涌而出,旋即快速的在雙掌處匯聚,猶如重重浪潮般,層層疊疊,仔細看去,赫然如同真實的海浪般,令人滿心震撼。

冷眼望著韓楓的這般舉動,舞炎卻是理也不理,暗中調動著斗氣,隨時準備發動攻擊。

蕭炎劇烈的喘裂粗氣,手臂上的袖袍已經被徹底震碎,掌心處有著一大片的焦黑痕跡,甚至那臉色,都是摻雜著一抹淡淡的蒼白。

蕭炎雖然狼狽,但那遠處的韓楓司樣好不到那里去,衣袍破裂不堪,披頭散發,呼吸急促,不過此剎,他卻是并未對自身狼狽有半分的關注,一對眼睛,充斥著震驚與不可置信的望著對面的瀟炎,那雷模樣,猶如見鬼了一般。

青色蓮花徐徐旋轉,蕭炎猛然睜眼,望著近在咫尺的韓楓眼中那份驚愕,冷笑一聲,手掌一推,青色蓮花猶如瞬移般出現在掌心之前,旋即攜帶著無匹勁風,與那韓楓的重重疊浪狠狠的對撞在了一起。

手指顫抖的指著蕭炎,韓楓急促的喘著氣,如此好半晌后,方才有著尖銳的嘶啞聲音在天際響徹著“你你你修習的功是什么?!

青藍色火浪,互相摻雜,鋪天蓋地的對著四面八方席卷而出,火浪過處,甚至是連高高在上的云彩,都是被震碎成了點點白斑散落天際。

沉吟間,韓楓抬起頭來,虛瞇著眼睛望著遠處臉噙冷笑的黑袍青年,突然一笑,沖著后者拱了拱手,笑道:“呵呵,這位小兄弟,想必你也是煉藥師吧?”

臉色微微變了變,聽得瀟炎聲音中的那語調,韓拖心中知道,想要勸退他的可能性,幾乎可以不計,當下臉龐上的笑容緩緩收斂,手掌抬起,目光凝望著在其上調皮閃掠的深藍色火焰,他淡(全文字小說閱讀,盡在.1.(1..文.學網)

目光陰森的望著韓楓那副滑稽模樣,蕭炎忍不住的咧嘴一笑,白燦燦的牙齒卻是令得后者渾身發冷:“發現了么?”

此刻天際上那混亂大戰已經因為蕭炎與韓板的猛烈碰撞而停滯了下來,因此現在見到那突然旬有些瘋狂起來的韓披,皆是面面相覷,不知所以。

凌厲勁風越加接近,將韓楓衣袍都是壓得緊緊的貼在后背上,然而就在蕭炎以為后者已經坐以待斃時,前者眼中卻是突無閃過一抹狠戾,肩膀猛然狠狠一震,一股深藍火焰頓時自雙肩處暴涌而出。

一出手便是真正殺招,看來為了節省時旬,韓楓已經顧不得什么保留實力的想法了。

伸手拍了拍略有些破碎的胸前衣袍,蕭炎臉色倒是未有多少變化,先前那擊雖然看似兇猛,不過卻只是韓機臨時反擊,因此僅僅是令得他胸口有些氣悶而已。

當年為了得到這焚決”他不惜對自己老師暗下毒手,然而卻并未達到目的,到頭來,僅僅只得到殘缺的功法,然而就是這一殘卷,便是讓得韓披收服了“海心焰”有了如今的身份地位與實力!

比殘缺般“焚決”更加純粹與正統的功法,天下間,唯有一種。

第三百八十三章蛇母

那女子年紀輕輕,頭戴七彩羽冠,身上掛著許多銀飾,衣著甚是暴露,打扮不似中原女子。眉宇之間總含著妖冶的笑容,裸露的肌膚上紋繪著蛇形圖騰,行走之間,一對銀鈴鐺在足踝間叮當作響,擾的人心神不寧。仔細看去,那穿著鈴鐺的碧綠足環,竟是一對細小如指的小蛇。

管家不敢多看一眼,恭恭敬敬的道:“蛇母,已經到了”

蛇母笑道:“沿途路過那個寨子,你也已經聽到傳聞了,馮之鴻現在怕是已經死透了”

“這么短的時間,馮府絕不會破,一定是那些刁民亂說的,請您一定殺了那許仙。”管家一臉想信又不敢信的模樣。

蛇母道:“聽聞那許仙是你們夏朝的第一才子,我倒是想見識一下,不過他身為縣令,倒是有些麻煩”

“娘娘仙法神奇,怎懼他小小凡人”管家親眼見過蛇母身上諸多不可思議的力量,凡人絕難抵擋。

蛇母輕蔑的道:“井底之蛙,他身為縣令,自有氣數在身若是以前,大夏氣數未盡,我還不敢輕易出手,免遭反噬,現在的話何懼之有這馮之鴻對我也算多有貢獻,他若是被人殺了,我自會替他報仇的。”

“多謝蛇母娘娘,我們快回馮府去見我家老爺吧,我瞧見那里亮著燈火,馮家一定安然無恙。”

蛇母看看天色,將近黃昏時分,便道:“我們先去城中取了許仙首級,再去馮府送給你家老爺”口中發出咝咝的聲響,身后傳來許多應和聲,黑暗的樹叢中,藏匿著不知多少蛇類。

管家心中一陣發麻,哪里敢說個不字。

蛇母忽然抬手輕撫他的臉龐,“謝謝你帶了這么遠的路。”

“不……不謝”管家驚懼的心中也不由一陣蕩漾,眼睛不敢望她的臉,卻在她身上打轉,漢人中哪有這般妖媚露骨的女子。他知這蛇母在山寨中地位極高,但蠻夷女子不講究什么名節,若是看的順眼,跟你宵一度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心想:“她是動了春心想拿我解悶?”

黃昏時分,在這幽暗密林中,心中倍生刺激之感。

“走了這么遠的路,我這寶貝餓了,你先幫頂一陣吧”蛇母妖媚一笑,忽然退后一步,口中又發出咝咝的聲響。

幽暗密林中,忽然腥風大作,一陣草木摧折之聲,飛出一個的蛇頭,張開血盆大口,露出四根短劍般的獠牙。

一陣血腥氣撲面而來,管家夢驚醒,伸手去拔腰刀,卻哪里來得及,被那大蛇將他從頭到腳,一口吞了進去,連一聲慘叫也沒發出來。

群蛇寂靜下來,只剩下那條大蛇咝咝吐信的聲音,仿佛臣子面對王者。王蛇大半身子還隱藏在密林之中,不知有多長。

蛇母摸摸蛇頭:“我知你還沒吃飽,山下有的是吃的”

大蛇將蛇母頂起來,將她馱在背上,向著山下游去,從頭到尾,足有十余丈長,最粗的地方足有水缸粗細。

云嫣正扮作許仙在縣衙中處理公務,自那日起,許仙便將縣令的位置給了她,她也做的甚有興致,身為一個女子,多半時候連己身都不能做主,如今卻能將一群衙役小吏指揮的團團轉,將那疑難公務處理的明明白白,讓她倍生自豪之感。

而讓她得慶幸的是,許仙也沒有再如上次那樣,在堂上戲弄于她。讓她可以安安心心的擺一擺官老爺的威風。

天色將晚,命衙役去將衙門關閉,轎夫已經在門外準備,將她送往城外山上,新的宅邸之中。

忽然一個形容怪異的女子站在縣衙門前,擋住她的道路,問道:“你就是許仙嗎?”

一個捕快怒斥道:“大膽,竟敢直呼我家大人的名諱,還不趕緊跪下”

云嫣問道:“你是要告狀嗎?”

蛇母將云嫣打量了一番:“看你如此高大,身上應該有不少肉,正好讓我的寶貝吃個飽。”

捕快們見她如此出言不遜,上前要將她拿下,剛一觸到她的手腕,就“哎呀”一聲收了回去,只見她手腕上的鐲子化為毒蛇,正咝咝的吐著信子。

兩名中毒的捕快,臉上浮出一片青氣,倒在地上。其他捕快大怒,紛紛持了刀槍棍棒上前。

“蛇,有蛇”最前面的捕快一聲驚叫,跌坐在地,連滾帶爬的向后退去。

其他捕快好不以為然,生在嶺南煙瘴之地,蛇誰沒見過,竟然會被嚇成這樣。待到看清了第一個捕快所指,也不禁駭在原地,只見一個跟人差不多大小的蛇頭湊在縣衙門前,正從那蠻夷女子肩膀上越了過來。

捕快們何曾見過這般大蛇,紛紛丟下手中兵器回身便逃。

“許仙,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蛇母一陣尖笑,指揮那大蛇向云嫣撲出。

云嫣“啊”的一聲,也轉身飛逃,輕松越過了一眾衙役,讓一幫衙役瞪大了眼珠,縣令大人跑的好快啊

連蛇母也愣了一愣,心道這許仙果然有些門道。

云嫣穿過大堂后堂,從后門而出,將身后的大門關閉上,驚魂未定的道:“好大的蛇啊”

后門猛地被蛇頭撞破,蛇母騎在蛇身上,喊道:“給我受死”她話音未落,只見云嫣已一溜煙跑的老遠,“給我站住”

云嫣當然不會站住,她徑直出了城門,向山上的山莊跑去。她沒什么實戰經驗,見到那么大的蛇心中就有些慌了,再說她連法術都沒修煉過幾個,琴音雖然可以用來迎敵,但三把名琴都不在身邊,而且只怕剛一停步,就被那大蛇吞下肚去。

不過還好她道行甚深,胡亂將內力真氣灌注雙足,腳程倒是不慢。直跑到半山腰,氣喘吁吁的停下腳步,扶著膝蓋休息。

蛇母騎著蛇在后面拼命追趕,蛇行勝過人走,漸漸拉近距離,忽然見云嫣停下腳步,心中大喜,就要催動大蛇將她吞下。

云嫣深吸一口氣,大喊道:“許漢文,你再不出來,我就真生氣了”

大蛇撲咬而來,她卻看也不看,避也不避,站在那里賭氣,臉上好似在說:“你要不心疼,就給吃了算了。”

許仙從天而降,笑著道:“這般直呼自家夫君的名字,好沒體統。”

方才許仙回到室中,卻見白素貞正在一針一線的繡著一件小衣,不禁笑道:“娘子,這八字還沒一撇,你這準備做的也太早了吧”

“反正早晚要做的。”白素貞頭也不抬的道。

許仙坐到床邊,拿起一雙精致小巧的虎頭鞋,啞然失笑,“娘子,你覺得是否應該讓小青她們前來呢?”危險不知道會何時降臨,他不想她們陪自己身陷險地,若是憑他們的力量也無法解決的話,就是添上她們也是與事無補,他這樣想著。

白素貞停下針線,微笑道:“官人不是已經有決斷了嗎?不要傷她們的心。”

許仙一笑,躺在床上。正因為是如此大的危機,所以才不能對最親近的人隱瞞。若是等到一切過去才吐露實情,她們固然能夠體諒,但心情又該如何呢?

他心中又有些奇怪,離觀世音菩薩賜下朝露,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他沒有讓她服下朝露,憑那位菩薩的法力也應該已經知道。天庭的討伐卻遲遲不來,是因為顧及娘子的力量,還是因為效率太差,亦或是出了什么意外。

種種推論在腦海中徘徊,但卻無法確定,不禁又想要去找魚玄機問一問命數。

許仙忽然笑道:“要不要把孩子的事也告訴她們?”

白素貞立刻道:“不許說”臉色有些發紅。

許仙道:“可是這么重要的事都不告訴她們,豈不是傷她們的心?”

“八字還沒一撇,有什么好說的,我說了不許就是不許。”白素貞瞪著許仙,臉色越發紅的厲害,雙手抓緊手中的小衣。

“不說就是了。”許仙知道她害羞起來是什么都管不了的。

白素貞忽然抬起頭,側耳傾聽了一會兒,“有些奇怪的人來了,沖著嫣兒去了。”

許仙立刻就來到了縣衙上,卻見云嫣匆忙逃跑的樣子,不禁覺得好笑,下去將那兩個中毒的衙役救治了,將一幫衙役驚的目瞪口呆,覺得許仙真是神速。

許仙出門又飛到天空,搖搖綴著云嫣,只是不下去幫忙,直到她停步大喊,方才下去。

云嫣道:“算你還有點良心”

“兩個許仙?”蛇母見之一驚,又叫道:“那就一并去死吧”命令大蛇繼續咬上去。

但那大蛇忽然瑟縮起來,在原地盤成一盤,任憑蛇母如何指揮,也絕不動身,只是昂頭向著山巔,舉止之間竟有一絲諂媚。

蛇母抬頭望過去,只見一個白衣女子站在山巔的雕樓上,搖搖的看不清楚面目。心中大怒,抬起手腕,手腕間兩條毒蛇如箭矢般激射而來,眼前卻消失了許仙的蹤影,聞聽身后一聲說:“省省吧”

許仙一掌擊在她的脖頸間,將她打昏過去。

第三百八十四章毒龍

眾捕快拿著雄黃火把趕來,縣令若是被蛇吃了,他們難逃干系。而且許仙德行,也讓他們敬服,不愿他喪身蛇口。來到山上,但見許仙安然無恙,同縣令夫人站在山間說些什么,才放下心來,紛紛問道:

“大人,那妖女呢?”“那蛇呢?”

許仙道:“那蛇已被我趕走,那妖女已被我擒下,暫且關押在府中,免得她用異術害人。已經沒事了,大家回去吧”

“大人神武”捕快們一起夸贊著,然后看看彼此一起跪下:“小人們陡然見了這異物,心中一時膽怯,才逃開來去,還請大人恕罪。”

“人之常情罷了。”許仙說著,命捕快們各自散去。

山莊中一片開闊的習武場,供護衛們練武之所在,四周兵器架上擺著刀槍劍戟斧鉞鉤叉,許仙隨手拔起一把大關刀來,在手中掂量一下,來到蛇母面前:“謀害朝廷命官,該當何罪”

蛇母醒轉過來,發覺自己被牛筋繩緊緊綁在梅花樁上,掙扎了一下掙不開:“大膽漢狗,竟敢冒犯……”

她還未說完,大刀忽得橫切過來,深深斬入木樁才停下,蛇母拼命的將頭往一邊扭,刀鋒離她的脖子只有毫厘之差。

蛇母嘩的冒出一層冷汗,卻見許仙又轉身從兵器架上拔出一把紅纓槍來:“名字?”

“我受蛇神保佑,你敢傷我,必受蛇咒而死”蛇母口中又發出“咝咝”的聲響,忽的見她帶來的那條大蛇游入習武場中,心中大喜。

許仙道:“哎呀,這么巧,我也受蛇神保佑不如把你的蛇神請出來大家見一見。”

蛇母陰險一笑:“你馬上就見識到了。”就下令大蛇偷襲許仙,但那大蛇忽然趴在地上不動了。

從黑暗中傳出一個聲音:“官人,時候不早了。”

“看來你的蛇神不怎么樣。你刺殺朝廷命官,論罪當誅,等著挨刀吧”許仙言罷,轉身便走:“娘子,我來了”

蛇母大驚,急忙道:“你不是想問我話嗎?”

“我已經都知道了”許仙剛才激的她的腦袋疾速運轉,再憑著他心通將一切訊息掌握。知道這蛇母是住在一個叫做毒龍峒的地方,距離此地有三天路程,也在安龍縣的治下。峒中奉蛇為神,這蛇母就是蛇神的代言人,在山寨中地位最高,能夠操縱蛇類。

此次是應馮之鴻之邀來害自己,曾有一任縣令便是被毒蛇咬死,但因嶺南蛇類頗多,經常爬到民居之中,誰都只當是意外。不過最令許仙在意的還是,那個蛇神的存在。

“你別走嘛”蛇母口中忽然發出甜膩的聲音。

許仙一陣肉麻,回過頭卻見那蛇母忽然搔首弄姿起來,有些艱難的扭動著身體,凸顯出身上某些傲人的部分。雖然是極其明顯的色誘,但她相信只要是男人就不會不動心,只要動心她便有辦法。

許仙看的嘖嘖稱奇,沒想到在這種狀態下,她還能做出這種高難度的動作。

“官人”隨著一個輕嗔薄怒的動人聲音,蛇母只見一個白衣女子從黑暗中走出,待到看清她的容貌,不禁呆住,世上竟然有如此美麗的女子,使她不禁自慚形愧起來。

許仙不好意思的摸摸腦袋,而角落里那條大蛇忽然昂起身,向她做出討好的模樣。

白素貞摸摸那大蛇的頭,口中也發出咝咝聲,大蛇連連點頭,仿佛聽懂了她的話語。

蛇母大驚:“你也懂蛇語?”

許仙道:“娘子你在說什么”

白素貞道:“我說:你難得你服了千年靈芝,才有這般修為,好好修煉的話,有朝一日能夠化為人形,不要再受人驅使傷害人命了。”

許仙忽然問道:“這蛇是雄的還是雌的?”

白素貞眨眨眼道:“應該是雄的吧”

許仙道:“趕快趕走,山林才是它的歸宿。”

白素貞又好氣又好笑,一指蛇母:“那這個呢?”

“明天就讓衙役把她帶回縣衙,大牢才是她的歸宿”許仙原是擔心這蛇母身上會有什么異術,尋常人不是她的對頭,如今看來也不過是些玩蛇的小把戲。

“這還差不多。”

許仙溫柔的攬住她纖柔的腰肢:“娘子,時候不早了,我們早點歇息吧”

夜深人靜之時,一番之后,許仙忽然問道:“娘子,你是蟒蛇還是毒蛇?”

白素貞用大大的眼睛瞪了他一眼,轉過身去,不理會他這無聊的問題。

許仙欣賞了一下她極其美麗的背部曲線,將她抱在懷里:“睡吧。”

白素貞就順勢靠在他懷中,拉過他的手臂,枕在上面。

第二天清晨,蛇母被帶到縣衙,云嫣先命衙役打了她幾十大板,出了口惡氣,然后將她披枷帶鎖投入大牢之中。并囑咐牢中衙役嚴加看管,不要輕慢對待。

這時候有人來報:“胡捕頭回來了”

胡海帶著一眾捕快,來到大堂之中,將十余個人頭獻上,下拜道:“大人,安龍縣四周的諸山盜賊已然肅清,其余盜賊則遁入深山之中。”

“做得好”云嫣便賜下賞銀,當然用的還是馮家的銀子,雖然這些日子許仙“揮霍無度”,但這批銀子如今仍有許多,云嫣便安排沒有田產的流民去修橋補路挖溝做渠,民生漸漸復蘇起來。

大牢乃是污穢之地,是以修的離縣衙極遠,平日里也沒有人靠近這里,端的清靜無比。

天色昏黃時分,新任牢頭正與幾個衙役喝酒閑聊:

“今天來那個女囚,嘖嘖,那個打扮,那個身段,可比我家那婆娘強多了。”

“是啊,是啊,穿的跟沒穿似的,可惜現在換上了囚服,看不出來了”

“若是能讓我春風一度,便是要我折壽三年,我也愿意。”

牢頭提醒道:“別胡說,那個夷人寨子里的巫婆,都有使毒下蠱的本事。你敢碰她,怕不是折壽三年,而是丟了性命。縣令大人可是叮嚀再三,讓我們防備著她。”

讓幾個衙役都是一寒,對這邪門巫術甚是怯懼。

“那我們縣令抓了她,難道就不怕那些夷人前來報復?”

牢頭道:“這你們就不懂了,大人他是天上下凡的文曲星,先皇欽點的詩仙。神佛保佑,萬邪不侵,連馮之鴻那老賊都被三兩下弄死了,還怕幾個夷人?”

衙役們連連稱是,忽聽牢門外喝道:“什么人?”

牢頭出去一瞧,驚訝的道:“陳押司,您怎么來了,快請進來。”如今縣中,大小事宜,多由陳倫負責,他可不敢怠慢。

陳倫面色陰沉,借了桌上酒杯,敬了牢頭一杯酒道:“牢頭,我想看一個人。”

牢頭為難道:“押司,這牢房重地。”

“我只見一個人。”陳倫的眼中像是燃著火焰,讓牢頭說不出話來。

陰暗潮濕的大牢中,各處都帶著一股的氣息,蟄眼熏鼻,讓人無法容身,更常有許多哭泣呻吟聲,倍添了陰森的氣氛。

陳倫走入其中,便有人伸出手臂大喊冤枉或者哀求憐憫,但更多的人只是躺在原地,麻木待死。

若是許仙在此,便可看到,諸多從平民百姓頭上消失的魔頭,都匯聚在此處,不斷的吸收著恐懼,怨恨,憤怒等諸多激烈的情緒。

張德安本是喊冤喊的最響的那一個,此刻卻忽然閉上了嘴巴,一臉驚懼的盯著眼前之人:“陳……陳倫”

“張德安”陳倫的臉色忽然變得猙獰起來,待到衙役打開牢門,忽然快步上前,握起拳頭狠狠砸在張德安的臉上,他在采石場中不知受了張德安多少屈辱虐待。而他那夫人本來以黑灰抹面,若不是被張德安識破,怎會被帶到馮府之中,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衙役看了想要阻攔,牢頭卻搖搖頭,這張德安已被判了斬刑,是將死之人,之所以現在還沒被送去問斬,只是因為囚車不夠,還沒來得及,打他幾拳又算得了什么,只說到:“押司,他可是要犯,您可留神別給弄死了。”

陳倫紅著眼道:“放心吧,不會那么便宜他的。”從知道張德安被捉拿,他就想著復仇,只是剛做押司才隱忍下來。壓抑到了今日,終于得以爆發出來,牢里頓時響起張德安凄厲的慘叫求饒之聲。

陳倫做了大半輩子文人,從不曾親人,此時殘忍虐待一個人,心中卻覺得無比暢快。他臉上的笑容,連旁邊的衙役都覺得不寒而栗。

但所有人都不曾覺察,一個魔頭重又攀附在陳倫身上,正是當初被許仙以獅子吼擊飛的那只,此時卻又壯大了不少,正一點點向他的身體里鉆去,陳倫的表情越發猙獰狂暴起來。

安龍的消息傳到京城,馮之鴻的殺官大案震驚朝野,縣令雖小,畢竟也是朝廷命官,怎能讓地方豪族如豬狗般的殺死,而且此事牽扯到的許仙。

雖然馮家兄弟因怕受凌遲之苦,而在牢中自盡。但一應證據都送達京城,端的是鐵證如山。

朝堂上,小皇帝沒精打采的坐在龍椅上打瞌睡。皇后娘娘坐在珠簾之后,微微斂眉。

潘王臉上帶笑,若是許仙再做出些功績來,便可想辦法將之調回京城左近,免得自家女兒對月長嘆。

梁王將眉頭緊緊皺起。

若是尋常官員,破此大案,便大有機會升職。不過許仙才剛剛被貶謫到嶺南沒幾天功夫,若是立刻升遷,不免傷了皇家的臉面。

皇后娘娘便按下此事,“眾卿還有什么有奏報的?”

御史大夫持芴板上前道:“陛下,近來天下興起了一個拜火教,四處布醫施藥,吸納信徒,極有聲勢。若是不加以整治,恐有三國黃巾之禍。”

梁王立刻道:“不過區區教派而已,何必危言聳聽,專門拿到這朝堂上來說。而且如今我大夏正值鼎盛,怎能與漢末相比。”

潘王道:“梁相國,千里之堤毀于蟻穴,此事不可不防啊!”

朝堂上免不得又是一番唇槍舌劍,驚擾了小皇帝打瞌睡,氣呼呼的從龍椅上跳下來,轉身向堂后跑去。皇太后在后面呼他,他也只是不理。

太監連忙扯開嗓子道:“退朝,退朝!”

梁王回到府中,便聞聽有人求見。

一個披著斗篷的女子行了一禮道:“謝謝王爺為我們美言!”

“你們拜火教的本事倒是不小。”梁王心中一驚,這才剛剛下朝,她就知道了朝會的內容。

“若連這點本事都沒有,又談什么匡扶天下。王爺請放心,我們不久之后便要起兵,許仙只要不離開嶺南,亂軍之中,他便是通天手段,也難逃一死!我有一個姐妹就在安龍左近,說不定已除去了那許仙。”

梁王嚴峻瘦削的臉上才露出滿意之色:“此事要做兩手準備,我會派人跟你到嶺南去,那里有一個人,我用得上。”

女子疑惑:“我是不懂,王爺為何如此幫我們,難道只是為了對付那許仙?”堂堂相國對付一個知縣還不簡單,何必參與到謀反這樣的事中,他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憑他的年紀難道還指望著做新皇帝不成?

“我要天下人都明白我心中的喪子之痛!”梁王的眼中隱隱透出紅光。

“王爺一定能夠看到的。”女子微微一笑,有這位梁相國相助,他們的行事要方便的多。

許仙還不知道,當他努力扇動一只翅膀,想讓天下恢復安定的時候,另一只翅膀卻帶來混亂。

許仙仰起頭仔細觀察樹梢間一只七彩斑斕的鳥兒,悄悄傳念道:“娘子,你說那是什么鳥?”

白素貞瞧了一眼,作出結論:“肉太少,只能燉湯喝。”嘩啦啦的驚起一片飛鳥。

“被你嚇跑了!”許仙攤手,她雖在山中生活多年,但看到其他生物,想到的只有食物。畢竟給其他動物分門別類,取上名字,是人才愛干的事。

“是你非要問我。”

“你不會在心里悄悄跟我說嗎?”

“不會。”白素貞咬咬下唇,露出少女般嬌俏的神色,讓許仙看的微微一愣,然后微笑,看起來她心情還不錯,因為這些日子,縣衙里來了很多夷民來向許仙要人,或是拔刀威脅,或是跪地求肯。

許仙考慮了一下民族政策,仍覺得應對按律處置,但也不愿激起,是以決定到那毒龍峒探查一番,并且一并考察安龍治下的村落。因為很多人并不是毒龍峒中之人,但也將那蛇母當作神明般朝拜,需得適當的安撫一下。

但其實最重要的目的,還是帶著自家娘子游山玩水一番。憑著他眾多神通妙法,實在不覺得,處理凡人這些事有什么困難的。

這些日子他們二人可稱得上夜夜笙歌,不過她的肚子全然不見動靜。

許仙自是無所謂,但白素貞卻生出一股和凡人類似的憂慮來。這時代可沒有不孕不育,請到哪里的,若說醫生,許仙就是天下最好的名醫。不過這時代想要有孩子,還有最狠的一招,那就是請觀音送子。不過她考慮到剛剛違逆了那位菩薩的意思,就不好使這一招。

許仙便帶她到這山中散散心,也滿足自己游玩的愛好。雖然同是山林,但這里同江南,秦嶺的山都不相同。高大的喬木撐起大片墨綠的樹葉,就是在最晴朗的天氣里,也只能透下絲縷陽光。

四周是一叢叢大蕨葉和灌木,茫茫的哪個方向看起來都是一片綠。沒有明顯的道路,只有撥開濃密的樹葉,才能隱約見得一條小徑,掩映在濃濃的綠意中。林間飄著薄霧,空氣很是潮濕,撥開樹葉,會有新鮮的雨水劈頭蓋臉的灑下來。

讓他覺得一陣清爽,而她很喜歡這樣濕潤的氣候。不過這種輕松游玩的心態,大概只有他們才能體驗到。這密林中危險重重,毒蟲猛獸且不必說,煙瘴泉水都能致人死命,若是一不小心迷失了道路,那就不知何時才能走出,一不小心就會丟了性命。

許仙勸道:“娘子不必在意,我們不能輕易得子,這也是自然界的規律。如那蛇鼠之類,自然就是一窩窩的生。”

“我就是蛇!”

“咳咳,比喻,比喻而已,鼠兔之類,自然就產子極多。而像鷹虎這樣強大的猛獸,就遠遠不及。人類不但要十月懷胎,更是要將孩子養到十幾歲才算成功,龍族貌似更加艱難。可見越是強大的生靈,行此事就越不容易。而像你我的狀況,就是尋常龍族也比不上,應當有這個心理準備。”

“那你說該怎么辦?”

“所謂愚公移山,矢志不移,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只要我們堅持不懈的努力下去,總會有開花結果的那一天的。”許仙義正言辭的說到最后,又嘿嘿淫笑起來,抓著她的小手輕輕撫摸。

白素貞臉上現出“我就知道”的無奈表情,抽出手來。但心中仍然覺得盈滿歡喜,只因她實在是愛極了眼前這個“貪淫好色”之徒。

山重水復,柳暗花明。許仙撥開一片大大的蕨葉,見得一座竹樓掩映在綠葉之中。

從地圖上來看,這是一片叫做安西寨的夷人村落。

安龍縣中,此時正是一片熱鬧景象,原本空蕩蕩的大街上,興起集市。其間除了漢人客商外,也有不少夷人前來同漢民交換貨物。

許仙以前灑下的銀子,漸漸的見了效果,畢竟百姓家中加油余財,貿易才能興的起來。而且不比馮之鴻敲骨吸髓的嚴苛政令,才能讓客商進來,夷民下山,畢竟在這群山之中,這一座小城,也是很難得的。

陳倫處理罷了衙門中的事物,卻不回家,而是往反方向走去,穿過集市。

“陳押司!”路上不時有人打著招呼,他就微笑以應,但到了無人之處,臉色又陰沉下來,眼見快要接近大牢,臉上才露出一絲欣喜。

忽然有人湊近他道:“陳知府,借一步說話!”便拐著他的手臂,向旁邊的巷子中走去。

陳倫本欲反抗,卻聽那人說著一口正宗的官話,隨之來到巷子中,見已有幾人在其中,心中不由有些后悔,問道:“你們是什么人?”

拐他進來那人道:“我從梁王府中來,梁王爺有一事想請陳知府相助!”

陳倫心中一驚,卻聽他還知府知府的叫,不禁冷笑道:“梁王,是派你來嘲笑在下的嗎?我同梁王府的人沒什么好說的。”便欲拂袖而去,他會被發配嶺南,還不是梁王相逼。

那人卻不阻攔,而是笑吟吟的道:“陳大人難道甘心做一輩子押司,不想再做知府了嗎?”立刻將陳倫釘在原地,回過頭道:“陳某戴罪之人,還有什么妄念?”

那人道:“大人勿怪,當初是因為王爺交代你的簡單小事,你卻辦事不力,王爺才責怪你,如今方知許仙是懂妖法的,原怪不得大人。歸根結底,你還是被許仙的妖法所害啊,難道大人不打算報此仇了嗎?”

陳倫臉色一沉道:“許仙是我夫婦的救命恩人,你休想讓我害他?”

那人冷笑道:“恩人?你的恩人是尊夫人吧!”

“大人莫要把人心想的太善,你同許仙可是有仇,無緣無故他為何救你。我可是聽聞,他一到馮府,就直接討要尊夫人。”

“你休要使離間之計,我已調查清楚,許仙而后就讓馮之鴻放了我!”

“大人心中也是所有懷疑不是嗎?那就更奇怪了,夫人一言不發,許仙就救了你這當初的仇人,這是何等的貼心。好像大人一直無子,后來許仙到了蘇州,大人就忽然得了一對兒龍鳳胎,還是許仙幫著才能順產,真是可喜可賀。”

陳倫勃然大怒,猛地扼住這人的脖子,將他提了起來,咆哮道:“你休得胡言,我夫人她絕不是那樣的人,那時候他們根本就不認得,你當我是傻子嗎?我那兩個孩子是觀音送子!”隨著心中的狂怒,他的雙臂之間忽然有了無窮力量,眼眸中隱隱透著紅光。

那人艱難的道:“觀音送子?大人您信嗎?夫人固然是貞潔烈婦,但你別忘了,許仙可是懂妖法的。”

第三百八十六章異變

許仙和白素貞走進寨中,出乎許仙的意料,寨中夷民并不如傳說中那般兇狠蠻狠,反而很是熱情好客,在弄明白他們的身份之后,便舉行了盛大的歡迎儀式,圍著篝火載歌載舞,且有美酒美食奉上,讓許仙大有民族風情游的感覺。這里的人雖然大都不懂漢話,但那股質樸真誠的感覺卻是撲面而來。

篝火旁一根枯木,就是許仙的上座,左邊坐著白素貞,在火光的照耀下微微而笑,看花了不知多少男子的眼。

而右邊則坐著寨子里的頭人,用不熟練的漢話對許仙道:“大人,漢人中像你這樣的人太少了。”

“叫我許仙就行了,漢人中也有好人。”許仙知道他們吃過不少漢人的苦頭,特別是在馮之鴻占據安龍縣之后,他們想要下山去交易貨物都受阻礙。

頭人道:“是啊,我們中也有惡人。不過蛇母是萬萬得罪不得的,老輩留下了的話,若是惹怒了蛇神,整個安龍都不得安寧。”

許仙手撐著臉頰:“真的有蛇神嗎?不知道是雌的還是雄的?”話音未落,就覺腰間一痛,回頭卻見白素貞正含笑盯視著他,攤開手道:“我就是隨便問問。”

一個喝的半醉,臉色通紅的小伙子來到他們面前,指著許仙不知說了些什么,然后被頭人一頓呵斥,猶然不肯放棄,眼睛瞟向白素貞,身后一眾小伙都躍躍欲試。

白素貞悄聲道:“官人,他在說什么?”

許仙笑道:“他問我們是什么關系,要跟我頂厲害武。”他說著話站起身來,脫下長袍丟給白素貞,對那小伙勾勾手。

那小伙大喜,先向四下展示了一下身姿,但同許仙的體魄還是有很大差距,而且剛剛搭上手,就被許仙按倒在地,周圍一片哄笑,頭人也露出笑容,不再阻止。

寨子里的妹子望著許仙,眼睛熠熠生輝,見他獲勝,便有一個妹子端了一碗酒水上來,許仙一飲而盡。

然后許仙把寨子里的所有未婚小伙全部干翻,喝了幾十碗酒,在妹子的歡呼聲中,被白素貞拽回了竹樓。

第二天寅時,雞鳴過一遍,天還昏黑著。

二人打開房門,卻見門外掛滿了繡球,

白素貞道:“這是什么?”

許仙他雖不知此地風俗,但憑著后世的見識,也能猜出一二,笑道:“當然是示愛了,娘子的魅力固然是不小,但為夫也不差。看看是不是要挑幾個好的帶回家。”

被白素貞嗔了一眼:“你敢?”

“區區在下,怎么敢得罪了蛇神呢?”

二人去向頭人告辭,寨中人奉上美麗的織錦,精美的銀飾等許多頗具特色的特產。

頭人道:“這是給朋友的。”

許仙也不推拒,全都收了下來,讓他們很是高興。

二人離開寨子,本欲繼續尋訪游玩,許仙忽然心中一動,從懷中掏出一張紙符,正在慢慢燃燒。

“縣中出事了。”

陳倫心神不屬的走向大牢,牢中獄卒都已熟識他了,便由他進去。

牢頭道:“陳押司,那張德安不日就要送往府城,你也來不了幾次了。”

陳倫點頭謝過,從袖中掏出些許銀子奉上。

牢頭推讓了一番還是接過,然后將鑰匙交給張德安。“您且自進去,兄弟們就不奉陪了。”這些日子陳倫日日前來,他們也早已習慣,不是萬不得已,不愿嗅這牢中的氣味。

陳倫來到張德安的牢房門前,向其中望了一眼,張德安躺在那里已是奄奄一息不成人形。這些日子,陳倫讓他將牢中的刑具都試了一遍,折磨張德安,已成了他最大的娛樂。仿佛比起干凈舒適的家中,這骯臟污穢的牢房,更讓他覺得愉快。比起家人,仇人更能讓他滿足。

他卻不知道,在這一日日的泄憤之中,那魔頭越發往他心里鉆了進去,讓他變得越發暴躁易怒,怨恨偏私。若非為官多年的涵養還在,早就性情大變了。

陳倫今日心中有事,沒有打開張德安的牢房,反而往大牢更深處走去。終于看見了那個女犯人,她渾身帶著枷鎖鐵鏈,任憑她多大力氣,也動彈不得。

蛇母看見陳倫,又施展出魅惑之術,但見陳倫不為所動,才嘲笑道:“原來是個沒用的。”卻聽“啪”的一聲,陳倫將手中鑰匙拋給了她:“有人讓我來救你。”

蛇母見之大喜,口中發出咝咝聲,稻草中鉆出一條小蛇卷著銅鑰匙來到她跟前,幫她把身上枷鎖一一打開,但卻并不急著離開,反而坐在原地,發出“咝咝”的聲響,像是在召集著什么。

陳倫拿回鑰匙,來到張德安的牢房中,悄悄從懷里掏出一把牛角彎刀,在張德安的脖子上深深一抹,張德安的呻吟聲頓時停息。

陳倫將之尸身擺好,然后如往日那般出了大牢,來到那個小巷中,那人問道:“事情可辦妥了?”

“嗯,但牢房守衛森嚴……”

“這個你不用管,她自有辦法。現在當務之急,你回去收拾細軟,準備好了就來客棧找我,我便帶你去京城告御狀,必要訂他一個死罪,就算他能憑妖法逃脫,天下也再無他立錐之地。無論事情如何,王爺保你洗脫罪名,官復原職。”

陳倫回到家中,只見飯菜已在桌上,陳夫人正哄著孩子入睡,平日里覺得溫馨的場面,此時卻讓他眉頭一皺。

落戶不久,家中并無什么值得收拾的,陳倫開口道:“帶上孩子,我們走吧”

陳夫人驚訝道:“走?去哪里?”

陳倫道:“去京城”

陳夫人察覺到他的異樣:“老爺,你怎么了,我們走的了?”

陳倫道:“方才梁王派人來見我,可以把我們救離此地。”

“梁王?不正是梁王將我們害到這步田地的嗎?他為何突然發善心來幫我們?”陳夫人心念一轉:“難道還是為了對付許公子?”見陳倫不否認,勃然道:“老爺,你不要再犯糊涂了,許公子可是我們一家的救命恩人,難道你還要受梁王唆使,恩將仇報嗎?妾身決不答應”

陳倫怒吼道:“許公子許公子他能幫我洗脫罪名?他能讓我官復原職嗎?若不是許仙會妖法,他現在還只是我治下一個小小的大夫,哪輪得到我來向他跪拜。”

驚的兩個襁褓中的孩子哇哇大哭起來,陳夫人連忙去哄,不禁留下兩行清淚來:“老爺,你怎么變成這個樣子,現在這樣安安生生的過日子,有什么不好嗎?”

陳倫拂袖而去。夜深人靜,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他知道自家夫人的脾氣,明日必將此事告知許仙,而他放了要犯,已然沒有退路。

他從枕頭下拿出一把牛角彎刀,向陳夫人的臥室走去。

夜深人靜,大牢中的值夜的獄卒也打起了瞌睡。

蛇母脫去身上的枷鎖,走到牢門前,將身形一扭,就從狹窄的縫隙間穿了過去,向大牢外走去,幾條碧綠的小蛇不知從哪里鉆出來,游到她身上,

獄卒忽覺有人拍他肩膀,猛然驚醒,只見是另一個獄卒,對他說:“該巡夜了”在牢房中值夜,照例要到牢房中巡視幾次。

“三更半夜的能有什么事”獄卒不滿的嘟囔一聲,拿起長刀,抬頭卻見一個人影從黑暗中走出,驚問道:“什么人”

蛇母將手一抬,兩條小蛇,弩箭般激射出去,咬在獄卒的脖子上,獄卒登時倒在地上,如此這般連殺了好幾名獄卒,來到大獄門前。

這鐵門平日里是緊緊關閉,不容閑雜人等出入,晚上更是絕不開啟。門上刻畫著神獸狴犴,威嚴的俯瞰下來,傳說此獸不但急公好義、仗義執言,而且能明辨是非、秉公而斷,所以被刻畫在大獄門上。

蛇母冷冷一笑,便要打開獄門,頭頂的狴犴神像,忽然發出咆哮之聲。

蛇母心中一驚,身上的小蛇紛紛跌落在地,抬頭卻見狴犴由虛化實,向她撲了過來,她驚慌抬臂抵擋,只覺一陣劇痛,回頭只見狴犴叼著她一只手臂,平穩的落在地上,身形似虎卻比虎要大的多。

狴犴剛一落地,毫不停留,擰身又猛撲上來。

蛇母只道:“我命休矣”,她身上的蛇形紋身忽然活了過來,化作一條長蛇同狴犴糾纏撕咬在一起。

蛇母顧不得劇痛,連忙打開獄門。

大牢雖然地處偏僻,但周圍也有幾戶人家,被狴犴的吼叫聲所驚動,亮起了燈火。

蛇母死里逃生,不敢停留,捂著傷處向著毒龍峒的方向跑去。

長蛇將狴犴緊緊纏繞,狴犴則死死的咬著長蛇的七寸,僵持了一會兒,又漸漸由實轉虛,回到獄門上,那長蛇也消失不見。

眾捕快聞聲趕來,只見地上一截斷臂。

蛇母來到山上,回頭望了一眼安龍城,咬著牙道:“許仙,我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陳夫人心緒不寧,睡的極輕,忽然聽的一些動靜,模模糊糊的睜開雙眼”隱隱約約間見一個黑影站在搖籃旁,黑影手中的彎刀映著窗外的月色,讓她心中一驚,高聲道:“你是誰?”,那黑影回頭望了她一眼,只見兩點隱隱紅光。

“陳倫,你瘋了嗎?”陳夫人大驚失色”上前抓住那黑影的手”已看清來人的身份。

陳倫一揚手臂,將推她開一旁,手中之刀毫不猶豫的揮下,嬰孩頓時痛哭起來,藕段般的胳膊潺潺流出鮮血”陳倫連忙用瓷碗接了,血液在清水中沉浮凝聚。

而后他又在自己手指上輕輕一劃”同樣將血滴入瓷碗中。

陳夫人隱隱明白了他在做什么,卻不能置信的道:“你這是干什么?”

陳倫卻不理她,將瓷碗湊近窗,對著明亮的月色,等緊盯著,只見兩種血液在瓷碗中浮沉著,卻并不融合。

陳倫憤怒的抓住陳夫人的頭發拖到窗邊”指著瓷碗道:“看你干的好事!”

“這怎么可能?”陳夫人忍痛看了一眼”也驚的說不出話來,父子的血液”斷無不能相容的道理。

陳倫慘然笑道:“我說我多年無子,怎么突然就有了,好個許仙,還讓我以為他對我家有救命之恩,原來竟是這樣。”,低頭只見陳夫人臉上滿是凄然不能置信之色,在月色之下美麗如初,而她身上只穿著里衣”露出嬌柔雪白的身段”他心中的殺念就淡了許多,便蹲下身來對她道:“你被許仙妖法所迷”原怪不得你,待我殺了許仙兩個逆子,我們現在就離開安龍。”

“什么!”,陳夫人一驚,留下兩行淚來”緊緊抓著他的手道:,“不是的,不是的,那是你的孩子啊!”

陳倫臉色大變,眼中兩點紅光越發的閃亮,表情猙獰起來:“賤人,到現在還敢瞞我!”,站起身來,向搖籃走去。

“不要!”陳夫人驚叫著上前阻攔”被陳倫用力一堆”重重磕倒在地”頭暈目眩,渾身劇痛,勉力支撐著身子:“不,不要,華真的是……”

陳倫聞聽此言”越發憤怒,握緊牛角彎刀對著襁褓狠狠到下,忽聞窗外傳來一陣桀桀詭笑:“你們若不想要,就給我好了!”

一個膚色靛青”袒胸露乳的婦人忽然現身屋中”將搖籃里兩個孩兒抱了起來:“乖孩兒,你們爹娘不要你,娘來疼你們!”

鬼帝座下鬼王之一的引路鬼婆近來忽然沒了蹤影,九子鬼母奉命到城外義莊中查探”忽聞城中嬰兒嚎哭之聲”她對此聲極敏感,數十里之外也能聽見。她自在峨眉被青鸞斬去九個鬼子之后,四處尋找合適嬰兒,好煉成鬼子,便趕來查探,卻見此般變故,便傾聽了一會兒,忽然聽聞了許仙二字,心中大喜”這兩個孩子是許仙的?若是將許仙的孩子煉成鬼子”才算保得大仇,便進屋奪去兩個嬰孩。

陳倫一刀不能得逞,咆哮一聲砍向九子鬼母”九子鬼母反手一掌拍在他胸口,將他拍飛出去,然后抱著兩個孩子飛身而去。

陳夫人終于支撐不住,暈了過去,最后只見一道金光激she而來。

九子鬼母正在得意的時候”抬頭只見天邊一顆金星閃爍了一下”眨眼間匹鏈似的劍光就激she到眼前。

“金蜈劍!”九子鬼母大驚失色,忙將懷中的嬰孩,擋在面前”劍光轉折開來,以毫厘之差掠過嬰兒的臉龐,憑空一個轉折又刺向九子鬼母沒有防備的腰間,九子鬼母又將另一個嬰孩擋在那里,劍光又偏轉開來。

九子鬼母應接不暇,大叫道:“你再不收劍,我就殺了這兩個孩子。

金色的劍光停滯了一下,飛回一只素手之中,仍指著九子鬼母:,“還不把孩子放下!”

九子鬼母踏在檐角,ji爪般的手抓住懷中嬰兒的頭:“你再敢上前一步”就只能得到兩個死嬰!”

青鸞落在房檐的另一邊的檐角,沉聲道:“把孩子留下”今天我可以放你走。”她的劍光雖快,但九子鬼母同這兩個嬰孩卻是貼身,只要稍稍放出yin氣,這兩個嬰孩立刻就得斃命。

“青鸞劍仙的話,自然不是虛言,不過想讓為娘將這兩個乖孩兒交給你”那也是休想,你若不服”盡管將為娘同這兩個嬰孩兒一起穿個透心涼吧”只是不知你劍下殺不殺得嬰孩兒。”,九子鬼母一邊說著,一邊慢慢退走,料定青鸞顧及兩個嬰孩兒的性命”不敢追擊。

青鸞舉劍:“與其被你帶走煉成鬼子,生不如死,還不如命盡于此。九子鬼母”你再敢動一步,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凌烈的殺氣和決意將九子鬼母留在原地,她知道青鸞言出必踐,自己再敢動,就是死路一條,口中卻道:“這是那許仙的孩子,你也能如此決絕嗎?”

“什么?想用這種荒謬之言來騙我嗎?”

九子鬼母道:“你問問這屋里的女人就知道了,她同許仙做了姘頭,惹得自家男人要殺這兩個嬰孩兒,為娘于心不忍,將他們救下”不然他們已經是死透了。”

青鸞道:“少說鬼話,無論是誰的孩子,也絕不能讓你帶走。”一輪明月慢慢從屋檐上沉了下去,樓下有捕快聽見動靜,趕來拍門。

“陳押司!”“陳押司!”

青鸞一步步向九子鬼母走去,任憑九子鬼母大聲威脅,也充耳不聞,九子鬼母為其言語所懾,站在原地不敢動作,眼見青鸞越來越近,大叫道:“好吧,兩個孩子給你,你放我走!”

青鸞停住腳步,心中也松了口氣”妖人何時皆可殺,但孩子的性命卻只有一條,她也不愿long得魚死網破。

九子鬼母猛地將兩個孩子向左右兩個方向丟出去,力道勢大力沉,若是摔在地上,或者撞到什么東西,那幼小身軀只怕立刻變成肉泥。

青鸞一個閃身追上一個嬰孩,卻怕傷了那嬰孩,不敢伸手硬接”以靈氣緩緩削減其飛行的速度,同時操縱劍光以同樣手法去接另一個嬰孩。

終于在嬰孩落地之前,將之接在開襁褓,一個渾身湛藍的鬼子朝她臉上抓來,這咫尺之間,避之不及。若是以往”她劍不在手,恐已遭了暗算。但度過天劫之后,已不將這區區鬼子放在眼中,她張口吐出一股金氣,將鬼子吞沒粉碎。沒想到九子鬼母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又煉出了新的鬼子。她連忙召來金蜈劍,上面是嬰孩無誤。她覺得手上一片濕潤,血腥氣傳來,連忙揭開襁褓,發現嬰兒手臂上有一道深深的刀傷,還在流著鮮血,襁褓已被鮮血浸透。

原來陳倫在惶急中那一刀割的過重,又沒有及時止血。

青鸞連忙止住流血,為那嬰兒渡入一股靈氣,但那嬰孩已然沒了聲息。抬頭再去尋那鬼母”已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眾多捕快明火執仗,將她團團再住。

“快把孩子放平!”“你是什么人?”

卻聞人群中傳出一聲驚呼:“鸞兒!”云嫣分開眾捕快,走上前來。

許仙和白素貞出去巡山,云嫣做了幾日縣令就有些膩煩,將雜事交代給陳倫”在城外山莊中修煉,后被城中的聲音驚動,便下山來到城中查探。她雖沒用幻術扮成許仙的樣子”但捕快們都知她是縣令夫人,不敢怠慢。

青鸞收劍回鞘:“小姐,你怎么在這?哥哥呢?”

云嫣肅容道:“我這就讓他回來!”用靈力將懷中一個符篆引燃。

二人登上小樓,一個黑影猛撲上來,帶起一陣勁風,青鸞將云嫣拉在身后”將劍身格住那黑影,卻覺一股大力傳來,非比尋常。

正欲出劍將之擊殺,被云嫣阻住:“陳倫,你瘋了嗎?”她能夠暗中視物”看清了陳倫的樣子,不禁吃了一驚。

陳倫肌肉膨脹,將渾身衣袍撐裂,頭上生出一對兒尖角,眸中滿溢野獸般的紅光,口中發出無意識的嘶吼咆哮聲,再不見那消瘦文士的模樣。

“定!”云嫣掏出幾張符篆,隨手丟了出去,貼在陳倫身上”陳倫頓時動彈不得。

許仙臨走時,怕她又出了什么危險,特意為她準備了許多符策,供她關鍵時候迎敵之用,沒想到此時發揮了作用。

云嫣將陳夫人救醒”陳夫人步履不穩的趕到搖籃旁”不見了兩個孩子的蹤影,緊緊抓住云嫣的手道:“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云嫣不忍告知,默默為她披上了衣服。青鸞只恨自己沒能及早殺了這九子鬼母。

片刻之后,許仙和白素貞趕來,見此情景也吃了一驚,連忙詢問是怎么回事。

原本神志不清的陳倫見許仙忽然出現,大叫道:“許仙,你果然是會妖法的”你果然是會妖法的!”

云嫣道:“那蛇母不知怎么解脫了枷鎖”害了幾個獄卒,跑了出去!”

陳倫大笑道:“哈哈,是我放的!”

許仙見他已被魔障,也不會理會他,只問道:“鸞兒你怎么在這里

“我一路追蹤那九子鬼母,趕到這里,見他抓了兩個嬰孩要走,但那孩子已經失血過多”,青鸞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講了一遍。

許仙將眉頭皺的更緊,陳夫人聽聞一個孩子喪命,一個孩子被妖魔捉走,生死未卜,又差點昏了過去。

陳倫卻狂笑道:“死的好”死的好!”

“你還我的孩子來!”陳夫人哭著要同陳倫拼命,卻被白素貞緊緊抱住”陳夫人終于忍不住在她懷中痛哭起來。

許仙稍稍動用他心通,便long清了事情的經過,看了一眼桌上瓷碗,清水如淚,盈著兩片血紅。他將油燈點亮,指尖用力一咬,將一滴血滴入瓷碗中,而后將瓷碗端到陳倫的面前。

此時東方玉曉”自窗口灑入淡淡的天光”幾人都盯著那碗,卻見許仙那滴鮮血滾動著,不與任何一滴血相融。

陳倫先是怔住,然后大叫道:“我不信”我不信,這是你用妖法騙我!”

“我在編寫醫書的時候,已在上面寫明”人分數種血型,同種血型便能相融,否則便不融,滴血認親之法極不可靠。事到如今”還不醒悟嗎?”許仙見此慘狀,亦覺悲憤,聲中含怒,沉聲低喝,宛如獅吼。

陳倫渾身一震,眼中的紅光淡了許多,額頭的兩只尖角也開始縮小。

許仙繼續道:“滴血認親做不得準,我初到蘇洲,連尊夫人的面前不曾見過,又哪來的他想。我曾勸你清心正念”你卻使心為魔障,做出這等惡業來,豈不是愚蠢之極。”

陳倫呆呆的望著眼前瓷碗,清水倒影出他的模樣,把他嚇了一跳,水中那滿臉怨毒猙獰之人,真的是自己嗎?忽有一滴透明的液體落在清水里,掀起一圈圈漣漪。

窗外不見日出,雨又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陳倫猛地打翻瓷碗,趴在地上發出野獸般的哀嚎,一只足有兩尺長的魔頭,一點點從他背上鉆出”一轉眼間又不知跑到哪里去。

陳倫膨脹的身軀又漸漸恢復原狀,他起身坐靠到墻邊,口中吐出一口鮮血來。liáo開衣衫看了看自己的胸口,那里有一個烏黑下陷的手印。他被九子鬼母拍了一掌,已拍碎了胸骨,全憑著魔頭釋放的力量才到現在”如今魔頭一去,登時支撐不住。

或許是人之將死,陳倫只覺得神智越發的清明,明悟了許多前塵往事”艱難的向著陳夫人伸出手去:“惠君,是我對不起你!”

陳夫人卻不看他,陳倫的手無力垂下,心中想著:“若是當初能夠聽她的話辭官,那就好了……”眸中漸漸失去了神采,已是氣絕而亡。

陳夫人又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遭逢此等大變,心中不禁萌生死志。

白素貞在她后腦輕輕一撫”陳夫人又昏睡過去,白素貞道:“這般哭法太過傷身,我讓她睡一會兒。”

而后許仙命衙役好生安葬了陳倫和孩子,其人已死,便不糾其罪,只說為蛇母所害。

大街上飄著許多紙錢,那是為昨夜身死的獄卒而灑,幾戶人家哭求許仙為他們報仇,許仙一一應了”并各發金銀安撫,并命令捕快到客棧中抓那粱王府的說客,將之投入大牢之中。諸般露an象皆因他而已”不用再想著回返京城。

青花香爐上紫煙升騰,熏的滿室畢香。

陳夫人幽幽醒轉”只覺昨夜種種,仿佛只是一場噩夢。環顧四周,發現不是在自己的房中,便知不是夢境”但心情卻莫名平緩了許多。她不知道這是,許仙留下的定神香的功效。

“陳夫人,你醒了。”云嫣推門進來,放下盛滿食物的托盤:“吃點東西吧!”

陳夫人抓住云嫣的手道:“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云嫣道:“陳夫人,放心吧,孩子的事”我們會盡量想辦法的。”但也無法做出保證,聽青鸞說”那九子鬼母走出了名的惡毒之輩,專用陰火秘藥將嬰孩煉成鬼子,供自己驅使。孩子落在他的手中”恐怕還不如一死。

陳夫人或許是聽出了云嫣的言外之意,臉上悲戚之色更重,若非定神香的安神功效,恐怕又要痛哭起來。此時卻能較為平靜的問道:“我那苦命的孩兒現在在哪里?”

云嫣道:“我夫君已經命人將他們好好安葬。”

陳夫人道:“許夫人,妾身有一事相求。”

云嫣道:“請您說吧!”

陳夫人道:“我不能讓我的孩子和殺他的人葬在一起,請將他們分開下葬吧!”

云嫣一怔,嘆了口氣,點頭應了。

陳夫人道:“將來我若是死了,請將我和孩子葬在一塊吧!”

云嫣聞言一驚:“陳夫人”您……”

陳夫人打斷道:“我不姓陳,墓碑上請讓人刻莊惠君三個字,有勞了。”言罷欠身施了一禮。

云嫣看她臉上有著一股平靜的決絕,縱是能言善辯,也不知從何勸起。

許仙忽然推門進來:“夫人勿存他志,我一定會將孩子找回來”到時候孩子不能沒有母親。”他雖不是能說會道之輩,但聲音中自有一股常人難比的說服力。

莊惠君心中便升起一股微弱的希望來,若那孩子真的還活在人世,若是再沒有她的照顧,豈不是太可憐的嗎?

“蔣公子一定救救我的孩子,妾身無以為報,愿當牛做馬報答大恩。”

白素貞和青鸞也來到房中”許仙也不避諱,問青鸞道:“鸞兒”你可知那九子鬼母的巢xué在哪里?”

青鸞道:“這九子鬼母在嶺南蜀中四處掠奪嬰孩居無定所,不過她乃是南方鬼帝座下的鬼王,聽說近來便是鬼帝壽辰,她應當也會去祝壽。”

許仙和白素貞相視一眼,忽然想起在城外義莊中斬殺那幾個鬼怪時,便說起什么壽禮,忙問道:“那南方鬼帝在何處?”

青鸞道:“南方鬼帝的帝宮,在嶺南羅浮山上。不過介時,羅浮山上群魔賀壽,南方鬼帝更是法力滔天,要行此事,怕是不易。”

第三百八十九章羅浮

“羅浮山”許仙咀嚼著這個名字。

白素貞道:“羅浮山為道教十大洞天之第七洞天,七十二福地之第三十四福地,素有‘嶺南第一山’之稱,那南方鬼帝能居住在那里,道行定然非同小可。”

許仙道:“既然如此,那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去那里走一趟,見一見這位南方鬼帝,看看他能否念著東岳時候時候的舊情。”

白素貞道:“我陪你去。”青鸞上前道:“我也去。”

許仙卻道:“不,你們留下,防備那蛇母再回來。此行我一個就行了,說不定不用動手。”

白素貞顰眉道:“可若是需要動手呢?”

許仙道:“那我也不希望你來動手,你的力量還太不穩定。”

白素貞卻道:“那你呢?”無論有再多的強門,終歸無法改變他身為地仙的事實,動起手先天就吃著虧。

許仙將手放在她的雙肩上:“放心吧,交給我了。”

幾人正在言語之時,一個夜梟忽然飛來,站在窗欄上,口中叼著一個卷軸。

許仙拿過卷軸,打開一看,念道:“小兒無恙,請勿掛念。三日之后,立冬時節,夜半子時,請君到羅浮山一游,杜子仁敬上。”

“杜子仁是?”青鸞雖聽過五方鬼帝的名號,但具體姓名卻顯有人得知。

“南方鬼帝的姓名。”許仙心中松了口氣,他最擔心的便是那九子鬼母抓了嬰兒便立刻煉成鬼子,如今既得這鬼帝保證,應保無礙。

青鸞道:“看他口氣,不似要刀兵相見的樣子。”

“人心難測,豈是這只言片語所能料斷,手下竟有如此殘忍詭秘的邪魔,那南方鬼帝怕也不是什么好人。”許仙神色一正:“他若不肯將那九子鬼母交出來,我未必不與他刀兵相見”

白素貞捋著發絲:“三日,那還有一些準備的時間,官人,你要加緊時間修行,若能度過中天劫,方才有把握。”

許仙點點頭,望著窗外雨絲,在這溫暖的嶺南尚不察覺,原來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立冬時節了。

三日之后,許仙從入定中醒來,又到了黃昏時分。這三日間,他不斷的汲取靈力,強化主星,淬煉舍利。此刻只覺周身靈力滿溢,內視神魂,主星已接近“合星”的邊緣,若能再給他十天半月,便能將主星恢復如初,乃至引發天劫。

但時間不等人,南方鬼帝的請帖便在今日。

許仙起身,青鸞上前玉要跟隨。

許仙道:“我一個人,來去自如,你在家里等我就好了。”

云嫣提了個禮盒交給許仙:“既然是壽禮,兩手空空總不太好。”

許仙接過禮盒,微微一笑:“還是嫣兒想得周到。”

白素貞只道:“快去快回”

令許仙有些意外,自己沒能度過中天劫,原還以為她一定不肯讓自己一人前去,自信的道:“那是當然”

原本的陳夫人,如今的莊惠君也走上前來:“妾身全仗公子了。”

“放心吧,必不負所托。”許仙見她雖然消瘦了許多,但眉目之中總算還有一絲期盼與神采,若是連這絲期盼也沒有了,那自己縱是用雷音術勸慰,恐怕也難以打消她的死志。

言盡于此,許仙身形化為一道閃電向著東南方疾掠而去,眨眼之間,就消失不見。

白素貞望著他遠去的身影,默默閉上眼睛。

許仙越過嶺南的無盡山巒,只見地面上多是人跡罕至的煙瘴之地,雖沒有后世的那種繁華,卻是龍蛇藏匿,神仙修行的佳處。

他因為己神天劫在即,也就不惜劫雷之力,全速飛行,不過數個時辰,便來到羅浮山上空。

一輪殘月自南方大海上升起,映照著萬里海波,也映照著下面數百座連綿起伏的山峰,其中飛瀑名泉無數,果然不愧是道家的洞天福地。

凡人大壽皆是在正午,他卻偏偏挑在這夜半時分,非得應這鬼帝二字嗎?

但許仙眸中金光閃爍,仔細查看了一會兒,又覺得奇怪,只見山林寂寂,哪有一點大擺宴席的樣子,他不禁尋思:難道是在地下?

自修成舍利之后,他的天眼通,足能望穿數丈巖層,卻也見了不少巖洞溝壑,但委實沒有壽宴的跡象。

正在他皺眉之時,虛空之中忽然亮起一片形狀不規則的光門,一個衣著華貴的侍者從中走出,向許仙拜了一拜:“請問可是許仙許上仙?”

許仙道:“在下正是,你是?”

“果然是貴客駕臨,快請跟我來吧”侍者將手一伸,指向旁邊的光門。

“多謝指引”許仙闖入那光門之中,眼前一陣恍惚,仿佛透過了一層流水似的薄膜。

待到看清眼前的景象,許仙也不由微微吃了一驚。

羅浮山依舊是那個羅浮上,但山上面到處張燈結彩,照亮了整個山脈。無數奇形怪狀的妖魔鬼怪,自他身旁巡游而過,沿著一條寬闊筆直的階梯,向山的上方走去。

許仙抬頭仰望,只見階梯的盡頭,是一座華美的宮闕。仿佛這不是山路,而是通往天上宮闕的天梯一般。

侍者在一旁道:“若無人引路,誰也進不來這鏡花世界,水月帝闋。”

“鏡花世界,水月帝闋。”許仙尋思著,幸虧沒有獨自前來找尋,不然恐是不得其門而入。

忽見天空中的勾月,比原本世界上的勾月要大上十倍,散發出來的月靈之力,也比外界要大上十倍。搖搖的掛在宮闕的上空,更添了一股超脫現實營造虛空的魅力,卻不知是什么法術有這樣的功效。

侍者看出了許仙的疑惑,笑道:“這里靈力濃郁,在此處修行要遠勝外界,上仙快請吧,莫要讓帝君等急了。”

因為日靈之力難以吸納,星辰之力難以收集,唯有月靈之力較為溫和龐大。所謂天地靈力的“天”,往往指著就是月靈之力,譬如妖怪修行都是對月吐珠。

帝君?想必就是這杜子仁的尊稱吧許仙心中雖然不以為然,但收到請帖,也存了先禮后兵之念,也不飛行,一步步向那帝闕走去。

許仙一級級登上臺階,眼前的妖魔鬼怪紛紛避讓一旁“有些驚奇的望著他”有的則目露兇光,但并無人上去尋釁,因為每隔幾級臺階”就有一個身披甲胄手持占戈的陰兵。

許仙來到宮men前,仰頭望了一眼水月帝闋四個寒光大字,抬步踏入men中”眼前一片白玉鋪成的廣場,玉石散發著明亮的光華,將整個殿堂映的燈火通明。

廣場此時”擺滿了宴席,諸多奇形怪狀的妖魔鬼怪圍坐在一起。若不是親眼看見,許仙很難想象世上竟會有這么多種類的妖魔。

侍者將許仙引到正殿men前”微微一欠身”讓許仙獨自進去。

許仙走近殿中,來不及欣賞大殿華美的裝飾,便聽一陣嬰兒哭泣的聲音”循聲望去”只見盛裝打扮的九子鬼母正立在群鬼之中,懷中抱著一個嬰孩,面色不善的望過來。

許仙眸中金光一閃,九子鬼母只覺得眼中一陣劇痛,卻不敢發出聲響,閉著眼睛低下頭去。

許仙的視線這壽轉向王座上之人。

南方鬼帝是一個身材消瘦”鷹鼻鷹眼的中年男子,頭戴冕旒,身穿玄色帝王袍,這身打扮,依稀之間,同許仙記憶中的東岳大帝無甚差別,連氣質都有幾分相似,只是他那雙眸子不是東岳大帝那般幽黑如淵,而是有著幾分陰鶯。

大殿忽的靜了下來,變得針落可聞,眾鬼王虎視眈眈的望著許仙。

許仙目不旁視的走上前去”施了一禮道:“許仙見過南方鬼帝。”隨手奉上手中禮物。

“大膽小子,見到帝君,安敢不拜?”一個身高數丈的大肚巨鬼怒喝,眾鬼跟著聒噪起來”仿佛恨不得上前將許仙分而食之”若是凡人只怕被嚇得心膽俱裂。

許仙看南方鬼帝坐下諸鬼王”也有幾個地仙一流的,但哪被他放在眼中,眼眸忽然變得幽暗冷寂在殿中掃視一圈,仿佛君王掃視悖逆的臣子。

群鬼莫敢與之對視,紛紛低下頭來,大殿又轉為寂然。東岳矢帝設陰曹地府,掌生死輪回,其中威嚴”豈是區區幾個小鬼所能抵御。

南方鬼帝對殿中的變化仿佛毫無察覺”從侍者的手中接過許仙的禮物”而后拆開,從中拿出一枚鮮紅的朱果,拈在指尖,微微冷笑。

這朱果是白素貞從峨眉山中搜集來的,也算是難得的天材地寶”用來做壽禮,既不顯得輕薄,又不算特別貴重。

“這不是我想要的。”南方鬼帝忽得將手中朱果捏的粉碎”將禮盒丟在階下,朱果散落一地”更有一枚滾到許仙的足下。

許仙臉上毫無怒色,彎下腰來將朱果一枚枚的撿起,放回禮盒中,又將禮盒收回功德玉牌里”而后:“我此次前來”只有兩件事”一是將那孩子還給在下,二是處死九子鬼母。”也不問南方鬼帝想要什么。

九子鬼母已然明白,許仙絕非她平日應付的那些敵人所能比,他若想要自己的性命,這殿中恐怕只有一個人能護得了自己,連忙靠近東岳大帝的王座:“帝君!”

“杜子仁,當初匡扶天下之志,你已經忘了嗎?”

南方鬼帝不由自主的站起身來,口中卻道:“許仙”你莫要假冒東岳來唬我,世上只有天仙的東岳大帝,沒有地仙的東岳大帝。”

許仙輕輕一嘆:“說的也是。”這世上的道理從來不是說出來的”而是憑拳頭打出來的。

南方鬼帝道:“你殺我鬼王,本該取你性命”不過念在當初的情分上,將你手中的功德玉牌交出來,你可以生離此地。

井仙道:“那孩子呢?”

“你再將陰陽鏡的碎片交出來,本君可以命她將這孩子還給你!”

許仙不怒反笑:“閣下真是做得好生意”我功德玉牌里還有幾個枚龍虎金丹,是不是也要交給閣下?”

南方鬼帝眸中一閃,顯出意動之色,卻道:“那也不必,這兩件皆是東岳陰府的遺物,是太上老君賜給整個陰府的,你沒有資格留在手中,快交出來!”一步步從王座上走下來,走向許仙。

“交出來!交出來!”群鬼鼓噪bi近。

許仙低頭自語道:“我沒資格?我原想曾經東岳men下的上仙,就算不是仁義圣賢,也總不至于太壞,興許是被屬下蒙蔽,才會窩藏九子鬼母這樣的喪盡天良的鬼類。如今看來,卻是我想差了,人心本就易變,況且是數百年時間。”

“我敬服他,只因他足夠強大,同什么人道公理無半點關系。強者行走在前,弱者附翼其后”這才是真正的公理。你若是天仙”我就奉你為君又如何,可惜你不是!”南方鬼帝抬起手來,手上燃起黑色的冥炎,此火乃是采集地脈陰氣所煉,極為霸道陰毒,一旦沾身,便如蛆附骨,非要將人焚燒殆盡不可。

“你說的對,我不是東岳大帝。”許仙忽到抬起頭:“不過今日,我要替他告并你,你被開除了!”身上燃起金色的火焰,化為金龍,咆哮著向南方鬼帝撲去。金色的日火同黑色的冥火猛烈的撞擊在一起,將整座大殿的穹頂掀飛出去,琉璃瓦片如雨水般散落。

大殿已成一片廢墟,許仙同南方鬼帝相隔各自站在原地,相隔不過十步,默默對視。顯示方才那一擊,不過只是試手而已。

余波激蕩中,只有幾個鬼王還能站立,望著許仙。心中驚訝萬分,他竟然能擋得住帝君一擊。自知這種戰斗非是他們能夠插手,無論是許仙的日火還是帝君的冥炎都是不長眼睛的,紛紛退了下去。

南方鬼帝心中也是暗暗驚異:區區一個地仙,竟有如此強大的靈力,果然不愧是那個人的轉世”若再給他些時日,說不定真的能恢復天仙業位”但命中注定卻要止步于此。

許仙心中也在感嘆,他方才那一擊已用了三四成靈力,遠沒有對方來的那么輕松,若是拼法力”他決計不是這南方鬼帝的對手,神仙業位,確實不是易與,境界上的差距,不是輕易能夠彌補的。不過他相信,憑著強大的體魄以及潛藏的劫雷之力”能夠彌補這種差距。

“許仙,不許動!”九子鬼母忽然現身虛空,鬼爪抓著懷中嬰孩纖細脖子”只是稍稍用力,嬰孩就臉色漲紅,哭不出聲來。

許仙怒道:“放開她!”

九子鬼母jiān笑道:“你再動一步,就給這孩子收尸吧!”恭恭敬敬的對南方鬼帝道:“帝君,請您出手吧!”

“滾!”南方鬼帝面色陰沉。

九子鬼母一愣:“您說什么?”

“死!”許仙左手扼住九子鬼母的脖子”將她提起,右手將孩子抱在懷里。

九子鬼母心中滿是驚懼,當許仙吐出那個“死”字的瞬間,根本連念頭都來不及轉動,就被許仙扼住脖子,像抓ji似的提在手中。她想遁入虛空之中”但在許仙的手中”連一絲靈力都動用不得,許仙手中燃起金色的火焰,九子鬼母哀嚎著向向南方鬼帝伸出手去:“救,…我……”但奄方鬼帝的眸中只有深深的蔑視:“區區弱者,竟敢威脅強者,死不足惜。”

惡貫滿盈的九子鬼母在剎那間就被燃燒殆盡,許仙只見懷中的孩子,沖他露出無邪的笑容,為她注入一股靈力”祜除她身上沾染的陰氣,而后將她好好的安置在功德玉牌中。

隨手拔去身后一截烏黑的骨矛,重新面對南方鬼帝。

南方鬼帝道:“你中了我的九幽獵魂矛,己經是命不久矣”

“名字真難聽!”許仙身后的傷口,籠著一股黑中透紫的煙氣”讓傷口不但不能愈合,反而迅速的向周遭的肌膚腐化,隱約可見無數張猙獰的人臉。

南方鬼帝瞳孔一縮。

許仙身形陡然化作一道電光,直擊向南方鬼帝。

南方鬼帝大袖一揮,黑se冥火,鋪天蓋地,將許仙吞沒,微一冷笑,“區區地仙也敢與我為敵”,卻見一點雷光刺破火焰,許仙周身纏繞著閃電,分開火焰,一拳砸在南方鬼帝的臉上。他這一拳”包含了無匹的劫雷之力,比天劫轟擊,只強不弱。

南方鬼帝臉上驚異的表情扭曲著,先是腦袋偏向一邊緊接著身形跟著飛了出去,撞破了無數面墻壁,飛向山下。唯有頭上冕旒跌落留在原處,明珠灑了一地。

許仙將上衣脫下,露出強健勻稱的身軀”他身后的烏黑痕跡本已蔓延了大半今后背,但在劫雷破除萬法的力量下迅速的消退,收縮回那小小的傷口中,最后化作一陣青煙消散,傷口也允許愈合。

在一旁觀望的鬼王紛紛露出不能置信的神se,連忙追向山下:“鬼帝大人!”

廣場上的妖魔鬼怪紛紛向外逃竄,唯有那些沒有自我意識的yin兵,持戈撲了上來。

許仙經過云嫣精心整理的長發也已散開”在金se的火焰與雷光中,向上飛騰。

那些yin兵剛一觸到他,就立刻灰飛煙滅”卻如飛蛾撲火一般,卻如飛蛾撲火般源源不絕。

而眾多的鬼怪逃到羅浮山的邊緣卻被一層無形的壁障擋住任憑他們如何拍擊呼喊也無法穿透。

許仙仰起頭,忽然覺得月se變得明亮了許多,淡淡銀輝變得越來越耀眼,群星卻都消失不見。

南方鬼帝的臉忽然出現在黑se的天幕中道:“許仙你確實不是弱者,但永遠的留在這里吧!”說完這句話”南方鬼帝的臉便消失。許仙用天眼天耳搜尋,發現羅浮山中再無南方鬼帝的蹤影。

而頭頂的月亮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亮”簡直像是要從天上掉下來似的。

這時候羅浮山四周那層無形的壁障忽然亮了起來,變成一面貫通天地的光壁。

呆在光壁下的一個妖魔,試著將手伸向光壁,蕩起一層漣漪,手臂穿透進去,原本阻擋它們的壁障已然消失不見,還來不及高興,就覺得一陣痛楚,連忙收回手來,卻發現雙臂已然消失不見。

光壁陡然開始向山頂收縮羅浮山的周圍傳來一連串慘叫,眾多妖魔紛紛向許仙的方向逃來,有的破口大罵,有的則向南方鬼帝求告。

而頭頂上的月亮也充斥人的眼簾,變成天蓋。

許仙隨手揮出一條金se火龍,咆哮著飛向光幕卻如石沉大海”只掀起一串漣漪,就連劫雷也是一樣,讓許仙不禁皺眉:“這是什么法術?”雖不知道光幕落到他身上會發生什么事,但顯然不是好事。

忽然間一個熟悉的聲音自足下傳來:“要幫忙嗎?”

許仙一訝只見自己的影子中,升起一個窈窕的身影,白素貞正含笑望著他。

“娘子,你怎么來了?”憑許仙的法力”竟然沒察覺到她何時藏進他的影中。

白素貞歉然道:“我還是不太放心,不是不相信官人你。”

許仙攤手道:“看來確實有些麻煩。”

眼見光幕壓來白素貞抬起手來,無論再怎么強大的陣法或者法器,本質上皆是由靈力構筑而成一旦破壞了這個基石,一切神仙妖魔都將不復存在。黑暗的天幕自她手中張開抵住bi近的光幕。

她對黑暗之力的控制的似乎強了許多,黑暗并未淹沒一切。

令其他妖魔鬼怪乃至許仙”可以仰望著她,宛如黑暗中的女神。

南方鬼帝手握一片鏡片,其中顯示著羅浮山上種種情狀,見到白素貞忽然出現,也吃了一驚,方才他也絲毫沒有察覺到她的存在,卻也不太放在心上,不過是多了個陪葬的而已。

但當白素貞舉起右手,忽然鏡中畫面變成一片漆黑,仿佛被墨水浸透了一般”轉眼之間,那漆黑的墨se便向他持鏡的手上蔓延開來”身上的靈力被迅速吸引進去,他大驚失se,連忙松手。

鏡片自南方鬼帝手中跌落”旋轉著落向真正的羅浮山。

鏡花世界,四周的光幕已然消失,漆黑的天幕籠罩整個羅浮山。

白素貞忽覺黑暗中有一絲不穩傳來,不禁輕輕顰眉,知道這是失控的前兆。這股力量雖然強大,但太難以控制了。雖經過這段時間的靜心修行”控制起來仍然有些勉強。急忙想要收手,但這黑暗對靈力的渴求,宛如見血的野獸,不大快朵頤一番,決不罷休。

幾條暗影如蛇一般伸展下來,當先抓住幾個靈力最強的鬼王,他們之中也有地仙修為者,但在這黑暗勉強宛如嬰兒般沒有任何反抗之力,一接觸這股黑暗,身形迅速變淡,淡到如最普通的靈體,直到完全消失。

許仙抓住她的皓腕,緩緩輸入日靈之力”身上也亮起金黃se的光芒。

幽影之蛇像是受到了吸引”紛紛向他纏了過來,吞噬他身上的日靈之力。

許仙只覺身上靈力如插o水般退去,但汲取了他的力量黑暗之力”變得溫和了許多。白素貞終于將黑暗天幕收攏回來,天空中的月亮已然恢復它本來的形狀,口中只道:“好險,看來這段時間的修行沒有白費。”

鏡井落在一條淺淺的小溪中,忽然又變得明亮起來,倒影出天邊一輪勾月”以及溪流中細細的水玟。

南方鬼帝連忙降下身形,伸手去撿,一只雷矢自鏡中she出,刺入他的掌心手臂。

鏡中光華一閃”許仙和白素貞從中脫身而出,許仙將那鏡片拿在手中”立刻得知,這也是yin陽鏡的碎片,卻比他手中那塊要大很多”隱隱已有了鏡子的形狀。

南方鬼帝怒道:“把yin陽鏡還給我!”那是他收集多年才有的大小,而且他的洞府帝闋全部都憑依在這面小小的鏡子上。

這世界的法器可沒什么滴血認親個人綁定的把戲,拿在誰手里就是誰的。

許仙道:“這是東岳地府有限公司的財產”我代表前任總裁東岳大帝”予以沒收。”!!

第三百九十二章破鏡

南方鬼帝雖不懂那些詞的意思,但許仙的意思倒是很明顯,急忙想要上前去搶回yin陽鏡,但望了一眼白素貞,又有所顧忌的停下腳步:“你那是什么法術?”

他身為一方鬼帝,見識廣博,卻從未見過這種法術,而正因其見識廣博,才明白這種法術的恐怖之處,不敢輕易上前。

“與你無關。”白素貞的手從袖中一探,抽出一把三尺長劍來,劍鋒直指南方鬼帝。

南方鬼帝退后一步。

許仙將鏡片放回功德玉牌中,身上又纏繞著金se雷光。

南方鬼帝又退后一步。

許仙和白素貞一起上前,南方鬼帝轉身就化光遁走,他們相視一笑,果然,這些年歲夠長的家伙都惜命的很。

白素貞不能再動用黑暗之力,而許仙在方才幫她收攏力量的時候,身上的靈力也消耗一空,打起來也沒有必勝的把握,而且即便打勝了,也留不下他。

修為到了他們這個程度,已經很難致人死命,打不過多半也能逃得掉。所以南方鬼帝才特意將許仙引入鏡中世界,如今見事不可為,也顧不得心疼自己收集多年的yin陽鏡,便決然離去,只待來日再想辦法。

許仙也不怕他再來找自己尋仇,那時候他已經度過中天劫,他若是敢來,就要讓他嘗嘗自己的正義鐵拳。

南方鬼帝退去,許仙又拿出那片yin陽鏡,他現在還long不清這片yin陽鏡的功用到底是什么,是自成虛空還是別的什么,便嘗試著注入一股靈力。

鏡面上光華一閃,羅浮山上本籠罩著一層人眼難見的微光,全部收斂進鏡片之中。

眾多妖魔鬼怪忽然憑空出現,顧盼左右,紛紛做鳥獸散,而那宏偉的宮闕卻不見蹤影。

許仙猜疑道:“這鏡子的作用難道是開辟里世界嗎?”

白素貞道:“什么是里世界?”

許仙道:“就是鏡中世界,我們方才呆的那個羅浮山不是真正的羅浮山,而只是這面鏡子照出的倒影,但倒影無論發生什么變化,都不會影響真實的世界。”

白素貞若有所悟:“我們所處的是陽間,方才那個就是yin界,或許這才是yin陽鏡的意思。我聽聞,過去人一死,魂魄就會進入yin間,不與陽間交匯,想必就是這鏡子的能力。”

“我原本還有些奇怪,記憶中東岳大帝在泰山建府開衙,修建了無數工程浩大的殿宇宮室,總該留下許多遺跡才是,如今看來都是建在yin界。而且這鏡子才不過集成一塊,便能籠罩了整座羅浮山,若是恢復完整的話,不知能籠罩多少范圍的土地,那可真是虛空世界,萬鬼之國。”許仙心中再一次驚嘆,這道祖制作的法器,果然不只是照心鏡那樣的小玩意。

白素貞道:“如此看來,現在的酆都地府也是建在鏡花世界里,那里一定也有一塊yin陽鏡的碎片。”

許仙點點頭道:“說不定還是最大的一塊,我手里就有一小塊碎片,不知若是將破鏡重圓,還會有什么樣的功用,可惜沒能問問那南方鬼帝是怎么把鏡片重鑄起來的。不過就算問,他也不會說吧!”

白素貞道:“官人何試一試呢?這般法器,即使破碎了還能各有功用,簡直聞所未聞,說不定自有修復的方法。”

許仙便從功德玉牌中掏出一小塊鏡片,正是他從前得到的照心鏡,也正閃爍著光滑,兩面鏡子以同樣的規律閃爍著,隱隱的上面有某種力量相互吸引。

許仙便試著將兩片鏡子合在一起,卻見原本平整的鏡面忽如流水一般波動起來,片刻之間就完全合在一起,再找不到一絲裂紋,鏡子的光華越發的明亮。

許仙不由贊道:“果然妙哉!”準備拿回家好好研究一下,若是能用來御敵那就更好了。雖

白素貞也露出微笑,“時候不早了,我們快點回去吧!”

二人回到安龍城外山莊中,云嫣青鸞和莊惠君正在露臺上翹首期盼,見二人歸來都是歡喜。

莊惠君只見許仙懷中并無孩子,不由黯然落淚。

許仙忙將孩子取出交給她:“孩子無恙。”

莊惠君這兩日見慣了他身上諸多神奇,也不多詢問,只是緊緊抱住孩子,將臉貼在孩子的小臉上,喜極而泣。

許仙露出釋然的笑容,總算是不負所托。而后將事情的經過略略講述一遍,聽的云嫣和青鸞嘖嘖稱奇。

云嫣笑道:“還是姐姐考慮的周到,不然夫君這次怕是要吃癟了。”

莊惠君雖聽的云山霧繞,也知其中諸多兇險,盈盈下拜:“公子大恩,無以言謝,妾身唯有結草銜環,以圖報答。”

許仙忙將她扶起,見她面臉困倦之意:“夫人言重了,時候不早,你回去休息一下吧!”

莊惠君這些日子心力憔悴,聽許仙一說,立刻覺得疲憊非常,抱著孩子退了下去。

許仙了結一樁心事,對青鸞道:“鸞兒還能在這里待多長時候?抱歉這些日子一直無暇陪你。”

“哥不用在意。”青鸞忙擺手道:“我也沒什么事。”

許仙道:“那就好,那就在這里多呆些時候吧!待我恢復了氣力,明天我們全家出動,去山里游玩,順便去找另一個人的晦氣。你讓我們見識見識女劍仙如何斬妖除魔。”

“官人你是說?”

許仙點點頭:“跳梁小丑,也該趁早掃滅。”

此時此刻,向西越過群山,直至一座險峻的山谷之中。

雖是深夜時分,谷中卻是燈火通明。

蛇母高高站在石臺上,周圍一群年輕的夷人男女,在火光中妖嬈舞蹈,身形扭動如蛇,臉上現出癲狂的神se。

而在他們四周,大大小小全都是蛇,有的不過尺余,有的長逾數丈,或在地上盤成一盤,或掛在樹梢房檐,全都發出咝咝的聲響。

石臺臨近山谷絕壁,絕壁下有一個巨大的溶洞。

蛇母一聲招呼,便有一個少女登上石臺,橫躺在蛇母足下,蛇母拿出一把青銅匕首狠狠刺入少女的心臟,臺下一陣歡呼,幾人抬著將少女送入溶洞之中。

洞窟盡頭是一面巨大的石墻,上面刻繪著許多發光的圖案,少男少女的鮮血被潑灑在石墻上,迅速被石墻稀釋,那些圖案卻黯淡了許多。高達十余丈的石墻通體暗紅,不知經歷了多少次這樣的獻祭。

如此這般,臺下的少男少女一個個登上臺去,他們表情歡欣,仿佛不是犧牲赴死,而是榮登極樂。

片刻之間就有十余人喪生,全將胸中熱血潑灑在冰冷的石墻上,石墻陡然出現一道裂痕,而后猛然炸裂開來。

山谷一陣搖晃,洞窟中傳出恐怖的低鳴,群蛇寂靜下來。

蛇母臉se大喜,當先拜倒在地:“蛇神,您蘇醒了。有人侮辱了您的使者,請殺死他,為我們報仇!”

洞中亮起一雙燈籠似的眼睛,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你說的是誰?”

蛇母咬牙切齒的道:“他名叫許仙,就在離此不遠的安龍城中

周小渝抓抓小光頭,想在說點什么的時候,劉艷已經繼續向前走去了。

周小渝在晚間雨中漫步,有著酷酷的小毛頭,穿著雪白的頂級名牌女士襯衫,造型是極其詭異的。

劉艷不禁翻翻白眼:“你可真能遐想。不過我得說,就我了解的部分來看,白娘子就是打著傘等著的。”

周小渝就比較的有興趣了。

拔坤微微一愣,重新坐了回去道:“你可看清楚了,不要亂說話,法律是神圣的東西,不能輕易褻瀆。”

周小渝隨意點著頭,也不大知道這個家伙有什么目的。

周小渝寧愿親死拔坤,也不想這樣。

算是作為她撐傘的回報,周小渝也摸頭不著腦的道:“我說法律不該褻瀆。我沒看見。”

“一個人走著都在笑,想必有什么可以高興的事?”到近處的時候,劉艷側頭看著基本淋濕了襯衫的周小渝。

周小渝只能默默看著她的背影消失。他想:這家伙真是太漂亮了,而且穿的很少,卻絲毫沒有一點冷的意思。她走路也很輕很穩健,步伐與節奏就像尺子量出來的,一絲不茍。。。

周小渝又不知道她扔什么黑話了,不得不把自己的菜鳥隱藏了起來,裝得和世外高人似的,學習著孔漁那個清雅的神態道:“說吧,你找我有什么目的。”

周小渝猶如個大秀才的樣子道:“世界之所以運作,是因為利害。告訴我,從我這里,你想獲得什么高于你給我撐傘的回報?”

“想進來避雨嗎?”劉艷指了指手中抬著的黃傘。

許久,她回神笑著問:“怎么這樣說?”

劉艷微微一笑,似乎對于這個古怪的回答很滿意。

出了大門,他獨自緩緩走在雨中,又在思考了。

“周小渝,請你看仔細。”其中一個警察提醒。

周小渝道:“找到了一個惡棍我當然高興了。”

不過想到那個家伙從善的“道”,也就不難理解了,所謂道生一,在一切初始之前,本來就是一片混沌。所以孔漁那個家伙的思想也混混沌沌,就不難理解了。

先前有幾次,審訊的警察就是這樣被拔坤嚇得連忙后退的。

前方人行道間,有個穿著時尚衣裙的女人打著一個黃傘站立。她神態寧靜,身形曲線特別的優雅,成熟誘人的胸口顯而易見。她是昨晚在酒吧見過的女人:劉艷。

周小渝心頭微微一震,如果說,先前許麗保證是這個人還有疑問。那么此時,周小渝再無懷疑了。

周小渝道:“這不是回答,是事實。”

想著,他隨口道:“蒽姑說《白蛇傳》的時候也比較沒說清楚。不曉得白娘子和許仙是不是這樣打著傘相遇的?”

劉艷扔了一句詭異口吻出來:“能遇到你個極品,姐也算個傳奇了。”

后面的兩個警察面面相視。

周小渝愣了愣,無從回答。

不過周小渝半步沒退,眼睛都不曾眨一下。他一眨不眨的盯著拔坤道:“就技止于此了嗎?”

拔坤是個敗類毫無疑問,但有一點他說對了,法律和程序不要去褻瀆。雖然可以肯定是拔坤,但從技術上說確實沒看見,硬要說看見,就是站在執法機構中對法律褻瀆。

片刻縣第一醫院在望了。

那家伙說,自己的缺點是把一切分的太清楚。那個家伙的觀點顯然和爺爺所要求的“清清白白”不同。

周小渝走到鐵欄前注視著拔坤,拔坤的樣子很普通,中等個子,留著兩撇胡子,除此外實在沒有什么外形特點了。不過他的眼神尤其令人反胃。

“嘿。。。”想得好玩,小光頭不禁自娛自樂的笑了一下。

溜達了一下,他打算走回醫院去親口告訴桂玲這個消息:歹徒是拔坤無疑。

拔坤微微一愣。

雨景中的人很少,身在雨中的人無暇顧及這份天賜寧靜,只有一個人例外。

拔坤咬著牙齒注視周小渝。周小渝感到這是一種威脅。

這是個敏捷的姿勢,卻沒有技術含量,能做到如此,拔坤靠的是經驗。許麗沒有胡說,這是個慣犯,專吃血飯的。

周小渝做了最后的考慮,搖頭道:“昨晚我喝了點酒,情況發生的也太快,我嚇壞了,嚴格說來我沒有看到的正面。我不確定。”

拔坤起身前沖的那個姿勢和神韻,周小渝印象深刻,永遠也不會忘記。就是昨晚,周小渝親眼看著那個姿勢進入人群后加速,之后桂玲渾身是血。

劉艷不禁愣了愣,側頭看了他好一陣子,就是不說話,奇怪于他的神態。

直覺告訴周小渝,這種眼神已經有點病態扭曲,也狂熱,卻是殘忍的那種狂熱。

他十分珍惜自己這份愛思考的天賦,爺爺總說,善于思考的人,總比沖動的人有更清晰的是非觀。

周小渝越來越好奇于這個神秘的女人了,她好像知道許多的樣子,幾次的對話似乎也有著什么含義?

這下就把故意裝神秘的周小渝唬得一愣一愣的了。

“就問一個問題。”劉艷也干脆,“你在縣公安局說了什么?”

周小渝搖頭道“不了。我沒時間和你喝酒,我得趕到醫院去。”

“嗯嗯。”

除了想到爺爺,奇特的是,周小渝還想到了那個清雅得近乎冷酷的孔漁。

“周小渝,你看清楚了嗎,是不是他?”那個警察再一次提醒。

“啊!”帶著手銬的拔坤忽然沖前,狂叫一聲。

周小渝轉身出了聞訊室。既然杜冰老板讓自己做決定,他選擇了說實話。

許麗也沒有辦法,微微嘆了口氣。

劉艷主動抬著傘走過去,將小光頭納入了“保護傘”中,然后一起向前走,“我想你誤會了。我就和你走一程。我還不至于空虛到下雨的時候等一個不熟的男人去喝酒。”

劉艷道:“那么如果你發現你自己是惡棍的時候呢,還高興嗎?”

劉艷道:“這算是對我昨晚提到法律的回答嗎?”

醫院大門口的時候,劉艷停下了腳步指指院內:“你到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問鏡

縣城中,眾多行人忽然抬起頭對著天空指指點點,只見一個紅色的火球帶著一串火焰從天而降,帶著劇烈的風雷之聲,向他們頭上落來,不由大驚失色。

云嫣也有感應,走出縣衙,望向天空,也不禁花容失色。

許仙眼看追趕不及,更是著急,他沒料到,拔去這羽箭之后的蛇神,速度竟然快到這種地步。即便停下來和他爭斗一番,也得費一番手腳,更別說一心逃跑。他雖然不是追不上,但蛇神這般聲勢,若是硬加阻攔,即便是他也得身受重傷。畢竟這是上古時代留下的妖神,后羿親自出手,也未能將之徹底誅殺。

蛇頭如流星般墜落……百丈、十丈、一丈、一尺……蛇頭狠狠砸落在地面,地面下陷掀起一圈漣漪般的土浪,所經之處,一切房屋都化為齏粉,連高大的城墻都如紙片般破碎,更別說其中的人畜。

緊接著才聽聞一聲轟然巨響震徹天地,濃煙塵土在安龍縣上蘑菇般的煙柱。

原本的安龍縣變成了一片廢墟,中心是一個巨大的深坑,坑中蛇神也撞的有些頭昏腦脹,但心中有些奇怪,它本想以滿城之人為質,逼迫許仙硬接他這一招,但沒想到許仙任憑它撞了下去,不禁有些奇怪,難道我認錯了人,若是后羿一定會拼命阻止我的。

許仙虛立在半空之中,望著一片狼藉的地面,心中卻松了口氣,握著手中的陰陽鏡,這才還真是多虧這玩意救命。

縣城里那唯一一條通衢大道上,諸多行人不約而同的揉了揉眼睛,只見流星忽然消失不見,天空又是一片晴朗,都懷疑自己方才是不是看錯了。

縣衙對面,成衣鋪子里的王裁縫說道:“剛才,我好像看見知縣大人了。”

“在哪?”

“在天上”

“去”眾人散去,又議論了一番,終歸討論不出什么結果,唯有各忙各的去。

原來在方才那一瞬間,許仙心中一動,取出懷中半塊陰陽鏡來,對著大地一照。

將地面諸般景物全都照在鏡中,其中既有小小的安龍縣城,也有疾速下降的蛇神。卻是借助陰陽鏡的力量,臨時制造了一個陰界,只將這古怪的蛇頭攝入其中,它鎖破壞的,只是一個鏡中的安龍縣。

蛇神又飛了起來,用它的大腦袋在鏡花世界中亂撞一通,但每每接近邊緣,就被一層無形的屏障彈了回來,脫不了身,對著許仙咆哮道:“你不是后羿,你是誰?快來與我一戰”

許仙只顧得低頭研究陰陽鏡的用法,哪有功夫搭理它。想著怎么用出南方鬼帝對付自己那一招,滅了這廝。但研究了半天,得出結論,這陰陽鏡恐怕是在昨夜靈力消耗太多,不單是南方鬼帝用那一招,恐怕主要還是白素貞的黑暗之力吞掉了太多。

“官人,出了什么事?”白素貞的聲音忽然在她耳畔響起。

許仙嚇一跳,轉頭只見她凈白如玉的面龐就湊在一邊,也正看著陰陽鏡,撫著胸口道:“娘子你不要突然出現好不好,好歹打聲招呼。”

白素貞微笑道:“剛才不是招呼過了嗎?難道官人你還怕我不成?”她方才聽聞聲響,便從打坐上醒覺,憑著千千心結的感應,穿進鏡花世界,來到許仙的身旁。

又望向地上的蛇頭:“這就是那蛇神?好像不是尋常妖怪。”

本玉撲上的蛇神,看見白素貞的出現,本能的感到一股強大的危機。特別是那雙黑色的眼瞳,簡直讓它覺得像是自己還是一條小蛇時,面對更強大的天敵一般,這種感覺自面對后羿之后,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來,警惕的將煙火構成的身軀盤繞幾圈。

不過白素貞的視線并未在它身上過多停留,就又回到了許仙臉上。

許仙將事情講述了一番,并將手中的白色羽箭交給白素貞一看。

白素貞聞言驚嘆:“后羿之箭,那恐怕是有年頭的妖神,不知怎么會被封在這山里。多虧官人你得了這面陰陽鏡,不然真是一場滔天大禍,這道祖的法寶果然神奇。”

“是很神奇,”許仙也承認這一點,能夠輕易的將地仙往上的神仙困在這一方世界中,這可不是尋常法寶能夠做到的,就算靈力不足發不出絕招來克敵制勝,至少持此物之人先就立于不敗之地。若非白素貞所用燭龍的力量太過奇異,恐怕真招了那南方鬼帝的道,不過自己白拿了南方鬼帝這樣一個法寶,恐怕他勢必不會善罷甘休。

這不禁讓他想起了法海手中那個佛祖出品的金缽,只讓原本的許仙帶回家中,法海遠程操作就能輕易將法力不凡的白素貞降服。與之相比,青龍鬧海旗這樣的法器就像是殘次品一樣。

蛇神不敢輕易進攻,許仙就更加專注的研究陰陽鏡的作用,白素貞也湊近來幫他研究,一手搬著他的肩膀,輕輕靠著他,一手伸出一只玉指在鏡片上輕輕一點:“是不是這樣?”

鏡中泛起漣漪似的波紋,畫面悄然變化,變成一幅平面地圖,正是鏡子所照出的范圍。其中有一大一小兩個光點,大的是金色,自然是許仙。小的呈紅色,則是那蛇神。白素貞則完全呈現不出來。

許仙心念一動,也試著點了一點,鏡中的畫面忽然變成了三維立體圖像,隨著許仙的心念,圖像拉遠收進變大縮小,纖毫畢現。

許仙愕然:“功能好齊全的樣子!”不過想來也是,既然一小塊鏡子就可以有特別的功能,那這樣一大塊鏡子必然是眾多小鏡子集合起來,恐怕便是集眾多功能與一體,開辟陰界只是其主要功能。

現在許仙敢肯定,道祖手里絕對有一份超級詳細的全球地圖,估計連哪個海溝最深,哪里埋著什么礦脈全都探測出來,不,說不定人家一定走出地球,展望宇宙了。因為所謂法器的力量,歸根到底不過是制造者能力的體現。

不過想來也是,法海那缽盂,除了收人之外,也有能看過去事物的能力。作為成功的制造廠商,附加功能是必須的。緊接著他又注意到,當畫面集中在蛇神身上的時候,蛇神身上微微發光。

許仙又試著一點,畫面就虛化了背景,只剩下了蛇神本身,旁邊冒出一串數據來,其中最大最顯眼的數字,乃是四十五萬三千三百二十七。

許仙頓時震驚了,勉強咽了一口吐沫,“難道,難道,難道這就是是傳說中的戰斗力?”又趕緊照了照自己,果然也有一個數字出來,九十七萬一千七百三。

“果……果然”

不過等到冷靜下來,許仙發現,這個數字大概不是什么戰斗力,而是表示靈力的濃度,陰陽鏡還照到安龍縣一座山,也顯示出一個數字來,想必是表示靈脈所蘊含的靈力。甚至整個影響的最上方還有一個數字,表示這個地區整體的靈氣濃度。

雖然沒辦法用靈力值直接估算戰斗力,還要考慮各種法術法寶的運用,就像劍修的靈力未必很高,但戰斗力卻要遠勝于同等靈力的其他修行者。不過靈力大小畢竟是評估一個修行者的基本,就像許仙修煉的龍族秘法,雖然是強化身軀,但本質上也少不了將靈力煉化入身軀這一環。

最重要的是,靈力決定了天劫降臨的時機,一定是超過某個數值,就會引發天劫。

而除了這個靈力數據外,還有許多其他各種數據,許仙來不及一一搞清楚其中的含義,只是忍不住感嘆:“道祖啊道祖,你到底有多喜歡數據化”就連功德玉牌上的功德也是用實際數字表示,但不得不說,數字是最為簡單的明了的表達。

白素貞道:“這陰陽鏡倒真是個有趣的法寶,不知道整整一塊,會是怎樣的功用?”

許仙有些期待的道:“想必會更有趣吧”鏡所代表的意義便是映照與洞徹,既能做成顯微鏡讓人看見原本看不見的污穢之處,如照心鏡般讓人袒露本心。又能做成哈哈鏡來扭曲現實的景象,便如潘玉所佩戴的那塊鏡片。

完整的陰陽鏡所擁有的力量,必是洞徹一切世間真相,實如一粒塵埃,虛如一顆人心。同時也營造出最大的虛假,小到一個人的身份,大到整個世界。

白素貞道:“現在當務之急,是先打發了這個蛇神吧”只見地上蛇神漸漸不耐煩,搖頭擺尾,想撲上來又有所忌憚的樣子。

許仙正玉上前,只覺身邊身影一閃,白衣飄飄飛向蛇神飛去,連忙伸手道:“娘子,你不能……”

蛇神也一縮身子,如彈簧般騰空而起,咬向白素貞。

二人的身影一錯而過,蛇神巨大的蛇頭轟然落地,額頭上插著一支雪白的羽箭,這蛇的恢復能力極強,但只有這個傷口一直沒有愈合,白素貞便回劍入鞘般將箭插了回去。

蛇神不甘的扭動著,白素貞一閃身來到它頭上,在箭尾輕輕一拍,長箭完全沒入它的頭顱之中,蛇神頓時沒了聲息,仿佛死了一般。

但許仙并不覺得它真的死了,只見白素貞拍拍手,對他微微一笑:“對付這種家伙,還用不著那種力量。”

許仙頓生兔死狐悲之感,自己的“戰斗力”還沒有這蛇的一倍之多,雖然有劫雷等諸多絕招,但怕也難逃“這種家伙”的評價,果然天劫是不度不行了。

白素貞道:“官人,你怎么了?啊!”緊接著一聲驚呼,已被許仙抱在懷里。

“心里好不平衡,給我欺負欺負”平衡一下。”許仙雙臂束住她嬌柔的身軀,沖她粉顏玉項胡亂啃咬下去。

白素貞滿臉紅霞,用手抵著他的胸口,柔聲道:“別這樣,晚上再說啦”鸞兒回來了,別要讓她著急。”仿佛對著任性的孩子一般,纖纖玉指在陰陽鏡上輕輕一點,顯出現實世界的模樣,青鸞正在小城上空左顧右盼的尋找。

許仙也只是玩笑,輕咳兩聲道:“為夫今日就放你一馬。”

白素貞無奈一笑道:“那就多謝官人了。”

許仙便去將那不知死活的蛇頭納入功德玉牌中,而后收起陰陽鏡的光華,回到了現實世界中,一看鏡面上的光華又黯淡了不少,顯然開辟那樣的空間需要消耗不少靈力。

青鸞御劍雖快,卻快不過許仙,一會兒功夫便跟丟了,尋找一圈不見他蹤影,雖知許仙法力高強”心中難免有些擔心,見他平安無事”不由大喜,向白素貞微微欠身行了一禮:“白姐姐,那蛇神呢?”眼眸卻不離許仙左右。

許仙道:“已經解決了。”

云嫣也搖搖晃晃的御風飛過來,一臉好奇的道:“方才是怎么回事?”

白素貞道:“回去再說吧!”

山莊掩映在一片翠綠中”院落中也栽植著許多高大喬木,過了立冬時節”天氣也明顯轉寒,飄下許多落葉。

原本的馮府仆從雜役無數,自會每日清掃,如今無人打掃,便在院中薄薄的鋪了一層,經雨水一侵”便似一張毯子。

今日卻聽沙沙之聲,莊惠君正拿著掃帚在院中打掃,孩子則放在眼光可及之處。她已知許仙等人皆非等閑之輩”受之恩德,無以為報。唯有做些簡單的事,不過她也走出身富貴,做起來這些事并不十分順手。還好孩子甚是乖巧”并不時常哭鬧,讓她心中覺得欣慰。

雖然想要平復心中的傷痛”非是一時一日之功,但總算揭過了昨日諸般苦難,這空空蕩蕩的大宅”給她一種塵埃落定的安寧的心境。

這時起了一陣冷風,讓她縮了縮眉膀。

“你怎么做這個?”忽然從身后傳來的聲音,把她嚇了一跳,回過頭來只見許仙四人”心中也有些習慣了他們的神出鬼沒,行禮道:“老爺,夫人,你們回來了。”

這稱呼讓許仙和白素貞面面相覷,更加覺得古怪,云嫣道:“莊姐姐她愿意留下來居住。”

許仙苦笑道:“那再好不過”不過老爺夫人還是免了吧!”會讓他有一種一不小心變成地主階級的感覺,作為一個穿越人士,他始終不喜歡這尊卑之分。之所以把縣令的位置丟給云嫣,多少就有這種緣故”剛開始還有些大權在握的爽快,但新鮮感一過就覺得如坐針氈。

“是,公子。”莊惠君出乎許仙意料的順從,“不知這家中還有什么規矩?”從小到大賢良淑德的教棄,讓她不愿到市井之中拋頭露臉,特別是要承受那許多異樣的目光,這里對她來說是個極好的避世之地。

許仙更是無奈”白素貞拉著她的手道:“讓你住在這里,不過是因為這里空房多些,留你做個鄰居”不必以奴婢自居。”

莊惠君露出感激的神色,又有些難以啟齒的道:“我住在這里,只怕有損公子名聲。”

許仙道:“這都是小事,只怕這里沒有丫鬟伺候,你住不慣。而且你知道,我們身份都有些特異,不愿人多眼雜。不然的話”幫你雇上幾個倒不是難事。”

莊惠君連忙搖頭。

許仙道:“這里太大了,以后不用清掃。我準備取些東西,你若不想看”就回屋去吧!”

莊惠君便抱起孩子,回轉屋中。

許仙見她衣衫單薄,又道:“天氣轉涼”還是小心身體,府中庫房中還有許多衣衫布匹,我們也用不上,你盡管取用便是。”莊惠君聞言,忽然轉頭道:“我……可以看看嗎?”

許仙也無所謂”“別被嚇到就好!”便取出那巨大的蛇頭來,“娘子你說這是什么蛇?”

白素貞道:“被后舁誅殺的妖神極多,不太容易分辨,官人你是想?”

許仙道:“它被后羿射中”又斬下頭來”竟然還能不死,生命力委實太過強悍。而這箭的力量又漸漸轉弱,我擔心它萬一醒來,在功德玉牌內胡作非為,豈不是糟糕,還是想辦法徹底消滅了它算了。”

白素貞考慮了一下道:“也好。”

“你不能殺我!”蛇母忽得睜開雙眸。

將許仙嚇了一跳,連忙當在莊惠君身前”青鸞已拔出劍來,卻將那蛇神并不攻擊或逃跑,而是道:“放心吧,我已經動不了了。”原來經過數千年時間,后之箭上的力量已經非常的淡薄,方才白素貞那一擊只是限制了它的行動,并沒有讓它失去意識,而只是裝死。聽見許仙這么說,便再也裝不下去。

許仙暗道好險”龍虎金丹、黃粱釀還有諸多法器都在功德玉牌中,若是一個疏忽,豈不是都便宜了這廝。“你是誰?我為何不能殺你?”

“你不眉管我是誰,只要知道我能帶你找到后羿的佩劍,那把劍是后羿佩戴多年,又沾染了無數天神之血,可是一把絕世神兵,你難道不想要嗎?”蛇神提起后羿來,仍然是憤恨夾雜著忌憚的模樣。

許仙聽的怦然心動:“后羿的佩劍,在哪里?”

“我不會告訴你的”但若你帶應放了我,我可以帶你去拿!”蛇神的眸中閃動這狡詐的光芒。

許仙道:“但我更想滅了你。”

蛇神道:“那你想徹底消滅我嗎?我可以告訴你,劍就在我的身子那里,你可敢讓我恢復原狀,我們再廝殺一場,若是你贏了,劍就給你。不然你永遠別想找到。”!!

蛇神目光中閃動著狡詐的光芒,仿佛料定許仙會答應它似的。

許仙考慮了一下,覺得后羿神劍對自己還是很有誘惑力的,但又不想輕易放過蛇神,而讀心術對這樣級別的對手又沒有什么作用,心中一動,又取出陰陽鏡來,對著蛇神一照,蛇神不由自主的道:“神劍在…………”,許仙微微一笑,果然不出他所料,陰陽鏡融合了照心鏡之后,還留存這照心鏡的功能,并加強了其能力。照心鏡的作用不只是讓人坦白罪孽那么簡單,至少這蛇神吃人不會有任何罪惡感,而是讓人袒露心中的私密。

但接下來無論許仙如何拿鏡子照它,它只是緊緊閉上眼睛和嘴巴,再也不肯吐露一字。

許仙心中有些遺憾,如果有完整的陰陽鏡在,就一定能讓這家伙坦白。而經過這一番使用之后,鏡上光華越發黯淡”非得補充個靈力不可了。蛇神睜開眼睛,有些忌憚的望了一眼許仙手中的鏡子:“任何法術對我都是無用的,想知道神劍在哪,唯有跟我做交易,難道你害怕了,怕我恢復原身就打不過我?”

許仙一撇嘴:“我怕死了!”忽然抬手在蛇頭上連下數百道符咒,將這蛇神的意識徹底封住。

青鸞道:“哥,你不去取那神劍嗎?”,作并一個劍仙,對這上古神劍很是期待。

許仙道:“當然要取,不過不是現在。”雖然打野怪是一件很爽的事,但若是打怪不成”反被怪打,那就不爽了。

這蛇神敢提出這樣的交易”顯然是有些準備甚至是陷阱”他可不想傻乎乎的闖進去。嗯要去拿這一樁好處,至少也要等到度過天劫之后再說。

便又將蛇神丟入功德玉牌之中,卻不會小心大意,用水魂術操縱那章魚怪伸展八只長長的觸手”將這蛇頭緊緊纏繞了一圈圈,時時刻刻吸取靈力”防止其恢復知覺,即便是恢復了他也能立刻得知。

莊惠君心中驚濤駭浪,雖知許仙有諸多玄異,但如今親眼所見,還是覺得匪夷所思。自己在這里居住”或許并不如一開始想象的那般安寧。

許仙自回去加緊修煉,以期趕快度過天劫”好去東瀛取劍。

縣中事物還是全部交由云嫣處置,不知不覺間,數日過去。

眼看已是黃昏時分,夕陽漸落,本該是黎民百姓忙碌一天,回家安歇好時刻。

但城墻上下,喊殺之聲震撼云霄”一隊隊夷人兵士迎著箭矢滾石,悍不畏死的踏著云梯沖向城頭,臉上兇猛猙獰之色”使城頭守衛驚膽戰。

城頭大將親自持劍督戰”自無人敢后退一步,不惜將城中民居拆了近半”滾石圓木堆滿城墻,不要本錢的丟了下去。

眾多血色魔頭飛翔在戰場上空,歡欣鼓舞的吸食著這股殺伐之氣,同時將更多殺戮的注入人心,使這戰爭越發的激烈。

不過城墻甚高”又占據雄關,地勢險要,端的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夷人士兵雖然勇猛,卻難以攻上城頭,只是徒然送死。

城頭大將正自微微冷笑,忽然聞聽一陣奇異的嗡嗡聲:“這是什么聲音!”

天地間忽然暗了一些,有一團黑霧鋪天蓋地的向城頭籠罩過來。

將軍身旁親兵乃是夷人,叫道:“這是蟲母的蟲子”大人快逃。”

在戰場的另一頭,一個披著斗篷的女子,正捏著一支笛子低低吹奏,天空中億萬飛蟲匯成的黑霧”振翅聲蓋過戰場上的喊殺聲,卻蓋不住幽幽笛聲,隨著音調的高低起伏,時聚時散,化成一張巨大的魔鬼面孔,向著城墻啃下。

城頭兵士驚懼潰散,有的逃得慢些,被黑霧一撲一籠,就被噬盡了血肉,只剩下一具森森白骨,連帶著身上的盔甲兵器”丁當潰散。夷人士兵已不再進攻,全都跪在原地,向著蟲母叩首跪拜。

蟲母的笛聲越發的急促,黑霧撲進城中。

一匹快馬馳出北門,馳出十余里,方才駐馬在高高的山崗上,回望身后的城池,不禁目眥欲裂。黑色的蟲霧籠罩在城池上空,城中恐怕再無一人能夠生還,又有些劫后余生的慶幸。

只是這般妖法,便是有再多的兵士又怎能抵擋,心中不由生出頑然之意,勒馬回身而去,卻不覺一只小蟲藏身他領后。

他走后不久,蟲母現身山頂,吹奏其笛聲,她這笛子形狀古怪”笛子前端有紡錘般的凸起,上面有大大小小的孔洞,隨著笛聲響起,蟲霧涌來分成數十股,鉆進笛子的孔洞之中,轉眼之間,就消失的一干二凈。

“姐姐啊姐姐,雖然可惜不是我殺了你,但我還是會替你報仇的。”

許仙正在房中打坐,忽然睜開眼睛,只覺得一股兵殺之氣從南方升起,還未來及一探究竟。

云嫣急沖沖的推門進來:,“不好了,夫君。”

許仙道:,“出什么事?”

云嫣道:“州府的加急文書,有人自號嶺王,號稱領兵十萬,發動叛亂,自南向北席卷而來,已經攻占數個縣城,正向安龍而來。”

許仙大皺眉頭道:“他們因何作亂,總得有個原因不是?”

云嫣苦笑了一下:“說是你殺害毒龍峒全峒的人,還有他們奉若神明的蛇母,要殺了你為同族報仇。”

許仙一愣,沒想到竟是自己點燃了這個導火索。蛇母雖在夷人中頗受尊崇,但這嶺王能夠如此迅速的發動這么多人叛亂,顯然是準備已久,而不止是為了蛇母。天下大亂,果然有這一份。

但成為這個等火索的他卻有些糟糕,任憑他政績再出眾,吏治再清明,但再朝廷看來”就是他引發戰爭,一不小心就會被問罪,成為替罪羊的角色。嗯要扭轉命運,這或許就是命運對他的反擊。

許仙起身飛上天空,用天眼通向四面八方一望,果見眾多披甲帶刀的嶺兵,在蜿蜒曲折的山路間急行,不過并無十萬之眾,但也有萬余,想必只是這嶺王的隊伍之一。

但人上一萬,如山如海。嶺兵浩浩蕩蕩,仿佛一群行軍蟻”向安龍逼近。安龍城小墻低”并無險要,城中連正規的兵士都無”許仙可不想用老百姓的命去填這戰爭車輪,但是他又不能用法術大規模的殺傷凡人”唯有擒賊先擒王了。

許仙下定決心,正要成行”忽又見一匹健馬,在幾個捕快的引領下來到山莊門前,許仙前去相見,將軍焦急的道:“你就是縣令?賊兵就要打來了,快快回城關再城門”組織軍民守衛。”忽又想到,面對那般妖法”守衛又有何用。”,不,還是趕快撤離此地吧!”

許仙道:,“縱然我們能夠撤離,但此地這么多黎民又當如何。而且我治下夷民也有不少,如果被裹挾從賊”豈不是我的過失。”,將軍一愣道:“大人仁德”本官自愧不如。但你不知其中就離,這夷民共分數部,此部是由蟲母率領,頗通些妖法,一旦將毒蟲釋放開來,那是鋪天蓋地,絕非尋常人所能抵擋。”

許仙伸手在將軍頸后一捉:“將軍說的可是這種毒蟲?”,將軍下意識的摸摸后腦,只見許仙指間一只漆黑的蟲子正在奮力掙扎,這蟲不過寸許長,背上雙翼合攏時,乃是一張猙獰的鬼面,看起來很有些陰森,四支尖銳的口器咬著許仙的指尖,只要被它要個傷。”就能鉆入其中,啃噬血肉,但哪里傷的了許仙些許皮肉。

“官人,這黑獄蟲,專以血肉為食,你要小心。”白素貞從堂后走出”讓將軍頓時怔住,兵敗之后,一路趕來的焦灼疲憊,忽然一掃而空,變得安寧舒暢起來,只是白素貞那一雙漆黑的眸子委實令他不敢與之對視。

“這是我娘子。”許仙隨手將這小蟲捏死:“將軍不必驚慌,在下自有破敵之策,如今已入夜”想必他們不會這時候攻城,就請將軍先到縣衙中安歇,明日等賊兵退去,再送將軍出城到府衙去,此間消息切勿同他人提及。”

白素貞含笑相送,將軍有些神魂顛倒的”到了城門,方才感嘆出口,“世間竟有如此美人。”但心中仍是放不下心,向一旁捕快問道:“你們大人到底是何許人也?”

捕快道:“我們縣令姓許名仙,是天下有名的才子,將軍竟然不知嗎?”

“原來是他!”將軍雖不讀詩書,但許仙這名還是聽過的,慶幸自己方才沒有失禮。他倒不是全然信任許仙”只是他兵敗而走,回去必受軍法處置,不如留在這里,博那萬一的機會,說不定這許仙真的有什么妙計。聽聞那蛇母就是喪在他的手中”原本只怪這許仙惹出這樁麻煩來”如今忽然多了幾分安心。

捕快道:“將軍且放心,只要我家大人說無事,就一定無事。”來到城中,大軍將至的消息已然傳播開來,城中居民早早閉了門戶”熄了燈火”卻無人向城外逃逼。

將軍心道,此地百姓竟然如此信賴此人”倒不是只懂做詩的才子,忽然見一群人明火執仗走來。

將軍心道,難道是有人想棄城而逃,執著馬鞭道:“此時城門已閉,誰都不能離城!”

為首之人卻拱手道:“大人,我們不是要逃,是要到許大人莊外守護。”

將軍一怔:“大軍將至,在城外極為危險。”那山莊說來防御嚴密,但要抵擋真正的軍隊根本不可能,更別說對方還有那樣的妖法。

“我們雖無什么長處,但也不是貪生畏死之徒”許大人為我們報得大仇”我們怎能看他身處險地而坐視不理。”身后眾人也跟著呼應,“就是就是!”,將軍不由得心生感慨,便不再阻攔,放他們通行。

蟲母耳中一片嗡鳴,心知用來監視將軍的小蟲已被許仙給殺死”心道:“這許仙倒是果真有些門道,難怪我那蠢姐姐操縱大蛇都殺不死他,最后竟然死在蛇神口中。”她到毒龍峒探查過”自然知道不是許仙殺了峒中之人,而正是夷民供奉的蛇神所為,卻又奇怪蛇神跑到哪里去了。

一個聲音忽然在她耳畔響起:“我確實有些門道!”,蟲母大驚回頭,只見一個眉清目朗,身材修長的書生站在她身后不遠處。而她身旁環繞的萬千士兵”全都消失敏無影無蹤,只剩下二人站在山野之上,夜間的山風很是冷冽,讓她心中一陣寒,世上竟有這樣的法術”不,這一定是幻術。

“你就是許仙?”

許仙微一欠身:“在下正是,現在我問一句,你說一句,如果沒有假話,我可以先不殺你。”這樣的條件任何人都會覺得嚴苛”蟲母也不例外”怒極反笑道:,“就憑你!”立刻退后數步,取出蟲笛來放在嘴邊,卻不知這已經是許仙的寬仁了。

許仙只是走上前去”用大手將紡錘似的蟲巢握住,并用陰陽鏡在她身上一照,顯示出她的靈力僅有兩萬多,連他的零頭都及不上”于是道:“戰斗力只有兩萬的渣漳。”說出這句話來,心情忽然舒暢了許多。

蟲母大驚后退,已知同許仙的差距:“不可能,你已度過天劫?神仙怎么會管人間之事。”

許仙道:“我身為縣令,守城有責。你用法術來殺傷凡人”我更是非管不可”快說,嶺王在哪里,不然的話……”

蟲母道:“我不說,你也不能殺我,你若是殺了我,這里所有的人都會死”你身為修行者,敢殺這么多人嗎?”

許仙微微一愣”便了然了”她用了一種奇異的盅術”在自己體內種下母蟲”而在其他夷人士兵體內種下子蟲,建立起如同蜜蜂螞蟻般的體系,所有人都無法違背她。但她若是一死,所有的蟲子都會發瘋,咬穿這些人的五臟六腑。

天長日久”這些蟲子已和人心長在一起,若是強行取出,中盅之人也是必死無疑。

若是尋常將領,恨不得能多殺些夷人領功,但許仙卻不愿多造殺孽”前次安龍周邊寨子中游覽時”他了解到”這些夷人在尋常人眼中看來兇蠻”但其實也只是平民百姓,被少數人利用而已。

許仙嘆口氣道:“我不會殺你!”,這些夷人頭領和普通的邪道修士不同,他們統領萬民”皆有氣數在身,不能隨意枉殺。況且他就是能隨意擊殺也只會激怒夷人,只怕不但不能平息戰爭”反而會起到反效果,一不小心就是大損功德氣數。對于修行看來”參與人間殺伐戰爭之事,實在是有諸多顧慮。

蟲母聞言大喜,但還來不及得意,許仙抬手覆在她的臉上,手上閃動湛藍光芒,卻是在往她的神魂中注入水魂。

先是得用自身的氣數來抵消這蟲母的氣數,這蟲母憑借巫盅術在嶺南夷民中極受尊崇,身上的氣數竟比刁知府還強些。不過好在許仙的粉絲也不少,迅速用自己的氣數中和了這一層阻礙。

接下來卻又遇到新的難題”雖說是戰斗力只有兩萬的渣漳,但蟲母靈魂的質量也遠非普通人所能比,仿佛人體的排異反應”水魂遭到了蟲母靈魂的激烈的反抗,水魂根本無法簡單的融入其中,反而被逼散。

雖然如此對抗下去,蟲母的靈魂早晚會被耗盡,抵擋不住水魂的控制,但那樣一來也就失去了意義,他可不想整天操縱一個女人的身體玩角色扮演。

許仙不得不停下手來,看來這一招只能用來操縱肉身或是對付凡人,不適用于修行者。

輿母倒在地上”驚懼的道:,“你想做什么?”

許仙道:“想讓你敞開心扉而已。”,他忽然心中一動,自己手中不就有一個能夠讓人敞開心扉的法寶嗎?便取出陰陽鏡來,經過這些日子的修煉,陰陽鏡的靈力恢復了許多,鏡面上有著一層朦朦光亮,許仙便運用出照心鏡的能力,一片清光將蟲母全身籠罩。如今陰陽鏡威力大增,便是連蛇神這樣的強大妖神都會有一瞬間的失神,更別說蟲母這樣不上不下的修行者。

蟲母的雙目立刻變得一片茫然,許仙再將水魂注入其中,果然她的神魂怠惰了許多,沒有了激烈的反應,經過了一段時間,漸漸的被湛藍的水魂融入進去,直到將她全部靈魂占據。

許仙收起陰陽鏡,蟲母則慢慢站起身來”只喜周身的靈力增強了許多”畢竟水魂是許仙用水靈之力辛苦淬煉出來的精華,自然蘊含著不弱的靈力。而且許仙未防控制力度不夠,更是注入了相當多的水魂。

許仙道:“你告訴我,其他各部的統領在何處,嶺王在何處?”

蟲母聞聽此聲,仿佛佛門弟子聽如來傳法,心中生出一股極端舒暢崇敬到心情來。仿佛眼前之人不再是仇敵,而是一個供奉多年的神明忽然現身于她眼前。她對自己方才所做的事,所說的話忽然感到愧悔莫名”不由自主的跪拜下去,恭恭敬敬的將許仙想要知道的事,統統告知于他。她也有一絲奇怪于自己的變化,但卻很快消弭一空。她的靈魂要比普通人強的多,但這強大的靈魂被人所利用,變成掌控她的力量時,她甚至比普通人還要軟弱無力。

許仙眼中閃過一絲悲哀,還有什么比失去自我的修行者更可悲。但他并不后悔”方才在注入水魂的同時,他也收到了諸多訊息,對這樣屠城害命的妖女沒什么好同情的,她以蟲盅來操縱他人,如今也算是報應。

蟲母道:“大人,我們都是受拜火教徒”嶺南叛亂只是拜火教的設計之一”連嶺王也不過是拜火教主推出來的傀儡。拜火教如今在中土信徒極眾,還與北方的胡人,東方的倭人皆有聯系,而夏朝梁相國也是內應,只等時機成熟,天下皆反,推翻這大夏王朝”定九州新主。”

許仙聞言一驚,原本以為諸多大變的發生只是想自然災害一般的偶然,沒想到其中竟有如此深的謀劃,若要擒賊擒王,只抓了那嶺王還不夠,還要擒下那拜火教主:“你們那教主是什么人,在哪里?”

“大人,我已經退出拜火教,愿侍奉大人成為天下新主。”蟲母揚起頭”目中滿是懇切,披風下的容顏雖非絕色,倒也豐分美yàn。

讓許仙很是有些無奈,敵人忽然變成忠犬,他這個始井俑者,反倒有些不太適應:“不要多說其他,我問你答就走了。”

蟲母道:“是”拜火教主法力高強莫測”而且十分神秘,我們都未曾見過他的真容,只知拜火拜的是上古炎帝”祝融之神,還聽聞他曾于仙人手中得到三卷天書。”

“上古炎帝?三卷天書?”許仙一番沉吟,張角也拿到過類似的東西,古往今來的起義者,得到天書的還真不在少數。看來這拜火教的行為得到天庭的某種認可”依然秉承著先亂后治的理念,再由殺破狼三星君出世輔佐明君平定。

這樣的法子按照原本的歷史規律來說,或許不能算是錯。但許仙對此,自然不能芶同,無論興亡,百姓皆苦”他自信能將亂世挽回”如今當務之急就是平定這嶺南的叛亂。

于是許仙便隱去身形,撤去陰陽鏡,周圍的嶺兵見蟲母忽然消失,正有些sāo亂。

蟲母重新出現,命大軍退去。若是尋常軍隊,對這樣朝令夕改的軍令恐怕會有些異議,而此時嶺兵雖都不能理解,但無人敢違抗她的命令,便依原路返回。

許仙飛在天空之中,看著地面上的變化”對這支軍隊來說,蟲母就恰如靈魂,控制了她就將之輕易掌控。回身化作一道電光,向著群山深處疾馳而去。

許仙按著蟲母指點的地方連飛多處,每一處皆有一支夷人部隊駐扎,而每一支部隊的統領皆有些奇術,有的能控制尸體,有的能咒殺敵人,但在許仙的手下,自無一合之將,被許仙用水魂術將他們紛紛控制住,再命令他們帶各自隊伍回返山林。

嶺王中軍大營”正駐扎在一座小城中”原本的縣衙變成了嶺王的行轅”此時正是燈火通明,里面人聲鼎沸,正在舉行慶功宴。

門外守衛深深的嗅一口里面傳來的香氣”忽然只見漆黑的夜色中走來一個高大的人影”這般身形在嶺南極為少見,夷人中更是沒有,知道不是自己人,便拔出腰刀,大聲喝道:“什么人

第三百九十八章平定

而嶺南的驚瀾這時才傳抵京城,緊急召開的朝會上,文武百官商量著對策。

梁王道:“嶺南之地本就不安寧,先王花費力氣才加以平定。這許仙果然是禍根,去到嶺南這樣偏僻之地,當一個小小的縣令,也能惹出這樣的大禍,陛下絕不能再姑息養jiān了。”

潘王道:“那嶺王擁兵十萬,兵發各路,明明是準備多時,怎么能責怪許仙一人呢?那蠻夷女子敢謀害朝廷命官,難道我大夏官員,只能任憑其殺了,不能有絲毫反抗?”

皇后娘娘含怒道:“現在豈是說這種事的時候,退兵之策,兩位王爺,你們一個是當朝相國,一個是兵部尚書,難道就沒有對策?”

梁王道:“老臣以為,既然那夷人打著旗號要殺了許仙為同族報仇,我們只要將許仙交給他們,自然可以不費一兵一卒,退去大軍。”

潘王道:“豈有此理,難道我大夏王朝,反要被小小夷人要挾。微臣以為,只要王師一出,叛軍立刻就會土崩瓦解。”

其他官員也都分為兩派,在朝堂上爭執了一番,終是潘王的大臣多一些,皇后娘娘也應允出兵,不是可憐許仙一條小命,而是天朝上國的面子要緊。

但得到的潘王臉上卻有些憂色,兵兇戰危,若是兵敗,他這兵部尚書難辭其咎。梁王反倒是輕松自如,他知道這些蠻夷是懂得妖法的,尋常大軍絕對難以抗衡,等到兵敗如山倒的時候,皇后娘娘自會考慮他的建議。

潘王回到府中,潘玉自屏風后踱步而出:“父親,朝會如何?”她自服用了龍虎金丹之后,只覺精神越發的爽朗,修行也頗有增益。她本就是良質美玉,氣質脫俗之輩,如今盈盈而立,反倒比許仙更似神仙中人。

潘王只見潘玉一襲玄衣,眉若刀裁,目如點漆,越發顯得豐神如玉,連他心中都有幾分贊嘆,這番風姿已然超過他當初的期許,心知這其中多半是許仙的功勞,也不枉自己在朝堂上努力替他周旋,便朝會之事講述了一番。

“只是為父聽聞,嶺南百越之地,妖人妖法極多,亂兵之中,許仙只怕會有些兇險。”

潘玉笑道:“父親多慮了,漢文他精通道法,定然不會有事,說不定他已將叛軍解決了。”

潘王不信:“那是多少萬人,他縱是有些道法,又怎能做到?”

潘玉微笑搖頭,也不多做解釋:“時候不早,請父王早些休息吧”待到送潘王回臥室,她來回踱步了幾圈,望望昏黑的天色,忽然命人備馬,跨馬出門而去,憑著腰牌連過數道坊門。

玄衣駿馬,奔馳如飛,忽遇一隊人馬,為首之人高呼道:“明玉。”

潘玉勒停駿馬,拱手道:“呈郎將如今還要親自巡夜嗎?”

呈藏劍道:“潘郎中不也不曾入睡嗎?”

憑二人家底,豈會在翰林院中荒廢光陰,品階也已非從前。呈藏劍重回金吾衛,憑著幾件功勞,已升任五品郎將。而潘玉則到吏部任文選司主事,掌文職官員班秩的遷除,官吏的選拔,官職便是郎中,恰好也是五品,自非許仙這個七品知縣能比。

二人立馬而談,自然不離嶺南兵亂之事,原本朝會二人也要參加,不過是緊急軍情,沒有召集全部文武百官,只召了朝廷大員入宮商議。

一番交談,潘玉方知呈藏劍并非是巡夜,而是臨時出城,去迎接胡人使節:“何時胡人使節需要金吾衛去迎接?”尋常各國使節前來,都只是幫這些使節安排驛所便罷了,哪會有這么隆重的禮節。

呈藏劍無奈道:“從雅木茶可汗統一草原各部,成為大汗時起。如今已然入冬,胡人不停犯邊,嶺南又出那種事,但愿許兄他安然無恙。”

“放心吧,他不會有事的。既然如此,我就不耽誤你們的行程了。”潘玉策馬路旁,同呈藏劍拱手而別。

呈藏劍回頭望著她的身影逐漸隱沒在黑暗中,對身旁騎士低聲言說幾句,騎士便轉換方向,向著潘玉的方向馳去。呈藏劍方才命令道:“出發”

潘玉駐馬在一座尋常民居前,下馬走到門前,卻不敲門,便見房門開啟,摸摸睡眼惺忪來開門的筍兒的腦袋:“我要見你師傅。”

“太晚了。”筍兒嘟囔了一聲,用手背揉揉眼睛,越過竹海結成的陣法,將潘玉引到堂中。

魚玄機微笑道:“公子深夜造訪,不知所為何事?”

潘玉看看桌上準備妥當的茶點,道:“明知故問。”

魚玄機道:“我又不是無所不算,無所不知,你不說我怎么知道?”

潘玉道:“此事你一定知道,他在嶺南可有什么狀況?”

魚玄機道:“這個你難道不知?便是十萬嶺兵將他圍住,也傷不了他分毫,又能有什么狀況。”話鋒一轉道:“不過,卻也有些小小的災厄。”

潘玉忙問道:“什么災厄?”

“等他回來,你自然得知。”

潘玉眸中一亮:“回來?什么時候?”

魚玄機望著她,笑而不語。

潘玉自知關心則亂,被她瞧了笑話,便笑道:“道長你雖不是無所不知,但關于他的事,倒是算的清楚。”

魚玄機臉上笑容一頓,又變得越發濃郁,潘玉卻也一樣。二人相視而笑的樣子,讓一旁打瞌睡的筍兒渾身一寒,嘟囔道:“兩個呆瓜。”

頓時止住她們的笑容,顯出惱羞成怒的神色,一左一右捉住筍兒白嫩嫩的耳朵。

“我錯了,那只是夢話,不要啊啊啊”

許仙撩開垂下的帳幕,走進燈火通明的廳堂,兩個衛兵昏倒在他身后。

殿中人聲停了下來,絲竹之聲還在響著。眾將放下酒杯,目光不善的望著走進來的許仙。

“你是什么人?”

許仙對著座上嶺王道:“請諸位停止這場戰爭吧”

“殺了他”嶺王猛地將手中玉杯摔碎在地。

一眾將衛拔刀撲上,勢要將許仙砍成肉泥。

“果然弱者的意見是得不到尊重的”許仙嘆了口氣,抬起右手,一輪清光從他手中散出,蔓延籠罩整個廳堂。

黎明曦光爬過重巒疊嶂的遠山,落在安龍城上,一個捕快高高的站在雉堞上,努力的向西觀望,忽然大喜道:“將軍,他們退兵了。”

將軍一夜未眠,早早就上城頭觀望,聞聽此言,疑道:“莫非有詐?”萬無輕易退兵之理,連忙派人前去查探,不多時候就趕來回報道:“是、是真的退兵了。”

此情此景正發生在嶺南諸多城池。一夜之間,夷人大軍,忽然全都退去,來的突如其來,走的莫名其妙,所有人都弄不清其中的原委。

而其始作俑者許仙,正躺在白素貞的懷中歇息,白素貞幫他揉捏著腦袋:“官人辛苦了。”

“還好,就是對付那嶺王花費了些手腳。”許仙嘟囔了一聲,調整了個姿勢,更加舒服的躺在她的玉腿上,用了一夜水魂術,各種雜亂無章的訊息充斥腦袋,把他搞的頭昏腦脹。

不過一場可使生靈涂炭的大戰爭,最后被他以一夜時間平息,還是讓他頗為自豪,真是功德無量,功德無量。

白素貞溫柔的幫他整理衣衫,一片碧玉落在衣襟外,她正要幫他塞回去,看清上面的數目,不由睜大秀眸:“官人,你的功德……”

“怎么了?”許仙直起身來,拿著功德玉牌一看,也不禁愣住,上面功德數目,已變成了三千多萬,這個數目大大超出他的意料之中。而后露出微笑來,不禁是為了這些功德,更是因為他的作為得到了某種認可:“因為這場戰爭是毫無意義的,所以才能得到這么多功德吧”

若是真的民不聊生,百姓不得已而起義造反,那阻止戰爭,不但無功反而有過。而如今的局勢還遠沒到那一步,這種為了某些人一己之私玉而挑起的戰爭,卻定然不義之舉。

這也多虧了水魂術的神奇,不殺一人便控制住了局面。若是尋常修行者想行此事,只怕不但拿不到功德,平白沾染了一身因果。

“夫君,那位將軍在門外求見。”云嫣推開房門。

許仙道:“讓他稍后,我這邊出去。”忽見云嫣臉上有些憂色,問道:“嫣兒何故如此?”

云嫣擔憂道:“如今大戰雖然平息,但那嶺王既說是為夫君你而起兵,朝廷恐怕要秋后算賬,怪你惹起這場戰爭。”

“不會吧”許仙尋思自己怎么也算是解決了大夏朝重大危機的有功之臣。

云嫣嘆了口氣道:“梁王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再加上那皇后娘娘也不怎么待見你,所以多半是會的。”

許仙道:“那我就讓那嶺王重新發布通告,就說被我的大仁大義所感化,才決定罷兵,那不就好了嗎?”

云嫣道:“嶺王可是叛軍之首,這通告一發,夫君你就成了通賊,只會讓事情更加糟糕。”許仙道:“真是麻煩,不管了,到時候再說。如今我還是先準備度劫吧”經過這些日子的修行,靈力越發恢復起來,太陽主星離“合星”的境界只剩毫厘之差,眼看便到了度劫的邊緣。

時當正午,許仙端坐山巔,四周寂靜無聲,甚至連鳥叫蟲鳴也沒有。這并非是真實世界,而是陰陽鏡開辟出的世界。

陰陽鏡本就能夠迅速的引納凝聚日月靈氣,在集成半塊陰陽鏡之后,凝聚的速度越發的迅速起來,相對應的”他修行的速度也更上一重樓,達到一個驚人的程度。

金色的光點漂浮在天地之間,像是一場繽紛落下的大雪,紛紛向許仙匯聚”他神混中的太陽主星劇烈顫動著,仿佛有什么東西想要破殼而出”終于像是達到某種極致”猛地迸發出萬道金光,與此同時,許仙身上也放出萬道金光。

照耀之處,立刻燃起熊熊大火,整座山林變成一片火海。

許仙站起身來”將葬有的火焰都收攏到手心,凝成一個赤紅色的火球”而后隨手握滅。

終于又將太陽主星修到合星的程度,不穩定的星宮徹底的平衡下來。許仙就用陰陽鏡看了看自身的靈力,已然破了百萬,他只覺得自身靈力前所未有的蓬勃。

但是,天劫卻沒有降下。

許仙有些不明所以的仰起頭,卻見一道透光穿過陰陽鏡設置的邊界,化作一個人影現身于他面前。

許仙道:“卑傅!”來人正是太陰真人。

杭州的天空卻陰沉的嚇人”烏云低低的壓下,仿佛觸手可及,而遠方的山峰,有的已被烏云蓋住了。

許交容正端了盆在院中淘米,望了一眼天色”嘟囔道:“這杭州的天氣越來越古怪了,整天都是大雪大雨的。”

天陰的好似夜間,李公甫秉了蠟燭出來給她照明:“你個fù道人家懂什么,這是龍王爺顯靈”專劈jiān惡之徒。你沒見我們縣令,現在一遇到這種天氣,就嚇得死去活來,在家里求神拜佛。”

許交容白了他一眼:“難道你就不害怕?”有些惴惴的望了眼天空,準備淘完米趕緊回房去。

李公甫:“我怕什么,我是好人”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

“咚咚咚!”三聲敲門聲”把李公甫嚇了一跳,這種天氣怎么還有人上門。

“就這膽子還是捕頭呢?”許交容打開院門,只見一個女子立在門前:“你是?”

“我叫聶小倩”是漢文的……”,她咬了咬嘴”臉色微紅:“此次來杭州,特來拜訪姐姐姐夫。”

聶小倩在黃山呆了一段時間之后,便立意將洞府遷移過去,所以特意回到杭州鳳凰山”準備轉移些東西”拜訪許仙的姐姐姐夾也是順便。

“哦,我想起來了,剛才天色太黑,沒看清楚,你就是漢文的,快請進來”

小倩沒有久留,小坐之后便告辭離去。許交容拆開她帶來的幾樣禮物”皆是奇珍,尋出門去”小倩已經消失不見。

天色暗的像是深夜”小倩抬頭望向靈隱寺的方向,轉而向城東行去。

城東新建的龍王廟飛檐拱角,氣勢恢宏”偌大殿堂里跪滿了人”紛紛磕頭求告著,表示自己一定洗心草面重新做人”請龍王爺千萬不要生氣。門外電光一閃,一聲悶雷炸響,驚天動地”所有人都是一哆嗦,有的更是萎頓在地。

“可是我沒有生氣啊!”敖璃捧著臉蛋坐在神臺上。

門外又是一下電閃”清晰的將一個女子的影子投在大殿中,眾人連忙回頭去看,門外哪有什么人在,但接著一連串的閃光,那影子卻是清清楚楚”眾人心中悚然,這分明是龍王爺在看著他們。

不知誰喊了一聲:“龍王爺顯靈了!”眾人轉身對著門口的“龍王爺”撲倒在地,敖璃望著一堆屁股一陣郁悶。

小倩環顧己身”沒想到這劫雷的電閃”竟能破了她的隱身之法,照出她的影子來。

敖璃望向門前,驚喜的道:“小倩!”

小倩微笑道:“要叫小倩姐姐。”

“小倩你怎么回來了?”

“因為想你了。這是何人在度劫?”

敖璃道:“除了那法海老和尚還能有誰”吵死了。”

這也在小倩意料之中,只說道:“我們離得近些,去瞧一瞧吧!”修行者度大天劫,這樣的場面可不常見。

便到靠近飛來峰相鄰另一座山峰上,卻見周遭還有不少其他修行者觀望,搖搖只見飛來峰上雷霆交織,一個身披袈裟的老僧,化出三丈金身,同天地雷霆搏擊,以一己之力,撼天地之威,眾修行者都看的心馳神蕩。

不知過了多久,雷霆消盡之時,天降吉雨甘森,一片祥云瑞氣從天而降,其中傳來陣陣梵音頌唱”乃至法螺法鼓之聲。

法海仰望天空”露出淡淡微笑。

小情通:“恭喜大師,度過大天劫,得成天仙業位。

法海回頭沖她一頜首,便踏上祥云,直往九重天闕飛去。天門開放,眾仙向他行禮,法海一一還禮,祥云卻不停駐,帶著他繼續往上飛去。

漫漫云海中,一個道人擋在他面前:“恭喜道友,賀喜道友,貧道太陰真人,在這里等候多時了。”

“原來是太陰真人,失敬失敬,貧僧原想去西方極樂世界,道友何故擋我。”法海感覺太陰真人若存若虛,顯然只是一股神念,而非真身。

“如來佛祖現不在西方極樂世界,而在兜率宮中,請道友隨我來吧!”

法海疑道:“兜率宮?”,他自領了金缽之后,已有數百年不曾見過如來佛祖,道祖也有數百年不曾現身,誰人也不知道他們身在何處”如今聽聞下落,便索性跟著太陰真人前往。

“正哼哼一件事,需道友你來了,才好商議。”太陰真人回過頭,言語之中若有深意。

云海中一座大門開啟,門上用小篆寫著兜率宮蘭個大字,太陰真人攤手請法海進去,自己卻化光飛走。

法海踏入門中,即便以他的心境,也不禁吃了驚,殿中諸仙列坐,男女佛道皆有,無一不成天仙大能,只是身形若隱若現,顯然都不是真身,而太陰真人也在其中。

諸仙相他賀喜,法海不敢倨傲,一一還禮之后。

殿中很是沉默了一會兒,讓法海不明所以,在蒸騰的云霧中,看不清諸人的面目,只憑著天目觀望,太陰真人所居之處,顯出一輪鉤月。

忽有人開口道:“陛下”請您接著說吧!”

法海見那人所居之處,是一片浩瀚如海的星漢,便知是紫微大帝無疑。而能被紫微大帝稱為陛下者,除卻萬天之首、眾神之王、昊天金闕無上至尊自然妙有彌羅至真玉皇大帝,還有何人。

“說什么?”玉皇大帝藏身于云霧最深處的那人,聞言像是才回過神來似的。

“白索貞。”

“哦,那就來說說白素貞”你們說吧!”

法海方知他們要商議的是這件事,然后又沉默了一會兒”忽聽一人道:“,觀世音菩薩已試圖勸服那白素貞,但看來是無用,燭龍危害甚廣,不可聽憑其日漸壯大。她既屬二十八星宿之一”就請紫微道友命屬下星君,將之擒拿便是。”云海之中,顯出一盞燃燒的油燈。

紫薇大帝沉吟,似乎并無異議。

太陰真人道:“貧道以為不然,白素貞是為女仙,理應由天下女仙之首的西王母管轄。她雖為二十八星宿之一,但危月燕壁水猛也屬二十八星宿,敢問王母她們是紫微宮中人,還是瑤池仙宮中人。”

紫微大帝微微頜首。

西王母道:“太陰小子,白素貞可不是瑤池宮中之人,你莫想沾染到我身上來,若是捉拿白素貞”許仙定會chā手,他同你有師徒之誼”你休想脫得了干系。”

太陰真人笑道:“不是貧道想要粘連,若說翼火蛇從屬二十八星宿,再從屬于紫微宮,倒不如說是朱雀七宿之一,難道朱雀也與您沒有關聯?而朱雀也和許仙大有關系。而若說師徒之誼,法海道友同許仙也有師徒名分,而且同那白素貞有著往昔恩怨,彼此相互爭斗數次”可以說是牽連最深,白素貞又素受觀世音菩薩點化,佛門怎能置身事外?”

法海若有所悟:“我與他們的恩怨已然了結,歸根結底,白素貞還是由真武大帝放下界來”且約好回歸的時日”此事正在真武大帝的職司之內。”

一眾天仙分辨起來,此事好似同誰都有些關聯。他們神念在此”真身不知在何處,往往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應話。而本該主持會議的玉”皇大帝”則是一直沉默不語,也不知是否在聽著,不做任何定斷。

直到話題漸漸偏移,各種陳芝麻爛谷子的事被翻出來,雖然是幾十幾百年前的事”但對他們來說,已然清楚的像是剛剛發生過的。

特別是太陰真人和法海借了個由頭,就佛道兩家的經典公案,進行了深刻的辯論。

道曰清談,佛曰論法。任何一派都有說不盡話題,一般都是古代士人吃飽了飯,用來浪費時間的。而當這兩種話題交接在一起的時候,那就變得超級浪費時間。

更別說坐在在這里,全都是佛道兩派的最佳辯手,立場問題從來是根本問題,當他們為了各自的理念加入進來”進行這場永遠不會有結果的終極大討論的時候,漸漸忘記了,他們的話題中,有多久沒出現,“白素貞”,這三個字。

許仙道:“師傅,你怎么來了。”

“噓”太陰真人把食指豎在唇上,做了個噤聲的姿勢。

許仙左顧右盼,不知是被誰監視了。

太陰真人笑道:“你可知你大難臨頭了?”

“這不是笑責說的話吧!”,許仙眉毛抽了抽:“是什么大難?”,太陰真人指指天上,“現在玉皇同一眾天仙在商量怎么對付翼火蛇白素貞。”

“天仙!”許仙吃了一驚,是見過南極仙翁的手段,那還是只是一個分身,他自認遠遠不如,隨便下來一今天仙,恐怕他和白素貞就不是對手。

“不過你放心,諸位天仙在兜率宮中皆有要事,等閑不會下凡,也不愿以大欺小來捉拿爾等。”,許仙松了口氣:“那我就放心了。”只要天仙不出手,其他神仙他自認皆有一戰之力。

太陰真人卻大搖其頭,“真是小瞧了天下英雄,紫微宮的北斗七星君,天庭四大元帥,佛門諸位菩薩羅漢,你都能敵得過?而其背后皆是通天地造化的天仙為其謀劃小,一旦商定下來,必會設下萬全之策,你有什么法術別人是不知道的?”,許仙干笑道:“我不知道我什么時候得罪了這么多人?”,又深深的嘆一口氣:“那豈不是必死無疑?”,那些天仙可不是吃素的,誰若懷疑他們的智謀,就得先懷疑自己的智商,定然不會一小怪送過來給他練級。若走出手,必定算定了他的所有對策。

太陰真人道:“燭龍出世,本就是要與天下修行者為敵的。”,許仙道:“那師傅你呢?你難道不擔心嗎?”

太陰真人神秘一笑:“我不擔心,其實他們也未必真的擔心。再說我原本算定的必死之局,不也因為你的出現現出一絲生機嗎?現在你也要去求那一線生機。”

“如何去求?”,許仙精神一振。

太陰真人搖頭吟道:“夫未戰而廟算勝者,得算多也:未戰而廟算不勝者,得算少也。多算勝,少算不勝而況于無算乎。”

許仙道:“師傅,《別子兵法》救不了我啊,您還是湊合著給我幾樣法宇得了。”,“我給你再多法寶,難道別人算不清楚,不會改變戰略。你沒有廟算,必敗無疑。當今天下能在廟算上與之一較高下者只有一人,天機子,魚玄機。”,許仙豁然開朗,“但是師傅,縱然廟算上可以彌補,但力量不足怕也是不行,如今天庭攻擊在即,我卻無法度過中天劫,以地仙的水準怎能敵得過。”

太陰真人道:“修行之道,你一路行來太過順利,靈力增長迅速,但心性修為卻大大不足,這是你的瓶頸,若是不能煉神還虛,縱然增添再多的靈力也是無用。”,又擺擺手道:“不過你也不必心急,為師已幫你拖延了時日,天庭暫時是不會派人下來,你慢慢體悟便是。”,許仙道:“多謝師傅。”,“不必謝我,為師也有一件事要你去做。”,太陰真人的面色嚴肅起來。

“什么事?”,“為師為度天劫耗盡了大夏氣數雖是順天應命,卻終究使得天下動蕩,興亡之間,不免生靈涂炭。你在人間行走,且盡人事。”,許仙道:“師傅放心,這本是弟子分內之事。你我既然都有一線生機這天下黎民,為何就不能有一線生機呢?”,太陰真人含笑點頭,身形漸漸變淡消弭于虛空之中。

許仙收起陰陽鏡,一看天色已是深夜。明明不過幾句言語,竟不知不覺間已過去了五六個時辰。

“官人,你終于出來了。”白素貞正在不遠處守候。

許仙斟酌著將太陰真人方才所說的話,一一告訴了她。

白素貞聞言嘆息,卻覺許仙拉住她的手向家中走去,回頭沖她一笑道:“別愁眉苦臉的,交給我吧!”

“好的,官人。”白素貞不由露出微笑。

第二天清晨,朝廷特使來到安龍,帶來一紙詔書,召許仙回京述職。從來只是知縣向知府述職,乃至向吏部述職,哪有區區一個縣令,要向皇帝述職的道理。

許仙雙手接過詔書,微微一笑,總算不是拿自己回京問罪,而且也沒有草去縣令的職務。但去時不比來時,能夠隨意拖延時間,這管,卻著許仙必須在十日之內趕到京城,憑古代的交通,這個限期已經緊迫的不近人情了。

許仙便將縣中事物囑托給云嫣,不過她自然不能再假扮做許仙,而是幻化成一今年輕文士,說是許仙從家鄉請來的師爺。

而在出發之前,許仙將陰陽鏡中充滿了日靈之力,交給白素貞,免得餓瘦了她。

別過家人,許仙召來金鷹,坐在鷹背上破空而去。

這些日子許仙又喂了它不少靈藥,傘鷹顯得越發神俊,舒展翼展足有數丈,而且靈智漸長,頗能通曉人意,早已不用許仙用水魂術來控制,許仙如今只將它當做不錯的寵物。

因是飛禽一類,速度極為迅猛,但畢竟沒有度過天劫,比起許仙駕駐閃電飛行的風馳電掣,還是慢了許多。今次騎乘,全為節省精力,路上好琢磨一下煉神還虛,突破瓶頸的法子。許仙也曾考慮喂它一顆金丹,助她化g人形,但金丹十分珍貴,以后說不定會有大用,便暫熄了這個念頭,卻不覺金鷹瞳中,一絲戾氣漸漸滋長。

當越過一座云山,許仙忽覺身下金鷹的飛行變得不平穩起來,初時還以為是氣流,但接下來卻越發動蕩。

金鷹忽然一收雙翼,利箭似的向下方墜落,許仙連忙抓住它的羽翼,眼看觸到大地上之時,忽又展開雙翅飛向天空。這般忽起忽落,忽高忽低,好似要把許仙從背上甩下來。

許仙自不會被輕易甩脫,但金鷹的速度越發的迅疾,形態也漸漸起了變化,金色的羽毛變成青藍橙黃,有如晚霞般的諸多色彩,層層疊疊布滿全身,頭上生出一只金光燦爛的角,仿佛將全身的金色都收攏到這個角中。

它的速度猛地提高了一個臺階,并回頭去啄許仙的手,許仙猝不及防被它甩脫,只見金鷹正在高空中,虎視眈眈的望著他,張開鷹喙長鳴一聲,卻不再是原本那種響徹長空的鷹唳,而像是嬰孩一般。

許仙便知金鷹也是被妖神附體,準確的說,不是妖神,而是妖獸。盅雕,其狀如雕而有角,其音如嬰兒之音,是食人。

盅雕雖也是鳥類,但自沒法和畢方這樣的神鳥相提并論,在太一神廟中也是派的較為靠后的圖騰。是以雖然留下一股神念,附到金鷹身上,但影響力卻沒那么強。直到今日被許仙騎乘,才激發了它的兇性。

許仙便用水魂感應,立刻感到一股兇暴之氣傳來,已然淹沒了金鷹本就薄弱苒神智。

當這股狂暴到達極致,連強弱的概念也不存于腦海,盅雕再次合翼向許仙撲來,帶起一陣凄厲的風聲。

許仙不閃不避,深深吸一口氣,斷喝道:“還不給我醒來!”,聲音登時蓋過風聲,宛如晨鐘幕鼓,獅吼雷鳴。登時將盅雕震住,雙翼也忘了擺動,向地面墜去。

許仙抓住它的翅膀,只見盅雕搖頭晃腦,像是驚醒過來似的,用一只翅膀擋住頭,顯出羞愧之狀。

許仙拍拍它的翅膀:“這也不怪你,反倒是你的緣法。如果每個妖神都像你這么容易對付就好了。”雷音術并不能讓妖神恢復原狀,真正讓其醒覺的,其實還是水魂術。他只是用雷音術震懾了它的精神,然后用水魂術再一次貫徹了自己的意志。

水魂從它只是普通飛鳥的時候,就注入它的魂魄之中,早已同它完全融為一體,并完全受許仙的驅使,所以無論病毒再怎么兇猛,只要重裝程序即可。

金鷹,不,盅雕再一次馱上許仙,重新起航,速度比方才要快的多,而且色彩斑斕的羽毛也極為溧亮,讓許仙很是滿意。

盅雕忽然回過頭,又張開鷹喙,卻不是發出鳴叫,而是用嬰孩般稚嫩的聲音,艱難的道:“對……”來……起……”

倒讓許仙愣了一愣,而后笑道:“沒關系。”看來不只是力量,連靈慧也有極大的增長,果然妖神神念才是最補的靈藥,若是再能服下金丹,度過天劫,倒真能成為一個不錯的助力,至少這份速度,尋常妖怪是及不上的。而水魂術也保障了絕對的忠誠。

最初只是買來當作傳信的工具,沒料到會漸漸成了氣候。

許仙知小倩去了杭州,便不折向黃山,直接往杭州趕去,并探望一下敖璃小青。

再見一見姐姐姐夫,告訴他們自己的回了京城,也好讓他們安心。

如今想著,片刻之后就來到杭州,從高空望下去,卻見大地之上一片荒蕪,草木凋零枯死,就連西湖之水都下降了不少。不由覺得奇怪,江南溫潤之地,即便是冬日,也不該如此。

一條矯健的白龍,自北向南而來,身后帶著一大片的水汽凝成的云團,翻卷著向江浙滾滾蓋了過來,但當云氣來到江浙上空。厚厚的云團像是遇上一重無形的屏障,迅速的蒸發消散,天空重又恢復晴朗,最后連一滴雨水也沒落下。

白龍化為少女,落在龍王廟的屋脊上,雙手扶著膝蓋喘氣,玉腮染上兩團嫣紅:“真是氣死我了!”忽聽身后傳來一聲笑,轉過頭許仙就在不遠處,臉上滿是笑意。

敖璃瞪了他一眼,一屁股坐在屋脊上:“你瞧見了,這可不怨我,他們渴死了,跟我沒關系。咦,這是什么東西?”她忽的湊近許仙,盯著許仙的肩頭,收縮身形,只有鸚鵡大小的蠱雕。

蠱雕撲扇著翅膀越過許仙頭頂,站在他另一邊的肩膀上,許仙道:“這就是金鷹,現在是蠱雕。好了,別灰心喪氣,到底是什么東西在稀釋雨水,讓你這個龍王都沒辦法。”

他來到杭州,先去拜訪了姐姐姐夫報了平安,探望了才幾個月大的小侄女。然后才來尋覓敖璃小倩,方才的場景是他都看見了,顯然不是敖璃不盡心力,而是這方土地有些古怪。

敖璃道:“小倩已經去查了。”

說話間小倩就飛了回來,半坐在郁蕾身上,懷中抱著一只貓咪,正是嫦曦。

“相公!”小倩一見許仙,露出驚喜之色,跳下虎背,拋下嫦曦,撲進許仙懷中。

許仙輕輕抱著她,問道:“在黃山居住的可還好?”

小倩道:“好是好,只是一個人,太冷清了些,相公怎么得閑回來?”

許仙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所有的事情都告知了小倩,并道:“不用著急,等到了結這一切,便可時時相聚了。”

這一下不止是小倩,連敖璃也露出憂慮的神色,嫦曦喵嗚著表示擔心,郁蕾莫名其妙搖著腦袋。

許仙道:“回家再說。”又回到偌大的府邸,見她們憂色難解,便笑道:“難得我回來一次,你們也太嚴肅了,放心吧,根據我那師傅所言,此事并非沒有轉機,你們也不用太過擔心,對了,小青呢?”

“誰知道她跑到哪去了,我去把她找回來。”敖璃起身就要出門。

“對,既然如此,我們干脆在杭州會合,好做應對!”小倩露出果決之色。

許仙輕輕搖頭,并阻止了敖璃:“不,我想將嫣兒她們送回來,和你們呆在一起。”若是天庭真的出手,那除了白素貞和自己外,恐怕不是其他人能chā手的戰斗。

“哈?看不起我們!”敖璃恰腰怒視許仙。

許仙掩嘴笑道:“不是你們,是你,區區一條小龍,能有什么作用,怕是被人順手就滅掉了。”

敖璃登時暴怒,小倩將張牙舞爪的敖璃抱在懷中:“相公,我知道了。”二人的神力激蕩出橙藍兩色的光華。

許仙嘆了口氣:“你能明白就好了,若是還要擔心你們的安全,我和你們白姐姐,要怎么專心迎敵呢?”

敖璃身上的神光平復下來,小倩也放松了懷抱,敖璃神色不虞的踢了一腳桌腿,嘟囔道:“真沒意思。”

許仙道:“對了,小倩,干旱的事調查的如何,是什么妖魔在作怪?”

小倩搖搖頭:“那股力量影響的范圍足有方圓百里,實在沒辦法確定位置,至少從天空望下去,是看不出什么端倪,我正準備去找城隍,讓他召集社神,來問一問。”

所謂社神,便是土地神,遍及各個城市村鎮,所有山川河流之外,沒有山神河神存在的地方,都會有社神的存在,名義上隸屬于城隍。

不過社神是一種很小的神明,多數都是由陰鬼或妖怪來擔任,并不像山河之神,有著強大的力量,不過用來打探消息倒是不錯。

許仙便同小倩敖璃來到城隍廟中,他不由想起當初第一次到城隍廟中的情形,心中多生感慨。

城隍趙文會見到許仙也有些驚喜,忙令設宴款待,許仙道明來意,他便令鬼差,去召請一眾社神。

在這間歇的功夫,許仙左右環顧,只見申屠丈不在廟中,便問道:“申屠兄不在這里嗎?”

趙文會笑道:“漢文你有所不知,申屠他吞噬諸鬼,又從你那得來法門,苦心修行,近來道行大進,尋地閉關去了,說不定哪一天便能渡劫成仙,已非這小小的城隍廟所能束縛。”

許仙品了一口茶:“那倒是一件好事。”

“漢文你呢,修行的如何了?”

許仙道:“我已度過小天劫,近來玉度中天劫,卻遇到些瓶頸,也在潛心思量。”

趙文會不禁有些咋舌,這般修行速度實在是驚人:“當初我便覺得你不是池中之物,現在看來果然沒有看錯。”

許仙道:“趙兄若是專心修行的話,未必不能渡劫成仙。”

趙文會笑著搖搖頭:“我做這城隍,已經覺得很滿足,只愿過過太平日子,哪還想著成仙。你能有如今的成就,想必也經歷了不少險惡吧!”

許仙不禁點頭,城隍雖然不是什么厲害的神仙,但若論安寧平定,倒是遠勝過自己。回想自己這一路荊棘踏過來,能走到今日,實在是運氣。而眼前這一重難關,還不知能否度過。

趙文會接著道:“不過如今風云際變,天上也不知出了什么問題,現在城中到處是魔頭亂飛,你法力雖強,還需小心謹慎。”

杭州是人口聚集的大城市,更有極多的魔頭滋生出來,再以人心為巢穴,種種玉念為給養。雖然只是憑著本能來行動的低等妖魔,但卻極難消滅,日積月累下來,對于凡人的影響極大。

許仙對于這番良言,自然是虛心接受,心中卻無奈的想,奈何自己就在這風云的中心,他來到杭州,也見了不少魔頭,不由想起拜訪姐姐姐夫時,姐夫李公甫抱怨衙門的公事越來越多,近來經常有人犯案,但這還只是開始。

陳倫發狂的那一幕,仍然在許仙的腦海中,他這才發現,原來大自在天魔對于人間所起的作用,比天庭還要大。這場所有修行者的狂歡,對于人間卻是一場實實在在的災難。

言語之間,社神已經紛紛趕來,果然是形形色色,許仙詢問了一番,便從其中一個社神那里有了收獲

當城隆廟中擠滿了大大小小社神,倒并不像許仙想的那樣,是一群半大的老頭,其中既有介于神鬼之間的幽魂”亦有原形未脫的妖怪。

告知許仙異樣的,便是僅尺余長,身穿紅袍的壁虎精,人立著沖許仙行禮”很有幾分滑稽。

壁虎精用尖細的聲音道:“上仙,前些日子,我們那里現在滿山水源斷竭”草木枯死,那可是個了不得的妖怪。”

許仙道:“你可看清,那是什么妖怪?”

壁虎精露出懼怕之色:“現在那整片地方都籠罩著瘴氣,人畜都近身不得”小神怎么敢靠近。”

小倩托著下巴道:“我好像見過你,你是哪一方土地?”,壁虎精連忙諂笑道:“黑山大人,小神的地盤就在鳳凰山左近”您打敗那蜈蚣精的時候,小神還去恭賀過呢!”

“哦,原來是這樣。”小倩雖為鳳凰山山神,但鳳凰山面積廣大,余脈甚多,山中精怪無數。她也沒法盡皆管制,只要表示臣服,多半由他去了。

敖璃早已等的不耐:“哪里來的妖怪,竟敢與我為敵,我們快去殺了安。”她殺氣騰騰的站起身來,驚的一群社神紛紛后退,俱都被她龍威所懾。

趙文會忙勸道:“龍王大人息怒。”

許仙道:“那你就快帶我們去看一看吧!”,提著壁虎精的領子的將其提上云彩,一路飛行,來到其所說之地。

果見連綿十余座山峰,草木全都枯死,其中一個山谷上”籠著一片七彩的煙霞。

壁虎精畏縮道:“上仙,那就是瘴氣”千萬不能再靠近了。

說話間,一只大雁飛入煙霞之中,立刻羽翼僵直”從空中跌落,還未曾落地”身體便被瘴氣徹底消噬,尸骨無存,端的是劇毒無比。還好這一代是遠離人煙的荒山,若是在杭州這樣的大城池中”怕是立刻就能讓數十萬人喪命。

“多謝你為我們帶路,你自去吧!”,許仙說了一聲,那壁虎精就鉆入石縫中消失不見。

小倩皺眉道:“何時鳳凰山里竟出了這樣的妖魔,我竟然不知道。”,許仙道:“這瘴氣厲害,我進去查探一下,你們在外稍后。”,話還未說完”身邊白影一閃,敖璃已沖入瘴氣之中:“什么妖怪敢在此作祟,快給我納命來。”

小倩笑道:“相個,我們也進去吧!”,二人追上敖璃”卻發覺濃濃的瘴氣中不辨方向,唯有許仙用天眼通,隱約可見一條怪蛇盤著身子躺在山谷中靜止不動,仿佛是睡著了。那些毒瘴就是從其口中呼出,說其怪處”則是其身上生著四只羽翼。

許仙不由憶其《山海經中次二經》所云:“鳴蛇”大體如蛇”但有四翼”發磐磐之音,見則其邑大旱。”,原來大旱的源頭便在這里。但找到這個源頭,許仙心中不但不喜”反而隱隱有些不安。

敖璃瞪大了眼睛,也看不清楚,高高舉起手來,山谷中立刻狂風四起,只聽“轟隆”一聲,憑空一道閃電正劈下。

“別!”許仙連忙阻止,卻哪里來得及”眼見那閃電劈在那怪蛇身上。

怪蛇從睡夢中驚醒,口發出“轟隆隆”仿佛巨石滾動相撞似的咆哮聲。

與此同時”狂風吹散了瘴氣,那條怪蛇便清晰的顯露在三人面前”其長足有百丈,渾身上下覆蓋著青碧色的鱗片,背上生著四只青碧色的羽翼。大蛇游動蛇身”高高昂起蛇頭,展開四只羽翼。

“咦,這條蛇好眼熟啊!”敖璃下意識咬著指頭思索。

小倩已驚呼出聲:“小青!”

許仙喃喃道:“不會吧!”但除卻背后那兩雙羽翼,這蛇的模樣同小青一模一樣,再加上那熟悉的氣息,已讓他可以做出定論,眼前的怪蛇便是小青。

小青“咝咝”,吐著蛇信,眸中兇光一閃”騰身而起,迅如閃電般撲咬過來。

許仙連忙拉著敖璃和小倩躲開,眼看要撞在山崖上,小青一擺羽翼,又以極快的速度折返回來。

許仙高聲道:“小青,是我們啊!”,小青恍然未聞,帶著不將許仙吞下,就誓不罷休之勢。

許仙大感頭痛,雖說過妖神神念是大補,但那只是說說而已,白素貞身上發生的事,已經證明了這是一件多么麻煩的事。一旦心性被妖神神念所帶的狂暴意志所扭曲,到底要怎么恢復正常,許仙全然辦法。

連連避開小青數次攻擊,許仙深吸一口氣,作獅吼道:“岑碧青,我是許仙啊!”,聲音滾滾在山谷中回蕩,小青身體一滯”盯著許仙,忽然開口道:“我當然知道是你,炒死了!”

“你知道?”許仙一怔,他心中已經想好了一百種,讓她恢復記憶的主意”如今全都落在空處。

小青化為人形,白了他一眼:“我又不傻!”,又怒道:“剛才的閃電是誰劈的,姑奶奶我非得拆了他不可!”,青衣飄飄,英姿颯爽,宛如平日”只是背后那四只巨大的碧色羽翼還未曾收起來。

敖璃交叉雙臂,毫不膽怯的道:“是我”誰讓你阻擋本龍王下雨!”

“我什么時候阻止你下雨了?”,小青秀眉一挑:“敢打雷劈我”死丫頭你又皮癢了是不是!”,敖璃道:……哼,你這條死蛇爛蛇,別以為我還跟過去一樣,今日就來分個高下吧!”,面對二人之間莫名升起的澎湃戰意,許仙和小倩連忙將她們拉開,小倩卻仿佛已經習以為常似的:“要打等一下再打,小青,一段時間不見,你怎么跑到這里來了,還變成這樣。”,小青被許仙抱住,不甘心的掙扎了幾下,便不再理會,指指背后的羽翼”得意的道:“你說的是這個啊,厲害吧!”

許仙道:“什鼻厲害不歷害”快說是怎么回事!”,“關你什么事!”,小青反駁著,但看他滿臉擔憂關切,心中一軟,轉而說道:“前一段時間覺得背上癢,覺得是不是要蛻皮了,雖然好久沒蛻過皮了,于是就找了個沒人的地方,不知怎么就睡著了。”

許仙道:“僅此而已?你難道忘了我跟你說過的妖神神念的事。”,小青打了個哈欠:“前段時間,好像聽見腦袋里有一個聲音,那就是妖神神念嗎?好像也沒什么了不起。”

許仙道:“現在那個聲音呢?”

小青道:“消失了。”

許仙道:“除此之外,你覺得還有沒有什么別的變化。”,小青清咳兩聲,嗓音略微變得有些沙啞”而后又思考了一下,說道:“好像變得更加討厭你了。你個混蛋”還不快放開我!”

許仙舒了口氣,放開了她”笑道:,“沒關系,反正你本來就很討厭我。

”或許因為她的性情本來就是極為純粹的妖怪,又兇狠又蠻橫”妖神神念就算把她變得更加兇狠妾橫些,也看不出什么太大的變化。同白素貞那費盡心力也難以調和的魔性相比,她只是睡了一覺就解決了問題。

小青問道:“你怎么一個人回來了,姐姐怎么樣?”,許仙道:“回去再講給你聽。”

“啊哈,拿到了,小青的皮!”敖璃手中拿著淡青色半透明的蛇蛻,對著小青舞動。原來方才趁著三人說話的功夫,她去到下面的讓,谷之中。

“死丫頭,快還給我,”小青伸展羽翼追了上去。

“就不給,想要就求我啊!”敖璃沖小青做了個鬼臉,飛上高空。

望著二人在天空中一追一逃,許仙無奈的嘆了口氣,小倩笑著搖搖頭道:“真奇怪相公能接受得了。”

尋常人見到枕邊之人,忽然變成了巨大的怪物,就算不被嚇著”估計心里也接受不了吧!在這一點上,白姐姐始終堅持不在他面前現行,可算得上是明智之舉。畢竟心里知道和親眼看到還是有很大不同的,對于異類,再怎么豁達的人難免心生芥蒂,哪能如小青這般無所顧忌。而他卻像是真的沒有絲毫芥蒂。

“眾生平等嘛!”許仙微微一笑,心中卻道,你不知道我為了娶一條蛇做老婆,準備了多久,十幾年時間,便是有再大的心理問題也越過了。而當接受了這個設定之后,忽然發現連蛇身也可愛起來了。

“我看是色膽包天吧!”,小倩掩嘴一笑。

許仙摟住她的肩膀:“總之,大旱事情解決了,可以讓敖璃下雨了。”電閃追上敖璃,讓她將蛇蛻還給小青,小青便將蛇蛻化為一身青衣,一個轉身便取代了身上原本的衣裙。

敖璃自去太湖引聚水汽,片刻之后便帶來層層云氣,但當云氣來到江浙上空,卻再一次揮發消散”天空又變得晴空萬里。頭頂上那冬日的太陽,似乎也變得熾熱起來。

敖璃暴跳如雷:“小青!”

小青攤手道:“少來誣賴我!”

許仙皺眉道:“不是青兒”還有什么東西在。”

“我再去城徨廟,讓城徨著急社神。”,小倩剛玉飛去,便被許仙拉住手腕,只見許仙一臉肅然”豎耳仿佛傾聽著什么,方才有一個聲音清晰的傳入他的耳中。

“還給我!

許仙再凝神鏡頭的時候,又只剩下呼嘯的風聲,不禁有些奇怪。

敖璃道:“真的聽到了嗎?不會是你耳鳴吧!”

許仙道:“真的聽到了,不過那聲音極為尖利,用靈波傳播。若不是我有天耳通,恐怕也聽不到。不如是何人發出這等聲音,總離這有一段距離,不然我不會感覺不到,能將聲音傳這么遠,恐怕不是易于之輩。”

不過這也沒力法將這聲音的主人找出來,幾人只得先回府中。

“什么!”小青聽聞許仙所說白素貞之事,拍著桌子站了起來。“出了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訴我?”敖璃道:“是你自己跑到外面睡著了。”

許仙就拿勸敖璃小倩的那些話去勸小青。

小青盯著許仙,卻道:“若覺得我會拖累你們的話,就來比比看吧,現在我絕不會輸給你。”

許仙笑著不應戰:“試毒的話我可以接受,別的還是免了。”接著道:“而且那些敵手,就連現在的我都沒有任何把握能夠戰勝,就算贏得了我,又能怎樣呢?”

小青語滯,她再怎么膽大包天,也知道那些天仙人物所包含的意義,別過頭倔強的道:“哪怕是死,我也要跟姐姐在一起。”

許仙道:“這件事就先交給我吧,若真到了無可奈何的時候,需要炮灰陪葬物的話,一定叫上青兒你就走了。”

小青道:“誰是什么炮灰陪葬物!一段時間不見,你變得更可惡了。”

杭州郊外不遠處的一座小村莊,當夜幕漸漸沉落下來。

一個黑影在農舍間奔走如飛,村中一條黑犬忽然汪汪直叫起來,那黑影回望那黑犬一眼,眼窩暴起兩點紅光,那黑犬嗚咽一聲,全身的血液便立即干涸,魂魄也被抽離,只剩下干枯的尸體倒在地上。

黑影所過之處”農舍外的牲畜紛紛倒地,而農舍中的村民,全都瑟瑟發抖著,口中低聲求神念佛,無一敢出門查探。

黑影直來到一戶農舍前,方停住腳步”仰起頭嗅了嗅,咆哮一聲非入農舍中,那一層厚厚的門板如同薄紙,在他闖入的同時就變得粉碎。

農夫一家在墻角抱成一圈,心驚膽戰的望向眼前闖入的怪物,看了一眼又嚇得連忙閉上雙眼。怪物不理會他們,卻在房中翻找起來,身形快的似在閃動,將所有瓶瓶罐罐打的粉碎。

當聲響平息下來,農夫小心翼翼的睜開眼睛”卻見那怪物的臉正湊到他的面前,抓住他的衣領將他提起,咆哮道:“在哪?”他身旁的老婆孩子登時嚇昏過去。

“放開他。”許仙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他并沒有回去休歇,而是時刻開啟六識,關注著這片地域的變化,放一入夜,果然便有所收獲,但他并沒有立即出手,不止是因為農夫被其抓在手中。

當月亮爬上枝頭,清冷色月色斜照入舍中”農夫方才看清,抓著他的人并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而是一個面容冷峻的年輕男子,若非眸中兩點兇暴的紅光,以及口中探出的獠牙,看起來就是個普通人無異。

年輕男子披頭散發”身上穿著yòu蝕不堪的甲胄,肩膀上的虎頭肩甲,在月光下仍反射著森冷的清光”顯示出他不凡的身份。他聽見許仙的聲音,緩緩轉過頭來”眸中紅光更勝。

那農夫已大喊起來:“許公子救我!”

“這個是?”許仙也已憶起了這個熟人,他同自己有兩面之緣,一次是在杭州玄機觀外,他去找魚玄機算命看病。一次是在鄰村,他去人家祖墳上打旱魅被抓。

農夫叫道:“這就是我打的旱魅啊!”

“旱魅?”被一個普通人教育了怪物的種類,讓許仙略感無奈。

小倩走進舍中,解釋道:“尸體葬在陰地,有時是會產生尸變,初時渾身生有白毛,是為白僵。吸食人畜精血之后,還能生出黑毛化為黑僵,再變為跳尸、飛尸等,最后方能化為旱魅,一旦出世,便是赤地千里。但那需吸納精魄數百年,而尋常僵尸往往早就被滅掉了,所以極為少見。我也只見過跳尸,不過像這樣尸體完全不腐朽的,還真是沒見過。”

許仙道:“現在這世道,什么都有可能發生。這么說,這家伙就是旱災的源頭吧!”

小倩一笑道:“應該還有小青一份。”

“喂喂,跟我有什么關系,我什么都不知道。”小青抱臂靠在屋外墻壁上。

“絕對跟你有關系,說不定還是你的原因比較大。不管了,滅掉這家伙就能回去睡覺了吧!”敖璃坐在院外墻頭,不耐煩的站起來,舉起右手,隨時準備引下一道雷霆。

四人隱隱之間將這旱魅包圍在其中。

旱畿眼珠呆滯的轉了轉,又抓住那農夫搖晃起來,只一遍遍的重復道:“還給我。”

許仙問道:“小倩,你覺得這家伙有靈智嗎?”若非萬不得已,他不愿以暴力手段解決問題。他觀這村落之中,這旱魅雖殺了許多的牲畜,但卻并不曾害人性命。引起的旱災雖然危害不小,但畢竟是在無意之間。

“應該是有吧,不過看他像是剛剛醒覺,神智還有些不清,不知是要找什么東西?”許仙便對那旱魅道:“可以把那人放下來,我們談一談嗎?他拿了你什么東西,他拿了你什么東西,我可以讓他還給你。”

“什么……東西……”旱魃聞言呆愣住,農夫從他手中滑落。

旱畿雙手抱頭,跪倒在地,痛苦咆哮道:“是什么?我是誰?我是誰?”,許仙沒料到自己這一問,竟有如此功效。

小倩沖他使個眼色,問他要不要出手,如今農夫已不在旱魅手中,不必擔心傷及無辜,這旱魅又神志不清,正走出手的好時機。

許仙微微搖頭,心中有些不忍,能讓這旱魅神志昏昏的時候來尋找的,想必是極為重要的東西。如今不禁忘卻了這件東西,還忘卻了自己的名字,化身尸鬼,已是莫大的不幸了。

農夫從地上爬起來,壓低聲音對許仙道:“哎,許公子,你忘了,是那樣東西,是那個冰蟬,冰蟬啊!”

再一次被農夫提醒的許仙,不禁感嘆道:這是何等喧賓奪主,沒有禮貌的路人甲啊!

不過這也確實讓他眼前一亮,從功德玉牌中拿出一只冰蟬來,這是農夫當初從地里刨出來的東西,無疑這旱畿當初就是被埋在地里的。這冰蟬上有著極強的輻射,對人大有害處,這就是當初農夫一家得病的原因。

但同時這輻射也有著殺菌的效果,這旱魅下葬時候,若是以此物陪葬,那尸體不腐也就不奇怪。因為尸體的的原因便是細菌的滋生,而有此物傍身,恐怕連蛇蟲鼠蟻都不會靠近,是以他現在所見到的,不是一個面目猙獰的普通僵尸。

而變成僵尸的先決條件,就是尸體不腐。許仙也沒料到這個沒有任何靈力飾品,竟會有這樣的功效。

冰蟬映著門外灑落的月色,泛起一層淡淡的光華,吸引了旱魃的視線,停下了原本的動作,慢慢向許仙走來。

許仙握住冰蟬,為難道:“不行啊,這是我的。”

“許公子,現在性命要緊,你還是趕緊給他吧,大不了我給你錢,再買下來。”農夫焦急萬分,他方才向許仙求救,那是當作救命稻草。卻不認為許仙一介文弱書生,能斗得過這怪物。

旱畿見那冰蟬從眼前消失,已經發起怒來:“給我!”一步踏在地上,房屋搖顫。

他的身形已消失在原地,快的好似一片朦朦黑霧,向許仙撲去。

許仙也不慢,身形一閃已到了門前,將旱魅引向村外,免得它發起狂來傷人害命。

小倩三人知道他的意圖,便飛在天空搖搖的綴著他們。她們已探知這旱畿的實力,雖然不是弱手,但應當不會是許仙的對手,更別說還有她們在一旁掠陣,就放松下來。

敖璃奇怪道:“許仙怎么忽然這么小氣?”

小倩道:“你們有所不知,這東西雖然不是什么寶貝,卻是潘公子送給相公他的定情信物。”

敖璃一臉茫然道:“那是什么?”

小青不屑道:“切,我還以為有什么要緊。”

小倩笑道:“那小青你耳上戴的又是什么呢?”

小青一摸耳朵,那里一對兒青色的水晶吊墜微微蕩漾,她不由臉上發熱:“,只是懶得換罷了,不然我早就丟掉了。”這是當初許仙送給她的,雖沒說過是什么定情信物,但卻一直佩戴到現在。

這就是許仙的為難之處,當初他將青虹劍增給明玉,明玉回贈了這樣東西,算是較為正式的定情之物。他便是再不通風月,也知道女子對這類東西的看重。他送給明玉的那把青虹劍,向來是好好的擺放在她那沒有幾件飾物的臥室中,更多時候是隨身佩戴。

若是將佳人珍而重之的信物輕易給了旁人,哪怕有天大的理由,也難免惹得她傷心惱怒,那可是比被一只旱魅追更加糟糕的事。!!

宿藍溪對月——白居易(本章免費)

昨夜鳳池頭,今夜藍溪口。明月本無心,行人自回首。

新秋松影下,半夜鐘聲后。清影不宜昏,聊將茶代酒。

僅以此詩祝大家中秋快樂,今日無有更新,便讓香山居士替我應付過一場,寥寥數十字,可抵十萬言。RO平凡文學()

月色之下,一片蒼茫,轉眼之間就遠離了身后的村莊,在那里燈火正在一一亮起。

旱畿咆哮嘶吼,行走如飛”散亂的長發迎風披到身后,許仙回頭一望,總覺得在哪里見過這張臉,一時之間卻又想不起來。

忽的停住腳步,停在一條幾近干涸的河流上,大片的河床顯出它曾經的寬廣。四周是一片曠野”遠處是起伏的群山,在銀月的輝光下有些冷寂。

但容不得他多生感慨,身后響起凄厲破空之聲,宛如鬼泣,那一瞬間的殺氣亦如千軍萬馬。許仙轉過身,旱魅刀鋒般的利爪,落在許仙的咽喉上,將將停住。

許仙的右手也停在旱魅的臉前,旱魅的全部視線都集中在他手中的冰蟬上。

“拿去吧,不過先說好,只是給你瞧瞧。”許仙搖搖手中的冰蟬,便松開了手,冰蟬落下。

旱畿連忙接住冰蟬,兩只手一瞬間恢復常態。他仔細的打量著冰蟬,仿佛看著什么稀世珍寶,又像是在找尋失落的記憶”臉上表情變幻莫定時憂時喜,卻不再是僵著一張臉。

許仙道:“古將羊,你想起來了嗎?”

“古將軍?你是誰?現在是什么時候了?”旱魅仰起頭,口齒雖然不清,但眸子漸漸恢復靈動。

“相公,你認得他?”小倩來到許仙身側,臉上有些驚異。

許仙指指腦袋:“前世記憶,這可真算得上是前塵往事了。我曾經跟你說過,我有一世記憶是在戰場上廝殺”那大概是幾百年前吧”蜀漢滅亡之后的亂世,在那個時候”我見過這個人。”

他曾經為了煉心,融合了諸多前世記憶”這些記憶極端的紛繁復雜,而且都是上百年前的事,大多時候并不存在記憶的必要,卻沒料到真的能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

許仙對旱魁道:“那時候我姓狄,你忘了嗎?我們都是瞟騎將軍,你來到江南之后,水土不服,身染重病而死。不過我也沒能比你多活幾天”不久之后就中了埋伏,全軍覆沒。”他苦笑攤手,那是他“親身”經歷過的戰爭,不過無奈以失敗告終。

那種亂世里,又是行軍途中,哪能修什么墓穴,略作裝飾之后”便將之草草葬下”準備獲勝之后再帶回家鄉,好好安葬”不過大軍覆滅,便再無人能夠想起這里的一座孤墳。滄海桑田,墳塋又被抹平,變成良田。若非正巧葬在地穴之上,他又憑冰蟬之力使得肉身不腐變成了旱魅”恐怕就徹底消失在了歷史的煙云中。

旱甄聽許仙的言語”一下子呆住:“幾百年前?不,這不可能,你一定在騙我。我一定要回去”我發誓我會回去的。”

許仙嘆口氣:“我也想告訴你我在騙你”可惜我沒有。”一覺醒來”百年已過”所有熟悉的人與物,皆做煙云消散,這種心情怕是不容易承受。

旱畿踉蹌著走到河水之旁”水流借著月光清晰的倒影出他此刻的樣子,最為顯眼的就是他身上那腐朽不堪”只是勉強掛在身上的戰鎧,這曾是由最好的工匠打造,沒有百年光陰”絕對無法悄磨成這個樣子。

旱畿身形一顫,跪倒在溪水旁”痛哭起來。

敖璃瞧了一眼,問許仙道:“他怎么了?死而復生還不高興。”

許仙道:“若是有一天,你一覺醒來,我、小青、小倩都消失不見了,你會怎樣?”

敖璃露出詭秘的笑容:“那真是太好了。”

小青道:“既然這么不想見到我們,就立刻給我死吧!”

一聲撕心裂肺的咆哮打斷她們的言語,許仙驚覺回頭,只見旱魅仰天長嘯”包含著無盡的不甘和怨憤,獠牙凸出雙目赤紅,他身下的河流迅速的干涸。

“喂,你冷靜一下!”許仙上前,手拍向旱魅的肩膀,幾道光芒一閃,許仙退后一步”只見衣袖已被扯得粉碎。

許仙抬起頭,露出驚訝的神色,卻不是因為眼前的旱魅,只見一個黑色的魔頭不知從哪里飛來”一頭撞入旱魅的身體之中,旱魅的咆哮聲就越發凄厲。

這憤怒的嘶吼,已超過人耳所能聽及的范圍,不足以傳遞到人們的睡夢中。但在杭州城中,因人們的安睡而找不到足夠欲念的魔頭,忽然不約而同的仰起頭,興奮離開現在的宿主”飛向同一個地方。,這樣的事情便發生在方圓百里內的每一個城鎮。

許仙憑著天眼通,只見天空中,不知有多少只魔頭,宛如蝗蟲一般涌來,宛如飛蛾撲火般,投入旱魅的身體中”俱都都被他的怨憤所吸引。

那般情勢,許仙也不知如何阻攔,魔頭本就極難消滅,更別說這般成千上萬的涌來。

當最后一個魔頭撞入旱魅的身體之中,便見旱魁身上的鎧甲錄落,裸露的身軀上生出一層青黑色的鱗甲,頭上探出一對兒長長的尖角”背后展開一對兒蝠翼,振翼向天空飛去。

狂沙撲面而來,這滋潤的江南水鄉,剎那間變為荒漠。從高空望去,以旱魅為中心,一圈干枯的黃迅速闊大”被其籠罩的飛禽走獸”立刻變成干枯的尸體。

小倩忙道:“相公,不能讓他離開這里。”若是讓他到了城鎮之類的地方,所引發的不直是旱災而已。

不容她言,許仙已飛身抓住旱魅的腳,用力向地面甩去。轟然一聲,旱甄在河道上撞出一個大坑。許仙也如流星般墜下,落在深坑之中,重重踏在想要起身的旱畿胸口,熾白的雷光瓦解旱魅的反抗。

許仙舔舔嘴唇,也覺得嘴巴一陣干燥,已能讓自己產生這般不適的感覺,若是放其逃到任何一個地方,結果都是災難性的,只是可憐這旱魁身不由己,非到萬不得已”不愿下殺手,便道:“搭把手。”便閉上雙眸,雙手合十”口中開始念誦經文,想以佛法度化于他,助他清楚魔念,恢復神志。

但劫雷一停,旱魅揮爪想要攻擊許仙。敖璃小青一左一右,踩住了旱魅的雙手。

金色的梵文從許仙口中涌出,如雨落在旱魁的身上,旱魁咆哮掙扎著”露出極端痛苦之色。但憑著許仙三人的法力,旱魅雖然強悍”卻哪里掙脫的了。平凡文學()

金符如雨,梵音蟬唱,許仙身上的光芒越來越亮,漸漸模糊了他本來的形態,連一旁的小青和敖璃都微微側目,不能直視。(小說)

與此同時,旱魅的顫動也越來越強,身上揮發出黑色的煙氣,諸多魔頭的面目在模糊其中,隨風消散,身上鱗角也在漸漸蛻化。

終于當許仙吐出最后一個音節,旱魅的顫動戛然而止,許仙身上的光芒漸漸黯淡,輕輕吐了一口氣,也覺得有些疲憊。畢竟比起消滅,渡化要難的多,好在總算了有了些效果。

小青和敖璃松開腳,問道:“這樣就行了嗎?”

“我也不知道,應該吧!”許仙摸著下巴,打荽著旱魅,“我已盡我所能,其他的就在他自己了,若能經受的住這個打擊,放開曾經的執著,拋開如今的迷障。憑借僵尸的不死之軀,天下盡可闖蕩。”

僵尸雖非真的能夠不死,但同凡人相比,算是極接近這個詞了。

言語之間,旱魅忽然睜開雙眸,展翅向西北飛去,速度迅疾如電,許仙都有些反應不及,正要追趕。小倩拔出發簪,刺的金燦燦的草人,草人宛如活物般的掙扎收縮身軀,幾滴鮮血從稻草間溢出。

只見旱魅如斷了線的風箏似的,從天空中跌落,趕過去一看,只見旱魅的胸前,露出一個猙獰的傷口,本來以旱魅的身軀,應該能迅速愈合才是。但那傷口上仿佛有什么力量阻止似的,不但不能愈合,反而在漸漸擴大。

小青和敖璃側目望向小倩,雖都是修道中人,但這般詭異的法術”還是讓她們覺得慎得慌。

“還是巫盅娃娃?”許仙想起方才他們制住旱嶄的時候,小倩在旱的身邊拔了一根發絲。\\

小倩道:“茅山派的法術確實博大精深,我在山中勤修此道,果然有不小的收獲”方才只是以防萬一,沒想到這旱魃真的無法渡化。”

小青和敖璃不由摸向自己的頭發,以后還真要小心注意點,千萬不能讓她得到。

小倩莞爾一笑:“你們不用擔心。”頓了一頓道:“你們的頭發我已經有了。”

“還給我!”

許仙蹲下身,只見那旱魃已經完全恢復了人形。但小倩那一簪已然刺穿了旱魅的心臟,尋常僵尸被木錐釘入心臟即死。旱魅雖不是尋常僵尸,但小倩所用的也不是尋常的發簪,而是包含著黃山山脈之靈,這一刺之下,旱魅就像是被山峰刺穿了一般,沒有救藥。

小倩將手放在許仙的肩膀上:“我知相公不忍如此,但事到如今也別無他法,畢竟他已為魔念所侵,失去了靈智。”

許仙嘆了口氣,“我終歸還是失敗了。”沒能渡化的了他。

旱魃忽然發出微弱的聲音:“你“…沒有失敗,謝謝你”助我恢復了靈智,剛才我也不知是怎么了。”

許仙幾人都不由一愣,失去靈智之徒,顯然是不可能這樣說話的。

小倩若有所悟。

“我現在就想辦法救你,你撐住!”許仙忙將手按在旱魅傷口上,散發出淡淡到金光。

旱畿握住許仙的手腕”輕輕搖頭:“不、不用了,剛才……你說的話,我都聽見了!”睜開眼睛茫然的望向天空:“老天為何又讓我活過來?”不知在何時,濃重的烏云遮蔽了月色。

旱畿的力量一旦消失,不需敖璃這個龍王來行云布雨”濃濃的水汽就迫不及待的在天空中匯聚。

許仙也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知道方才他只是在尋死罷了。自己的力量雖能幫他戰勝魔念,但他卻過不了自己那一關。親愛之人盡滅,只剩下自己化身尸鬼孤獨的復生。

旱魃偏過頭,又望向西北的方向,出征前開滿桃花的故園”父母憂容,還有那個人的期盼,猶然歷歷在目”仿佛昨日。但如今即使回去了,也什么都沒有了”已沒有人在那里等待,他已經什么都沒有了。

他張開手心,冰蟬完美無暇,即使是在方才失去控制的狂怒中,也不曾有絲毫損壞,這也是曾由那樣一雙完美無瑕的手,在臨行前掛在他的腰間,他眼中閃過迷幻般的光彩,且對許仙道:“請你,將此物帶回去,帶回我家里去,我家在,我家在………聲音漸漸低落消散。

仿佛黃昏時分的回光,返照之后,便迅速歸于暗夜。

許仙握著冰蟬,仰起頭,一點冰涼正好落在臉上,卻不是雨水,而是瑩白的雪花,細小的飛雪迅速轉為鵝毛大雪,紛紛揚揚的覆滿大地,覆滿旱畿的身軀。

沉默良久,許仙站起身來,抖落肩上的雪花,回頭道:“我們回去吧!”

第二天,天還未亮,雪光便照亮了窗欄。

大門外,雪仍在紛紛揚揚的下著,大的嚇人,仿佛要將這幾個月的壓抑徹底發泄出來似的。雪厚數尺,仍然沒有要停的樣子,天地間一片潔白,寧靜的唯有簌簌落雪之聲。

清潤的笑聲忽的打破這片寧靜,敖璃在雪地上同郁蕾打鬧:“哈哈哈,終于下雪了,看誰還敢小瞧本龍王。”

本該在這時候出言譏諷的小青,正裹著被子縮著腦袋:“快把窗戶關上。”

許仙笑道:“難道你還怕冷嗎?”

“身上雖然覺得不冷,但心里覺得很冷,然后身上也覺得很冷。你不知道在冬天找吃的有多么難,如果不睡覺的話,都不知道怎么撐過去。如果不是你們吵我,我就在山里睡到開chūn了。”小青迷迷糊糊,說話也有些顛三倒四。

許仙猜想,這大概是做一條小蛇的時候,留下的后遺癥吧!雖然不喜歡太熱的夏天,特別是重陽,但好像也很討厭冬天,忽然色色一笑道:“讓為夫給你一點溫暖吧!”

將手探進錦被之中,其青絲縷未著的滑膩嬌軀,確實透出許多涼意,不似常人。

“什舢……,為夫……”,小青呢喃一聲,在這樣的時節里,似乎連言語的反抗也微弱了許多。

窗戶聲砰的一聲,聽聲音像是雪球砸在窗戶上,敖璃道:“許仙,出來玩!”

許仙自然不予理會,這種時候誰會想要到雪地里和小丫頭片子去玩雪啊,便繼續尋幽探秘。

一聲“轟”然巨響,一個比人還大的雪球,以驚人的力道和速度砸破了整面窗戶,順道砸穿了對面的墻壁,呼嘯的北風夾著大片雪花穿堂而過。

“來,玩,吧!”!!

這下不僅是小青,就是許仙都覺得身上一哆嗦。(小說)

小青更是立刻收緊被子,擠出許仙作怪的手,對著敖璃怒目而視,但除此之外,卻懶得有任何動作。

“敖璃!”許仙咆哮一聲”三步作兩步追了出去。

敖璃已騎著郁蕾,一蹦一跳消沒在雪幕里,留下一串淺淺的足跡,轉眼間就又被風雪覆蓋,輕笑聲在風雪中飄出好遠。

許仙循聲而去,出乎高高的院墻,路上沒有半個人影,簌簌落雪聲,顯得既喧囂又寧靜。

許仙深深的吸了一口冰涼的空氣,只見原本的青磚墨瓦,都變作雪白,而樹叢遠山,也被融融大雪覆蓋,一片潔凈,只覺得神清氣爽,望著這般景象,諸般煩惱便不羈于心中,笑道:“倒走出門個好天氣。”也不乘風駕云,踩著雪地,沿著路上那淺淺的足跡,向前走去。

行于這一片冰雪世界中,許仙只覺得神魂寧靜遼遠,不由又念起那四個字:“煉神還虛。”比起練精化氣,煉氣化神的切實,這四個字有更多的宗教幻想色彩,什么叫做還虛,虛又是什么?

心知這大概是形容某種精神狀態”需要閉關個十年八載,然后來個一朝頓悟,但他顯然沒有這個時間,也沒有這個靜氣。

一路靜靜思量著,忽然間一抬頭,便見到敖璃的蹤跡。

敖璃坐在小石橋的欄桿上”白虎蹲伏在一旁,二者都是渾身雪白,又覆上了一層雪花,就快要融入這白雪之中。

敖璃轉頭抱怨道:“太慢了。

許仙笑了笑不做言語,來到她的身側橋下的河道冰封,不見了那碧綠的河水,隱隱約約間還能聽見冰下淙淙的流水聲。

敖璃斜覷了他一眼,忽然道:“我第一次見到你就是在這里吧!”

“是嗎?”許仙環顧四周”被大雪覆蓋”一時沒有看出來而已。當初那個坐在橋上哭泣的小女孩”現在也已長大了許多,故意道:“我可不記得了。”

敖璃有些氣鼓鼓轉過頭去。

沉默了一會兒,許仙笑道:“我們第二次相見也下著這樣大的雪。”

敖璃眸中一亮,撅起小嘴道:“哼,我也記不得了。”

許仙抬起手來”敖璃立刻條件反射的做出防衛的姿態,“真小氣,只許你說,不許別人說。”

許仙卻大笑著將她攬進懷里:“不記得也好,因為還有無數個來日。即便是身后的足跡被雪覆蓋也無妨,只要繼續走下去,就能踩出新的足跡。”他奮戰下去的目的不是為了留住過去,而是為了創造未來。

敖璃道:“你在說什么啊?什么雪啊足跡啊!”

許仙燦然一笑,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沒什么,胡言亂語而已。”本來就是,只有快死的老頭子才會整天懷舊。而像是電影動漫里的人物,一旦開始大篇幅的回憶過去的時候多半會很快領便當”俗稱回憶殺,所以回憶過去這種事,還是謹慎一點為好。

但是這么想的話,期待未來貌似也很危險像什么“打完這一仗,就回老家結婚”“干完這一票”就金盆洗手。”更是如死亡預告般的禁句,說出這種話的人,真的就只能“回老家”去,或者用自己的血洗手。

既然過去未來都這么危險所以還是珍惜于此時此刻吧!不論昨日的足跡是否已經隱沒,也不論明日一步蹋下去,是否是萬丈深淵至少此時此刻是實實在在的。

“喂,敖璃你現在高興嗎?”

“啊?”算、算是吧!”

“我也是啊!”

雪下了三天三夜,許仙也呆了三天三夜”雖然最后對于煉神還虛的思索,仍是無果,過了幾日悠哉的生活倒是沒錯。

長安的朔風,比之江南和順,更多了幾分凌厲刺骨。

當許仙悄悄踏足京城,雖然有意在杭州拖延,但時日畢竟太短”不好在京中露面。

他自先去尋潘玉,首先聽聞的便是鬧的滿城風雨,沸沸揚揚的胡人和親之事。數日之前,胡人登殿,直接要求和親。而且不是隨便找個宮女冒充公主就能蒙混過去,胡人指名道姓”求娶的便是皇族宗親”芳名遠播的紅袖郡主。

“事情便是如此。”潘玉身著一襲少見的黑色狐裘,唇若涂朱”眸如點漆,更顯雍容。四下里微微顛簸,他們身處馬車之中,正往尹紅袖的桃園趕去。

許仙道:“皇后娘娘不會答應了吧!和親若是有用,國家養兵何用?”和親這種事,雖是古代的一種國家交往形式,但多半是帶有屈辱妥協的性質。但其效果多半不怎么樣,如西漢初年的和親就是對匈奴的忍辱退讓,結果反而使匈奴更加驕橫連年入掠。

李世民使文成公主入藏和親,嫁妝中帶著大量工匠種子,更是幾近于資敵”后來唐朝同吐蕃大戰不斷,最后吐蕃控制了整個西域。畢竟想靠出賣幾個女子來幫助國家政治,是不怎么實際的。

潘玉道:“當然沒答應,而且還正面駁回,不過胡人昨日就第二次求親,同時軍報塞外胡人軍隊集結,我看的出來,皇后娘娘也在猶豫。因為和親也并非你說的那般無用,如今國君年幼局勢動蕩,和親也只是權宜之計”若是能夠麻痹胡人,拖延些時日,等到國君長成,自然能夠抱得此仇,皇后娘娘大概便是這么想的吧!

“若是能夠合縱連橫,遠交近攻,使得蠻夷分裂,自相攻伐,倒也不失為一道良方,不過如今胡人一統,恐怕連拖延的作用也未必能起到。還好你平定了嶺南,否則南北交攻之下,勢必要和親以圖緩和了。”

許仙道:“若嶺南真的無法平定,恐怕胡人便不是來和親,而是直接進軍搶掠吧!”

“那倒也是,不過最終的結果,還在皇后娘娘,乃至那位尹郡主身上,說來有些奇怪。那位尹郡主仿佛并沒有激烈的反對,反而重開桃園會”隱隱有惜別之意。算了”這些都是小事,漢文你真的沒關系,不然還是先到魚道長那里”請她為你卜卦吧!”潘玉神情中有些憂慮,比起天下興亡,她自是更關心許仙的安穩

許仙道:“不用擔心,之后我會去的。(小說)既然師傅都說能夠拖延些時日,我也不用太過心急,船到橋頭自然直,總有解決的辦法的。”

潘玉低下頭,捏著指節:“我知現在勸你也沒有用,但我真的有些后悔,當初沒能帶你離開杭州,那你就不會見到這些人,不用經受那么多險惡,不必冒著生命危險和那些強敵戰斗,我卻什么都幫不了你。

許仙俯身握住她的柔夷,望著她的眼眸:“明玉,我當初也是不信什么命數的,以為我就是為了改變命數而生的。但經歷了這么多之后,我忽然覺得這都是前緣注定,同你的相遇、同她們的相遇,諸般前世今生的因緣糾纏,也不知來日會是怎樣,但我相信,我一定能夠尋到那個結果的。”

潘玉心中一暖,他的眼眸中仿佛閃動著陽光,總是能夠輕易驅散她心中的陰霾,歪著腦袋似笑非笑的道:“什么結果?佳麗三千,大被同眠?”

許仙臉上陽光消散,苦著臉道:“喂,你老是說這個的話,我很難應付啊!”這是他無法彌補的歉疚,就算古代風氣如此,但面對對自己一心一意的佳人,又怎么能夠說得出“大丈夫三妻四妾,不過尋常事”這種話呢!潘玉打開手中折扇遮住笑顏:“就是知道你應付不來,我才說的。”知道一旦和這個男人談起這個,他就會立刻變得很弱氣。其實從小耳熏目染的她,對于這種風氣比許仙更加習以為常,畢竟就連她父親潘王也有七八房妾室。但她從小受到的教育皆是大男子的獨斷專行,而非小女子的三從四德,忽然有一個珍愛之人不能完全屬于她”心情上自然有些不能接受,但理智上倒真不覺得許仙做錯了什么。

“漢文,你要是女子就好了,那我娶了你”定要將你關在家里,不許你出門半步。對了,那老尼姑既然能將女子變成男兒身,說不定也有把男人變成女人的辦法,只要偷偷給你下一副藥,那樣的話就兩全其美”當初我怎么沒有想到呢!”潘玉用折扇一擊手掌,萬分遺憾的感慨。

許仙捏著嗓子嗲聲道:“奴家才不要呢!”他現在身高八尺,體魄強健,雖然身材勻稱,不是那種肌肉猛男,但也是個充滿了陽剛之氣的男子漢大丈夫了。

車廂中沉默了一會兒,溫度好像又降了幾分,長安的冬天真是冷啊!

潘玉想象破滅似的,以折扇支著額頭:“好像變得有點惡心了。”

許仙無力的道:“是啊!”

“如果整天對著這樣一個妻子的話,本公子也不敢保證會不會變心。”潘玉望向車窗外。

“別變心啊!還不是你把我害成這樣,給我負起責任來啊!”

許仙重重嘆氣:“我感覺比起那些生死危機,經歷這種過去要可怕殘酷的多。”一不小心就陷入了她的黑暗想象之中。

潘玉道:“罷了罷了,不想那么多了,沒被人始亂終棄,本公子已經算是命好了。”

許仙思索道:“這個……”好像還沒有真的亂過。”

“你還敢說?”潘玉挺身瞪眼,玉腮微微泛紅”明明已經對自己做過那么多亂七八糟的事情,竟敢說沒有亂過,真是個貪心的男人。

許仙將她抱在懷里,笑道:“說說而已,不過男子漢大丈夫,我一定言出必踐。”即便是隔著一層冬衣,亦能感覺到她玲瓏有致的曲線,望著她絕美的容顏,忍不住在她粉唇上輕輕一吻,不過在這顛簸行進的馬車之中,終不便有所作為”取出冰蟬:“說來你送給我這樣東西,還另有一段姻緣。”

“哦?”

許仙抿了抿嘴唇,講述在杭州的經歷。言語之間”馬車駛過長街,街道兩旁的酒肆茶樓中,所傳來的全是與和親有關的議論,眾人大都是群情激奮,認為蠻夷大膽包天癡心妄想,不過亦有人擔心邊關戰事。

而當潘玉來到桃園中,廳中高朋滿座,皆是頗有才名的士子,所言所語,難免也是大概的議論。

而身為東主的尹紅袖,卻有些心不在焉,看見潘玉也展顏招呼。

潘玉上前行禮,來到尹紅袖身前,輕聲道:“郡主,有人在后面等你。”

尹紅袖同言一怔,一雙桃花眸,亮了一亮。再做回原處,便有些坐不安穩,過了片刻就起身推說身體不適,請潘玉代為主持,轉向后院,沿著回廊一路快走,直到出了后門,便見一人站在不遠處,負手而立欣賞著眼前花海,那背影一如夢中所見,瀟灑如初。

尹紅袖收斂了臉上喜色,變得雍容持重,腳步也放緩了許多,心思卻越發轉動起來:他會說什么?勸自己不要出塞和親?但就算是留在京城,又有什么用呢?偶爾見這一次,也不過是相敬如賓,圖惹相思。不若就此離開京城,再不見他,絕了這個心思,也能為國分憂,解得邊塞黎民戰亂之苦,和親的心思反而越發的堅定了。

許仙聞聽腳步聲,回頭笑道:“紅袖,你來啦,這里還是這樣啊?”這不分時節盛開的桃花,美麗而又妖異,大概只有尹紅袖這種追求浪漫的“大女孩”,才能高高興興的住在這里吧!尋常人家住在這里,恐怕不但不會覺得舒服,反而會覺得害怕。

不過和當初一樣,其中并沒有什么邪氣存在。只是方才潘玉在車上所說,讓他有幾分在意。

尹紅袖一愣,神情不自然的道:“是,是啊!”沒想到他絕口不提和親之事,只說什么桃花,臉上也全然不見什么擔憂,反而是一派輕松。本已下定決心,無論許仙怎么勸,都不動搖自己的心念,但見他勸也不勸,心中又不禁自憐自傷起來:“難道我就如此不被你放在心上嗎?,許仙道:“你是這桃園的主人”這桃花常開不敗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尹紅袖情緒低沉的道:“好多年了,我也不太清楚,你問這個做什么?”

許仙道:“不知為什么,這冬天盛開的桃花”讓人覺得有些凄yàn。”

“是嗎?我不覺得。”尹紅袖的眼圈卻有些發紅,暗罵自己不爭氣。

許仙嘆息:“或許是在等待著什么吧!”

“等的到嗎?”

許仙輕輕搖頭。

“這就叫做,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chūn風”人若無情,桃花又有什么辦法。”尹紅袖臉上冷笑,心中氣苦”想起了他送自己的那首詩,桃花為什么總是等不到呢?

許仙道:“或許人并不是無情,只是錯過了。”

“錯過了?”尹紅袖嘆息:“是啊,是錯過了。”

許仙道:“這桃園中不是有一顆最大的桃樹嗎?”

尹紅袖指了一個方向,一臉疲倦的道:“你去吧,我累了。”

“我們去看看。”許仙抓起她的手,好像全然聽不懂她的逐客令似的。

“許公子,請你放手,請你放尊重一點。”尹紅袖掙扎著想要抽出手來,他的手只是輕輕的握著”不令她感到有一絲不適,她卻費勁了力氣也掙脫不開,身不由己的被她帶入一片花海之中,眼前百花繚亂,只有他的背影恒定不變,不停的撥開花枝”帶著她向花海更深處行去。

那愈發濃郁的花香,讓她感覺仿佛快要脫離人世了一般,他的身影忽然傳來:“你知道這里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嗎?”

過了一會兒,尹紅袖才不情不愿的回答道:“據說是鬧鬼,不過我從來沒見過”你若想來看,自己來便走了,拉著我做什么?”

許仙回頭道:“也差不多,我帶你來,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什么事?”尹紅袖的心跳慢了一拍。

這時候,眼前忽然一敝,顯出一小片空地,空地中間是一株高大的不可思議到桃樹,沒有一片綠葉”只有絢爛盛開的粉紅色桃花,重重花瓣壓著細細的花枝垂落下來。

“前幾我在江浙遇到了一只旱魅…………”許仙娓娓道來:“……明明已是不死之身,卻偏偏要求死。”

“真是可憐。”尹紅袖嘆息,自己豈不是也是如此,皇家貴胄的舒服生活不過,偏偏要去受塞外的苦寒。

許仙道:“他臨終前托付給我了一件事,但我并不知道他的家鄉在哪里,只隱約知道是在長安附近,但我原想,經過了那么長的時間,就是找到了他的故園,又能怎樣呢?直到方才,明玉告訴我,她曾經看過一本古書,記錄了這桃園的異象,以及最初變化的時日……”

尹紅袖訝異:“你是說,這里就是他的故園?”

許仙道:“我不確定。”走上前去,將冰蟬放在桃樹的底下,但四下里一片平靜。

許仙抬手敲敲樹干,仿佛敲著一扇虛掩的門扉:“我回來了。”

桃樹忽的一震,花瓣紛紛墜下。

許仙退后幾步,只見那些垂落的枝條忽然顫動起來,伸展著卷起冰蟬,卷到高高的樹梢。

“啪”的一聲輕響,樹干中像是有什么東西裂開來,桃園中每一顆桃樹都隨之震顫起來,抖落身上那嬌嫩的花瓣。

花落如雨。

狂風驟起,卷著無數花瓣飛上天空。尹紅袖仰起頭,努力睜大眼睛,隱約見得一張女子微笑的面容,但旋即就被狂風吹散,消失不見,變作一場花雨落下。

一點亮光墜下,冰蟬落在許仙的手心。

尹紅袖喃喃道:“原來不是人無情,而只是錯過了,錯過了幾百年,他以為,已經沒有人等他,原來其實是有的。”眼淚忽然模糊了眼眶,抓緊身旁許仙的衣袖。

許仙回頭,看她淚流滿臉的樣子,攬住她的肩膀,她就順勢伏在他胸口哭了起來,很快浸透了他的衣襟,他嘆了口氣:真是個少女心。

“如果能讓他回來看看就好了,你干嘛要殺了他啊!”尹紅袖嗚咽著捶打許仙的胸口。

許仙輕輕搖頭:“這片花海早已耗盡了她所有的靈氣,隨著光陰的流轉,她或許已經忘了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甚至忘了是同何人定下的約定,留在這里等待的,不過是一股執念、一縷癡魂罷了。”在方才那一瞬間,她或許根本沒能分清,回來的是什么人,但當這股執念消失的時候,一切便到了終結。

尹紅袖就哭得更厲害了。

某年某月,某個初chūn時節,陽光明媚的午后。

將軍穿齊甲胄,跨上戰馬,扶了扶頭盔,回頭笑道:“等到明年桃花開時,我就回來。”

“嗯,我等你。”!!

許仙來不及多勸著孩子幾句,太監便來召他上殿。

“臣許仙,。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許仙向著穿著明黃九色團龍袍的小皇帝拜了一拜。

小皇帝本來是一臉懨懨表情,看見許仙忽然眸中一亮,不用旁邊的太監提醒,就開口道:“快快平身。”,許仙起身道:“謝陛下。”

珠簾之后,皇后娘娘輕咳兩聲,提醒小皇帝注意自己的形象:“許仙,你知道陛下和哀家,召你回京是為何事?”,“是為嶺南叛亂之事。”,“那你要作何解釋?”,許仙道:“尼并無什么要解釋的。”

“沒有?那些反賊可是指名道姓的要殺你報仇。”

粱相國道:“許仙,分明是你居心叵測,挑撥華夷關系,致使嶺人叛亂,國家不穩,愧對先皇對你一番厚愛,如今你還有什么說的。”

許仙知道自己現在解釋殺蛇母有多么的合乎公道法律都是沒有意義的,在這種事情上糾纏只會掀起一場無止境的爭辯,他并不打算讓任何人為他的事費心,這種小事就解決不了,那就枉自做了一場神仙了。

他微微一笑,開口道:“那一天晚上,我去了那嶺王的大營。”

此言一出,滿庭嘩然。百官都用不可思議的眼神望著許仙,他竟敢說自己去過嶺王的大營,簡直不怕把牛皮吹破了。

王文瑞更是連連沖許仙使眼色,讓許仙不要胡說,他自會替許仙分辨。

粱相國更是冷笑起來,本來還不知要怎么對付你才好,沒想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在這朝堂之上”任何一句謊話都是欺君之罪,你竟說出這樣愚鼻的謊話來。

小皇帝則感興趣道:“真的嗎?他們沒有殺你嗎?聽說那些蠻夷都是食人生番。”顯然把這當成了一個驚險有趣的故事。

許仙毫不理會這種種神情,對著唯一不錯的聽眾小皇帝微微一笑,接著道:“然后我問他,為什么要叛亂?”

小皇帝道:“快說,為什么?”

許仙道:“他說這并非是完全出于他自愿,而是有一個名為拜火教的教派在從中組織,而嶺人的叛亂不過是全盤計劃的一部分,他們還聯系了北方的胡人,東面的倭人”要一起作亂,共分天下,即便是在朝中,也有達官顯貴是他們的內應。”

朝堂上靜的針落可聞,文武百官乃至皇后娘娘,都被這個消息震的說不出話來。這種顛覆天下的大陰謀,簡直聞所未聞,他們本能的覺得這不是真的。

唯有小皇帝認真的問道:“然后呢?”

“我告訴他,不要再這樣做了,你這樣做是自尋死路。”

“他聽了嗎?”

“他當然不聽了”還想要殺我。”

“那可怎么辦!”

許仙攤手道:“還能怎么辦,我就用我的正義鐵拳教幣了他,讓他從哪來回哪去,然后他們就退兵了!”

這三番話說的粱相國心中惶恐,開口斥責道:“許漢文,竟敢在朝堂上危言聳聽”竊取蓋世之功,你以為陛下會相信這種荒謬的謊話嗎?”,百官也以為然,許仙這樣的話,恐怕只有小孩子才會相信。

小皇帝一拍大腿道:“厲害啊!難怪我父皇這么器重你,許仙,你果然是國之棟粱,朕重重有賞,嗯,以后你就是相國了。”,粱相國一下子愣住了,文武百官更是沒反應過來,什么跟什么,許仙就從回京待審的罪官,變成了相國了。

謝陛下!”許仙不等他們反應討來,立刻高唱一聲拜了下去。

皇后娘娘大聲道:“皇兒還不住口,許仙你不許跪。”皇帝出口,那可是金口玉言,說出來的話,就不能不算的,若是許仙應命,那真的走進退兩難了。

“好硪”許仙又直起身來。

“朕就不住口,許仙,還不謝恩。”,小皇帝被皇后娘娘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訓斥,立刻覺得很沒有面子。

許仙一臉無辜的望向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狠狠的瞪子他一眼,深深的體會到什么叫做焦頭爛額,從許仙一進大殿,局面就被他三言兩語,引到了失控的境地,偏偏皇兒不爭氣,竟然聽信這些漏洞百出的話。不過她如今當朝聽政,聽見這樣的大事,也不能不謹慎對待,便道:“許仙,你說的都是真的?你知道在這朝堂之上亂說話,意味著什么嗎?”,許仙道:“當然,意味著不論我說了什么,都不能再改口了。”,他所能提醒的事也就僅此而已,能否引起朝廷的重視,那就不是他所能決定的了。”,“你!”,皇后娘娘氣堵,許仙那“你愛信不信”,的無謂態度,讓她惱恨非常,恨不得現在就命人把她拉下去砍了。

小皇帝則不然,他已習慣了文武百官在朝會上對他母后那謹慎畏懼的態度,許仙就樣子顯得格外卓然,令人佩服。

王文瑞打圓場道:“陛下,胡人的對節和東瀛的使節都在外面,不妨宣他們進殿,聽聽他們說些什么,若是其中真的有什么陰謀,還需要小心防范。”

胡人使節就先被宣上殿來,依舊是要求跟大夏和親,娶紅袖郡主。這胡人使節精通漢話,極力美言替他們的雅木茶可汗美言,說他如何如何的有誠意。

潘王道:“若是真有誠意,雁門關外,大軍壓境,又是何意,難道打算以武力逼迫我們同意嗎?”,“大人有所不知,塞外苦寒,不比中原富足,一到冬季,草場枯萎,百姓皆無衣食,侵犯貴國邊境,實屬無奈的求生之舉,即便是我們可汗也沒辦法阻止。人心思安,誰人愿意讓自家兒郎上陣拼殺。大夏天朝上國,地大物博,若能和親互市,賜下過冬之物,我們大汗也愿獻上午羊馬匹,化干戈為玉帛,永保長城內外,不起刀兵。”

這番話說的冠冕堂皇,貌似很有道理,讓人不由得幻想那樣和諧和平的景象。

粱相國道:“臣以為有理,兵部每年花費深巨,而戍邊將士,更是苦不堪言。現在只要取其中十分之一,賜給胡人,不讓他們凍餓而死,就能免去刀兵,何樂而不為呢?”,許仙終于明白這些胡人的目的,并不止于為了和親,更是為了騙取財物。大部分時候直接給錢確實比戰爭動員的花費要小的多。

原本的歷史上,宋朝每年給北方少數民族所謂的“歲幣”也叫做“歲賜”并不是宋真的沒有一點抵抗之力,否則無論金還是遼,都可直接將宋滅國,也不用要這些錢,其中就有這樣的考慮。

但在許仙看來,這種行徑難逃“資敵”,二字,那些俯首稱臣的蠻夷,在國力衰弱時安靜的接受宋朝的“賞賜”,在國力強盛的時候會悍然入侵,以取得更大收獲。嗯以有限的資財,滿足侵略者無盡的玉望,簡直是不可能做到的一件事。

第四百一十五章家庭

這時小皇帝也看到了,有些驚慌的站起身來,撣撣身上莫須有的塵土。

許仙拍拍他的肩膀,給他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獨自向階梯下走去。

小皇帝在后面叫道:“你答應我,你不能見死不救,喂,我叫你師傅還不行嗎?我不求成仙成佛,長生不死,只要你能將我帶出這皇宮,我什么都可以答應你。”

許仙停住腳步,回頭道:“抱歉,恐怕我不能答應,這就是你的命。你雖然是個小屁孩,但卻關系著萬千黎民眾生的安危,你父皇的離去已讓這天下大勢岌岌可危,我不能再犯同樣的錯。”雖然可以隨便編些花樣來哄著這孩子,但他不愿那么做,只希望他能夠明白。

小皇帝道:“黎民眾生?難道我就不是黎民眾生之一,連對眼前之人尚且不能伸出援手的人,能夠救得了誰呢?”

許仙沉默了一下,苦笑道:“抱歉,是我說大話了,比起什么眼前之人,我還是先救救我自己吧!”

“給我拿下!”皇后娘娘已走到階梯平臺上,喝令道。

十幾個大內侍衛就將許仙團團圍住,小皇帝忙道:“等等,是朕讓他來的,母后,你這是做什么。”命令侍衛道:“你們都給朕退下。”

那些侍衛面面相覷,既不敢違逆皇帝的命令,也不敢就此退下,只是圍在許仙身邊,等皇后娘娘做出決斷。

許仙滿臉無奈之色,實在不愿參演這么一出宮廷戲碼。

尹紅袖也隨在皇后娘娘身旁,輕聲勸道:“姑姑。”

皇后娘娘纖指一點許仙:“你隨我來!”

朱紅宮門從許仙身后關閉,將尹紅袖關在門外,殿中連侍奉的宮女都沒有留下,靜的針落可聞。

許仙只得回過頭來,獨自面對眼前這母儀天下的女人。

皇后娘娘冷面如霜:“許仙,外臣不得擅入后宮,你可知罪?”

許仙道:“您有什么話,就請直說吧!嚇唬人這一套,對我真不是特別管用,斗心機更是浪費時間。”

皇后娘娘神情一滯:“我知道你同那太陰妖道關系匪淺,也知道你懂些妖法,能夠惑亂人心,或許嶺南的平定真的是你的功勞。”

許仙沒有多少要替太陰真人反駁的意思,畢竟拐走人家老公,被罵幾句妖道簡直再公平不過。

皇后娘娘見許仙默認:“所以你才有恃無恐,不將本宮放在眼中嗎?”

許仙道:“其實我一直都將您放在眼中,只是您想要的不止是如此,還想讓我跪在您面前高呼千歲,然后唯命是從。但咱也已經跪過您好幾回了,其他的你就饒了我吧,再怎么說,我也是個詩仙啊,雖然‘天子呼來不上船’這樣的詩還沒抄……寫出來,但也是有一身傲骨,準備流傳后世,入選個課本什么的,不然后世的小朋友,讀到偉大詩人許仙,其實是個趨炎附勢的軟骨頭,那得多尷尬啊!”

皇后娘娘被他雜七雜八的話語弄的頭昏腦脹,但卻也明白了一件事,眼前之人絕不是他尋常所見之人,可以用權勢相威逼的,而在他的眼中,自己的身上也絕沒有什么神圣不可侵犯的光環,她的一切權勢威嚴到了他的面前,都如雪遇火,失去了作用,她像是忽然失去了襁褓保護的嬰兒,這令她有些不安起來,雖然她只要一聲喊,大批侍衛就會闖進來,但卻無益于改變她現在的處境。

她不得不有生以來,第一次卸掉與生俱來的種種護佑,以一個普通女子的身份,來面對著這個怪異的男人:“你真的是讀圣賢書出身嗎?”

“雖然有點水,還做了點弊、咳咳、但我也是堂堂探花郎。您好像明白了,果然不愧是娘娘,只有這樣談話才能繼續下去,您想要我做什么,就請直說吧!”

“本宮命令你、不,我請求不要再靠近我的皇兒,你不能把他也從我身邊奪去。否則我會不惜一切手段,一切代價,來殺了你,哪怕天下覆滅也在所不惜,你信嗎?”

許仙道:“我相信。”護犢的女人是很可怕的。

“但是就算我什么也不做,您也會失去他。”

“為什么?”

“因為你不是個好母親。”許仙直言不諱的道。

皇后娘娘猛地站起身來:“你竟敢……我讓兒子登上皇位,讓女兒嫁給世上最好的男子……”

許仙道:“可惜你卻從不問他們想要什么?”對于男人來說,功成名就的頂點莫過于皇帝。對于女人來說,最高的追求也莫過于潘玉這樣的男人,當然,如果她真的是男人的話。只可惜現實情況從來沒那么容易計算。

皇后娘娘無言坐回椅上,滿臉疲憊的用手支著額頭:“我不問他們想要什么?那從小到大,誰又問過我想要什么呢?”顯然垂簾聽政的她,所得到的不止于大權在握的爽快,亦有勾心斗角國事紛擾的焦頭爛額。

許仙道:“你想要什么?”

皇后娘娘就狠狠的瞪過來。

許仙舉手道:“隨便問問而已,那個,我能不能給你點建議。”

“嗯?”

許仙道:“這有什么好困擾的,你不就是老公跟別的男人跑掉,自己辛辛苦苦帶著個孩子還不聽你的話,不跟你一心,讓你感覺特別孤獨寂寞,特別好心沒好報。”這種情節他前世在電視上都看爛了有沒有,各種心理磚家,腦殘評委,分析了一百遍啊一百遍,現在他也準備出來分析一回。

所謂帝王家的煩惱,說白了跟普通人家有什么區別,什么九龍奪嫡之類的情節,歸根結底不就是財產分配不均嗎?擱在村里就是妯娌罵街,兄弟干架。擱在豪門里,就雇傭殺手。擱在皇室,就各自拉出兵馬來,大家干一仗。

但皇后娘娘對于許仙將自己的不幸遭遇降格到這種程度,顯然很是憤恨,而且什么叫做老公跟別的男人跑了?

“你親手下廚給他做頓飯,帶著他到附近游玩一下,多在他面前說說軟話。讓他體會到世上只有媽媽好,這個年紀的孩子很好唬的,隨便兩三招下去,保準立馬回心轉意……”

許仙這么不辭辛勞,當然不是為了當fù女之友,而是考慮到小皇帝的現狀,再這么下去,將來鐵定是一個昏君。所謂童年得不到的,將來要加倍的彌補回來。就算不為天下黎民考慮,他也不愿這么好的一個熊孩子走到這條死路上。

皇后娘娘斥道:“全都是妄言,本宮身為國母,要母儀天下,處理朝政,哪有功夫陪他一個孩子玩耍。”

“所謂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你連自己的孩子,未來的國君都搞不定,卻去跟一群大老爺們勾心斗角,這不是瞎耽誤功夫嗎?而且做女人呢,最重要的就是開心,如果不開心,就是母儀天下也沒滋味了。跟蠻夷打仗這種事,也不是你一個女人坐在金鑾殿里頭疼一下就能擺平的,還是交給男人吧,畢竟國家不穩,大家都不想的。不如試試我的辦法,說不定就能夠柳暗花明,然后再合家歡樂,最后天下天平,幸甚幸甚。”

雖然許仙話里很多刺,都讓皇后娘娘有想要翻臉的沖動,不過念在他是一片好心的份上(主要是擔心拿他沒辦法),還是忍著性子聽了下去。

尹紅袖在殿門外苦苦守候,既替許仙擔心,又替姑姑擔心。到后來越發的憂慮,心想這么長時間,不會出了什么事了吧!終于顧不得皇后娘娘的命令,闖入殿中,眼前的一幕卻令她驚訝的合不攏嘴。

只見許仙正在眉飛色舞的高談闊論,而她一向敬佩的皇后娘娘,卻凝神靜聽,時而皺眉、時而點頭,忽然察覺尹紅袖進來,見她一臉驚異的表情,臉色微微一暈:“紅袖,你怎么進來了。”

“啊……我……”

許仙道:“我要說的也差不多了,娘娘,臣這便告退了。”

尹紅袖道:“我也回去了。”

皇后娘娘沒有阻攔,任憑他們離去。

許仙和尹紅袖一同出了宮門,尹紅袖便主動提出用送他回去,方一登上馬車,尹紅袖立刻質問道:“你對我姑姑做了什么?”

許仙道:“沒什么啊!”

尹紅袖道:“不可能,姑姑本來恨不得殺了你,怎么會聽你說話,你不會是用了你說的那種法術吧!”

許仙道:“怎么可能,只是給了她一些人生建議罷了。”即便是再聰明的人,也難免有不擅長的地方,也難免有迷茫的時候,他覺得自己fù女之友的工作還是較為成功的,但愿那位娘娘能夠聽得進去,不然的話,不但是小皇帝讓人擔憂,她更加讓他憂慮。

今日在殿上暴怒杖殺了那個幾個東瀛使節,恐怕就是心中積累的躁郁太多了,長此以往的話,顯然不是什么好事情,畢竟她是這個國家目前實際上的掌控者。

尹紅袖還有些不信:“僅此而已嗎?”還要再問,許仙卻道:“我們今天見面還沒有行禮吧!”不懷好意的打量著尹紅袖紅嘟嘟的嘴唇。

第四百一十六章消解

尹紅袖聞弦知意,臉色緋紅,佯作不知的道:“什么禮?”昨日一ěn,已讓她徹夜難眠,唯有用淡淡脂粉掩去眼圈的痕跡。

許仙道:“西方人見面也要行禮的。”

“唔!”尹紅袖嚇得連忙后仰,只見許仙并沒有追過來,而只是微笑著打量著她,臉上欣慰滿足的意味反而更讓她覺得不自在,繃起臉教訓道:“許公子,你不要以為是本郡主的朋友就可以胡作非為,如果再不經過我的同意就做這種事,我可就……”

許仙望著她的眼睛,認真的道:“總之,謝謝你了。”雖不是有意想讓你違背自己的心意行事,但到頭來仍然是貪得一份情誼。

尹紅袖輕蔑的道:“你的謝可是一文不值,以后還是少出口吧!”而后也認真的道:“我不過是做了我本來想做的事罷了。”

四目相對,一時無言。

馬車停在潘府門前,許仙跳下車,轉頭笑問道:“要來坐坐嗎?”

尹紅袖只揮了揮手,就關上車門。

許仙站在原地,望著馬車漸行漸遠,心中感嘆:做了決斷的小女人,原來能夠忽然變得這么灑脫啊!

馬車里,尹紅袖捧著燙的臉頰,原本英tǐng的身姿忽然萎頓下來,陷在軟座里,拿出一面銅鏡一陣猛照:剛才沒有失態吧,不能再在他面前丟面子了,哼,以為我是那種聽了三兩句好話,就可以仍你為所玉為的女人嗎?

“你還打算站到什么時候啊!”潘玉出現在門前:“可別忘了,還有人正在等你呢!”

許仙搓著手諂笑道:“那怎么能?”

“我說的可不是我!”潘玉瞟了他一眼,擰身轉向宅邸。

“嗯?”許仙緊隨其后。

二人越過重重庭院,來到清靜的內宅之中,便見一個柔嘉公主正坐在門廊前的臺階上,仿佛在等待著什么,卻用一只手撐著臉頰打瞌睡。那副樣子立刻讓許仙想起了方才的小皇帝,心道果然不愧是姐弟。

潘玉訓斥道:“天這么涼,怎么坐在地上,還不快起來。”

柔嘉公主驚覺起身,向潘玉抱怨道:“我站的腿都麻……了……”忽見潘玉身旁的許仙,那個“了‘字,遲遲方才出口。她在房中小睡之后,估算了下朝的時間,便出來等候,卻只等到潘玉,說許仙被召進內宮,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

許仙笑著招招手:“柔嘉啊,好久不見!”雖然依舊是那般柔弱,但性情似已不再是以前那般弱勝弱氣的了,至少已經敢向潘玉這么“可怕”的人當面抱怨了。

但沒想到這一句平凡的招呼,已讓柔嘉公主大大的眼睛,已經快續集淚水。

那純凈烏黑的眼眸中,晶瑩的淚滴泫然玉下,鼻尖微微皺起,粉紅的嘴角向兩邊撇下,那副樣子已不是簡單的我見猶憐,而是讓許仙覺得自己犯了罪,連忙道:“你哭的話,我就走了!”

“我……我沒哭……你別走!”柔嘉公主連忙強忍住淚水,用纖弱的聲音道。

許仙道:“額……”怎么感覺犯罪升級了。

連一旁的潘玉也投來譴責的目光,給了他一腳:“也沒有你這樣欺負人的,你們慢聊,我還有公事,先去衙門了。”

偌大庭院便只剩下二人,一陣寒風吹過,柔嘉公主瑟縮了一下,雖然穿的是很名貴的狐裘,但這西北的冬日,可不必江南的溫和。

“這里冷,回屋去吧!”許仙便溫柔的握起她冰涼的小手。

“嗯。”柔嘉公主臉上一紅,不由低下頭來。淚滴順著長長的睫mao墜下,不用強自忍耐,臉上已換做了笑顏。

屋中溫暖的爐火讓她恢復生氣,許仙想放開手的時候,卻覺她拉著他的手不放,不過他的手實在太大,憑她的小手無法握住,她只是緊緊的握住一根指頭。

“最近過的如何,明玉對你怎么樣?有沒有經常讓你哭鼻子,有時候她就是兇了一點,你要多多擔待啊。”

“夫君很溫柔的。”

許仙道:“夫君?”好熟悉的稱謂。

柔嘉公主大羞:“不是啦,是……是明玉姐姐,她非得讓我這么叫,我不是……”

見她一陣慌亂的解釋,許仙不由摸摸她的腦袋:“你就這么叫吧!”心想明玉大概是怕她平日說的太順嘴,泄露自己的身份吧!

柔嘉公主小心翼翼的道:“你……你不介意嗎?”

許仙道:“介意什么?”

柔嘉公主嘟嘟嘴:“小弟他叫你去干什么?”

“對了,是你告訴他,陛下沒有死的吧!”

“是……是我,我知道我不應該……但他哭得那么傷心,我就忍不住……”柔嘉公主說著說著又要垂淚。

許仙忙道:“沒關系沒關系,我不怪你。”這也是人之常情,再說宮中這樣的風聲怕也是不會小了。

許仙道:“真的,但是他現在想拜我為師,學習道法,不做皇帝,也去尋他父皇。”

“這怎么行!”

許仙攤手道:“是啊,我也就只好拒絕了。”若是平日也就罷了,在這生死存亡之際,國不可一日無君。

“哎呀,憑小弟的性子,一定不會善罷干休的,都是我的錯!”

“放心吧,或許會有轉圜的余地。”

柔嘉公主將信將疑,她素知弟弟的性情,執拗起來可是連九頭牛也拉不回。

許仙笑道:“我什么時候騙過你,我可是傳了幾招給你母后,她若是能夠靈活運用,保管讓他回心轉意。”而后便可享受眼前這孩子,無比崇拜的眼神,那雙大眼睛里,簡直像是閃著星星。

一番言說,言盡離愁別緒,幾近正午時分。

宮中忽然派來一架馬車,一個太監來傳旨意,召柔嘉公主進宮。

許仙微微一笑,以為得計。

宮中暖閣,小皇帝在桌旁正襟危坐,已經準備抗衡到底,無論皇后娘娘說什么,他也要離開皇宮去尋找父皇。

即便是柔嘉公主柔聲相勸,他也狠下心腸不去理會。

桌上菜滿,非是尋常皇家用餐的玉案,而是尋常百姓家的圓桌,

皇后娘娘揮手讓所有服侍的宮女全都退下,只剩下她們母子三人在。

小皇帝察覺到氣氛的不同尋常,頓時也緊張起來,他口上雖然硬氣,但多年積威之下,豈能不怕自己這位母后。

皇后娘娘道:“用膳吧!”有她言,才算是正式開飯。

貫徹著食不語的禮儀,閣中靜成一片。皇后娘娘猶豫了一下,將一塊魚小心挑去魚刺,夾在小皇帝碗中,這種工作本來該由宮女來做,她雖不能親自下廚,卻也做得了這些。

小皇帝賭氣撥開一邊。

皇后娘娘放下筷子,出一聲脆響,小皇帝頓時凜然,準備迎接暴風雨的降臨。但等了一會兒,卻沒等來訓斥,卻見皇后娘娘默默流下淚來。

小皇帝本來是要打要罵也做好了準備,但卻哪里見過這番景象,這還是他記憶中那個冷酷決絕的母后嗎?頓時有些慌了神:“母后,你怎么了?我吃就是了。”忙將那塊魚放在口中。

皇后娘娘開口道:“你父皇沒有死!”

“真的!”小皇帝終于從她的口中得到確實的確認。

“但我寧愿他死了。”皇后娘娘接下來的言語又讓他吃了一驚。

小皇帝不滿道:“母后,你怎么能這么說!”

皇后娘娘道:“我為什么不能這么說,他只顧得自己成仙逍遙,卻撇下我們孤兒寡母在這清冷深宮中受苦,不但受朝臣輕視,蠻夷也敢來相欺,他心中哪有我們在?”

小皇帝囁嚅道:“父皇他,他一定是有苦衷的,母后你別哭了,你哭的我心里好慌啊,姐,你快來勸勸。”

柔嘉公主道:“是啊,小弟說的對,父皇不在了,你還有我們啊!”

“是啊,我只剩下你們了,柔嘉你嫁為人妻,我已經放心了。”又轉向小皇帝:“皇兒……你若想去尋你父皇,你就去吧!”

“我……我……”原本該是讓小皇帝興奮不已的允若,但現在看著流淚的母親,卻沒辦法一口答應下來。

皇后娘娘收拾顏色道:“今天這一餐便是永決了!”

“永訣!?”小皇帝微微感到震驚。

皇后娘娘凄然一笑,站起身來背過身去:“你們走吧,我也沒什么再能替你們做的了,心中對這人世也再無什么留戀,與其活在人世間受人欺侮,不若就此去了。我知道你一向厭惡母后,那便效仿古人,‘不到黃泉,永不相見’。”

小皇帝心中一驚,此語正是出自一對兒母子:net秋時候,鄭武公之妻姜夫人,有兩個兒子,姜夫人只喜歡幼子,一直勸武公立段為世子,武公沒有答應,長子繼位成為鄭莊公之后,她甚至不惜密謀篡位,但被識破,莊公讓人把姜夫人和弟弟密謀的信件交給姜夫人,說:“不到黃泉,永不相見!”姜夫人也覺自慚形愧,就搬到潁地去住。

但最后在潁考叔的提點之下,莊公還是原諒了母親,在泉水之旁挖掘地宮,同母親相見,以踐當初的諾言。

母后對自己雖然頗多嚴厲,但也決不至于謀害自己,甚至可以說是一心為自己著想,難道自己反而不能夠原諒嗎?竟然只顧自己心意,而要至母后于不顧嗎?

第四百一十七章約會

小皇帝毅然上前道:“母后,兒臣知錯了,即使父皇不在了,兒臣也會保護您的,絕不會丟下你一個人不管。”

皇后娘娘嘴角一勾,轉過身來,臉上已恢復戚容:“你……你說的真的嗎?”

“嗯!”小皇帝肯定的點點頭。這時候,身為男子漢的榮譽感和使命感已經貫徹他的全身,讓他不能再繼續看著母親流淚了。

“好孩子!”皇后娘娘一把將小皇帝抱在懷里,小皇帝臉色漲紅,有些手足無措的道:“母后,你別這樣……”從他知事起,母后就沒再抱過他。

柔嘉公主小嘴成o形,這樣的場面他十幾年也沒曾見過。不由想起方才,她問許仙是什么招數的時候,許仙自信滿滿的告訴她“一哭二鬧三上吊”,所謂女人的必殺技,只要這三招一出,沒幾個男人擋得住。

皇后娘娘揩掉眼角的淚水,輕輕吐了一口氣。雖然有些失儀,但總算將這孩子唬住了。將柔嘉公主正望著她,抬手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卻見柔嘉忍不住笑了起來,很是親切的樣子。

她臉色一紅,被自己的女兒用這般神情看待,對她來說還是第一次,再看看懷里一臉孺慕的兒子,心中莫名覺得溫暖了許多,即便那狠心之人已然離去,她也并非是孤身一人。

許仙,便算本宮欠你一份人情好了。

于是等到重新開飯的時候,氣氛就融洽了許多,皇后娘娘依然“假扮”慈母形象:“柔嘉,如今生活的可曾如意?若有什么不如意之處,就告訴母后。”

柔嘉公主連忙放下筷子:“啊?我……我現在很好!”

“皇兒,你呢?”

小皇帝咬著筷子:“我嘛,我還是想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那書上所寫的名山大川,不過看來這輩子是沒辦法了,許仙說的對,這就是我的命吧!”即便有朝一日真的大權在握,也不可能隨心所玉的到處交游,微服私訪不過是書中的故事,下江南那更是勞民傷財,這些道理他都明白。

皇后娘娘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她就是想讓他認命,不要再生他想。真正能夠讓人認命的,并非是威嚴和強權,而是這樣溫情和責任。但看他由期待轉為的黯淡的眼神,她心中卻沒有多少歡喜,她忽然想起許仙所說,你真的在意過他們想要什么嗎?

窗外,一片六棱形的晶瑩雪花,飄飄搖搖的從天空中落下。

天色將晚的時候,潘玉從衙門歸來,方一踏入內宅,就被許仙擁在懷里,在她耳畔輕聲道:“明玉,今晚可沒有人來打擾我們了。”

潘玉羞澀之余,猶然含笑道:“是嗎?我看未必啊!”

許仙一手攬住她腿彎,將她橫抱起來,微笑道:“現在除了你,誰也不能阻止我了!”

潘玉只覺渾身輕飄飄的躺在他的臂彎里,心神也輕飄的不由自主,索性道:“隨你便吧!”

許仙得了應允,哈哈一笑,大步走入房中。

庭院重又清靜下來,唯有細雪輕輕飛舞,鋪了一地白毯。

但不多時候,一個嬌小的身影,飛也似的跑了進來,在雪地上留下兩行淺淺的腳印,口中喊道:“許仙,許仙!”

房中柔軟的netg榻上,許仙正欺在潘玉窈窕身上,潘玉衣衫已半零落,露出玉石的般的香肩鎖骨,酥胸亦半遮半掩,隱見其中一道深深的溝壑。

許仙的一只手正覆在酥胸上,另一只手伸到她的背后,準備解開抹胸的系帶,想要識得廬山真面目,聞聽門外傳來的呼喊聲,不由得僵住。

潘玉推開了石化的許仙,神情自若的系好解開的衣扣,除了臉色有些緋紅之外,眸中全是調笑:“漢文,正常情況下,出嫁的公主是不會在宮中留宿的。別愣著了,你不想讓她看見我們這副樣子吧!”

柔嘉公主進門將皇宮的遭遇講述了一遍,大大的眼眸中滿是對許仙的崇拜,又懷疑道:“你們剛才在做什么?”

許仙打了個哈哈:“沒什么,能夠和好那就最好不過了,是吧,明玉!”總之能夠消弭一個不安定因素,而且能讓那位皇后娘娘別這么討厭自己,算是暫時贏得了一個穩定的后方吧!

“那個,柔嘉啊,今天晚上你能不能一個人睡啊!”許仙一臉溫善的勸誘道。

潘玉給他了一個“服了你”的眼神,他也顧不得了。

柔嘉公主眨眨眼睛,轉瞬間就蒙上一層霧氣,委屈的道:“你們……不要我了嗎?”

許仙慌忙解釋道:“不是不要,只是今晚有些特殊。”

柔嘉公主低下頭,用兩只秀拳抹著眼淚:“可是,柔嘉不想一個人睡,柔嘉從來沒一個人睡過……”

許仙覺得自己的良心在刺痛,玉望立刻煙消云散:“你別哭了,我只是說說而已。”

潘玉笑道:“那還是一起吧!”許仙毅然轉身:“不用了,我一個人就行了。”與其受那種挑逗,卻什么都不能做,不如從一開始就一個人好了。

潘玉伸手點點柔嘉公主的額頭,柔嘉公主俏皮的吐吐舌尖,好像真的很有用。

不過最終還是維持了昨夜的情狀,就在許仙準備另尋房睡的時候,潘玉拉著許仙的衣袖,輕輕說了一聲:“漢文,我想在你懷里入睡。”

許仙也就只有赴湯蹈火了,真是個漫漫長夜啊!

出使東瀛自然不可能一聲令下就能立刻成行,就算再怎么一切從簡,也需要點時間來準備。

許仙的日子就一下子變得輕松起來,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閑暇,今日潘玉去衙門上班,柔嘉又到宮中去同家人團聚,魚玄機的門暫時還登不得。

他便獨自踱步到一處宅院后站住,角門忽然打開,一個渾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人走出來,來到許仙的身旁,抱怨道:“你怎么才來?”聲音柔媚如水,聽聲便知是一個女子。雖然臉上帶著面紗,只露出一雙桃花眸,卻分外顯得神秘誘人。

許仙心里嘀咕了一下:“我們約好的不就是這個時間嗎?”他邀了尹紅袖出來,畢竟人家給你抱也抱了,親了親了,總不能隔天就置之不理吧!她若是由愛生恨,再想著跑到塞外去,那他就頭痛了。

尹紅袖大人不計小人過的道:“算了,我們去哪?”

許仙道:“隨便逛逛而已。”

尹紅袖心中一震:此情此景,難道是書中所寫的幽會?固然和許仙有過各種亂七八糟的經歷,甚至是非常過分的肌膚之親,但這樣的事還真是破天荒頭一遭,她已經忍不住笑了起來,咳咳,這種時候一定要矜持,還好自己帶著面紗。

朔風夾雜著細雪撲面而來,尹紅袖打了個哆嗦,又抱怨道:“這樣的天氣,外面有什么好逛的。”眸中卻是興致勃勃。

許仙嘆了口氣道:“那就請郡主大人大慈悲,陪我走走吧!”

尹紅袖道:“既然你這么說了,我身為你的朋友,也不能不講義氣,就陪你隨便逛逛吧!”

雪不算很大,路上行人雖比往日有些稀疏,但鬧市中仍舊是人來人往,二人就在這長安城中,胡亂逛蕩起來。

尹紅袖興致雖高,但畢竟不常走路,不多時候就走的腳酸腿軟,到街邊的一座酒樓中歇腳,一掀開門簾,一股熱氣就撲面而來,酒樓中燃著幾個通紅的爐火,更兼得人聲鼎沸,樓中生意好的異乎尋常。

顯然在這樣的時節,諸事得閑,邀幾個酒友,點幾盤小菜,在這里貓上大半天是不錯的選擇,也省卻了自家的炭火。

更別說樓中間搭著臺子,一個說書人正在臺上說的眉飛色舞,引著所有酒客都聚精會神的聽著,聽到入神處,會暫且忘了手中的酒杯,就這么舉著放在嘴邊,直到聽完一段,方才回過神來一口飲下。

這樣的場面又勾起了尹紅袖的興致,她尋常出游,便是名山古剎也要暫時封閉,包下一座酒樓更不在話下,哪里見過這種場面。這種三教九流匯集的鬧市酒肆,更是從不曾來過。

那說書人說的竟是當下時事,正是尹紅袖拒絕和親,以及許仙出使東瀛之事,一張利嘴講的有模有樣,仿佛親眼見得,只是三兩句軍國大事的評論之后,很快就轉到了奇情的戲碼上,畢竟這才是人民群眾所喜聞樂見的。

“諸位看官可知,這郡主大人為何突然下定決心,拒絕和親?”

自然有人起哄道:“為什么?”

“這就要說說,前段時間,許探花正在嶺南遇到了叛亂,那真是九死一生,恐怕一開始,所有人都以為他再也不能回京城了,紅袖郡主她怕也是這么想的。”

有熟客表示不屑打斷道:“上回你已經說過了,紅袖郡主早在江浙時候,已對許探花情愫暗生,這次無非就是知道許探花死了,就自暴自棄想要答應和親,后來知道許探花他沒死,就又不愿意了唄。”

看客哄笑,說書人卻大搖其頭:“大錯特錯,你們以為我要說的僅此而已嗎?”

尹紅袖面紗下的臉孔已經漲紅了,她沒想到自己的情事,竟然被這么多人在大庭廣眾之下時常議論,竟然當作段子講,對許仙低聲道:“快讓他們住口!”

許仙眼前一亮道:“這個是他度劫的時間與地點?”若是趁著他度劫的時候,或許是有機會的,不過想要殺他。怕也是千難萬難。

房間一片幽暗,唯一的火光便是桌上的七星燈,照亮了魚玄機的身形,幾縷青香冉冉升騰,纏繞在她的身旁”讓許仙得以看清,她身上所穿的并非是慣常的那一身鵝黃道袍,而是一襲白色羽衣,上面書繪的也并非是太極八卦,而是類似于星圖的圖案。從垂落的廣袖到豎起的衣領,布滿了羽衣的每一處,看起來詭秘而玄奧。

“正是如此,不過你手中并無一件能夠切實殺傷他到法器。據我推算,能夠殺死它的,唯有射日天子的遺物。我記得你說過,你在嶺南拿到了一個蛇頭。”魚玄機頜首,似是心不在焉的別過頭去。格外纖長的玉指虛籠那一盞熄滅的燈盞,仿佛還能看到什么。

許仙登時想起他在嶺南抓到的蛇神,據它說它知道后羿佩劍的下落,他豎起食指:“是否只要得到那把劍,就有機會擊殺敖廣?”原來在打到大BOSS之前,還要拿到這么重要的任務物品啊,忽然覺得心里有數了。

他也算是見過敖廣化身應龍的體形,若是沒有一把厲害的武器。就是放著讓他隨便攻擊,恐怕都沒什么作用,若是用后羿那把斬殺了無數妖神的神劍,定然能夠事半功倍。

魚玄機道:“我不確定”但至少不是去白白送死,關于這把劍的下落,也需要你到東方去找尋,剩下的就要靠你了。”

“忽然覺得有信心了,做的不錯嘛玄機!”許仙微笑拍拍魚玄機的肩膀。有一種面對一個難度超級高的游戲。正在一籌莫展的時候,忽然拿到了一份攻略那種感覺。

魚玄機望了一眼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又深深的望了他的一樣”琉璃色的眸子中,有著他也看不清的神色。

“總之,一切小心,我可不想沒算到最后,就聽到你的死訊。

“放心吧,我沒這么弱。倒是你。別忘了答應過我什么!”許仙凝視著她的眼眸,上前一步,莫名的想要做些什么,卻非是因為情玉之念。

“有嗎?”魚玄機微微一笑,退后一步。退到火光所不能映照的黑暗之中。

“喂。你……”但還不等許仙說下去。魚玄機便抬手道:“筍兒,送客!”

筍兒便不知從哪里跑出來。雙手用力推著許仙”“走啦,走啦!”將許仙推到門外。

許仙在門外,蹲下身子,半跪著對筍兒道:“幫我看著她,這個是給你的。”從身上取出一個玉瓶子來,這是從黃山的黃鶴童子那里收繳來的丹藥。雖然比不上龍虎金丹,但也是極為珍貴的靈藥。

比起能夠讓人起死回生的千年靈芝,也毫不遜色。原本是白素貞花費了千般辛苦,九死一生才能夠才拿到的東西,現在卻多到吃不掉”他已不會被嚇死,需要這種東西救命了,如今想想原劇中的大小BOSS,都被他以各種方法解決掉了,但結果卻冒出一堆更加難以對付的家伙來,天意果然弄人。

筍兒拿過瓶子:“師叔”這是賄略嗎?”

許仙敲敲她的腦袋:“你懂得還不少!”

筍兒抱著腦袋:“好吧,那我就收下了。師叔也要安全回來呀!”

許仙站起身來”哈哈一笑:“你以為我是誰啊!”

出使所需的種種很快準備妥當了。到黃河渡口乘坐龍船。準備沿著黃河順流而下,直達出海口,橫渡大海前往東瀛。幸哉還未及深冬,黃河水流湍急,尚未結冰。

在這個時代,橫渡大海是非常危險的,唐朝時候有個著名的鑒真和尚,嘗試了六次,十二年才成功。現在海上雖然有媽祖娘娘庇估”但大海是如此的廣博,哪怕是神仙相助,被干掉的也比被救的人多的多。

東渡集瀛最安全的途徑,得先到bāng子地…也就是后世的朝鮮半島,再向南渡海到東瀛,這原本也是朝廷為許仙安排的路徑。不過許仙當然不會接受那種浪費時間的做法,而是選擇最簡單的途徑。

黃河渡口,人聲鼎沸,許仙站在數層樓高的龍船上,向著下面的潘玉揮手告別,其他人顯然沒這個興致。

此次東渡,除了許仙之外。便是武藤誠帶著他的家臣,一群人都是憂心忡忡,全然沒有回家的愉悅。還有蒼井將軍派來的那一群東瀛使節,他們的主使副使雖然在殿上被皇后娘娘發飆直接做掉,腦袋成了回禮之一。但其他隨行人員倒是還在,并未如許仙一開始想象的那樣剖腹盡忠,不過顯然也是高興不起來。

而最為悲痛的還不是他們,而是兩個朝廷委派的兩位副使,正在碼頭上依依不舍的和家人做生死訣別,顯然沒把這件事當作什么光榮使命,而是被禮部尚書往死里坑。哭的連許仙都覺得有些不忍心的。

但無論再怎么依依不舍,也終歸是要說再見,拔錨起航之時”許仙憑著極佳的眼力,看到人群的后方的山坡上有一大片棗林,棗林的邊緣,枯枝掩映中停著一輛馬車。簾子掀開時。露出一雙桃花眸。

許仙微微一笑,直至龍船沿著河道轉過一座山峰,完全看不見渡口。

一個侍衛上前道:“許大人,甲板上風大,請回艙吧!”皇后娘娘對許仙的惡感降低之后,顯然也不想讓許仙真的死到異國他鄉,就安排了眾多侍衛,同時提議將那個東瀛使節團團滅掉,隱瞞東瀛使節被殺的消息。

憑借如今的信息傳遞,基本上是能夠封鎖消息的,就算是傳到東瀛,也要相晉長的時間,足夠許仙迅速從東瀛回來。但最終也被許仙否決了。一則是不愿多殺傷人命,再則是他也決心要解決東瀛這個麻煩,給未來的中國小朋友貢獻一份力量,既然語文要多背這么多詩詞了,那歷史就少背點吧!

提醒許仙進倉的這個侍衛不是尋常侍衛。而是使節團的侍衛長。卻是由潘玉安排的,看起來甚是年輕,目光卻炯炯有神,一看便有一身不凡的武功,而且神情鑒定,不像其他侍衛那樣露出不安之色。

許仙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你?”

“小人曾在大人高中探花,騎馬游街的時候,刺殺過大人!”侍衛長面上微微露出不安的神色。

“原來是你呀!”許仙立刻想起,原來是那個箭法很好的刺客,想來還是親手將他擒住,被生擒之后顯然是投誠了。雖然他所要面對的事。大多不是憑武功能夠解決的,但在某些時候,有一兩個得力的屬下可以支應,還是很不錯的。

侍衛長見許仙面色如常,心中也不由佩服,“小人敢問一句”大人對此次出使,有何看法?”他刺客出身,雖然見慣了生死,但也不愿往明明白白的死路上走,憑他的武功想要跳船逃生還是不難的。

許仙拍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并不多做解釋,邊向船艙走去。

侍衛長被拍的愣住,他完全沒有反應過來,而那股無可匹敵的自信,卻像是隨著這一拍刻進心里似的,容不得他有半點反駁,望著許仙的背影。心中感嘆,真是個深不可測的人!難怪會被公子如此看重!看來這一次并不是被當做棄子,也就熄去了逃跑的心思。

這時候,許仙卻忽然轉頭道:“對了,你叫身名字?”

“小人衛青!”

許仙一愣。贊道:“好名字!”

衛青拱手道:“大人見笑。家父母也曾盼小人效仿冠軍侯,開疆辟土建功立業,不過太平盛世。便是習得一身武藝也不得施展,以至于淪落為刺客,多虧萌公子提拔。才得以進身。”

顯然比起流落江湖。刀頭添血,還是努力追求上進,加入公務員隊伍更舒心一些。

許仙道:“來日未必沒有機會。你吩咐廚房準備酒菜,我晚上要待客!”

“小人這便去讓他們準備。”衛青哂笑道:“不過那兩位副使。恐怕沒心情和大人吃飯!”那兩位副使嚇破膽的樣子,他想起來就覺得好笑。不過他也明白,這時候鼓舞眾人情緒也是有必要的。

許仙搖搖頭道:“我不是要請他們,他們的心情,只能靠自己調整了。”反正他本來也沒指望著兩個人。

衛青奇怪道:“那是請那些東瀛人?”

井仙道:“也不是,你不用多管,只讓他們準備好了,送到我房間即可。”

衛青只覺得一陣莫名,這船上除了這些人還有誰,除非中途停航。但他知道,這船直到出海時,才會停下補給。但既然是命令,便要執行,懷著種種疑惑,直到晚間時分,酒菜依言送入許仙房中,而后房門緊閉。連侍者也不要,誰也猜不透許仙想做什么。

獨自對著滿桌酒菜,許仙一邊挑亮孤燈。一邊開口道:“河伯大人,既然來了,還不出來與我一見?”!!

第四百二十章認可

時已入夜,滔滔河水托著龍船,快如奔馬的向著下游駛去。

船尾帶動的水波中,無數點猩紅碧綠的亮光閃動。仔細看處,全都是妖魔的發亮眼睛,不遠不近的跟在船后,只要其中任意一個掀起波浪,就能將大船掀翻撕碎。

而在此時此刻,京城之中。

獸爐中灰紅的炭火明滅,持續的散發出熱度,溫暖整個房間。

桌腳一盞孤燈,照亮潘玉手中的文案,她伸了個懶腰,正要起身回房的時候,忽然聽到“咚咚咚”幾聲敲門聲。

潘玉心中有些奇怪,這可是在她內宅的書房里,這么晚了,怎么會有人敲門呢?提起青虹劍,過去打開房門。

屋外又下起了小雪,一個白衣女子正立在雪中,溫婉的淺笑不離唇邊,烏黑的眼眸正打量著潘玉。

四目相對,幾乎不需任何言語,她們便明白了彼此的身份,心中不約而同的升起“果然如此”的感嘆!雖然從未蒙面,但從那話語無數次話語中聽聞,那人就該是眼前這副模樣。

潘玉敏銳的注意到白素貞的肩頭落了一層雪花,閃身讓開一旁,抬手道:“快請進來吧!”

船艙里,不知從哪里冒出一團湛藍的水霧,起伏翻騰著,逐漸幻化成形,化作一個十四五歲的俊美少年,身著紅白兩色的華袍,臉上尚自帶著甜甜的笑意,看起來人畜無害。

許仙也不免露出些許驚異的神色,沒想到河伯竟是這副模樣,悄悄用陰陽鏡一照,顯示出來的靈力更是讓他他吃了一驚,其數目竟有八百余萬。

許仙早知河伯也是個神仙,但這份靈力未免有些夸張,其中大部分應該是融合黃河水域而來,但即便如此,其本身的靈力也比自己要強的多。

難怪這么多年來,連東海龍王也拿他沒有辦法,寧可選擇敖乾歸天之后,去攻打長江,所憑依的就是這一身強大的實力吧!若是在黃河之上與之起了沖突,恐怕與當初闖東海龍宮沒什么區別。

洛纓抬起雙臂,廣袖合于臉前,恭恭敬敬的向許仙施了一禮:“久聞許公子大名,今日終于得見,果然是儀表堂堂,名不虛傳。”

許仙笑道:“小小年紀就像大人一樣滿臉虛偽,可不太好啊!”

洛纓直起身來,散開廣袖,臉上的笑容像是烈日下的水漬一樣,蒸發的一干二凈,冷漠嫌惡的道:“若論年紀,你恐怕應該叫我爺爺。”不懷好意的道:“既然來了,就到我的水府一敘吧!”

許仙玩味的道:“若論輩分的話,你說不定還得叫我一聲爹呢!”這河伯可是自稱是后羿之子,當然,前世之事也無法真的去計較什么。

“大膽!”洛纓瞪著許仙,眸中波濤洶涌。

桌上的酒菜忽然飛落滿地,一陣碗碟破碎的乒乓亂響。

原本在夜幕下隨波疾行的大船,陡然停止下來,被重重水波困在原地。

兩位相對垂淚的副使猛地跌倒在地:“出……出了什么事?”

“大人,船停住了!”

洛纓道:“許仙,你真的以為我留不下你嗎,竟敢來到這黃河之上撒野,別忘了,我們可是敵人。”

“你想試一試?”許仙感覺自己被黃色的水波環繞著,其中所蘊含的乃是黃河之水的無盡之力。

洛纓道:“我正要試一試。”

書房里,潘玉為白素貞斟了一杯茶水,說道:“漢文他已經出海了。”

白素貞低頭抿了一口茶水道:“謝謝,我已經知道了。”一向從容的她,面對潘玉卻有些局促,或許是因為“娘子”這個稱謂,本來是屬于她的。她也是猶豫了很久,才決定敲門。

“哎!”潘玉深深嘆了口氣,推開窗戶,冷熱氣流的交換帶起一陣旋風,飄進許多雪花。

“他又要去跟強敵拼命啊!”轉頭對白素貞道:“自從認識你之后,他好像經常要這樣啊!”

白素貞啞然無以應對。

潘玉卻繼續道:“你不覺得次數有點太多了嗎?”

白素貞道:“抱歉,我不是有意的。”雖然面對的是比她弱小無數倍的凡人,她心中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氣餒,或許是因為對方那緊皺的眉頭和無以言說的憂愁。

潘玉道:“那這一次呢?能贏嗎?勝算是百分之一還是千分之一?”

白素貞嘆了一口氣:“我也不知道。”

“你真的在乎他嗎?”

白素貞道:“當然!”無論如何,在這一點上,她是不容人質疑的。

“可以為他去死?”

“嗯?”白素貞的瞳孔一縮。

潘玉俯下身子在白素貞耳畔道:“如果你真的是那么想的,那就好了,那他就安全了。”

白素貞道:“你是什么意思?”

潘玉幽幽的道:“那現在一切的癥結皆在你身上,不是嗎?東海龍王是很危險的吧,若是你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那他就不用再去冒險,我相信他會一輩子記得你的。”詭秘的聲音仿佛帶著勸yòu的味道。

白素貞眼眸在剎那間變得有些茫然,然后立刻充滿幽暗,孤燈炭火瞬間失去了光亮。

白素貞單手扼住潘玉的脖頸,將她舉起來,一字一頓的道:“你是想讓我死嗎?”

潘玉生死操于人手,卻毫不示弱的道:“是的。”雙目緊盯著白素貞的雙眸,仿佛全然不懼那可以讓神魔喪膽的幽暗。

白素貞冷笑道:“那我倒不如先殺了你。”

潘玉有些艱難的道:“與其……歸罪妖神神念,倒不如……說現在樣子,才是真實的你吧!嫉妒,憤怒,獨占玉,都只會比凡人更加強烈,對了,還有虛偽,現在你還敢說愿意為他而死嗎?這樣的你,有什么資格讓他為你而戰?你心里其實很想讓我消失掉吧,讓他遇見的第一個人是你,既然如此,那還在等什么?”

白素貞道:“你說的沒錯啊,我既便是為他而死,也要拉你陪葬。”黑暗瞬間吞沒了整個房間。

許仙道:“你或許留得下我,但不知道化身應龍的敖廣你是否能夠留得下?”

“我又沒試過,怎么知道?”

許仙說道:“若是他再渡過大天劫呢?”

洛纓沉默了一下,顯然身為神仙縱是有再多的優勢,也不可能與天仙正面為敵,自從敖廣隱沒在東海之中,他就一直在擔心這個問題,他臉上便又露出甜甜笑容來:“公子何以教我?”若是許仙不能說出個門道,他便要立刻出手。

許仙微笑道:“我恰好知道敖廣在何時何地會度劫,其余的嘛,就要看你的誠意如何了?”這是他來到黃河的最重要的目的,游說這河伯一起來對付敖廣,這種打生打死的事,當然還是要多拉些外人來。更何況這河伯的實力實在是不錯,若是添上這一份助力,成功的幾率立馬大增。

大船重又開始航行,許仙覺得周身一松,洛纓道:“哼,別以為我不知道,因為白素貞之事,你現在已是自身難保。若是再添上那條老龍,恐怕立刻就要給自己準備后事了,想去屠龍,你自己去吧!”

許仙道:“敖廣真正想要謀取的,無非是江南那些水域,實在沒辦法的話,我也只好讓敖璃拱手相讓,只是不知道河伯您能否有這個決心,算了,你若不想趟這趟渾水,那就任憑他去度劫好了,也請放我的船離去吧,以后大家就聽天由命,還是真的想要同我一戰。”

洛纓的腦中疾速思索起來,白素貞確已成天下公敵,但同時其實力也變得高得難以估計,竟然能將應龍狀態的敖廣逼退一回。敖廣那條慫龍度劫之后,八成是要先來找自己的麻煩。

“好吧,告訴我時間地點,我就忘卻你方才的冒犯,同你聯手一次。”

“你還記著啊!”許仙抱著手臂,勾勾手指道:“附耳過來!”

洛纓化作水霧散去,衛青同一眾侍衛敲著房門:“大人,你沒事吧!”

房門猛然開啟,許仙道:“我沒什么事,把這里收拾一下吧!”

雖然酒菜跌落滿地,但衛青還是敏銳的察覺到,這些酒菜根本沒人動過,但見許仙臉上帶著笑容,心情很是不錯樣子,本能的感覺到方才的異狀跟許仙要請的客人有關,低聲問道:“大人,客人已經走了嗎?”

許仙點頭道:“嗯,已經走了。”并且成功的收獲了肉盾一枚,到時候只要讓自己這便宜兒子正面迎敵,自己打打邊鋒,那就安全的多了。還好沒幾個人知道自己干掉了敖昊,敖廣度劫之后的第一件事絕對是來將自己碎尸萬段。

衛青微微有些悚然的感覺,但卻不敢多問。

拂曉時分,船行到了出海口,船工們來不及感嘆航行的速度,便被船長趕下船,裝載貨物,補充給養。

許仙獨自站在船頭,用小臂撐著欄桿,看太陽從海平面上冉冉升起,忽然像是察覺到了什么,轉頭微笑道:“娘子,你來了。”微微抱怨道:“你這樣無聲無息的,會嚇死人的!”若非千千心結,連他的六識都察覺不到她的存在。

不知何時起,白素貞就站在他的身后,淺笑道:“看你看的那么入迷,不想打擾你。”

許仙凝視著她的臉龐:“看來還要麻煩你陪為夫走一趟了。呵呵,夫妻雙人游,甜蜜的東瀛之旅,聽起來很不錯吧!”雖然說的輕松,屠龍之事,絕非容易,他也不得不調集任何一份能用得上的力量,而她便是他最大的依仗。

白素貞輕輕握住他的手道:“是我麻煩你才對。沒想到你走的那么急,我到京城撲了個空。”

“我不是讓你直接來這里等我嘛!”許仙面色古怪道:“你去京城做什么?”

白素貞捋著發絲道:“當然是去看望玄機,還有,那位明玉公子。”

許仙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你……你見到她了?”

“那當然,我可是被人家數落了一頓,心里好難過呢!”白素貞抬起玉手放在臉上,假作擦淚的樣子。

難得一見的可愛模樣,許仙卻無心欣賞,勉強解釋道:“明……明玉她是嘴上是兇了一些,娘子你大人有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白素貞溫柔一笑,眼神變得漆黑幽暗,幽幽的道:“官人,沒關系,反正我已經把她殺了。”

“什么!”許仙大驚失色,眼前之人分明已經轉換了人格。

“開玩笑。”白素貞噗嗤一聲,掩口失笑:“官人你剛才的表情,實在太可笑了。”

許仙惱道:“別開這種玩笑!你不是好久不出來了嗎,怎么又跑出來了。”

白素貞道:“沒辦法,你家娘子被人家說的無地自容,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我實在看不下去,才出來應付一下場面。”

許仙連忙道:“然后呢?”后院失火的慘狀,可比十個東海龍王都更令人頭痛。

“不能告訴你。”白素貞微微一笑,真是個狠毒的女人,竟然想激我殺了她,好讓你徹底放棄我。

書房中,潘玉以手支頤,獨自沉思,她摸摸自己的脖頸,那里猶有幾道烏青的指痕。那人所暗香似乎仍在縈繞,那是令她也覺得驚嘆的美麗。

事已至此,原本應該好好相處,但卻有意說了許多過分的話,只為見識到她的真心,然后就留下這樣的痕跡。

若她真的那么做了,那樣他就不用再為她去拼命了吧!但沒想到,最后得到的,竟是那樣的回答。

那時的情形又浮現在眼前,白素貞質問道:“你知道這樣會讓他有多痛苦嗎?”

潘玉道:“活人才能感覺到痛苦。”

白素貞自信的道:“他會好好活著的,而且不用承受任何痛苦。”

收起思緒,潘玉輕聲感嘆:“漢文啊漢文,那個女人確實又讓你為之拼命的價值!”

與此同時,白素貞望著漸生的朝陽,想起離開京城時,潘玉所說的話語:“我沒有你那樣的力量,我希望你能夠幫到他,不讓他承受任何痛苦……姐姐。”

想到這里,白素貞露出些許得意的神色:“別小看我啊!”

“娘子,你在笑什么?”

“要你管!”

于是許仙帶著一臉受傷的表情,命令大船重新起航,向著遙遠的東方駛去。

第四百二十一章綢繆

船行了大半日,船上所有人都覺得使節大人變得非常奇怪,一個人呆在船頭自言自語,臉上的表情變幻萬千。

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打擾他,詭異的氣氛加上未卜的前途,讓所有人的心情都變得非常沉重,而許大人也沒有安慰大家的意思,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眼前之人的身上。

白素貞隱匿了身形,自然能夠輕易瞞過凡人的視線,她托著下巴道:“小月是在東瀛吧!”

“應該是在吧!”許仙奉上一杯茶:“您請用!”

“呵…呵…呵…呵!”

許仙瞬間退后十步,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她的笑容竟是如此恐怖。

日光透過薄薄的樟子紙,灑進幽暗的房間里,和室中一片木色氤氳,散發著稻草香味的榻榻米上,酒碟杯盞東倒西歪,中間是一個奇怪白色的絨球,那絨球仿佛有生命般的呼吸起伏著。

絨球忽的滾動了一下,敞開一條縫隙,顯出一個女子驚鴻一瞥的絕美臉龐,卻是胡心月正縮著身子枕著自己的尾巴睡的香甜,另外還有不知幾條尾巴裹在身上當做被子,才會變成這副奇怪的樣子。

胡心月忽的坐起身來,九條尾巴全都豎了起來,她睜大眼睛,警醒的左顧右盼,“怎么回事,怎么會莫名其妙的產生這么強的危機感?”她一向是很相信自己的直覺的。

“吱吱吱!”門外走廊傳來一連串黃鶯鳴叫般的聲音,由近而遠直到門前。那是東瀛大貴族為了防備刺客而設的鶯聲地板,當有人踏上去時,地板會會發出聲響。

一個不安的聲音傳來:“大人,不好了,那些陰陽寮的陰陽師誣陷您是九尾妖狐,已經攻打過來了。”

“哦。”胡心月隨便應了一聲,撓撓脖子,是這個原因嗎?

胡心月站起身來來到門前,“嘩”的一聲拉開拉門,雪白的亮光迫不及待的涌進屋中。她瞇了瞇眼睛,遠遠的眺望過去,將整個京都府收進眼眸。一片雪后初晴的景象,在遠山的布景下,美的仿佛一副風景畫。

胡心月輕佻的吹了一聲口哨,說道:“真是不賴啊!”九條尾巴長長的垂在身后,絲毫沒有隱藏的意思。感嘆之后,她而后對跪在廊下,目瞪口呆的年輕武士道:“他們沒有誣陷我,你快逃命去吧!”

“殺死妖狐!”人群紛雜呼喝聲的自遠而近傳來,寬廣的街道上,當先的是一個穿著狩衣的陰陽師,和幾個光著腦袋的和尚,被一大群穿著鎧甲的武士簇擁著,向閣樓趕來,氣勢洶洶的樣子仿佛準備將擋在眼前的一切夷為平地,而他們身上激蕩的靈力,確實讓方圓百里的妖魔聞風遁形。他們轉眼之間就來到樓下。

“我的使命便是守護您,為了您我愿意化身為鬼!”年輕武士滿眼狂熱的道。

“是嗎?”胡心月想了一下,我好像沒有用媚術吧,凡人的意志還真是薄弱:“那你去把他們都殺了吧!”

年輕的武士就沖下樓下,但立刻被對方俘虜,為首的陰陽師道:“妖狐,只要你退出京都,回出云國,我們就不再干涉你,不然我今天定然要將你封印!”

“那就來吧!”胡心月深吸一口氣,一邊將手拖在頜下,然后吐了出去,在空中幻化出無數的妖魔,撲向眼前退魔的大軍。

一個武士高喊道:“大家不要怕,這只是幻術……啊!”但他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只大鬼一口咬住,血噴的到處都是。

慘烈的戰斗一觸即發,陰陽師揮手擊退身邊妖魔,但卻有更多的妖魔涌了上來,喊殺聲此起彼伏。

胡心月看戲般的趴在欄桿上,初時還露出幾個笑容,但接著越發覺得百無聊賴起來,這些個凡人想要憑著幾招的法術幾個法寶就來對付她,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若是以前的她或許還有一丁點可能,但她吞下龍虎金丹之后,道行越發的精進,前段時間經過了一段潛修,更是度過了中天劫,正式晉升為神仙中人,所運用的還是欺負凡人最為順手的幻術和媚術。

“撤退,撤退!”眼看所帶的退魔隊伍“玉碎”的差不多了,他卻連妖狐的一根毛都沒傷到,陰陽師高聲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胡心月失望的道:“這就完了?”本著興風作浪找樂子的念頭來到京都,但感覺就像是大夏的無限弱化版,雖然在一開始能享受到一點碾壓的快樂,但緊接著就是無盡的空虛。

她已經考慮再回大夏繼續自己的工作了,聽說現在大夏的統治者是一個女人,但騙騙女人也不錯啊!雖然感覺有點對不起小白,但我干嘛要對得起她,而且是她先對不起我的,哎,還是去睡覺吧!

陰陽師望著那樓上的人影消失,眉頭緊緊皺起,既然如此的話,那非得啟用那份力量不行了。千年陰陽道的尊嚴,正依托在自己的身上。

此時大海之上正是一片風平浪靜,桅桿頂端的瞭望手時刻觀望著大海,防備海上隨時可能出現的變化,但今天的天氣實在太過明媚,太陽曬的人昏昏玉睡,抬眼之間,他忽然發覺東方的海平面那里有一線翳影。

他連忙拿起望遠鏡,露出驚懼的表情,用最大的聲音向下面喊道:“有風暴!”

船上立刻忙亂起來,船長命令道:“立刻改變航向!”哪怕是在一千年之后,那個鋼鐵輪船橫行的時代,海上風暴也依然是危險的,更別說是在這個年代,完全沒有別的選擇,只能盡量避讓,如果避讓不開,那就只能求媽祖娘娘保佑了。

許仙道:“大家不要慌!”

船員們看一直保持低調的正使大人終于站了出來,都不由屏息靜聽,卻聽許仙說道:“保持航向,繼續航行!”

“什么!”“怎么能這樣!”“你就是當官的,也不能拿我們的命開玩笑啊!”

船長道:“大人,您不了解這海上的情況!”

許仙道:“男人就應該直道而行啊!”然后眼看全船上下快要嘩變,顯然這個理由是講不通的。

許仙感嘆一聲:“哎,真是一點熱血都沒有!”不過這完全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他之所以如此“熱血”,只是因為這片海域能干掉自己的那個家伙,正憋著準備度劫!

許仙又道:“放心吧,媽祖娘娘會保佑我們的!”

聽到這個理由,群眾們紛紛表示情緒穩定了許多,并且確定了當官的都是傻〤,然后全都跪在甲板上望天禱告。因為那風暴已經以極快的速度席卷過來。

許仙嘆了口氣:也不用這么在心里罵我吧,意念強的我不用他心通都能聽到了!而后對著身旁空無之處道:“是吧,漁兒!”

船員們所禱告的那位女神,正盤腿坐在船頭的龍頭上,交叉著雙手,連連點頭:“嗯嗯,我會保佑你們哩!”

許仙在之前就通知了漁兒,說他會來這里的消息。路過這片海域的話,不見見她也太說不過去了,而且如果要對付東海龍王的話,也會需要她的幫助,不用實際出手,拉她當個吉祥物,說不定能讓全員幸運值加一百,各種會心一擊什么的,算得上不可缺少的助力。

而且只要能夠干掉東海龍王的話,她就完全確立海上女神的地位,也算是蠻有意義的吧!

“你就許仙家的娘子吧!你好你好!”漁兒同許仙打過招呼之后,又別別扭扭向白素貞行了個禮,顯然薛碧那瑤池女仙式的禮儀教育還沒能完全在她身上貫徹。

這個稱呼讓白素貞微微一愣,望著那一對兒純凈無暇的眸子,也難得露出平日那般溫和的笑容,回了一禮。

漁兒好奇的道:“嫁人是什么感覺?”

白素貞望了一眼許仙,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抓起許仙的手道:“就是這樣的感覺!”

許仙心中一暖,所謂“執子之手,與子攜老”便是如此吧!

“原來是這樣。”漁兒似懂非懂:“可惜你不能加入瑤池了,瑤池不讓嫁人,不過當初許仙要我嫁給他哩,嘻嘻!”

“咔嚓”許仙聽見自己手骨發出清脆的響聲,

白素貞猶然低著頭淺笑,“原來是這樣,官人,那時候我們還不是很熟吧,你也真是會鬧,漁兒這么天真,虧你做得出來,為妻一直以來真是小瞧你了。”

許仙無比哀怨的道:“我有這么說過嗎?我有嗎?”那時候他只是想帶漁兒離開海邊而已。

“記不清了,反正不太重要!”漁兒歪著腦袋想了一想,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然后安慰許仙似的說道:“不過和你一起睡覺的事,我記得很清楚哩!”

許仙忽然發現“執子之手”這件事還真的不太容易,語重心長的道:“娘子,已經碎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娘娘,請不要那么輕浮!”薛碧同晏紫出現在船舷邊上,晏紫害羞的躲在薛碧身后不敢正眼去看許仙,而薛碧則瞟了一眼白素貞之后就皺起眉頭,正要開口的時候,卻被漁兒打了一下腦袋:“我家的阿碧一直對你很無禮,請不要放在心上。”

第四百二十二章抵達

薛碧不滿的望了漁兒一眼,撇撇嘴巴,便直接對許仙道:“你這次出海,所為何事?”

許仙也示意白素貞不用多言,將東瀛使節的事情的經過講述了一遍。

“僅此而已?”薛碧顯然對于凡人的事情不感興趣:“你現在不是麻煩重重嗎,怎么還有心思netbsp;許仙道:“當然不止是這些,正是因為麻煩重重,才要想辦法一個個解決,眼下最大的麻煩就在這海上。”

“哦,你說的是?”

許仙眸中光芒一閃:“屠龍!”

“屠龍!”薛碧吃了一驚,不能置信的道:“你是說……敖廣?”她雖然拼命幫助漁兒在海中占據一席之地,但也從未想過能夠將堂堂東海龍王,天庭正神消滅掉。

“當然!”

薛碧道:“哈?你是開玩笑吧,那怎么可能?”

許仙將敖廣的情況稍作講述,笑道:“我也不想啊,但如果我們不去屠他,恐怕就只能等著他來屠我了,他得了應龍神念,已經是我眼下第一大敵,若是再讓他度過大天劫,那就真的無解了,所以我必須在此之前,做點什么,怎么樣,有興趣嗎?”

薛碧望著許仙言笑自若的模樣,仿佛說的并非是弒神屠龍之事,而是玩一場游戲般,但誰都清楚,這場游戲一不小心就會是致命的:“我很想幫你,但是請容我思考一下,畢竟這不只是我一個人的事。”身為水闕仙宮的軍師,漁兒的輔助者,她不能不謹慎。

許仙表示贊同道:“是啊,慎重考慮一下吧,這趟渾水值不值得趟。你們都是瑤池中人,就算敖廣度過天劫,但看在瑤池圣母的面子上,也不會對你們怎么樣。若是你阻撓他度劫,肯定是會有危險的。”

“我答應了!”漁兒搶先道。

許仙一怔。

漁兒燦然一笑:“只要在這大海之上,無論在哪里,只要你喊我的名字,我就一定會去幫你的。”

薛碧忍不住出聲提醒道:“娘娘!?”

漁兒固執的道:“不用多說了,這是我的決定!”

許仙心中感動,但仍然奉勸道:“還是別太意氣用事,你現在可是要替很多人負責。若是只有你這家伙,我就是硬拖也要拖你陪我走一趟。”

漁兒搖頭道:“不是意氣用事哩!”笑著對薛碧道:“阿碧,我們能夠得到瑤池的庇護,不必害怕那老龍王的報復,但是那些過我們的仙長們呢?他們又該怎么辦呢?”

薛碧微微一愣,剎那間她身上煥的光芒,確如神明般聰明正直,不禁露出釋然的微笑,低下頭道:“您說的對,是我太過瞻前顧后了,我愿意聽從您的命令。(看小說就到葉子·悠悠)”

許仙道:“原本也不想讓你們參與到這么危險的事情中,但東海龍王屬下眾多,到時候,其他三海龍王可能也會去為之護法。”

薛碧道:“這些可以交給我們,會給你制造面對敖廣的機會。”

許仙道:“不懷疑我們能否做到嗎?”

薛碧轉身道:“這只是還你人情罷了,而且,漁兒的決定即是我的決定。”

許仙微微一笑:“那好,那我們就來召開一下作戰會議吧!”

這時候風暴已經接近,船已經開始明顯的顛簸起來,肉眼可見的烏黑云山,妖魔般鋪天蓋地的吞沒過來,巨大的龍船在其面前就像是孩童的玩具。

許仙對著這天地間的奇景,也忍不住贊嘆道:“真是壯觀啊!

船員們禱告完畢之后,紛紛回到自己的崗位,準備為自己的性命做生死一搏,他們確信許仙確實已經瘋了,一個人在船頭瘋狂的對著空氣說話,大家生氣的想著:這樣的人,任憑他掉到海里去好了。

狂風裹挾著雨水從很遠的方向飄來,衛青上前道:“大人,請回艙吧!”

許仙擺手拒絕,這時候,龍船一頭扎進風暴之中。

船長出豪邁的咆哮聲,好在風雨中鼓舞大家的斗志,但忽然察覺到,周圍怎么這么靜。船員們也察覺到了異樣,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船不再搖晃了。

風暴難道只是一場幻覺,不,不是幻覺,風暴就在他們身邊咆哮,但卻無法觸及船舷,他們全都睜大眼睛,望向船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見在無盡的驚濤駭浪之中,有一股無形的力量開辟出一條平靜的水路。

許仙笑道:“我說了,媽祖娘娘會罩著我們的。”轉頭望去,漁兒正站在船頭,面相整個大海,分開風暴。

待到穿越風暴,重見天日的時候,船員們對許仙已經是敬若神明,紛紛表示要緊密團結在許仙的領導之下,絕不敢再有任何異心。

武藤誠上前道:“許大人,您真是神人,有您在的話,我一定能夠奪回將軍的寶座。”

許仙道:“我是能夠幫你的忙,但是能夠做到哪一步,還是要憑你自己,若是全東瀛都反對你,我一個人又有什么辦法呢?”

“不……不會的,東瀛還有很多我武藤家的志士,他們都在翹以盼我武藤家重新振作。”武藤誠如此說著,話里卻沒有半分底氣。

許仙拍拍他的肩膀:“那你就加油吧!”

漁兒和薛碧晏紫已回到水府中,準備召集眾仙,為屠龍之事做準備。

許仙摸著下巴,這樣一來,就有了四五成把握了,但最關鍵的還是自己能否找到那把屠龍之劍,到時候拉出那蛇頭問一問吧!至于扶桑神木則不敢抱太大期望。

許仙思量著,忽然察覺白素貞正直直的望著他,摸摸臉頰:“怎么了,我臉上有什么嗎?”

“樣子還不錯。”白素貞微笑了一下,依在他的肩膀上,難得露出溫柔的模樣。

“本來就不錯啊。”許仙莫名其妙了一下,但從她的心中傳來的脈脈溫情卻確實無虛,就順勢攬住她的肩膀。

在無形的神力之下,船行如風,以不可思議的度越過大海,駛向東方。

當6地出現在海平面的盡頭,全船歡呼起來,當經歷了那場風暴之后,已沒有人懷疑這船為何能如此快法!

在燦爛的星光中,大船慢慢靠岸。

“哇,這就是東瀛啊!”許仙站在船頭,手搭涼棚向岸邊遙望。

第四百二十五章羲和

羲和伸出手,指尖在胡心月眉心輕輕一點,“省省吧,這是你第幾次跟我說后羿要來了,你每一次被人追斬,跑到東瀛都跟我說那個人是后羿轉世,讓我幫你對付他,但結果每一次都是假的。”

胡心月一手捂住額頭,一手豎起三個手指起誓道:“這次絕對是真的,以前那只不過是我看錯了。”雖然每一次都是用這個理由,但每一次伏羲也都幫了她。

羲和望了胡心月一會兒,道:“那好吧,我就再相信你一次,如果不是的話,切條尾巴給我做披肩吧!”

“我才不要。”胡心月道:“隨便你,反正我告訴你了。”

羲和想了一下道:“許仙嗎?這個名字我記得了。你現在你回京都去,假裝被那個陰陽師封印,免得他們再來麻煩我。”

胡心月不滿的道:“不過只是些凡人罷了,減少些數量對他們說不定還有好處,他們自己一直以來不都是這樣做的嗎?”

“你若真的能覺得快樂,我又何妨讓你一直玩鬧下去,但實際上呢?算了,不說這些,你的年紀也老大不小了,也該把自己嫁出去了。”羲和憐惜的摸摸胡心月的臉頰。

胡心月害羞似的避開了,聽了她的話,立刻跳了起來:“你真是老糊涂了,我可是在瑤池!瑤池!絕對不能嫁人的!”

羲和道:“沒禮貌,什么老糊涂了。瑤池那種地方,退出就行了,別聽那個嫁不出去的男人婆的話。女人嘛,跟男人總是不一樣,男人總能找到無聊的事來打發時間,像什么成仙成佛一統天下。但女人就不一樣了,特別是你們涂山氏,是需要找個好男人作為依傍的。”

“哎呀,你煩死了,我一來你就說這種話,所以我才不愿意來,我走了!”胡心月氣呼呼的站起身來。

羲和無可奈何的搖搖頭:“那你就走吧,找到合適的對象一定要帶來給我看看。”

胡心月也不知聽到了沒,一轉身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羲和不由的想起那個消逝于歷史中的青丘之國,正因為你們是這樣的生靈,殘忍又多情,狡猾又愚鈍,所以才難以在世上存活下去。

雪又下了起來,靜靜的落在小池塘里,邊上的石磊鋪滿了一層積雪。

忽的一陣狂風席卷而來,吹的水波蕩漾雪花飛舞。狂風化為人形,跪在階前稟報道:“大人,夏國的使節已經到達九州,伊藤家的人也在其中,現在正乘船向京都趕來。我們的使節……恐怕已經被殺死了。

簾幕后傳出一個憤怒聲音:“何等狂妄!”而后發出殘忍的冷笑:“那就派‘黃泉’去好好迎接他們!”

聽到這個名字,信使也露出恐懼的神色:“大人,不過是一隊使節罷了,我一個人就可以將他們全部殺掉,有必要啟用那種力量嗎?”

“那些陰陽師說不定會從中作梗,還有那些愚蠢大名,竟然還有人寄希望于同夏國通商,只要能夠在中土奪得一塊土地作為根基,就有無盡的資源等著我去掠奪,那才是我們大和民族的契機。只要能夠達成這個目的,莫說是與妖魔為伍,即便是化身妖魔也在所不惜。”

信使的眼中充滿了狂熱的崇拜:“大人英明,真乃我們大和民族的諸葛孔明,一定能夠帶領我們戰勝那些狂妄的夏朝人,日出之地必定戰勝日落之地。”

簾幕后之人頷首,顯然對“大和民族的諸葛孔明”這個恭維很是滿意,抬手拋出一塊黑色的令牌,那令牌非金非石,上面刻著一張極為生動的鬼面,透出淡淡的血光,看起來不像是尋常的兵符。

“用此物就可以指揮‘黃泉’,你去吧,我要用這些夏國人的頭顱來祭旗。”

未等那令牌落在雪地上,信使就小心翼翼的將之接在手中,“是,大人!”又化為狂風消散。

當龍船再一次靠岸的時候,已經有人在碼頭上等候,為首之人正是那送信的信使,在他的身后是一隊騎兵,每個人都穿著整齊劃一的鎧甲與戰馬,佇立在原地一動不動,仿佛泥雕石塑一般,顯然不同于尋常的兵士。

許仙當下走下船,便聽信使陰森森的道:“我奉蒼井大人的命令護送你們前往京都。”

剛剛來到甲板上的武藤誠望見這支隊伍,便發出驚恐的聲音:“這……這是黃泉!”他身后的武士全都拔出刀來,但臉上都有掩飾不住的恐懼。

許仙也察覺了這支隊伍的不同尋常,奇怪道:“黃泉是什么?”

武藤誠滿臉恐懼的解釋了一番,許仙才知道,原來蒼井家的反叛的時候,武藤家也曾組織了幾千人的大軍與之會戰,當時蒼井家只組織了一百人的隊伍,就在所有人都嘲笑蒼井家不自量力的時候,那一百人的隊伍卻輕易擊潰了武藤家的大軍,那支隊伍便叫做“黃泉”。

白素貞道:“那些不是普通人,像是被魔頭侵體,又受人控的樣子,看起來同嶺南的嶺王一樣,這些倭人的首領也不是普通人。”

許仙心道:“正因為掌握了非人的力量,才敢如此狂妄吧!”雖然他并不將這些“魔人”放在眼中,但對于凡人來說,卻是無法正面對抗的強大力量。不過他既然來了,這種不切實際的野心就消停一下吧!知道自己要對付的不是普通人,他反而有一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不顧武藤誠的哀求,許仙命令所有人下船,跟隨這支隊伍前往京都,一路上平安無事,直到接近京都的時候,前方的隊伍忽然停下,撥轉馬頭面向使團。

這時候,太陽剛剛下山,天色已經昏暗下來,道路的兩旁都是茂密的森林,是以顯得特別幽暗。而那些魔人眼中放出的紅光就顯得格外耀眼。

信使笑著道:“抱歉,我差點忘了,大人只讓我帶你們的人頭回去!”而后將手伸進懷中,臉色卻忽然一變,雙手在渾身上下亂摸,轉瞬間額頭就冒出一層冷汗。

許仙晃晃手中的令牌:“你在找什么?是這個東西嗎?”

第四百二十六章晴明

信使滿臉驚懼的道:“什,什么時候!”他的臉上忽的又換上一副笑臉:“抱歉,我只是在開玩笑罷了,請把那個東西還給我,京都馬上就到了。”

許仙就算不聽武藤誠的翻譯,通過讀心也知道這家伙在說什么,無可奈何的搖搖頭,“想得美!”手上用力一握,令牌便在他手心化為粉末,隨風飄灑開來。

許仙拍拍手,只見那些半人半魔的黃泉騎士發出尖銳的咆哮,身上涌出灰黑色的瘴氣,周圍沾染到這股瘴氣的草木迅速枯萎死亡。而站在它們之間的信使首當其沖,想要化風遁走都來不及,被瘴氣包圍,轉瞬間就腐蝕的只剩下一堆白骨。

許仙身后的使團連連后退,那兩位副使更是連滾帶爬的向后跑去。待到瘴氣散盡的時候,所有的騎士都已經消失不見,只留下許多鎧甲零落一地,瘴氣腐蝕的痕跡在許仙足前止住。

使團人人都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沒想到這東瀛之地竟然如此險惡,有如此多的邪魔外道。

衛青望著許仙,若非有他在此,使團所有人恐怕已經盡沒于此,這個敢說要以一己之力平定番邦叛亂的人,果然有著不可思議的力量。

武藤誠有些遺憾的望了一眼那個被化為粉末的黃泉令牌,若是能夠掌握這樣一支軍隊,哪怕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在這片土地上也再沒有一個人類的軍隊能與自己抗衡。但是見到這副場景,心中再無一點疑慮,仰望著許仙的背影,只要能夠得到這個男人的,莫說是奪回將軍的寶座,甚至是取代那個“萬世一系”的天皇也不是不可能。

他也被自己這個念頭嚇了一跳,天皇乃是天照大神的子孫,實力再強的大名,也不敢說能夠取代天皇,所以無論發生多少次變亂,天皇也總是名義上的統治者。但是他現在忽然覺得,這并非是不可能的,這世上并沒有什么完全不可改變的事情。

原本武藤家不可能覆滅,結果覆滅了。原本他覺得不可能再回歸家鄉,如今回歸了。他相信奇跡是存在的!若是能夠如中土那般改朝換代,廢除大名,使得天下歸屬武藤一家,那他的名字能夠蓋過所有前人吧!

許仙沒想到自己的無意之舉,會給這方土地埋下這樣的禍根吧!哪怕是再懦弱的人,只要有了實力的基本,也會誕生出蓬勃的野心。

“你可以出來了。”許仙轉頭向著森林深處道。

侍衛們連忙做出防御的架勢。

草叢顫動了一下,一個穿著白底青紋狩衣的年輕男子從草叢中走出,用不太純屬的漢話道:“失禮了。”

衛青張開弓弦道:“你是什么人?為什么躲在哪里?”

男子被弓箭指著,也絲毫不見慌亂,平和的道:“我是一個陰陽師,感覺到了這里的妖氣,原本想要祝你們一臂之力,但現在看來,你們并不需要我的幫助。”陰陽師敘說,然后對武藤誠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道:“武藤大人,好久不見了。”

武藤誠也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你是安倍……”

陰陽師微笑了一下,眼神望向許仙:“您就是大夏的使節?”方才那一下雖然只是捏碎了令牌,但顯然這個人的態度并不將那些黃泉騎士放在眼中。

“在下許仙,正是大夏的使節,陰陽師,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許仙頷首,他也在大量著這個陰陽師,雖然這陰陽師并沒有讓他動容的實力,或許是因為沒有系統的修行體系的緣故。

但這陰陽師的姓氏和出眾的相貌,還是讓他多加留意,心道:這難道是傳說中的那個人。但因為歷史已經完全改變了,所以他也無法判斷,不過在這個陰陽師的身體中,確實洋溢著非人的氣息,依稀讓他覺得有些熟悉。在傳說之中,那個人可是白狐之子。

等等,這個不會是胡心月的兒子吧,應該不是吧,憑她那種小瞧人類的架勢。

“在……我叫做安倍晴明,我曾經聽過您的名字,您的詩句連大海也無法阻隔,但是沒想到您會這么……年輕。”

許仙心道:“果然!”但他又有些奇怪,計算歷史的話,似乎有些太不對。而且一旦歷史發生大的偏差的話,后來的一切都會改寫,至少他在中土還沒見過任何一個著名的歷史人物。難道是因為半神話人物,所以才能有幸存活,還是說這個安倍晴明同原本歷史上那一個,已經不是同一個人了。

武藤誠道:“安倍晴明,你來這里做什么,這里不需要你。”

“我希望能夠幫助你們,也希望得到你們的幫助。”

武藤誠憤怒道:“蒼井家運用妖魔的力量,我父親曾向陰陽寮求援,你們陰陽師可是置之不理,如今卻又說來幫我,到底是什么居心。”

安倍晴明道:“您要知道,陰陽師的首要任務是護衛天皇,蒼井家得到異邦人的幫助,才能運用那種妖魔的力量,我們雖也不想見到這樣的場面,但那時候妖狐活動頻繁,蒼井家畢竟是還是人類,我們不能把所有的力量都消耗在他的身上,只有先封印了妖狐之后,才能想辦法對付他。”

“異邦人的幫助?”許仙尋思,莫不是那拜火教搗的鬼吧!顯然陰陽師集團遠沒有天庭那般強力,實力不足的他們只能在使用妖魔力量的人類和真正的妖魔之間選擇一個來對付,優先的自然是妖魔。

許仙問了一句:“你所說的妖狐是?”

安倍晴明面色沉重的道:“自然是九尾妖狐,因為九尾妖狐和蒼井家的緣故,如今京都已經是妖魔的天下了。”

許仙嘆了口氣,顯然這個答案不出所料,在中土世界都能沒事找兩個人殺殺,在這個地方恐怕已經是為所玉為了。“那現在又為何跳出來同他為敵呢?難道不再顧忌妖狐了嗎?”

安倍晴明道:“我必須要阻止蒼井家的作為,他現在已經在整備兵力,妄想借助妖魔的力量來奪取中土的土地。”

“根據我所了解的文獻,中土并不像這里那么妖魔橫行,顯然是有人在暗中壓制著妖魔的作為,這種力量恐怕不是任何人類或者妖魔所能抵擋的。一旦開啟戰端,只會讓許多無辜的人喪命,而且因之斷絕了同中土的交往,對這個國家的傷害恐怕要比妖狐大的多,我本來已經在考慮改變目標,但是見識到了您方才的力量,我希望您能夠助我一臂之力,將妖狐封印起來。”

“然后再聯合武藤家的力量推翻蒼井家,重建幕府,重新成為夏國的屬國,同中土恢復友好,那么您出使的任務也能夠完成了。”

雖然口齒有些不清,但意思卻很明白,想起那只狐貍給自己造成的麻煩,而且還可能給自己造成更多更大的麻煩。

許仙毫不遲疑的答應了:“我答應你,不過到時候,請將那妖狐交給我來處置。”還有一個人等著同她談心敘舊呢?

而且事情能夠得到當地土著的協助,也會變得簡單的多,畢竟他還沒有滅日屠美的決心,能夠順水推舟是再好不過了,雖然后來在完全無意之間,一不小心把兩件事都干了,但那都是后話。

安倍晴明露出釋然的表情,對武藤誠道:“您歸來的事,我已經讓人幫你到各地聯絡了。”武藤家百年的基業,還沒那么容易被消滅一空,這也是他想利用的,在蒼井家倒臺的真空期,若是沒有人來繼承那個位置的話,各地大名的野心都會無法控制,恐怕最終會演變成全國性的戰亂。

使團重新出發,路上本著對歷史人物的好奇心,許仙問道:“無意冒犯,但是你的氣息和普通人有很大不同,似乎有很重的妖氣。”

安倍晴明猶豫了一下,隱晦的說道:“不瞞您說,我的母親確實不是普通人,因為她的緣故,我從小就能看見以及操縱妖魔,于是被著名的陰陽師安培大人收為弟子,家師去世之后接任陰陽頭,成為陰陽道的頭目,但所作所為卻一直愧對家師的教誨。”

雖然天賦異稟,但顯然生在這個時代的安倍晴明,不在如原本的歷史中那么輕松得意,不過這個家譜倒是沒什么問題。

許仙只能安穩道:“完成這件事之后,你說不定就能流傳千古,成為最有名的陰陽師。”

“那怎么會呢!”

許仙道:“是否是因為這個緣故,所以你才只說封印妖狐,而不是誅殺嗎?”憑胡心月吸引仇恨的能力,是人都會想捅她兩刀吧!

安倍晴明道:“不是這樣的,因為那只妖狐太過強大了,我也是借到一件神器才有信心能將之封印,想要誅殺她恐怕是做不到的。嗯,或許也有這樣的緣故吧!”

“神器?”許仙正要問問是一件什么神器的時候,森林忽然就到了盡頭,一座城池顯現在眾人的眼前。

安倍晴明指著城中一座最為高大的樓閣道:“妖狐平日就呆在那里。”

第四百二十七章仙狐

“這么明顯的地方!你們拿她就沒有辦法嗎?”許仙扯了扯嘴角,沒想到胡心月出國之后竟然變得這么囂張,直接到對方的首都亮明身份,引得天下來攻。

安倍晴明露出汗顏之色:“那只九尾妖狐絕非普通的狐仙,我已經召集了全國最優秀的陰陽師,巫女和僧侶,但是……”

“竟敢小瞧來自出云國的九尾妖狐,真是無知的中土之人,安倍大人,他們就是夏國使節嗎?”一個身著白衣紅裙巫女服的女巫正站在古木一根橫斜而出的樹枝上,睨視著底下的眾人。

許仙笑道:“九尾狐的故鄉不是青丘之國嗎?出云國是在哪里?”

安倍晴明道:“阿云,不得無禮,諸位都請出來吧!”

林間一陣sāo動,一個個手持禪杖的僧侶陰陽師紛紛走出,面色不善的望著使團眾人,顯然對這些來自異邦的人并無什么好感。

安倍晴明向許仙解釋道:“因為京都已經無法居住了,我們就在附近的村莊設立了大本營,等一下也請使團無關的普通人到那里暫避,等到一切解決之后,再去面見天皇。”而后向那名叫阿云的巫女示意,“阿云,你帶他們到大本營去。”

許仙也表示同意,接下來的事并不是適合讓普通人看到,便命令使團中人跟隨這巫女,沿著林間一條隱秘小徑,前往大本營。

衛青低聲道:“可是大人,留下您一個人的話,這些倭人說不定會做出什么事,不如還是讓我留下來吧!”

許仙道:“我倒是更擔心那邊。”

安倍晴明道:“請安心,我在那邊留下了式神,不會有問題的,許仙大人還請留下來作為援手。”

見許仙心意已決,衛青也不再多言,帶領使團先行離去。

一個陰陽師質疑道:“安倍,這就是你找的援手嗎?身上明明沒有一絲靈氣,還小瞧九尾妖狐的厲害。”

“請相信我的判斷。”安倍晴明顯出一絲無奈之色,經過上一次的失敗,再加上自己太過年輕,他已經沒有足夠威望來壓服這些人來,這些人本就是來自全國最著名的神社寺廟,其中甚至有被稱為仙人的存在。

他不由望向森林的幽暗之處,若不仔細留意,即便是他也幾乎無法發現哪里站了一個人,那人已經同黑暗融為一體了。他也是從師傅那里知道這個人的存在,這人本身是個僧侶,某一天卻忽然拋棄了經文,自創出諸多詭秘的法術,他將之稱為忍法,自稱為六道仙人,可是說是這次戰役最為重要的強援。

黑暗中兩點紅光一閃,六道仙人睜開雙眼,他的眼眸大異于常人,不但是血紅色的,其中有著一輪輪的紋路,與之對視的話,只覺得神魂都會被吸附進去。而哪怕是藏身最幽暗之中,他睜開雙眸便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根據上次的試探,我感覺到,那條狐貍早已不再是妖狐了,而是魔狐、甚或是仙狐了,我們所要面對的,與其說是妖魔,不如說是神明,不容任何一點輕慢。”六道仙人盯著許仙,用漢話說道,顯然這些話就是說給許仙聽的。

許仙摸摸鼻子,倒沒有反駁什么,畢竟人家可是一本正經的拿小月當大魔王來打,而他們當然就是救世勇士,自己突然跑出來說,“什么,你們連這個都搞不定?”當然是很傷人家感情的。其實他倒不是真的想要無禮,而是想著這地方應該也是有神明存在的,比如天照之類的,難道就沒一個出來管管那只狐貍嗎?

六道仙人見許仙“服軟”,才重新閉上眼睛,心中奇怪,竟能與自己對視而完全不受影響,想必是因為自己沒有開啟力量的緣故。

而其他人聽了這番話,卻露出驚訝的神色:“魔狐?仙狐?”

許仙才注意到,這些人都是聽得懂漢話的,奇怪的問了身旁的武藤誠,方才知道。在這個時代,東瀛貴族學習漢語是相當流行的,先進的科技文化都還依賴于中土的輸出,而像是僧侶這樣的職業,你要是看不懂漢語的經文,都不好意思自稱高僧。

安倍晴明點頭道:“我也在一本古書上看過類似的訊息,九尾狐亦有位階的劃分,共分為五個層次,那便是‘靈、妖、魔、仙、天’。其中靈狐最弱,那只妖狐第一次在本州現身的時候,就還只是一只靈狐,后來迅速轉化為妖狐,而這個狀態持續了很長時間,所以我們一直以九尾妖狐來稱呼她,但是現在看起來,她又再一次變強了,很可能變成了魔狐,甚或是最強的仙狐。”

氣氛變得很是沉重,深沉的黑暗壓的人無法呼吸,于是乎,這些“救世勇士”就陷入了絕望的氛圍中,從他們剛剛開始學習法術的時候,他們所聽聞的最強妖魔便是九尾妖狐,如今卻忽然發現,他們一直以來的稱呼是錯誤的,對方遠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強大的多。

安倍晴明同六道仙人對視一眼,雖然本不該說這么多,但如果連這個心理準備都沒有的話,那只不過是去送死。

許仙倒是很能理解這種心情,這就好比游戲玩了一半,好不容易才升到一個不錯的級數,眼看推倒波ss指日可待的時候,忽然發現波ss也在練級,而且練級速度比自己快多了,不絕望才有鬼呢!

而且這個劃分不知道從何而來,但好像剛好應對著修行道的“鬼、人、地、神、天”五種境界,胡心月應該早就是地仙境界的魔狐了,得到金丹又過了這么長時間,又度過了中天劫變成了神仙也不奇怪,而一個神仙級別的妖怪,稱一個仙狐倒是一點都不夸張。

許仙不顧大家的沉重心情,很是好奇的問道:“對了,為什么說最強的是仙狐,不是還有天狐嗎?”

六道仙人又睜開眼睛:“那只是傳說中的存在,若是那九尾狐真的化身天狐,我現在立刻就離開本州,走的越遠越好。”其他人的臉色就更加難看起來。

“那應該是不怎么可能。”許仙點點頭,天仙境界那可不是隨便能修成的:“那家伙要是真修成天仙,別說是你,就是我也得趕緊走。”

六道仙人瞇起眼睛:“你好像認得那妖狐。”

許仙坦白的道:“是啊!”

這個回答讓安倍晴明也吃了一驚,而其他人更是立刻拿出武器來:“這家伙不會是妖狐派出的jiān細吧!”

“說不定她就是九尾妖狐所化。”

林間一時之間就劍拔弩張。

樹梢里,一只貓頭鷹睜大圓圓的眼睛望著這一幕,因為它身上沒有任何的妖氣或者靈氣,根本無人察覺到它正將這一切,傳送到他們所仇視恐懼的那個人眼前。

“一群笨蛋!”胡心月望著屏風上的投影,念叨了一聲,眼神落在許仙身上,臉上泛起既憤恨又歡喜的復雜神情,最后全都換做得意的笑容:“哼哼,竟然還敢和別人一起來對付我,就讓你看看老娘的厲害。”但心中莫名其妙的還是會有些不安。

視線又轉到安倍晴明的身上:“別讓我失望啊,孩子。”

許仙嘆了口氣,忽然發現跟這群人走在一塊完全是個錯誤,既然知道了胡心月的所在,那自己直接去找她的麻煩不就行了,難道還真想靠這些戰斗力只有五的渣渣來幫自己的忙嗎?

許仙露出邪惡的笑容:“你們猜得沒錯,我就是九尾妖狐,現在已經變成仙狐了,哈哈哈!”

“白癡!竟敢冒充我,還笑的那么傻!”胡心月咬牙罵道。

但效果卻非常明顯,包圍“嘩”的散開一圈,只有六道仙人和安倍晴明還站在原地,眾人滿臉驚疑戒懼的望著許仙,顯然已經被安倍晴明方才那番話嚇到了。

許仙收斂笑容,搖搖頭,便對安培晴明道:“我先走一步了,你真的覺得這些人能起到什么作用嗎?”算是最后給歷史人物幾分薄面。

眾人也意識到自己被耍了,為自己方才的表現而惱羞成怒。一個僧侶立刻攔住許仙道:“不許走,留下來把話說清楚!”“難道被識破了就想走嗎?”

安倍晴明拉住許仙衣袖道:“請等等,我相信您不是這樣的人”然后對眾人發火道:“混賬,還不把武器收起來,難道你們連我的判斷也不相信了嗎?”

作為名義上的首領,安倍晴明還有幾分威信,其他人不情不愿的將武器收了起來。

安倍晴明高聲道:“如果覺得這場戰爭無法的勝利的人,請現在就離去吧!但是,我已經從伊勢神宮請到了最強神器——八咫鏡。”

眾人恢復了幾分信心,議論道:“如果有了那樣東西的話,說不定真的能夠成功。”

安倍晴明又道:“若是這樣還無法成功,神宮主人將懇請天照大御神降世,來降服妖狐。”

“這是真的嗎?”“天照大神?”

許仙心道:果然,這方土地上還是有神明存在的。

“天照大神的光輝始終照耀著我們,一定會保佑我們取得勝利的。”安倍晴明眼見激發了眾人的士氣,知道事不宜遲,一揮衣袖,向著京都進發。

第四百二十九章復仇

胡心月笑道:“是嗎?”旋即消失在虛空之中,只有一串串銀鈴般的笑聲,忽左忽右,從四面八方傳來。

許仙凝目側耳四處掃視傾聽,但奈何她度過中天劫之后,幻術的欺騙性已是今非昔比,無法輕易看破,只能隱約見得一道白色身影,他追上去的時候已經消失無蹤。

這算是幻術最基本的運用,若是找不到她的所在,即便是許仙也奈何不得她。

而這時候,四周的景象忽然扭曲起來,天旋地轉的讓人頭暈目眩。

安倍晴明道:“不好,這樣下去,定然會被她拖入幻境!”回過頭去,卻見靈力最弱的幾個人,已經倒在地上,臉上表情千變萬化,顯然已被拖入幻境之中,生死操于妖狐之手。

安倍晴明本來最擅長的是操縱式神,但那些式神本質上還是妖魔,在九尾妖狐這妖魔之王面前操縱妖魔,根本就是自取其辱,是以他都不曾帶來,全留在了大本營守候。

“既然找不到他的所在,那就攻擊所有的地方即可。”六道仙人身形瞬閃來到天守閣的廢墟之上,這里正是京都城的中心。

安倍晴明道:“不好,他要使用那一招,大家快到我身邊來!”

六道仙人深吸一口氣,展開雙臂,發出驚天動地的咆哮之聲,眸中的輪紋旋轉起來,他身上的靈氣變得肉眼可見,狂風般在他身上舞動纏繞。

他向下一揮手,一道弧形的白光從天而降,以他為中心,靈力所形成的氣浪,排山倒海的向四面八方壓過去,而接觸到這股力量的一切,無論是鱗次櫛比的房屋,還是還是小橋流水的人家,全都在剎那間灰飛煙滅。

安倍晴明撐起結界,將所有人擋在身后,但觸到這股力量,卻如紙張般脆弱,他只聽六道仙人講述過他創造的忍法,卻沒料到這一招有如此的威力,他忽然了解到,六道仙人本就打算用這一招干掉所有人的,他想要犧牲掉的不止是京都留下來的人,還有他們。

眼看結界即將崩塌的時候,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他的面前,安倍晴明道:“許仙大人!”

還來不及說些什么,塵土淹沒一切,轟鳴聲充斥耳膜。待到塵埃落盡,轟鳴消失的時候,陰陽師和僧侶們驚懼的望著四周。繁華的京都城已經完全消失了,變成一個圓形的巨大深坑。

這是他所創造的最強忍法,不惜以犧牲壽命為代價來發動,憑此一招,在這個范圍之內的所有生靈,都會被徹底毀滅。妖狐的幻術再厲害,但面對這樣的大范圍攻擊,也無法使用幻術來逃遁了,只有死路一條!

六道仙人高聲道:“誅殺九尾妖狐者,六道仙人是也!”一邊望了許仙一眼,仿佛在說,不要小看東瀛人的力量。

許仙也不禁微微驚嘆,以其本身的力量來說,能使用這樣的招數,確實是了不得,在中土恐怕沒人能夠做到。這倒不是說東瀛的法術更強,而是因為中土的修行之道,養生永遠是第一位的,活得久比什么都重要,根本不會修煉這種帶有自殘性質的招數,而且這招貌似有點眼熟。

六道仙人懸停在半空中,欣賞自己所造就一切,以及眾人望向自己的驚懼目光時。但是等等,那些目光并非是望向他,而是望向他的身后。

一聲輕蔑的笑聲從他身后傳來,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六道仙人不能置信的回過頭去,正對上胡心月一雙媚眼。

許仙嘆了口氣,但是那種招數,能給一個尋常地仙造成不小的威脅,但對上仙狐級別的胡心月,別說是那么多詭秘難測的法術,就算是用本身的靈力用抗,也絕對擋的下來。

若是按照原本的歷史進程,若是沒有自己給的龍虎金丹的話,再加上安倍晴明手中那個引而不發的神器八咫鏡,或許真的有機會,能夠將胡心月封印于此,但是現在,憑他們的力量,絕無這種可能。

安倍晴明依賴的望向許仙,許仙搖搖頭,這種一門心思團滅隊友的家伙,他實在不怎么想救啊,而且根本沒什么機會救得回來,那么近的距離,以為胡心月是吃素的嗎?

若是旁人,或許會被胡心月的美麗所迷惑,但六道仙人只感到深深的寒意,他不顧一切的調動身軀中的全部靈力,雙眸的圈輪疾速的旋轉起來。

這才是他根本性的力量,

憑著辛苦修煉而成的最強瞳術,連方才那一招,也只不過是瞳術的衍生品而已,只要敢同他這雙眼睛對視,即便是神明也無法幸免。

胡心月的表情果然顯出一絲的恐懼。

六道仙人狂笑起來:“妖狐,你方沒有趁機殺了我,是你最大的失算!”緊接著,他便將胡心月徹底封印住。他低下頭剛想要開口,卻見地面上只有一個巨大的深坑,并沒有他可以說話的存在,他總感覺少了點什么,但緊接著就清醒過來,在自己的招數之下,哪有什么人能夠存活下來。

我是最強的,我的時代來臨了!

他創造了數也數不清的忍法,創造了忍著的國度,所有人都將永世歌頌他的名字,六道仙人!

安倍晴明將六道仙人接住,有些奇怪胡心月為什么沒有殺他,卻見六道仙人雙目圓睜,臉上浮現著奇怪而又滿足的笑意,對天空中的胡心月驚問道:“你做了什么?”

胡心月微笑道:“只是給了他一個夢而已。”

“夢?!”

“那里有他想要的一切,他只需面對他想面對的東西。哎,我真是太仁慈了,世界上沒有任何人比我更仁慈了,至少任何人都沒我給他東西多。”胡心月孤芳自賞的感慨道。

“你真是太可怕了!”安倍晴明面色陰沉著道:“我一定要封印你,將他就醒?”

“這么美的夢,誰會忍心醒過來呢?難道你就忍心嗎?”胡心月頗有深意的說著。

“妖狐,我既不怕你的幻術,也不受你的魅惑。”安倍晴明說著將手伸進懷中,抓住那樣他視為最大依仗的神器。

胡心月笑吟吟的道:“因為你母親給了你力量嗎?”

轉瞬間四周的情景變幻,他恍惚間看見了小時候,在雛祭的時候,母親牽著她的手,給她穿上美麗的和服,和一個漂亮的人偶。端午的時候,母親牽著他的手,望著門前高掛起的鯉魚旗,隨風飄蕩。

但母親的面目卻一直很模糊,很模糊,任憑他如何回想,也想不起來。

“晴明,晴明!”他忽然聽聞一個聲音在叫自己的名字。

安倍晴明猛然驚醒,回憶中的景象統統消失不見,許仙正在身旁,拍他的肩膀。

而在他們的身旁,原本應該被毀滅的京都城,又出現在他們的眼前,還是他們方才所站立的街道,但周圍不再是一片灰暗,而是華燈初上,人流如織,仿佛在慶賀著什么的節日。

跟隨他而來的陰陽師僧侶巫女們,全都消失不見,只剩下了許仙,路過的一些游人,正用驚奇的目光望著他們。

安倍晴明悚然而驚,從小這雙眼睛,就有看穿迷幻的能力,怎么會這么輕易的被妖狐所蒙蔽呢?

許仙道:“陰陽鏡的力量并沒有消失,我們已經陷入幻境之中了。”不過應該是陰陽鏡的力量,胡心月也沒辦法創造出更加離奇的幻境,還是被約束在原本的場景中。

安倍晴明道:“現在該怎么辦?”連敵人也找不到,要怎么取勝呢?

許仙道:“我試一試!”他舉起右手,試著呼應陰陽鏡的力量,雖然這是由胡心月所創造的幻境,但同時也是陰陽鏡創造的陰界,果然,四周的景象迅速扭曲起來,像是被拉伸到了極點的幕布,一下子破碎開來,但在破碎的瞬間卻又馬上被重構。

而那些鬧市中的游人,像是被激怒了一般,紛紛不知從哪里掏出武器來,走向許仙二人。

許仙當然不可能被他們擊中,放出一片烈焰,將那些游人吞沒。但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卻讓他也愣一愣,原本以為這些幻術創造出的游人會在受到致命打擊后憑空消散,但他們卻在烈焰中哀嚎起來,直到像是普通人那樣被活活燒死,才倒在地上,留下一堆枯骨,并散發出肉被烤熟烤焦的味道。

其中男女老幼皆有,這樣血腥的場面,就算知道是幻境,也會讓人心里覺得不悅。

但緊接著就有更多人的游人,不知從哪里涌了過來,其中小孩子多了許多,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握著利刃。

許仙索性用太陽真火,直接將他們化為灰燼。

他們始終并不變的更強,但卻源源不絕。

許仙不禁皺起眉頭,這樣一來就變成了消耗戰,而他不得不將大量的靈力浪費在幻術之上,同時還得承受著精神上的壓力,因為他現在所做的一切,更像是一個殺人魔頭。

而且胡心月如今的靈力在他之上,而且藏身于暗處,隨時可能發動襲擊,這樣的局面實在不怎么有利。RO()

第四百二十九章復仇

胡心月笑道:“是嗎?”旋即消失在虛空之中,只有一串串銀鈴般的笑聲,忽左忽右,從四面八方傳來

許仙凝目側耳四處掃視傾聽,但奈何她度過中天劫之后,幻術的欺騙性已是今非昔比,無法輕易看破,只能隱約見得一道白色身影,他追上去的時候已經消失無蹤

這算是幻術最基本的運用,若是找不到她的所在,即便是許仙也奈何不得她

而這時候,四周的景象忽然扭曲起來,天旋地轉的讓人頭暈目眩

安倍晴明道:“不好,這樣下去,定然會被她拖入幻境!”回過頭去,卻見靈力最弱的幾個人,已經倒在地上,臉上表情千變萬化,顯然已被拖入幻境之中,生死妖狐之手

安倍晴明本來最擅長的是縱式神,但那些式神本質上還是妖魔,在九尾妖狐這妖魔之王面前縱妖魔,根本就是自取其辱,是以他都不曾帶來,全留在了大本營守候

“既然找不到他的所在,那就攻擊所有的地方即可”六道仙人身形瞬閃來到天守閣的廢墟之上,這里正是京都城的中心

安倍晴明道:“不好,他要使用那一招,大家快到我身邊來!”

六道仙人深吸一口氣,展開雙臂,發出驚天動地的咆哮之聲,眸中的輪紋旋轉起來,他身上的靈氣變得肉眼可見,狂風般在他身上舞動纏繞

他向下一揮手,一道弧形的白光從天而降,以他為中心,靈力所形成的氣浪,排山倒海的向四面八方壓過去,而接觸到這股力量的一切,無論是鱗次櫛比的房屋,還是還是小橋流水的人家,全都在剎那間灰飛煙滅

安倍晴明撐起結界,將所有人擋在身后,但觸到這股力量,卻如紙張般脆弱,他只聽六道仙人講述過他創造的忍法,卻沒料到這一招有如此的威力,他忽然了解到,六道仙人本就打算用這一招干掉所有人的,他想要犧牲掉的不止是京都留下來的人,還有他們

眼看結界即將崩塌的時候,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他的面前,安倍晴明道:“許仙大人!”

還來不及說些什么,塵土淹沒一切,轟鳴聲充斥耳膜待到塵埃落盡,轟鳴消失的時候,陰陽師和僧侶們驚懼的望著四周繁華的京都城已經完全消失了,變成一個圓形的巨大深坑

這是他所創造的最強忍法,不惜以犧牲壽命為代價來發動,憑此一招,在這個范圍之內的所有生靈,都會被徹底毀滅妖狐的幻術再厲害,但面對這樣的大范圍攻擊,也無法使用幻術來逃遁了,只有死路一條!

六道仙人高聲道:“誅殺九尾妖狐者,六道仙人是也!”一邊望了許仙一眼,仿佛在說,不要小看東瀛人的力量

許仙也不禁微微驚嘆,以其本身的力量來說,能使用這樣的招數,確實是了不得,在中土恐怕沒人能夠做到這倒不是說東瀛的法術更強,而是因為中土的修行之道,養生永遠是第一位的,活得久比什么都重要,根本不會修煉這種帶有自殘性質的招數,而且這招貌似有點眼熟OM

六道仙人懸停在半空中,欣賞自己所造就一切,以及眾人望向自己的驚懼目光時但是等等,那些目光并非是望向他,而是望向他的身后

一聲輕蔑的笑聲從他身后傳來,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六道仙人不能置信的回過頭去,正對上胡心月一雙媚眼

許仙嘆了口氣,但是那種招數,能給一個尋常地仙造成不小的威脅,但對上仙狐級別的胡心月,別說是那么多詭秘難測的法術,就算是用本身的靈力用抗,也絕對擋的下來

若是按照原本的歷史進程,若是沒有自己給的龍虎金丹的話,再加上安倍晴明手中那個引而不發的神器八咫鏡,或許真的有機會,能夠將胡心月封印于此,但是現在,憑他們的力量,絕無這種可能

安倍晴明依賴的望向許仙,許仙搖搖頭,這種一門心思團滅隊友的家伙,他實在不怎么想救啊,而且根本沒什么機會救得回來,那么近的距離,以為胡心月是吃素的嗎?

若是旁人,或許會被胡心月的美麗所迷惑,但六道仙人只感到深深的寒意,他不顧一切的調動身軀中的全部靈力,雙眸的圈輪疾速的旋轉起來

這才是他根本性的力量,

憑著辛苦修煉而成的最強瞳術,連方才那一招,也只不過是瞳術的衍生品而已,只要敢同他這雙眼睛對視,即便是神明也無法幸免

胡心月的表情果然顯出一絲的恐懼

六道仙人狂笑起來:“妖狐,你方沒有趁機殺了我,是你最大的失算!”緊接著,他便將胡心月徹底封印住他低下頭剛想要開口,卻見地面上只有一個巨大的深坑,并沒有他可以說話的存在,他總感覺少了點什么,但緊接著就清醒過來,在自己的招數之下,哪有什么人能夠存活下來

我是最強的,我的時代來臨了!

他創造了數也數不清的忍法,創造了忍著的國度,所有人都將永世歌頌他的名字,六道仙人!

安倍晴明將六道仙人接住,有些奇怪胡心月為什么沒有殺他,卻見六道仙人雙目圓睜,臉上浮現著奇怪而又滿足的笑意,對天空中的胡心月驚問道:“你做了什么?”

胡心月微笑道:“只是給了他一個夢而已”

“夢?!”

“那里有他想要的一切,他只需面對他想面對的東西哎,我真是太仁慈了,世界上沒有任何人比我更仁慈了,至少任何人都沒我給他東西多”胡心月孤芳自賞的感慨道

“你真是太可怕了!”安倍晴明面色陰沉著道:“我一定要封印你,將他就醒?”

“這么美的夢,誰會忍心醒過來呢?難道你就忍心嗎?”胡心月頗有深意的說著

“妖狐,我既不怕你的幻術,也不受你的魅惑”安倍晴明說著將手伸進懷中,抓住那樣他視為最大依仗的神器

胡心月笑吟吟的道:“因為你母親給了你力量嗎?”

轉瞬間四周的情景變幻,他恍惚間看見了小時候,在雛祭的時候,母親牽著她的手,給她穿上美麗的和服,和一個漂亮的人偶端午的時候,母親牽著他的手,望著門前高掛起的鯉魚旗,隨風飄蕩

但母親的面目卻一直很模糊,很模糊,任憑他如何回想,也想不起來

“晴明,晴明!”他忽然聽聞一個聲音在叫自己的名字

安倍晴明猛然驚醒,回憶中的景象統統消失不見,許仙正在身旁,拍他的肩膀

而在他們的身旁,原本應該被毀滅的京都城,又出現在他們的眼前,還是他們方才所站立的街道,但周圍不再是一片灰暗,而是華燈初上,人流如織,仿佛在慶賀著什么盛大的節日

跟隨他而來的陰陽師僧侶巫女們,全都消失不見,只剩下了許仙,路過的一些游人,正用驚奇的目光望著他們

安倍晴明悚然而驚,從小這雙眼睛,就有看穿迷幻的能力,怎么會這么輕易的被妖狐所蒙蔽呢?

許仙道:“陰陽鏡的力量并沒有消失,我們已經陷入幻境之中了”不過應該是陰陽鏡的力量,胡心月也沒辦法創造出更加離奇的幻境,還是被約束在原本的場景中

安倍晴明道:“現在該怎么辦?”連敵人也找不到,要怎么取勝呢?

許仙道:“我試一試!”他舉起右手,試著呼應陰陽鏡的力量,雖然這是由胡心月所創造的幻境,但同時也是陰陽鏡創造的陰界,果然,四周的景象迅速扭曲起來,像是被拉伸到了極點的幕布,一下子破碎開來,但在破碎的瞬間卻又馬上被重構

而那些鬧市中的游人,像是被激怒了一般,紛紛不知從哪里掏出武器來,走向許仙二人

許仙當然不可能被他們擊中,放出一片烈焰,將那些游人吞沒但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卻讓他也愣一愣,原本以為這些幻術創造出的游人會在受到致命打擊后憑空消散,但他們卻在烈焰中哀嚎起來,直到像是普通人那樣被活活燒死,才倒在地上,留下一堆枯骨,并散發出肉被烤熟烤焦的味道

其中男女老幼皆有,這樣血腥的場面,就算知道是幻境,也會讓人心里覺得不悅

但緊接著就有更多人的游人,不知從哪里涌了過來,其中小孩子多了許多,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握著利刃

許仙索性用太陽真火,直接將他們化為灰燼

他們始終并不變的更強,但卻源源不絕

許仙不禁皺起眉頭,這樣一來就變成了消耗戰,而他不得不將大量的靈力浪費在幻術之上,同時還得承受著精神上的壓力,因為他現在所做的一切,更像是一個殺人魔頭

而且胡心月如今的靈力在他之上,而且藏身于暗處,隨時可能發動襲擊,這樣的局面實在不怎么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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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一章九嬰

恐懼布滿了陰陽師們的臉龐,他們望著眼前這個,他們一直視為領袖的人,仍然無法相信這只是幻術的造物。他們拼命檢索自身的記憶,好在其中分辨出真實和虛偽,然則只是徒然。

原來從一開始,這就是九尾妖狐,不,九尾仙狐所布置好的游戲,他們只不過是游戲的人偶。

他們仰頭望向那個這一切的始作俑者,胡心月,她已經離開了許仙的懷抱,緊用九條雪白的狐尾,將許仙緊緊纏繞,臉上浮現著微微冷笑,依舊艷絕。

這樣的力量,這樣的美麗,這樣的智慧!眼前之人,絕對不是妖怪,而是真正的神明!

而他們竟然膽敢到此,想要與神明作對,這是何等的愚蠢。

然則仔細回想的話,卻發現這一切根本無從避免,從安倍晴明說找到了絕對可以封印妖狐的方法:一顆神異靈石,一副古老的陣法,以及從伊勢神宮請來的神器,這一切都將不可避免的發生,因為這本就是神明的游戲,與另一個神明之間。

在他們的眼中,許仙所顯露出的那種力量,也與神明沒有任何區別,固然他此刻被妖狐所束縛,依然凝視著胡心月:“那個陣圖也是你特意交給他們的。”這些陰陽師,不可能掌握足以束縛自己的陣法。

胡心月道:“不錯,看見那上面的符文了嗎?那是狐文!連那顆紫耀星也是我的珍藏。”然后對滿臉掙扎的安倍晴明道:“你還在等什么?”

安倍晴明慢慢直起身子:是的,只要殺光這些人,一起都將恢復原狀。

一個僧侶叫道:“晴明大人,請不要這樣!”

一支閃著靈光的羽箭,刺向安倍晴明的心窩,遠處一個年邁的巫女,手中正持著長弓,她忍不住恐懼的壓抑,發動了偷襲:“去死吧,妖怪!

然則這終究是徒然,在絕對的力量察覺面前。

安倍晴明的身后,顯現一個身著武士鎧甲的巨大式神,舞動巨大的武士刀,僅僅是掀起的狂風就將遠處的巫女揮飛出去,同時發出充滿殺氣的咆哮聲。

安倍晴明低聲呢喃道:“妖怪……嗎?”漠然抬起頭說道:“你錯了,我不是妖怪,我什么都不是!”雙眸中一片空洞。

許仙道:“醒醒吧晴明,你真的愿意一輩子活在欺騙之中嗎?”

安倍晴明空洞的神情中,顯出哀戚的神色:“可是許仙大人,我又能怎么辦呢?我是不存在的啊,你被我騙了!”

許仙道:“我沒有被你所騙,我所認識的那個安倍晴明,是真實不虛的。就算過去的一切都是虛假的,但只要相信自己,來日就一定能創造出真實的記憶。”

安倍晴明喃喃道:“真實的記憶?!”

胡心月嘲笑道:“怎么?還想說服我的幻術來幫你嗎?他是無法違抗我的命令的,任何命令。我命令你,安倍晴明,殺了他們!”

母親的聲音再一次回響在安倍晴明的耳畔,他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動作起來,走向那幾個失去抵抗能力的陰陽師。而他真正的意識,則游離于身體之外,仿佛變成了一個旁觀者。

式神來到一個陰陽師面前,舉刀揮下,只需輕輕一刀,便能將之陰陽師劈成兩段。

那個陰陽師忍不住發出驚叫,閉上雙眼,但想象中的劇痛并未降臨,他睜開雙眼,只見刀鋒就在停在他的眼前。

安倍晴明跪在地上,雙臂反折向兩邊,他折斷了自己的雙手,喘息著道:“妖狐,我拒絕,我不是你的玩偶,我不會再受你擺布了。”

胡心月有些惱怒道:“幻術竟然會產生如此強烈的自我意識,這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不過我倒要看看,你的意志能夠堅持多久。”并對許仙道:“你也給我看著,呵呵,我忘了,你也只有看著!”

許仙道:“你真的以為憑借這種東西,就能夠困住我嗎?”

胡心月道:“現在還想說大話嗎?現在你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了吧!”

許仙道:“但我的心還能動!”在他的胸前,透出一縷清光。

胡心月方露出嘲笑的表情,便見一個身穿金甲的年輕男子憑空出現在眼前,雙眸之中金光閃爍,有一種鋒銳如劍的氣勢,刺的人眼睛發痛,他雙手交握于頭頂,仿佛握著一柄金剛巨劍,以舍身忘死之勢向胡心月斬下。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胡心月一個輕盈的轉身,避過著一劍。

塵土飛揚中,在胡心月原本所站的地面上,留下一道長達數十丈的深深溝壑。

胡心月訝異的望著金甲武士:“這個人,好像在哪里見過?”她搜尋記憶,驚叫道:“龍宮太子?”

這金甲武士正是被許仙斬殺的敖昊,但容不得胡心月多做思量,八條長長的觸手,向胡心月席卷過來。

胡心月皺皺眉頭,不想被這種惡心的東西碰到,不得不松開了九條狐尾,退后些許距離,狐尾的尖端燃起明紫色的兜率火,將這章魚怪的八條觸手統統燃盡。只要給她稍許時間,憑那沒有神魂敖昊又怎能奈何得了她。

然則趁此機會,許仙一聲低吼,渾身纏繞著金色的閃電,深吸一口氣,用力一掙,掙斷身上無形鎖鏈。

那顆名為紫耀星的靈石陡然破碎,霎時間化為粉塵飄散,失去了這個陣眼,地面上的陣圖立刻消散。

“糟糕!”胡心月話語剛剛出口,許仙便從原地消失,一雙大手搭在她纖弱的肩膀上。四目相對,將彼此的神情迎入對方的眼簾中。

與此同時,一個巨大蛇頭帶起一溜火光,沖向天際,“許仙,我九嬰還會回來了的,那時候便是你的死期。”它一頭撞破陰陽鏡所設下的無形屏障,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中。

“九嬰。”許仙低聲念叨,方才他召出章魚怪和敖昊來干擾胡心月時,那巨大的蛇頭陡然清醒過來,原來是一直在假裝沉睡養精蓄銳,玉牌中寶物甚多,許仙只得將它放出,陰陽鏡維持如此大的一片陰界,難免力量會有些衰弱,它便趁著許仙對付胡心月的分心的時候,直接沖向陰界之外。

許仙一時不妨,被它逃脫,也是徒之奈何。但他終于知道九嬰頭上為何會插著一支后羿的羽箭。

九嬰乃是九首的妖神,能夠噴吐水火,而且身具異能,乃是不死之身。任意斬下它任何一個頭顱,都不能將它殺死,后羿以九星連珠箭,同時射中九首,才將它殺死。但如今看來,顯然后羿也并未將它徹底殺死。

許仙不由憶起前世記憶中的訊息,在那個金烏天帝一統天下的時代,能夠作為叛臣而被東皇命后羿下界討伐,其力量便可想而知。曾讓許仙費了一番手腳的蛇神,竟然只是九嬰被封印了不知多少年的一個頭顱,若是讓它恢復原身,還不知道會有多強!

而要找到那把后羿神劍,他偏偏還非得去尋覓九嬰不可,想到此處,他不禁狠狠瞪了胡心月一眼。

胡心月毫不示弱的與之對視,過了片刻,還是問道:“你說的九嬰難道是?”

許仙皺著眉頭,沉思不語。

“是你自己放跑它的,你別賴我!”胡心月道:“哼,既然落在你的手中,要打要殺隨便你。”剛剛說完,她便覺得雙肩一松,那雙鐵箍般的大手已經離開了她的肩膀,她露出愕然之色:“你?”

許仙收起陰陽鏡,那個真正的京都城就又重新出現,許仙仰頭望著星空,垂落的長發隨著夜風飄動,遮住他的面目,看不清表情。

“我去找娘子!”許仙像是嘆了口氣,轉身走去。

胡心月心中莫名一陣悵然,對著他的背影喊道:“喂,就這樣嗎?”

許仙不回答,只是漸行漸遠。

胡心月頓了頓足:“我要把這里的人全部吃光!”

許仙終于停下腳步。

胡心月方露出得意的神情,便見許仙轉過頭,淡淡的道:“隨你!”

胡心月咬了咬嘴唇,轉過身去叫道:“你滾吧,滾得越遠越好,別讓我再看見你!”皺了皺鼻尖,輕聲道:“有什么了不起,以為我會稀罕嗎?”

而那些降魔者們,全都露出絕望的神色,救星已然離去。從今日起京都城,不,是整個日本,都將陷入永久的黑暗之中,無法自拔,唯有請天照大神保佑了。

這時候,一縷陽光落在他們的臉上,他們茫然的抬起頭:“天亮了嗎?”

許仙也停下腳步,望向東方,然而太陽并沒有升起。陽光是從整個天際降下,遮蔽了星辰之光,驅散了所有黑暗,天空一片蔚藍,還飄著幾朵潔白的云絮。

時間像是從午夜,一下子跳到了正午一般,這種異象,即便是許仙也是聞所未聞。

“這是……天照大神?”安倍晴明愣住,固然曾經說過要召請天照大神降服妖狐,但那只是鼓舞士氣的說法,其實誰也無法作出任何保證,那位傳說中的神明,只是隱身于所有神話傳說的背后,從來不曾現身于凡人的眼前。RO!!

使團已在安倍晴明的安排下進入了京都,一群人坐在房中,心情都很是壓抑。

直到許仙敲開房門,出現在他們的面前。他們才轉憂為喜,聚到許仙身旁,詢問個不停,許仙也笑著一一回應。

這時候,安倍晴明與武藤誠一行人從門外走入,驚喜道:,“許仙大人。您回來了,真是太好了!……

安倍晴明將許仙請到茶室中,相對而坐。

許仙透過門簾的縫隙,可以見到許多裝滿物品的牛車從大街上駛過,許多人小心翼翼的打開房門,臉上露出劫后余生般,惴惴不安和喜悅歡樂交融兩種表情。

安倍晴明道:,“我已將天皇迎還,凈滅妖狐之后,京都又能恢復一段時間和平吧!”。

許仙道:,“蒼井家呢?”

,“不見了,我去查看過,應該已經離開京城,他們的本家本就不是在京都之中,但使用妖魔之力的人,我一定會去討伐的,會完成與您的承諾……安倍晴明肯定的道。

許仙笑了笑道:,“怎么?又恢復陰陽師的覺悟了?,。

安倍晴明露出慚愧笑容,京都一役之后。安倍晴明之名已經是名傳天下。還好那陣光芒凈除了所有人關于他真實身份的記憶。,“您……您真的見到天照大神了嗎?”

許仙喝了。茶誰,點了點頭。

安倍晴明激動的道:,“那……那…………

許仙卻舉起右手,做出停止的神情,道:,“這就不是你所應知的了……

安倍晴明失望的嘆道:“果然如此。,。那位神明凈除那些陰陽師的記憶,恐怕也是為了消去她降世的痕跡”不讓任何人可以察知她的存在。

許仙不想多說什么,如果說胡心月的一切行徑”大半都是那位天照大神縱容的緣故,甚至連降世都是為了幫助妖狐,而非降服妖狐。從來沒將這些凡人放在心中。他們恐怕會很失望吧。還是讓神話繼續流傳!

許仙提醒道:,“不過那只狐貍并沒有被封印或凈滅,不過你也不用太過擔心,我會想辦法讓她不再找你的麻煩。你可以像普通人一樣生活下去……他瞥了一眼閣樓的方向,雖然沒被封印,但下場也沒好到哪里去。而且她現在恐怕根本考慮不到其他吧!

安倍晴明嘆了口氣道:,“我已經猜到了。那位仙狐大人,已是真正的神明。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再見見她……

許仙有些意外的道:,“我還以為你會很恨她。,。

安倍晴明道:,“當時是那樣,但思考了很久之后,我發現找不到恨她的理由,無論如何,是她親手創造了我,給了我這一切”這確實是個美夢,哪怕是如此的不真實……

許仙笑道:,“那你怎能肯定現在經歷不是幻覺呢?沉淪夢幻之中的人,可猜不出這是夢的第幾重……他也時常懷著同樣的憂慮。

安倍晴明怔住,許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開個玩笑,你稍等一下,有些人過來了。我去招待一下……

,“人?”。安倍晴明想要起身,便見許仙掀開竹簾,出門而去。不久之后。安倍晴明見桌上杯盞一陣震顫,是地震嗎?不。這種感覺,是蒼井家的黃泉騎士,一股沖天的妖氣,讓他隔著極遠的距離,也能感覺的到。

京都城外,一支軍隊蓄勢待發”數千人的隊伍鴉雀無聲,每一個竟然都是黃泉騎士,凝成一股強大的妖氣直沖云霄”化作一片妖云遮天蔽日,同京都城上的晴空涇渭分明。云中無數奇形怪狀的妖怪藏匿。準備從戰爭之中分一杯羹,好以人類的血肉為食。

恐怕只有為首的將軍還有些人類的血統。這便是他侵襲中土最大的籌碼。他正在心中暗罵那妖狐無能,竟然連幾個陰陽師都對付不了,但他是不同的。他相信這支黃泉軍團能將擋在他面前的一切踏碎。

而現在擋在他面前的,便是這座京都城。其中既有武藤家的叛逆,也有天皇一眾臣屬,還有那一支夏國的使節。他現在便要將這座城池從地圖上抹去。

大義也好,名分也好,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都是無用之物,天皇的血裔將由他親手斷絕,而后任何敢跳出來與他為敵者,都將步同樣的后塵。

想到此處。他意氣風發,高高揚起馬鞭。就要下令進攻屠城”至于城中的普通人,自然不在他這種放眼天下的英雄眼中。

,“到此為止吧!……一個聲音透過濃重的烏云,從遙遠天際傳來。

將軍驚訝的仰起頭,只見厚重的云層漸漸透出些許光亮,云中的妖魔發出驚恐的尖叫。光越來越亮,無數道陽光透過云的垂落在地,仿佛無數道光明組成的天梯。

但所有被照耀到的黃泉騎士,都無法往生極樂,而只有化為灰燼,塵歸于塵,土歸于土。

一道光柱也照在將軍身上。他被光亮刺的他睜不開雙眼。

而這時候,云層越來越薄。直到完全消弭,日光普照。

當將軍頭暈目眩的睜開眼睛時,只見一個身材挺拔高大男人站在他的面前。他四顧左右,偌大的山崗上已經只剩下他一個人,他歇斯底里狂奔亂跑”“在哪里!在哪里!吾之大志,吾家的大業!……被一塊石頭絆倒,一下子摔倒在地,站不起來,眼前出現一雙腳。

許仙輕輕道:“醒醒吧,那只是夢而已……

安倍晴明著急起身。卻忽得荊主腳步。那股強大的妖氣憑空消散了,這時候許仙跨步而入,手中還提著一人。

安倍晴明看清那人的面目。吃了一驚:,“蒼井大人……

,“這個人就交給你來處置吧!”。許仙伸了個懶腰,方才那樣大范圍的使用靈力,讓他也感到一絲疲憊,看來想要學羲和的氣勢可不太容易,而且他是在幾近正午時分。借天日而為。要輕松的多,羲和竟然在深夜里可以造出一片晴空,這種力量,即便是同為日靈之力的使用者的他。也覺得不可思議。

不過若無這種力量,又怎么能夠抵擋住燭龍那深沉至極的黑暗。

若是有那種力量的話,是否就能夠守住想要守護的一切呢?

而后一切的皆順理成章。許仙帶領使團正式面見了天皇,天皇顯然從安倍晴明口中得到了不少消息,對許仙這今天國使節畢恭畢敬,絕不敢有絲毫帶面,并以天皇的名義重新遞交了國書,表示永為臣屬。

當天皇親手奉上國書那一刻。兩位副使大人如在夢中,不能置信他們就這么成功了,他們只是跟著走了一趟,走到京都,稍作休整之后就拿到了國書。

即便是看著東瀛枯燥乏味的歌舞,也覺得興致毒然起來。連杯盞中清寡無謂的酒菜,似乎也美味起來。

還好蒼井家稱霸時間不長。武藤家的勢力也還沒有被徹底清理。重新整合起來,再加上各地寺廟和陰陽師的,壓服蠢蠢欲動的各地諸侯,到還不成問題。

但想要將東瀛的局勢完全平定下來,還需要一段時間,但這些就不需要許仙來費心了。

出使的任務完成,許仙松了一口氣,這樣一來,來自東方的威脅就解除了,發現功德玉牌上又增加了百萬功德,消除了這種無意義的戰爭,也等同于救了無數人的性命吧!

興之所至,獨自在京都附近游覽了一圈。卻發現還是有很多妖魔鬼怪在每個屋檐下,每個回廊中徘徊。

且不說羲和凈除掉了京都全部的妖魔”他那一下子也不知滅掉了多少,結果卻是杯水車薪似的。心知這片土地上,注定要滋養這些東西。

除非有一天,能夠建立起中土的地府那樣,對于亡魂進行嚴格的管制,以及擁有驅使操控魔頭的人物,才能夠徹底改變這種現狀。

許仙心中一動,若是能夠解決當前的麻煩,他倒是不介意做一些這樣的嘗試,在東瀛開一間地府分店。至于那些魔頭。天魔心月狐力量的簡直再合適不過。

提起胡心月,自從被白素貞關進小黑屋。已經好幾天沒見到她了。顯然白素貞對于胡心月的怨念。比對他還要大的多,畢竟是相處幾百年的朋友。對此許仙也只能節哀順變,等她出來再商量這件事。

但這一切的前提都是許仙能夠度過眼前的難關,九嬰的蛇頭飛去的時候留下的狠話他不敢有絲毫輕慢,對方可不是楚劍雄那種無聊的凡人,而是在上古時代妖神,同后羿交鋒后存活下來的家伙,一個蛇頭已然如此難以對付,若是再加上八個兼一條蛇身,那又會是怎樣的力量,誰也說不清。

等等,八個蛇頭,后羿神劍。

許仙忽然產生了一些奇怪的聯想。嗯起了東瀛的另一則傳說,這片土地上,好像真的有一條大蛇,保存著一把寶劍。

那條蛇名為八歧大蛇,擁有八個蛇頭的怪物,許仙越想越覺得是這么回事。因為八歧這個名字其實非常奇怪,因為,“歧……這個字的含義,本是岔路分叉的意思,兩個手指之間的地方,便算是一,“歧,。,以此推算。如果是有八歧,那本來就應該是有九首才對。

九嬰九首忽然一起仰天咆哮起來,方才的頑勢一掃而空,轉而化作盎然的戰意。他們這些妖神。血脈中流淌的皆是狂暴之血,安能以武力相威脅。

“就讓我來見識見識燭陰的力量吧!”九嬰九個蛇頭以一種奇異的韻律扭動起來,沒有片刻停息。唯有九對兒蛇睛緊緊盯著白素貞,沒有片刻轉移。顯然是調動了全部的力量來對付白素貞。

而它龐大的蛇身越發蜷縮盤起,如繃緊的弓弦般蓄勢待發,堅韌的蛇皮摩擦出一陣“轟隆隆“的巨響,簡直像是從地面響起的驚雷。

白素貞吁了口氣,右手的掌心一團幽暗匯聚,這也已非虛張聲勢的程度。若是連眼前之敵都對付不了,那接下來的種種險惡,又該怎么辦呢?還好羲和幫她緩和了幽暗之力的侵蝕”稍稍使用一下的話……

許仙握住她的手,傳念道:“如若不行,就暫且后退吧!”

“放心吧,我沒事吧!”

“我們說好的!”許仙眸中是毫不動搖的意志。

即便是如此的白素貞,也有一種不能不聽從這個男人命令的感覺。

“你們真可憐!”一個動聽高昂的聲音驟然響起,許仙和白素貞驚訝望去。只見胡心月不知在什么時候離開了他們的身后,來到了九嬰的面前。

許仙和白素貞驚叫道:“小月!”她同九嬰的距離連十丈都沒有,九嬰只要屈伸蛇頭就能咬中她。更別說加上種種詭秘的招數,她完全陷身險惡之中。

九嬰道:

白素貞和許仙也顧不得許多,飛身上前想要救出她。

胡心月大喊道:“停步!”

許仙和白素貞不由停下腳步。卻不僅僅是她的話語”而是九嬰九首,伸展著長長的脖頸,從前后左右將胡心月環繞,蛇信吞吐時幾乎已能觸及到她”此時的她再無安全可言。

胡心月頭也不回的道:“你們也夠可憐的,患難鴛鴦到這個份上,連我都看不下去了。不過還比不上眼前這些家伙可憐。”

“你的魅惑之術對我無用,我看在青丘的面子上,快滾吧”狐貍!”九嬰根本不接胡心月的話茬”具然已經動怒,因為“青丘”二字才壓抑怒火,但這兩個字從它口中吐出,不像是個地名,而更像是個人名。

在場的三人皆是聰明敏銳之人,一下就明白過來,這是最初的那個九尾天狐的名字,所以這里的一切才都以她的名字來命名。而九嬰能夠潛藏在這個青丘之澤中,顯然是同之有些淵源。

胡心月眼眸一轉道:“我可憐你被后羿封印了幾千年,剛才重見天日就又遇上了他。”

九嬰怒不可遏的道:“后羿!他在哪里?”立刻分出數個蛇頭謹慎的左顧右盼。昭示了它此刻的心虛。這個名字在他心中留下的陰影,顯然比燭龍還要大。

許仙和白素貞相視一眼。明白胡心月在做什么了,這是一場的談判。

胡心月一指許仙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九嬰道:“你想騙我嗎?后羿不可能這么弱。”

胡心月道:“那是因為他還沒拿出弓來。不然的話”你只怕已經落荒而逃了。”

九嬰沉默了,它確實從許仙身上感覺到了后羿的氣息,而在當初的它看來。后舁也只是個弱小的人類,但結果卻走出乎意料。妖神們確實勇猛無畏”但那是對勢均力敵的對手來說,一旦碰上更強大的對手,動物的本能也就重新起作用。逃跑也并沒有什么可恥的。

胡心月道:“所以他今日來,只為取回寶劍,而非同你一決生死”你只要交出神劍……”

九嬰接口道:“交出神劍再讓他來殺我嗎?”眸中兇光乍現,殺氣已達頂點,下一刻就是他進攻之事。

許仙和白素貞都緊張起來。胡心月神情自若的道:“那你為什么不問問你身邊,其他人的意思呢?”

在所有的對話中”說話的幾乎都是九個蛇頭中間的那一個,這是所有的蛇頭中最為粗壯的一個,其他八個蛇頭都似乎默認其為首,算是九嬰的核心意志。而這個蛇頭相當的強項。從一開始想要恐嚇它。是不太可能的,但是突破口卻并非在這里。

那粗壯的蛇頭環顧左右,除了那個同許仙有仇的蛇頭外,其他的蛇頭顯然并不像它這么堅決。說白了他們根本就不認得許仙,而許仙如果真的是后羿的話,那就更加需要考慮,免得重蹈覆轍,但一直以來居于主導位置的蛇頭,都是中間的那一個,它們也都已經習慣了。

胡心丹天重復最初的言語:“你們真是大可憐了,明明都是九嬰之一,卻連一點主都做不了,只能被拉著去做根本沒有必要的生死斗,都不知道是為了什么?”

她一直在認真觀察著九嬰的動作,從一開始只有一個同許仙有仇的蛇頭攻擊,而其他蛇頭只是竊竊私語的時候,她就明白九嬰的九個腦袋,顯然存在不同的意志,并不是真正的一心一意。但初時她尚不知要如何利用這份破綻,直到現在……

外部的壓力一旦過大,內部的分歧就難免產生了,而在九嬰之間,可是有“八歧”存在,這便是她施展三寸不爛之舌的空間。

“就連最弱小到野獸,都能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動,你們反而不能嗎?”

“她說的對,這場戰斗根本沒有必要!”方才那吐出寒冰的蛇頭道。

方才那吐毒的蛇頭也道:“如果當初我們逃回兇水之中,不同后羿正面對抗,根本不會被封印幾千年。”顯然對做主的蛇頭的決定不太滿意。

“無論是戰是和,快點決定,我想要休息了!”

“我們剛刊復原,現在是我們最虛弱的時候,不應該在這種時候冒險,應該先休養一下,到時候再向吃了他們!”

顯然在它們之間,并不只是勇猛和怯懦的分別,有的怠惰,有的冷淡,有的思維簡單,有的思慮深遠,每個蛇頭都有一種意志存在。

一個蛇頭更是望向白素貞:“真是美啊。真想看看她的化為原形的模樣。”

許仙只見眾蛇頭發出”咝咝“的響聲,不由問道:“娘子,它們在說什么?”

白素貞微微一笑:“它們發生分歧了。”

中間那個蛇頭怒吼道:“你想離間我們嗎?我現在就殺了你!”張開巨口向著胡心月撲咬過來。

但沒有其他蛇頭的配合,胡心月輕易就避開了這一擊,“不是我想離間你們,而是你想永遠統治九嬰吧!”

蛇頭道:“我是最初存在的蛇頭,這身軀本來就是我的。一切都應由我做主!”

在上古時代,它還只是一條普通的蛇的時候,這個蛇頭就是存在的,直到龍族實驗,又在兩邊一一生出八個蛇頭,才成為了如今的九嬰。所以它可以算是九嬰真正的本體。本來中間那它的權位是不容置疑的,但它帶領著九嬰被后羿滅了一回兒之后,顯然威信大打折扣。

胡心月等的就是這句話”恍然大悟了一般:“哦,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們是一樣的,原來你比它們要高上一頭。”

但其他八個蛇頭一起望向中間那個蛇頭。顯然并不同意它這個說法,甚至是那個同許仙有仇的噴火蛇頭,登時道:“憑什么就應該由你做主?”

“九嬰之名,難道不是指我們九個嗎?”

中間的蛇頭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大敵當前,現在可不是爭執的時候,你們不要上了妖狐的當!”

那深謀遠慮的蛇頭道:“你說的對。”中間的蛇頭還來不及高興,它便接著道:“但這件事不能再由你來做決定了,這關系著我們全部。”

胡心月道:“是啊,這樣一味的離心離德也是不行的。我倒是有個建議。可以讓你們重新達成一致,不知道你們想聽不想聽?”

中間的蛇頭道:“你又有什么陰謀?”顯然對胡心月恨之入骨。

而那深謀遠慮的蛇頭則道:“什么建議?”

胡心月道:“你們剛好有九個,可以用投票來做決定,多數決定少數,這樣才是最公平的。”蛇頭們面面相覷,紛紛表示這是最公平的方法,這樣做出的決定誰都沒話好說。

胡心月嚴肅的道:“那就來吧,同意戰的就投贊同票,不同意的就投反對票,不任何一方的就投棄權票。每個人都說說自己的看法以及最終的決定。”

許仙心中贊嘆了一聲,胡心月這一招厲害,一家伙把從九嬰之間的體制。從中央集權提升到了民主議會,看似消弭了九嬰之間的爭執,但其實卻埋下了更多爭執的因果。

中間那個蛇頭雖然萬般不愿意,但也拗不過其他八個蛇頭的意志,只得率先開口。鼓舞大家同它一起,和許仙等人決一死戰,順便把胡心月也做掉。

許仙見那九個蛇頭湊成一圈,“嘶嘶”個不停,心中不禁生出一種怪異絕倫,哭笑不得的感覺,原來長九個頭也有長九個頭的煩惱啊!

胡心月趁機緩緩退了回來,白素貞一把將她抱住,她渾身一僵,好像在白素貞的懷抱中比群蛇還伺還可怕,但接著就發覺這是擔心的擁抱,才吁了口氣。

許仙望著眼前情景,心中生出一種極美的感覺,對胡心月笑道:“多謝!”,胡心月道:,“還不知結果會怎樣,我們還是做好逃跑的準備吧”。

,“逃跑還是免了,等下若真是要戰,就麻煩你們牽制住它,我去它尾部取劍”。許仙望向九嬰的尾部,那里裹著一層森藍的毫光,那是寶劍的神光透出它堅韌的皮膚,那里就應是它最大的破綻。

胡心月道:,“不行,這太危險了!。。卻聞白素貞果決道:,“好!”她大覺不可思議:,“你不是一向拿他當寶一樣嗎?”

白素貞笑道:,“看來還是沒你寶貝啊!。。

胡心月道:,“什各,這種破爛人渣誰會想要,我是擔心你而已。。”

許仙瞪了她一眼:“即使是我這種破爛人渣,也是有自己的價值的。。。望向地上仍在竊竊私語的九嬰:“這是我們要共同面對的問題。。。憑著功德玉牌上積攢的功德之力,以及千千心結的分擔,硬抗九嬰幾招應該還是沒問題。

許仙和白素貞相視一笑,胡心月心中一動,不由想起那句詩:,“生死挈闊,與子成說。。。

而這時候。九嬰之間已不僅僅是竊竊私語了,已經達到了呲牙露齒的地步。讓胡心月略松口氣,看來自己的計謀還算成功,她不想讓他們任何一人身陷險境。

原來就在這開會的重要時候,方才那擁有石化魔眼的蛇頭直接投票棄權。在其他蛇頭高高昂著頭爭執的時候”它卻把腦袋耷拉著放在地上,像是在小憩。

于是局面一不小心變成了四對四,戰或者和至少都得五個人同意才能通過,這一度讓局面進入了僵持之中。

過了許久之后。終于,九嬰九首分開來面相許仙幾人,如同約定好了般”一起說道:“我們同意將劍交給你!。。似乎并不像方才所表現的那般分歧巨大。

饒是許仙的心志,也不免心中一喜,但面上卻不動乒色。

九嬰狡詐的道:,“想要劍的話”就進來拿吧!。。它將身軀盤成一盤,卻將蛇尾收在里面。仿佛一個下寬上窄的深井,許仙若要取劍。就非得下到井底去取劍。

若這時候九嬰驟然收縮身軀。那許仙即便是鋼筋鐵骨,也難免被攪的粉碎。

胡心月道:,“你們想使詐嗎?若真的有誠意,就將劍交給我們。。。

九嬰道:,“你以為我們不想取出這把劍嗎?除非是后羿才能將此劍拔出,你若是后弊就來試試吧!。。

后羿昔日斬斷九嬰九首,以九支神箭封于各處”仍擔心如此不能它的主身。便留下腰間短劍刺于它尾部,首尾相應進行鎮壓,后來九支利箭漸漸失去力量,九嬰的各個蛇頭分別蘇醒。重新匯聚在一起”但這把劍已然有著強大的威力,壓制著它的力量。

若是許仙能夠拔出神劍,,對它來說也是一件好事,到時候許仙證明了自己的身份,又有神劍在手。它也不愿以這虛弱之身與之為敵,那便是和。若許仙拔不出來,那就證明他并非后羿,那就順便將之絞殺,再去對付另外兩個,也是勝算大增。

雖然因為胡心月的計謀觸及了九嬰之間的根本問題”而讓它們產生了分歧,但憑著九嬰的狡詐多智,豈會因為內斗”讓眼前之敵得漁翁之利,在片刻之間就商量出對策來還以顏色”此時的九嬰說不定比以往更加的詭詐,這個計謀顯然便是那個最為深謀遠慮的蛇頭想出來的。

胡心月道:,“這樣不公平。。。

九嬰道:,“若是你們不來取劍,那我便走了。,。顯然主和的聲音還是占據了優勢。

許仙道:,“也好。”。

明心月道:,“你是后羿轉世,不代表你是后羿!。。

許仙道:,“我出海前,有個人為我卜算過,說我能夠度過重重災厄,逢兇化吉。。。九嬰若是退回青丘之澤。藏匿于深水之中。再想要對付它就變得難上加難了。他也已經觸及了后羿的記憶,但愿這數千年前的神劍,仍能記得他這個無數世前的主人吧!

許仙飛向九嬰,越過那九個山丘般大小的蛇頭,無視那些殘忍冷酷的眼眸。進入蛇神盤卷所留下的巨大空間里。落在了地上,仰頭望去,九個蛇頭都正望向他,陽光無法灑落到地面。

蛇神只是盤繞數札,他站在其中,卻有一種站在高樓大廈之間的錯覺。他打消種種雜念,低頭望向那發光的蛇尾,在如此近的距離,他終于得以看清,在蛇尾的末端有一段烏黑的劍柄。

劍柄沒有護手劍首之類的設計,直接連著劍鄂,劍刃深深沒在九嬰的身體中。單從外表來看,誰也猜不到,這便是壓制了九嬰幾千年,直到如今也無法取出的后羿神劍。

但許仙還未曾靠近,那股凌烈森然的劍氣,已逼的許仙呼吸不暢,后背一陣發寒。無法想象,這只是一把沒有主人的劍所發出的氣勢。

許仙緩步上前,額頭一縷長發飄落,再一步,前襟忽然裂開,并留下一道道深深的血痕,他那長槍大戟也無法刺破的身軀,在散發的劍氣中,像是薄紙一般。

五丈,三丈,一丈……他越是靠近,身上的傷痕就越多。當他停在一丈距離時候,身上的傷痕已有上千道,此情此景幾如凌遲之刑。而那些傷口也絲毫不見愈合,那無形的劍氣反向傷口深處鉆去,讓許仙明白什么叫做透骨寒徹。

劍柄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許仙卻覺得無法再前進一步,一向勇敢無畏的他,竟然生出一井想要轉身便逃的想法,他很清楚,這把劍帶給他的已不僅僅是劍氣的傷害,還有精神上的威懾。

九嬰望著這一幕,心道:“果然是假的嗎?”。準備收縮身體。

許仙一聲長嘯,嘯聲初時低沉難辨,剎那間便直沖云霄,在整個空間內回蕩,猶若虎嘯龍吟,他身上金光大放,爆起一串串電光,他大跨步向前。抓向劍柄。

氣機牽引之下,劍氣放出毫光萬道,射向許仙,他之覺得自己像是光著身子在暴風雪中前進一般。

他的手離劍柄不到一尺之遙。但卻如咫尺天涯般難以接近。他一咬牙,水星、金星、火星三大輔星全開,若是連一把劍都敵不過,還有什么好說的!

跨越這咫尺之遙,天涯之遠,他的手緊緊握在劍柄之上,劍氣毫芒陡然消失,但他還來不及享受成功的喜悅”就一頭跌入一個空幻世界。

他看見了戰爭殺伐,以一柄劍的視角”感覺自己被一只堅實的大手握住。以劈山之力將一條巨蛇斬成兩半,無數洪荒巨獸現身于他的面前,然后全都被一一斬殺,他歡欣鼓舞所向披靡,盡情享受著這場殺戮的盛宴。

直至同一雙黝黑的眼眸對視。許仙恍然驚醒:,“不對,我不是劍!。”

天旋地轉,他感覺自己在剎那間調轉了位置,由劍變成了持劍者,正以劍為鏡,映照出自己古銅色的臉龐,仿佛想要認清自己的模樣。周圍是一片漠漠荒野,幾頭小山般的巨獸橫尸倒斃,血流成河。

他來不及分辨這里是哪里。眾多的紛雜的記憶涌入腦海,徹底沖亂了他的思緒。

許仙發覺自己還是小瞧了這把劍的神異,他并未主動去探尋后鼻的記憶。是這把劍帶著他穿越無數個輪回”來到那一個名為后舁的前世。

許仙最擔心的事沒有發生。他并沒有被這把劍拒絕,不是他認出了這把劍,而是這把劍認出了他,并且在呼喚著他,渴望著他,希求新的殺戮。來實現它本身的價值。

但對連東岳大帝的記憶都未能完全消化的許仙來說,卻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白素貞和胡心月擔心的關注著九嬰的變化,隨時準備前去救援。忽然九嬰的身體一陣顫動。

白素貞幾乎忍不住想要出手,胡心月道:,“它不是要翻臉,他成功了!。”

白素貞見九嬰雖然有些痛苦的模樣,但并未收縮身軀,反而有些快慰感覺。

在蛇身的中央,許仙半跪著雙手握住劍柄,將劍鋒一寸一寸的抽了出來。身上的傷痕已經完全愈合,雄健的體魄隨著他拔劍的動作。肌體流水般的運動,長發披散著擋住面目,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鏘”,一聲,許仙拔出神劍,剎那間光華刺破黑暗,劍刃顫鳴不止,仿佛也在歡呼雀躍著自己重歸主人的手中。

待到光華收斂。方才劍身密布著無數肉眼難辨的血紋,其上蒙著一層薄薄的血光,昭示著這把劍存在的真正價值。

九嬰感覺阻礙自身力量恢復的最后一樣封印也徹底消除,心神大暢的同時,另起了一種詭詐的想法,如今后羿既然也虛弱到如此境地。那么……

九嬰十八只蛇眼不懷好意的望向許仙,許仙已站起身來,仰頭道:,“九嬰”。劍鋒直指蒼穹。!!

東方熹微,那盞燃燒了一整夜的琉璃宮燈的光芒,卻絲毫不顯得微弱,反而金光大放,燃燒的越猛烈,仿佛要與天日爭輝。

“咔嚓”一聲輕響,琉璃燈罩上裂開一道細微的裂痕,裂痕迅的蔓延擴大,布滿了燈盞上下,乒然碎裂開來,化為菁粉。

火光煥出最后最強的光彩之后,漸漸熄滅,顯出許仙的身形。

許仙懸于高空,在他的正下方一片廣闊的山谷中,堆滿了妖魔的殘骸,其數量之多無法計數。

百里之內,全都被妖魔的瘴氣所侵蝕,變得寸草不生,一片荒蕪。

許仙捧起天行劍,天行劍的模樣已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雪亮的劍刃已然變成漆黑的顏色,與劍柄的顏色一致,細密的血紋散著紅光,肉眼可見。古樸大方中透出一股詭秘可怖味道來。

原本凌烈的鋒芒消失不見,殺氣也被深深的收斂到劍中,仿佛在一通餐餐大餐之后略微滿足了似的。

但許仙能感覺到,劍上的力量比最初時候強了數倍,一旦施展而出,便能夠斬破眼前的一切。他輕輕一嘆,原來這才是它本來的模樣,以殺止殺,以戰養戰,真是一把名副其實的魔劍。

許仙收起天行劍,降落到地面上,山谷的一邊的一個山崖上。

山崖上還有眾多的妖怪匍匐在地,并沒有成為天行劍的祭品。這些妖怪形態各異,都不乏靈智,但此時卻沒有一個敢動一動,更別說是逃跑或者攻擊,只是趴在地上引頸待戮。

許仙的環視一周,微微點點頭”雖然本著祭劍與清理兩種目的,但他并未受天行劍殺氣所激,奉行斬盡殺絕的原則,而是有所取舍,以天眼天耳他心三種神通,在這百萬妖魔中挑選出不與人為害的妖魔,一一放過。

而那些受著怨念和本能驅使,動輒以人為食,挖心挖眼的妖魔,當然就一掃而空。這樣一來”哪怕是沒有黃泉地府,這片土地也能平靜相當長的時間了吧!

雖然這兩者的數目完全不成比例,但幸哉整體基數比較大,還是剩余了這么多,正好合乎他的要求。

許仙一揮衣袖,偏偏彩云彌漫開來,罩住山崖將所有的精怪包裹在其中,騰空而去。

陽光從落地窗落在床上,胡心月從宿醉中醒覺過來,覺自己躺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身上有著令她熟悉的味道。她閉著眼睛,好像還沒清醒過來似的,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靠在柔軟的胸脯上,忍不住用手摸了摸,道:“變大了。”

白素貞一聲輕呼”一手護住胸口,一手推開胡心月道:“醒了就趕快起來,不要亂碰!”

胡心月支起身子,揉著惺忪睡眼道:“你身上哪里我沒看過,現在摸摸都不行”真是有了新人就忘了舊人。”

錦被滑下,二人都只是衣衫不整,露出大片細膩如雪的肌膚,在晨光之中,散著令人目眩的美麗。

白素貞臉色微霞:“不要亂說,快快起身”昨晚做了什么夢?”一飲黃粱,便能得美夢一場,尤其是第一次,效果最為強烈。

胡心月神色一動,而后屈伸祿山之爪,狡黠的道:“給我摸摸就告訴你,來吧!”向著白素貞直撲過去。

白素貞如何能被她撲到,閃身一旁,伸手將她捉在懷里,幫她穿上衣裙。

胡心月也不掙扎,默默的享受著此刻的寧靜。這時候,窗外的喧囂聲傳入她靈敏的耳中。

胡心月來到窗邊,望向城中,不禁瞪大了眼睛。

許仙正像個導游似的走在一大群妖怪前面,一邊走一邊介紹道:“在這里,你們就不用擔心再被陰陽師巫女所殺,也沒有其他邪惡妖怪的迫害,大家都可以和平相辦…………”不用擔心言語不通的問題,他的聲音直接傳入這些妖怪的心中。

那些妖怪已經像是不那么怕許仙了,目眩神迷的望著街道兩旁的建筑,還不忘一個勁兒的點頭作為回應,如果許仙說的是真的,這里對它們這些沒有攻擊性的妖怪來說,簡直就是樂園了。

“許仙,誰允許你這么做的!”一個聲音忽然想起,初時尚在很遠,剎那間就眼前,胡心月怒氣沖沖的擋在許仙面前,那九只擺動的大尾巴,又把妖怪們嚇倒一片。,過……這是京都九尾狐,難道帶它們來這里,是為了給她吃嗎?,許仙道:“當然是我自己。”

“這里可是我的城,誰讓你把它們放進來的。”

許仙舉起食指,“這里這么空蕩,增添點居民比較好,而且別忘了,這也有我四分之一。”

胡心月道:“我說了沒有,別以為找到把破劍我就會怕你。”

“是嗎?”許仙拿出天行劍掂量了一下。

胡心月“唰”的退后十丈,直勾勾的盯著天行劍,“這把劍怎么了?”一夜不見,這把劍不但模樣大變,而且氣勢也變得越可怖了。

許仙不懷好意的道:“沒什么,只是開了開鋒而已,正想找人試試劍呢?”說著話一步步逼近胡心月。

胡心月懾于劍鋒,一步步后退,直到被人擋住,白素貞從身后扶住胡心月的肩膀,對許仙道:“官人,還不快把劍收起來!”

許仙收起劍:“總之從今天起,這些就是你的臣民了。”

明心月正要拒絕,卻聽身后的白素貞道:“熱鬧些也沒什么不好的。”

胡心月回頭望了一眼白素貞,又望了一眼許仙,別過頭道:“真是多管閑事。”憑她七竅玲瓏的心思,當然明白許仙花費心思做這些,都是為了她著想,她猶豫了片刻,終于點頭道:“那好吧!反正這里大的很,就讓這些家伙住下來好了。”

許仙同白素貞相視一笑,白素貞不舍的道:“是時候告辭了。”

許仙道:“九嬰被我嚇了一嚇,應該沒那么快出來作亂,等到解決了中土之事,再來想辦法處理吧!”

“區區小事,我自然能夠解決,你們要走就快走吧!”胡心月毫不在意的擺擺手。

胡心月嘴上雖說的輕松,心中卻不免失落,白素貞和許仙此一去,不但前途未卜,甚至連生死也難料,生離死別說不定就在此時。

就在這時,白素貞上前,將她抱在懷里:“我們還會回來的,放“心吧。”

胡心月心中一柔,對許仙道:“好好照顧她。”而后才對白素貞道:“你也好好照顧他。”

許仙和白素貞道:“一定。”

他們都不是婆婆媽媽的人,言罷便爽快的告辭離去。

胡心月目送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天際,回過頭對一眾妖怪道:“你們還愣著干什么?都給我起來。”

眾妖怪慌忙起身,哪敢違背她這兇名赫赫的大妖怪。

胡心月以尾巴為椅,就那么舒服的坐在那里道:“你們作為青丘之國的臣民,先一人說個笑話給本王聽聽。”

眾妖面面相覷,一個妖怪走出來:“我………,我來吧!”

使團又失去了許仙的蹤影,但已沒有多少人會替他擔心了,只是在東瀛人的盛情款待之下,悠哉悠哉的等他回來。

而在陰陽師的世界里,卻生責一場驚天動地的震動,東瀛的妖魔在一夜之間,消失了過半,是千百年所未有的大變故。

沒人能猜透其中的緣由,只是有許多人看見,東責的夜空有金星閃爍,眾妖魔追星而去,一去不返。

唯有安倍晴明隱隱猜出了幾分緣由,連忙來尋許仙,等了沒多長時候,許仙就出現在他的面前,腰間多了一把烏黑的寶劍,劍上沒有一絲殺意流露讓他感到一陣深深的寒意,“許仙大人,您到哪里去了?這把劍是?”

許仙無心向他解釋了其中的緣由,只問道:“你還想見九尾狐嗎?”

安倍睛明愣一愣道:“是。”

許仙說了出云國的大體方位“你若是還想見她的話,就到這里去找她吧,只是不知道她是否會想見你,然后我們也要告辭了。”便命使團收拾行裝立刻出。

安倍晴明道:“這么急!”

許仙拍拍他的肩膀道:“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我也有必須去做的事情,我們去覲見天皇吧!”

隨安倍晴明一起向天皇辭行完成了最后的禮儀,又見過了武藤誠,如今的武藤將軍,謝絕了他的挽留。許仙便踏上了歸程,他當然不會慢吞吞的跟在使團中,而是命使團沿看來路回航,只說會在出海時同他們會合,他則直向東海飛去。

他算好日子,決心在這段時間里同敖廣分個高下。

東海龍宮中,三個頭戴冠冕身著帝王服的龍王匯聚一堂正是南海龍王敖欽、北海龍王敖順、西海龍王敖閨,各引一眾海將軍,以及蝦兵蟹將無數,前來為東海龍王助陣。

西海龍王敖閏負手而立,來回踱步,言道:“大哥未免太小心了憑大哥應龍之身,誰人還敢搗亂不成?”心中也不禁扼腕嘆息,可惜應龍之念不曾落到他的身上,否則一統天下水域之人,便是自己了。

南海龍王敖欽坐在玉座上:“四弟勿需焦躁此事關系我龍族興衰,非同卜可,必要做萬全準備,不過敖昊身為龍宮太子,竟然也不露出,實在是咳咳!”

北海龍王敖順冷淡的道:“還是等大哥閉關出來再說!”說話之間,絲絲寒氣從他口中涌出,殿堂中結了一成冰霜。

雖為親兄弟他們之間也并非是一團和氣,但龍族天性孤傲強勢能如他們這般以兄弟相稱,在龍族中已算是難得的和諧家庭了,更多是如敖乾敖坤兄弟般,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來。

這時候,萬丈神光從龍宮后那條幽深的海溝中噴涌而出,大地搖撼,水晶宮也跟著一陣顫動。

三個龍王都停止言語,一起望向北方:“大哥出關了!”

一條背生雙翅身長千丈的金龍躍出幽深的海溝,化作一道金光投入水晶宮的正殿,敖廣顧盼自雄環顧左右,“你們來了。”

三海龍王在他的目光下都不由微微低頭,行禮道:“大哥,”卻見敖廣面沉如水,絲毫沒有功行大成即將度劫的喜悅之情,小心翼翼的問道:“大哥有何不妥?”

敖廣道:“你們可知我兒敖昊為何沒有來侍應你們幾位叔叔?”

南海龍王敖欽道:“莫不走出外游歷去了?”

敖廣緩緩搖頭:“因為他已經死了。”

此言一出,三海龍王全都震驚,“怎么可能?”“大哥你莫不是搞錯了?”“是誰做的?”

敖廣道:“我沉入深海之中閉關靜修之時,漸漸洗去了凡人的信仰,力量雖然衰弱了一些,但神智卻前所未有的清明,仿佛盲目之人突然睜開雙眼,才知這么多年來竟然受了如此多的蒙蔽,原本混惑不清的天機術數,也變得清楚了許多。然后我感覺到,我兒敖昊已經死了!”

說到最后一句話,敖廣仰天咆哮,水晶宮周圍許多弱小的蝦兵蟹將被一喝而死,便是強大的海將軍也都噤若寒蟬,全都屈服在這強大的龍威之下,連三海龍王都有一種想捂上耳朵的沖動。海上驟起巨浪滔天,盡情舞動著這東海之主的狂怒。

敖閨驚問道:“是什么人做的?”敖昊乃是二十八星宿之一,龍宮太子,成名的神仙,誰人敢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敖廣平靜下來,說了一個名字:“許仙!”

許仙雖然天生能夠擾亂這個世界的術數之道,但也有一點的限度,敖昊同敖廣乃是親緣血脈,這種生死之間的感應極難消除,而在數日之前,許仙為了對付胡心月,又將敖昊的龍軀拿出來,被閉關靜修的敖廣清清楚楚的感應到。

北海龍王敖順冷冷說道:“我們這就去殺了他!”言語中帶著北海冰洋般的酷寒殺意。

敖產道:“不必麻煩,他自然會找上門來同我了結這段恩怨,就在度劫之時。他若是不來,度劫之后我亦回去找他。”

“他敢來阻止大哥度劫?”三海龍王全都皺眉,隱約明白敖廣為何請他們來助陣。

敖廣道:“不止是他,還有白素貞,或者還要加上水闕仙宮,以及更多的人,我度劫的時日已經被人提前以術數之道察知。大天劫非比尋常,除了心魔雷霆,更有外劫存在,受天機引動,來殺滅于我,我這個外劫就應在許仙身上。”

“大哥放心,我們匯聚四海之力,結成萬里海疆,不但要助大哥成功度劫,更要將所有來犯之敵斬盡殺絕。”

它們的立誓聲音仿佛就是這無邊大海的聲音,但能貫徹這大海意志的人,只有一個。

胡心月!這個名字讓吳山心中一動,道:“我好像在哪里聽過?我們以前好像在哪里見過?”說完就微覺后悔,這豈不是讓人覺得自己這是在搭訕。

胡心月驚喜道:“真的嗎?那許仙呢?白素貞呢?你聽過嗎?”

吳山不由向后挪動一下,胡心月雙手按著床邊,幾乎要靠在他的身上,更顯得肌膚更是細膩如脂,身上一陣異香沁人心脾,讓他臉色微赫,不敢直視她的容顏,答道:“許仙?白素貞?當然聽過。”

胡心月拍手道:“原來你還記得,太好了!我們快從這里出去?”

吳山納悶道:“出去,去哪?”他望向窗外,隱約馬路上駛過的汽車。

胡心月訝道:“你不記得了嗎?當然是去……是去……”她露出驚駭莫名的神色,是啊,要去哪里?她蹲下身子,痛苦的捂住額頭,在不知不覺間,這個世界正在侵蝕著她的記憶。

“你也會沉淪其中的。”一個聲音在她的心中回響,她卻連這是誰人所說的言語都記不得了,原本熟悉的一切都在漸漸變得陌生,而身旁陌生的一切卻在變得熟悉。

吳山關切的道:“胡醫生,你還好吧!”他覺得自己沒來由的特別關注眼前這個女子,總覺得她很熟悉,很親切,很重要。這種感覺莫名其妙,或許只是因為她是自己有生以來見過的最美的女子,任何在電視網絡上所見到的明星都無法與之相比。

而他也有生以來第一次產生一種感覺,若是錯失了她,就錯失了一整個世界。

病房門外傳來喧囂的聲音,緊接著一大群人推門進來,有被救孩子的親人,還有聽聞此事的普通市民,都是來探望吳山這救人的英雄。但當見到胡心月的時候,卻都不由自主的轉移了目標,向她詢問吳山的情況。

胡心月開始像是沒有經驗,而有些詞不達意,但漸漸就開始熟練的應對著各種問題,既親切溫和,又矜持而保持著距離,一副大家閨秀的風范。

吳山也絲毫沒有被冷落的不快,反而賞心悅目的欣賞著這一幕,知道她是這個醫院的實習醫生。

但他這樣想著,這樣的女子一定不是尋常的醫生,而是像小說里寫的那樣,是什么大家族的獨生女,偷偷溜出來體驗生活;或者是某個神秘組織的特務,來執行某項秘密任務。

就在這時,幾位探病的普通市民,忽然將手伸進衣服里,掏出黑色的手槍,同時對準床上的吳山。

胡心月像是早有準備一般,一記橫掃將那些殺手手中的槍踢飛,而后扯下身上的白大褂向前一甩,擋住殺手們的視線,顯出她其中黑色的緊身衣,回身抱起許仙一頭撞破窗戶,向樓下跌去。

吳山完全來不及反應,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這可是六樓!便見水泥地面撲面而來,忍不住閉上眼睛,卻覺身形一頓,二人安然落地。

吳山驚魂未定,大聲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胡心月道:“這些殺手是專門來殺你的,我是組織派來保護你的。”

“咦!!!不會吧!!!”

一枚子彈撞擊在他身旁的水泥地上,吳山抬頭只見病房中那幾個殺手探出頭來,正在瞄準自己射擊。

胡心月抱著他滾進醫院小花園的灌木叢中,避開一連串子彈,只說了一聲:“沒時間解釋了!”拉起他便走。

幾輛黑色轎車瘋也似的的闖進醫院中,沖出一群黑衣人,手上全都拿著家伙。

吳山認可了她這句話,胡心月已拽著他向醫院后面跑去,折進消防通道直上最高樓。

下面的樓梯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吳山跑的上氣不接下氣,“我們這樣不是無處可逃了嗎?”

胡心月推開天臺鐵門,一架直升機從天而降,正好停在醫院頂樓的停機坪上,狂風撲面而來,“轟隆隆”的聲音震耳欲聾。

吳山瞠目結舌:我們這里的醫院有這么先進嗎?或者說,我們這里的殺手有這么先進嗎?還是說,原來她真的是某組織派來的!

但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就被胡心月拉上直升機,直升機緩緩起飛,向遠方飛去,只見那些殺手在天臺上沖天射了幾槍,已是徒然無用。

吳山張了張嘴,胡心月道:“我知道你現在有很多想問的,但還不是時候。”

直升機飛出城市,落在一座超級豪華的大別墅里,門前的大草坪上站著兩排男女仆人,一股鞠躬道:“歡迎回來!”

吳山道:“你果然是個大小姐啊!”他在大的說話會有回音的大廳里,喝著紅茶等胡心月回來,胡心月回來時已換去了那身黑色的緊身衣,換上了一身紅色的晚禮服,越發顯得美麗不可方物。

讓他不禁想起了某部經典電影里,某位女子的打扮,吳山看看自己身上的病號服,覺得有些自慚形愧,但還是鼓起勇氣問道:“你能告訴我這是怎么回事嗎?”

胡心月刷的從身后掏出兩把銀白色的手槍,指向吳山,“砰砰”兩聲槍響。

吳山清楚的感覺兩發子彈從自己耳邊呼嘯而過,回頭只見那兩個給他送上紅茶的女仆,已經倒在地上,驚愕的說不出話來,卻見那些仆人們渾身是血,伸著雙手向他撲了過來。

“砰砰砰砰”,槍聲連響,仆人們頭部中槍,紛紛倒地。

胡心月道:“沒時間解釋了,他們已經變成喪尸了。”然后拉起吳山向外逃去。

躲在殘垣斷壁所形成的掩體后面,吳山身穿病號服,問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透過墻體的縫隙,看見一個高達十丈的巨型鋼鐵機器人,踩著地震般的腳步走過。

胡心月身穿英姿颯爽的迷彩服,扛著火箭發射器跳出掩體,一發導彈毒蛇般刺入機器人的控制臺中,機器人轟然倒地。

胡心月瀟灑轉身,不去看身后的爆炸,道:“沒時間解釋了,機器人已經發動總攻了!”

胡心月穿著白色的宇航服,駕駛著小小的飛船沖出大氣層。

身旁吳山的一身病號服,“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胡心月道:“沒時間解釋了,我必須拯救我的故鄉。”

吳山叫道:“原來你是外星公主啊!”

夕陽下,吳山精疲力盡的倒在沙灘上,又驚覺坐起身來環顧四周,沒有喪尸,沒有蟲海,沒有法老王,沒有外星人,真是太好了!

只有胡心月靜靜的坐在他身旁,穿著白色的連衣裙,光著腳丫,抱著膝蓋,望著夕陽。

吳山看看自己,還是穿著那身藍白條的病號服,幾乎陪她跑遍了大半個世界,到后來甚至是沖出地球,懶懶的問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這句話他已經不知道問了多少遍了,但一旦問完就會跳出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

而她的回答也始終是那樣,“沒時間解釋了。”

但今天卻什么也沒發生,他正覺得有些奇怪,便覺得唇上一陣溫軟,她粉嫩的嘴唇就覆在他的唇瓣上。

吳山怔了一下隨即釋然,一直以來他的心中都隱隱有這個念想:若她是我的妻子那就好了,不知道為何,遲遲不能成真,直至此時此日。

而當這真實發生的時候,他又覺得這是如此的不真實,比以前所經歷的任何東西都要不真實。

說起來,這樣的女子,又怎么會出現在這樣的世界中呢?

頭腦仿佛被一線靈光貫穿,整個世界仿佛裂開了一道縫隙。

兩個人的身體同時震顫了一下,但雙唇卻并未分開,反而緊緊擁抱著,更深的吻在一起,許久許久。

這是由魔主所設下的魔障,利用人心中的企盼,來制造出無法掙脫的夢幻。他心中潛藏著一絲任何人都無法察覺的渴望,渴望回到曾經的世界。

欺騙他人很難,任何一絲漏洞都會成為破綻,欺騙自己卻很簡單,夢中人總是難以察覺自己身處夢中,哪怕這個夢境是如此的荒謬不可思議。

無法逃脫的虛幻,自我欺騙的陷阱,原本就連他也只能沉迷其中,難以自拔,卻因她的出現而有所不同。

他覺得臉上一陣濕潤,只見她的眸中落下兩行清淚,沉淪于夢中的,不止是他一個人。

他溫柔的微笑著,幫她拭去臉上的淚水:“無論我怎么安排,都無法為你找到合適的角色,因為這樣的美麗,是不會出現在這樣一個世界上的,只能留存于想象之中。”

于是他不得不去用很多荒謬來描述她的存在,但到頭來卻只能讓漏洞越來越大,直至無法彌補的那一天。

為什么不解釋呢?為什么會沉迷在別人的夢境中呢?是否是因為她的心中也有一絲企盼,能永無止境的將這個夢境延續下去。

他站起身,高聲吟道:“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緊接著輕聲道:“我是許仙!”

看了一些評論,似乎有些同學誤會了,本書確實完本在望,但也只是在望而已,還要寫蠻長一段時間,把從一開始便構思好的一切認真寫完,并不會為了完本而匆匆忙忙的收尾。至于能寫多久,我也不太好說,但愿不是“望山跑死馬”吧!許仙最終能有何種程度,就請諸位拭目以待吧!_

髓著這一聲言語,整個世界轟然崩塌。

那絢麗的夕陽,廣闊的大海像是玻璃上的畫作,轉瞬間破碎成一片片。

這些碎片上,浮現出各種各樣的景象,皆是許仙在夢中同胡心月所經歷的一切,不管是在沙漠中探險,還是大戰外星人無論是多么的荒謬不可思議,都曾讓他們沉迷其中,不能自悟,不可自拔。

彼此相伴,兔然在恍惚間度過了不知多少年歲月。

許仙低下頭,只見胡心月已經完全恢復常態,嚇了一跳似的擦去臉上的淚水,看見許仙望著自己”惱羞成怒的跳出來喊道:“還不回去,小白正在等著你呢!”許仙微笑頜,他又修到了風雷的氣息”白素貞的聲音正漸漸變得清晰”呼喚他的歸來。

許仙沖胡心月說了一聲:“無論前世如何,今生如何,我只以許仙的名義存在于此,而這,并非沒有意義。”,不等胡心月回答,他就又回到了那個雷霆戰場,在心中對白素貞說道:“娘子,我回來了。”

許仙忽然失去意識,白素貞頓時陷入危急之中,在雷霆之中躲避敖廣鋪天蓋地的攻擊,若非她如今的體質大異于常人,恐怕已然命喪于此了。

天行劍不同于其他寶劍,,當真有認主的能力,非得許仙才能使用,而沒有天行劍,,她就沒辦法對敖廣造成任何傷害,頓時陷入必敗無疑的局面之中。

還好大天劫的威力已接近頂點,即便是敖廣也沒辦法再分神,將龍珠也收回去抵擋天劫,才給她一絲喘息的機會。

而許仙醒來時候,便是屠龍的最好時機。

然而在他醒來的瞬間”然則破碎的并不止是魔障,還有他心中的迷障。釋去心中這一絲執念,他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神魂達到前所未有的安寧”即便在這驚濤駭浪之中,也不受任何一絲動搖。

一主三輔四顆星辰,在急的旋轉之中”忽然收斂了光芒。

許仙忽然明白,這便是他渴盼已久,卻又久久不能體悟的,“煉神還虛”可以說是這場迷夢幫了他大忙。

但是,一股不祥之感充溢全身,許仙豁然抬起頭,一片新的雷霆正在劫雷之中漸漸生成,然后竟然漸漸融入大天劫之中,轟然一道閃電向他直劈過來。

若說他一開始只是收斂氣息在劫雷中游走,所受的只是余波的傷害,那現在他已變成了敖廣之外的另一個主要目標。

只要完成“煉神還虛”的最后體悟,中天劫便不出意料的降下”原本許仙有信心輕松度過雷霆的考驗”唯一需要擔心的只是天魔的干擾。

但在這種情況下度劫,劫雷的威力增長了何止十倍,他立刻陷入極端兇險的境地。

這時候一個聲音在他心中響起:“方才就當做提前的考驗,現在沒有人會來打擾你,安心度劫吧!”那聲音似男四女,若老若少”飄渺無蹤卻蓋過了白素貞的聲音,在許仙的心神中轟然回響。

許仙心中劇震”已然猜到了此人的身份”大聲質問道:“大自在天魔主?你為何要同我過不去?”

但卻沒有人回答,魔主已然離去。

唯有雷霆不斷的敲打著許仙”提醒著自己的存在,許仙頓時有些不堪重負”身上每一寸肌體都在痛苦呻吟,連神魂都在崩潰瓦解的邊緣。如非白素貞分擔了一部分傷害”他現在離神魂俱滅尸骨無存也不太遠了。

白素貞抱起許仙便要離開天劫的范圍”只有盡量遠離敖廣的大天劫”許仙的中天劫才能夠恢復原本的威力”但這樣一來屠龍之事就徹底失敗。

在這生死邊緣,許仙心中無半分慌張,冷靜的對白素貞道:“送我到敖廣身邊!”,白素貞看他神色堅定,一咬銀牙”抱著他向敖廣飛去。

敖廣也并不好受,原本威力已接近頂點的大天劫,忽然多了一股生力軍”威勢更上一重樓,將他打的抬不起頭來。而許仙留在他身上的那把怪劍”卻在瘋狂的攫取著他的精氣,壓制著他的力量,他嘗試了幾次要將之拔出,都不能成功。

這一增一減之間,他也不復開始的輕松自如,而變得像是普通修行者那般如臨大敵”他只見白素貞抱著許仙趕來,張牙舞爪了一番”也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近身。

在白素貞的幫助下,許仙硬抗下了數十道雷霆,握住了天行劍”一股血脈相連的感覺重新恢復,他明顯的感覺到,天行劍在吸取了龍血之后”變得越強大起來。

而最大的好處卻是,終于有另一個人來幫他分擔天劫的威力,那就是敖廣。

他們在不經意間,竟然形成了共同度劫的情勢,方才的生死仇敵忽然間變成了盟友,怕是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事。

他伏在敖廣龐大的身軀上”幾乎像是一個小蟲子趴在人的身上似的,劫雷就理所當然的將他們當做一體來打擊,敖廣自然就成了這樣一個冤大頭。

白素貞接到許仙的示意,就離開這片雷霆最為密集的地方,她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默默幫他分擔那些致命的傷害。

是啊”就是從敖廣身上傳來的雷霆,也比普通的平天劫要強大太多,但經過敖廣這個導體之后,劫雷變得平緩了許多,至少比直接打在頭上要好太多了,許仙唯有咬牙堅持,經受著一輪輪天劫的淬煉,他的身軀神魂都在生著驚人的變化。

天行劍不愧為魔劍,瘋狂吸取敖廣精血的同時,亦將這種力量輸送給了許仙。

此時大天劫威力已經到達了頂點,密集的雷霆反而消失了。

只見劫雷化為一道長長的鐵鏈將敖廣緊緊束縛,其余的劫雷一分為二,化作一柄錘子和一把鑿子,對準敖廣的一下下狠狠鑿下,仿佛有一個無形無影的巨人,正在行使上天賦予他的使命。

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灰兮,萬物為銅。

經受住這最后一輪鍛造,天劫就將結束”敖廣和許仙都將度劫成功,一為天仙一為神仙,而那一瞬間,便是分明生死之時。

此時敖廣唯有以龍珠抵擋。

驚濤駭浪的海面上,始終有一小片區域平靜無波,只是在這樣的大戰中”誰也無法察覺這樣小小的異樣。

藍光一閃,顯現出二人的身影,其實一人正是答應許仙邀約的河伯洛纓”竟然一直悄悄隱匿在這里伺機而動。

洛纓嚴肅的凝望這天劫中的情形,忽而笑道:“沒想到他竟能做到這一步。”在他的背后”背著一把比他還高的彤紅大弓。

若許仙在此,定然會驚訝,這正是后鼻的射日神弓。

洛纓伸出手道:“娘,時候差不多了。”在他身旁自然非洛神真屬。

洛神珍愛的將手中一塊煥著湛藍神光”半透明的美玉交到洛纓手中。

此玉名為水玉”并非是尋常所指的水晶”而是一件上古神器”意為操縱天下水靈之玉,若與之相通則能控制所有的水靈之力,是世世代代由河伯掌控的天下至寶。

洛纓將水玉握在右手手心,取出背后的射日神功,試著拉動弓弦。但憑著他神仙一級的修為,弓弦竟然紋絲不動。這也有他離開了黃河,無法調動江河之力的緣故。

他無奈的吐了口氣”水玉中流波一轉,天地間所有的水靈之力瘋狂的涌入洛纓手心,彤紅大弓就一點點張開。

仿佛一頭沉睡了數千年的洪荒巨獸,重新張開了眼睛,而這頭巨獸原本就站在食物鏈的最高處。

即便是身處雙重天劫打擊中的敖廣和許仙,都不由的感到一股深深的寒意”感覺有什么危機在默默窺伺著,而這股危機甚至比雙重天劫更加致命。

但他們都無暇多想,隨著一聲轟然巨響”天劫完成最后一下鑿擊,敖廣布滿裂紋的龍珠轟然破碎。

天劫開始瓦解消散,那種強大的壓迫忽然消失,讓敖廣和許仙都感到一陣怪異的失落感,以及無與倫比的輕松感。

但他們都來不及享受片刻的安寧,更無暇顧及此刻的虛弱。敖廣的利爪便抓向許仙,許仙毫不示弱的揮動天行劍,在敖廣身上撕裂出一道巨大的傷痕”金色的龍血溪流般噴灑而出”但這樣的傷痕與敖廣的巨大身軀相比,卻只如普通人小小的劃傷。

許仙心中暗道不妙,雖然度過了中天劫”但同敖廣之間的差距不但沒有縮小,反而變得更大,因為敖廣已經是名副其實的天仙。

若是不能趁此機會將之斬殺,一旦敖廣逃離,恢復了虛弱的狀態,并且融合領悟了天仙的大能,那便是許仙的死期了,白素貞亦上前與其聯手。

憑敖廣的智慧自然不會想不到這一點,他現在龍珠已毀,正是最虛弱的時候。無論是許仙手中的劍”還是白素貞那不可估量的燭龍之力,都有可能對他造成致命的傷害,而只要能爭取一些喘息之機,這兩人就再也不能對他造成威脅。

敖廣一個神龍擺尾,將許仙和白素貞逼開,作為代價,則是尾巴上深可見骨的傷痕,他不顧這些,雙翼一張”便要飛遁而去。

許仙親眼見識過敖廣的飛行度,不僅緊皺眉頭。

一道光芒貫穿敖廣。

……第四百四十九章神弓文字……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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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仙凝目遠望,只見鄱陽湖上大浪翻滾,水域似乎比上次所見大了許多。[兔兔塔電子書吧]

他便招呼了一聲敖璃,兀自向鄱陽湖上飛去,想要順手將那豬婆龍也收拾失落,上一次竟敢趁自己坐船經過的時候,暗害自己,如今少不得要來算算這筆舊賬。

但來到鄱陽湖區,他吃了一驚,只見鄱陽湖周圍成了一片河澤”諸多村鎮全都淹沒在大水之中,僅留下尖尖的屋檐。

冬季怎么會發這樣的大水?

“前面可是許公子?”一頭白鹿從遠方踏水而來,轉眼之間就到了許仙眼前,化為一個童子模樣”向許仙作了一揖。

許仙道:“原來是白鹿道友,這是怎么回事?”,白鹿童子深深嘆了口氣道:,“全都是那豬婆龍闖下的禍患”他借鄱陽湖水勢策動大水,沿岸居民皆成魚鱉。”

許仙眉毛一挑,眸豐金光一閃道:“產生這樣的事,難道就無人來管嗎?”,白鹿童子心中一凜,覺察了許仙身上不合尋常的靈力波動,道:“道友已經修成了神仙了嗎?”

許仙道:“正是。”

“那真是恭喜恭喜,道友果然天賦異稟”超凡脫俗,竟在如此年紀便修成神仙,以后大會機會進軍天仙大道。”白鹿童子眸中閃過一絲艷羨與不成思議,但很快平復下來道:“在下即是在湖上巡游,想要將那怪捉拿,但那怪甚是狡猾,只是藏匿在深水之中,若是下水尋覓,恐怕要落入他的陷阱之中,如今許道友既然來了”又修成神仙,還請助我一臂之力。”

許仙道:“那是固然,只是這豬婆龍藏匿在鄱陽湖中,確實不容易尋找。”

鄱陽湖上那一層波蕩的水靈之力”有著隔絕視線的功用,雖然只盯著足下一片區域,還是能夠看個透徹,但鄱陽湖水域如此廣大”總不克不及這樣一點點的尋找,更別那豬婆龍還會來回游動。

白鹿童子道:“道友莫急”我依然找到了那豬婆龍的洞府所在,只是原本尚無幾多掌控,獨自去探又怕打草驚蛇,以后更加難以找尋”此次道友來了,正可將它一舉擒拿。”

許仙笑道:“那就好,還請領路吧!”,原本在這種時候”敖璃是個不錯的助力,但她正在一心煉化長江,若是中途分心與人戰斗,恐怕要前功盡棄,以后要再來一次,便只讓她在長江中等待便好了。www.#本章節隨風#

白鹿童子便帶著許仙飛往水波深處,一邊飛一邊講述著許仙去往東洋后”中土所發牛的事。

魔主罷工之后,中土群魔亂舞”各種各樣的魔頭藏匿于鬧市之中,天下都開始動蕩。

在魔頭力量的作用下,原本的口角事,卻很可能會釀成殺人害命。而原本只是見色心起,卻會演釀成失落臂一切的奸淫擄掠。

各種各樣的監犯之多”連監牢中都關不下了。

聚眾山林,呼嘯為匪,更是不成勝數。

而這還不是最嚴重的,眾多妖神神念散布中土,無數尋常妖怪化身強大的妖魔肆意妄為,莫是常人難以招架,就是未度過天劫的尋常修行者都難以應付。

許仙聽的大皺眉頭:“產生這么多事,難道就沒人管嗎?天庭鬼門關何在?群仙諸佛何在?”,白鹿童子道:“佛門已派出眾多高僧,以佛門來克制魔頭。

而天庭亦派出了許多神仙下界”各引眾多天兵天將捉拿妖魔打入天牢,只是一時之間難以應付這么多的變故罷了。”

許仙點頷首道:“這還差不多。”但反過來想的話”天庭之所以還沒派人向自己出手,恐怕也有這其中的緣故吧!

言語之間,二人已來到靠近廬山的一片水域,一大片蘆葦蕩之上,白鹿童子道:“就是這里。”

許仙道:,“這里嗎?尋常精怪不都是在湖心深水之中開辟洞府。”,白鹿童子頜首道:“這豬婆龍不合于其他的水中精怪,不喜呆在深水之中,偏好于淺水近岸的區域。我也是知道它這個習性,在沿岸合適的處所尋找”才能這么快找到。”

許仙贊了一聲:“果然不愧為白澤。”便用天眼通望去”果然這片水域似有屏障遮掩,隔絕了他的視線,果然不合于其他水域。

白鹿童子道:“那怪甚為狡詐,這下恐怕已驚擾了它,我們須得抓緊時間。”果見水中暗潮涌動,似有一個龐然大物在動作,讓整個蘆葦蕩都搖曳起來……,白鹿童子便率先投入水之中。

許仙緊隨其后,他自認水性還算不錯,然而更重要的則是,度過中天劫之后,水星的力量獲得了質的轉變,他無師自通,對水靈之力的運用也更加的玄妙,特別是水遁之來,也有了幾分了解。

有了這一重保障,哪怕是在水中戰斗,應也不會太過弱勢。

當他投入深水之中,卻沒找到豬婆龍的蹤影,連白鹿童子也不曾見得,反而有一股沛莫能御的大力從四面八標的目的他壓來,周圍景象大變,在他天眼之下,一個陣勢若隱若現,將他困在其中。

許仙神色不動”仰天向白鹿童子望去:“看來這是布下的圈套。”

一條數十丈長的巨鱷盤踮在白鹿童子的身旁,顯然就是那鄱陽湖君豬婆龍”冷酷的眼眸死死的盯著陣中許仙。

“原來們早就通同好了,當初在廬山那番話,也是巧言相欺吧!”

白鹿童子笑道:“通同?我同鼉道友做了不知幾多年鄰居,又都是精怪”這種時候固然要同仇敵愾,來對這個外人,還有,真的以為我是白澤嗎?”

“嗯?”

白鹿童子轉身顯出白鹿的模樣:“這次可要看清楚。”,身上的氣勢一陣劇變,又多出了一對兒鹿角來。

許仙心中一動,道:“是夫諸,這大水是引起的。”,山海經,中山經:“敖岸之山有獸焉”其狀如白鹿而四角,名曰夫諸”見則其邑大水。”

白鹿童子搖頭嘆息道:“可惜閣下欠亨術數之道,否則也不會中這等計。”

許仙若無其事的道:“在下雖欠亨術數之道,但有一位朋友卻甚是精通,他并未告訴我在這里會遇到什么災厄!”,白鹿童子道:“看來那位朋友的術數之道也很是一般。”,許仙搖搖頭道:“不,在下雖然災厄甚多,但憑尚不配成為一道災厄。”,白鹿童子神色一變,笑道:“好大的口氣,就憑剛剛度過中天劫的力量”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嗎?這乃是廬山與鄱陽湖交匯之處”由我們山神水君共通主持將鎮壓在此,真的以為敵得過廬山和鄱陽湖兩大山水的力量嗎?還是束手就擒,將身上金丹交出來,我們或井可以放一條生路。”

起龍虎金丹,連豬婆龍眼中也是精光閃現,他們都到了各自修為的顛峰,無法更進一步”若是得了龍虎金丹這樣的道家圣藥,有多半機會可以突破當前的境界。

特別是白鹿童子,已經是神仙修為,若是服下一顆龍虎金丹,在沒有魔主干擾的情況下,便有機會度過大天劫,到時候天下還不是任我橫行。是以剛才雖然得知許仙度過中天劫有些驚訝,但也絲毫沒有讓他擺蕩。

許仙道:“我姓許!”

白鹿童子冷哼一聲:“不知死活。”,立刻連通豬婆龍策動陣勢,一山一湖之力,向著陣中的許仙狠狠壓下。

尋常神仙在這重壓之下,恐怕立刻就會化為崳粉。

但許仙身上雷光大作,一片金色的閃電交織成一層光甲,任憑何等強大的靈力,只要觸及雷霆,就立刻潰不成軍,無法給許仙造成絲毫的壓力。

這些劫雷就是許仙度過中天劫時重大收獲之一,他身上貯存的劫雷歷來沒這么多過,并且這些劫雷還不止是中天劫雷,還夾雜著些許大天劫雷的威力,破盡天下一切靈力。

白鹿童子神色一動:“劫雷!”但卻其實不特別出乎意料的樣子”反而道:“原來就是的殺手锏,可惜我早已知道了,身上的劫雷也不是無窮無盡,看能耗的到什么時候。

”一邊同豬婆龍交換眼色,加大了陣法的壓力,顯然對這劫雷”也并不是沒有忌憚。

但令他們安心的是,許仙并沒有趁機沖陣,而是從玉牌中取出一把寶劍”和一面缺了一塊的鏡子。

白鹿童子望見這一鏡一劍”心中產生一種極其不妙的感覺,但他自料是穩若泰山,只要這個陣法不動,許仙就是有再多的手段也使不出來。

在葬仙的驅使之下,陰陽鏡上幽光浮現”豁然向四周綻鋪開來”無論是萬鈞重壓”還是玄奧陣法,都無法招架半分。

白鹿童子心道欠好,連忙想要閃避,但如果快的過鏡光的速度”就被光芒掃過。但緊接著他發現自己并沒有大礙,還道許仙是虛張聲勢,但立刻就神色大變。

他發現無論是廬山還是鄱陽湖的龐大靈力全都被隔絕在外,他們無法動用分毫,陣法不攻自破。

而許仙握著漆黑的天行劍”沖他們不懷好意的露齒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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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五章一劍

白鹿童子和豬婆龍心中升起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明明是在自己的土地之上,而許仙則不過剛剛度過中天劫的神仙,仍及不上他們的道行,卻讓他們覺得自己在剎那間釀成了獵物。wWw.

電光一閃,許仙身影倏地消失在他們眼前。

白鹿童子心中一驚,反應亦是不慢,四支藍珊瑚般的鹿角一搖,泛動開一圈圈水紋般的藍色靈光。

許仙的身形馬上慢了下來,顯現在他們眼前。那藍色靈光像是找到了獵物般,紛繁向許仙涌來。

許仙身上雷霆雖然閃爍不定,但白鹿童子究竟結果也是度過中天劫,那藍光是他的本命靈力,無法用劫雷輕易潰散。

只見許仙迅若雷霆的身形就遲滯下來,豬婆龍眸中精光大方,趁此機會,直接吐出修煉千年的內丹擊向許仙背后,白鹿童子心中大喜,將鹿角搖的更急,一個照面便要讓許仙吃個大虧,無論那把劍有什么可怕之處,施展不出來也是徒然。

許仙神色變得莊嚴肅穆,收斂全部神念回到主星之中,一顆舍利子在無盡烈火中凝立不動,忽的綻鋪開一輪光芒,化作一聲驚天動地的獅吼。

正是佛門的鎮魔的大神通,大雷音術的最高境界,獅子吼。“演法無謂,猶獅子吼,其所講,乃如雷震”,此亦被稱之為“如來正聲”。

白鹿童子和豬婆龍被這一聲獅吼沖擊,神情具是一呆,似受極大震懾,所把持的波紋內丹也跟著一頓。[兔兔塔電子書吧]

許仙凝成舍利之后,雖得了幾分門道,但尚不克不及把持自如。直到度過中天劫,讓神魂舍利亦跟著受了一番淬煉,剛剛能夠使出這一招來,果然見了奇效。

許仙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抬手揮出一道鋒銳的幽光,劈波斬浪,疾掠向白鹿童子和豬婆龍。

“獅子吼!”白鹿童子神念強大,最先從震懾中恢復過來,拼盡全力的扭轉身形,劍光無聲擦身而過,他的心提到嗓子眼,在那剎那間,竟感到一種生死一線的危機。

但白鹿童子身后那豬婆龍神念弱,且身體龐大,驚懼不成思議的看著那劍光沒入他龐大的身軀中,然后透體而過,他那引以為傲的堅硬甲胄,在劍光面前懦弱如紙。

豬婆龍驚怒吼道:“就憑這樣便想殺我嗎?”仍然努力催動內丹向許仙擊去,他相信憑自己龐大的身軀,以及強大的生命力,這樣的傷勢轉眼間就能恢復。

但許仙看也不看他一眼,甚至不去看那激射而來的內丹,凝眸望向驚懼莫名的白鹿童子。

豬婆龍不克不及置信的望著胸前血液如噴泉般噴涌而出,無論它怎么催動靈力都無法讓傷口愈合一寸,只能徒然的用手去堵,但卻無法阻止血液的流逝,神魂也有一種被撕裂的感覺。

內丹失去了豬婆龍的催動,也變得軟弱無力,被許仙回手拿住丟入玉牌里,絲毫沒有意外的神色。那些遠古妖神生命力哪個不比這豬婆龍強上百倍,甚至有九嬰這樣近乎不死不滅的存在,最終仍被后羿一一斬殺,以血肉之軀硬抗天行劍的劍光,那是自尋死路。

憑豬婆龍地仙級的水準,一旦失去了鄱陽湖的地利,生死具都把持在許仙手中。

就算是強大的妖怪,血液也有流盡之時,一縷血脈精魂從豬婆龍傷口中飛出,投入天行劍中,鄱陽湖君消失在這個世界之上,劍刃上紅光一閃,殺氣越發的猛烈激昂。

許仙相信若不是自己修成了舍利,神念變得堅韌不移,恐怕也會大受這股殺氣的影響。

白鹿童子驚駭的望著許仙手中的天行劍:“這是什么劍?!”他從未聽過世上有這樣一個寶貝。

許仙道:“試試便知。”縱然不受天行劍的殺氣影響,他心中亦是殺意大起。

白鹿童子心道:“欠好!”立刻飛遁出百丈之外。

許仙的身形就呈現在他剛剛站立之處,然后在一閃又消失不見。

白鹿童子大駭再次施展遁法逃開,然后立刻施出分形化影之術,化作七只白鹿向著不合的標的目的奔騰。

憑許仙如今的天眼通也辯白不出真假,他冷“哼”一聲,催動陰陽鏡,鏡光一閃,六個幻影氣泡般破碎,只剩下一個白鹿真身調轉身形面相許仙,眸中閃過一絲狠色,猛地一踏水面,身形化作一道白影,速度快到了極致,低下頭四支鹿角在前,向許仙撞去。

許仙面露出嚴正之色,那四支鹿角神光閃爍,一看便不是凡物,恐怕連天行劍也無法一擊而破。對方已成困獸,他也無意與之硬碰,便閃開身形,任由白鹿童子從身旁掠過。

白鹿童子腳步絲毫不斷,向西狂奔而去,廬山便在左近,他只要逃回廬山之中,借助山脈之力,未必沒有反戈一擊的機會。

但一層無形障壁卻生生擋在他眼前,隔絕了他的希望,在陰陽鏡籠罩的規模之內,他即是逃也無論可逃。

白鹿童子卻失落臂一切向無形障壁上撞去,轟然巨響,整個空間都一陣震顫。

陰陽鏡之外,空空如也的鄱陽湖上,幾支藍色的鹿角憑空透出,不竭的掙動著,在空中撕裂出幾道裂痕,向四周蔓延。

許仙也露出一絲愕然之色,沒想到白鹿童子傾力一擊竟然打破了陰陽鏡布下的陰界,且隨著白鹿童子的發力,鏡光迅速的暗淡下去,恐怕支撐不了一會兒,靈力就會被消耗一空,被白鹿童子破禁而出。

但許仙怎會給他這樣的機會,不容白鹿童子繼續撕裂結界,閃身到他身旁,揮劍向他脖頸斬下。

白鹿童子如今即是想要抽出鹿角也來不及,眼看便要身首異處,眸中卻閃過一絲狡色,張口吐出一只碧綠如意來,那如意形似靈芝,頂端繪刻著一個古篆的壽字,

那碧綠如意一出,立刻放出碧光萬丈,向著許仙胸腹空門之處擊去。

許仙感受到碧綠如意上散發強大的靈力,面上也露出凝重之色,知道就算是如今的自己,硬受這如意一擊,也非要身受重傷不成。

此寶怕非白鹿童子所有,而是其師南極永生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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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仙的很快看見第一個胡騎,他騎著雄健的駿馬,披頭散發如同一般胡人打扮,但他黑色的眼睛中,是一片詭異的茫然。

潘玉回身想要安撫兵士,卻見那些兵士的眸中同樣是一片空洞,不等潘玉下令,“殺!”不知是誰發了第一聲呼喊,剎那間喊殺聲充斥云霄,大軍狂風般從他們身旁掠過,不顧一切的沖向敵軍。

兩股相逆的浪濤,狠狠撞擊在一起,發出震撼天地的轟鳴,濺起血色的浪花。

兩支大軍完全拋棄了他們慣常的戰法戰術,完全像兩頭發狂巨獸般絞殺在一起,只顧得將鋒銳的獠牙刺入對方的身軀。潘玉很快注意到,胡人軍隊卻好像并沒有真正的陷入瘋狂之中,仿佛冥冥中受人指揮一般,不斷的改變陣列。仿佛兩只撕咬的野獸,一只總能巧妙的避過的要害,并給予對手更大的打擊,漢軍在片刻之間就陷入了極端不利的境地。

潘玉卻沒辦法指揮軍隊來改變這種情況,她心中很清楚,若非這個陣法的影響,漢軍已然陷入潰敗的邊緣,即便如此也無法太久。而據她了解,敵方的軍勢越強,此陣的威力就越大。

而許仙以手按到,并無出手的意思。

此時只聞一聲響徹天地的虎嘯,一頭小山大小的白虎從天而降,與此同時,燃燒著火焰的朱雀也在南方的天空中顯現,龜身蛇尾的玄武發出低吼。

三只由五行之氣凝聚而成圣獸,呼嘯著向許仙和潘玉撲了過來。

許仙不由想起了數日前魚玄機對他所說的話”南天七十二陣固然玄妙非常,但真正能夠對許仙產生威脅的,唯有核心的四座陣臺,匯聚天地五行,幻化四象圣獸。呂洞賓顯然并沒有浪費心機,啟動別的陣法來對付許仙。

白芒,赤火,黑水同時將許仙二人淹沒。

大地時而被金靈之氣撕裂出千溝萬壑,時而被烈火融化成巖漿,時而被黑水冰封成凍土”頃刻間就經歷了無數次變化,縱然是金剛不壞之軀,也能徹底摧毀。

許仙與潘玉所騎乘的兩匹駿馬更是在眨眼間就消失不見,許仙抱著潘玉飛上高空,躲過這一劫。

許仙卻并不低頭俯瞰,而是仰起頭,幽黑的眸子望向天空。

三圣獸又咆哮著撲了上來。

許仙將一物交給潘玉,說了聲:“去吧!”便將她向遠方拋去,潘玉平穩落地,回頭望了一眼,許仙的身影被三頭巨獸所遮掩,其中迸發出的奪目雷光,讓她放下心來。

十余胡騎喊殺著向她沖了過來,手中亂刀斬下,潘玉手中劍光一錯,十余胡騎身首異處”但與此同時卻有成百的胡騎圍了過來。她毫不戀戰,翻身上馬,一夾馬身沖向戰陣深處。

潘玉揮劍連斬胡人三名萬夫長,忽聞一陣痛哭之聲,只覺頭暈目眩”身旁漢軍紛紛倒地昏迷不起。

潘玉知是遇到了陣法,默念魚玄機傳下的口訣,急急策馬,不斷改變前進的方向,繞陣而過。剛將哭聲拋在身后,幾道金光從四面八方圍聚過來”將潘玉圍困在中間,十余點紅光在周圍閃爍,仿佛猛獸的眼眸。駿馬一聲嘶鳴”前蹄高高揚起,不能再前進一步。

潘玉雖驚不亂”拿過鞍邊強弓,拔箭撥弦,往那沙幕中連射數箭,將那紅光一一射滅,馬蹄才剛剛落地,被潘玉一催,又向前狂奔,一群妖人在黃沙中顯現,驚惶的想要電起手中的紅燈籠,原來那些紅光便是這些燈籠,正是陣眼所在。

潘玉一陣砍殺,馬蹄踏碎了一盞燈籠,絕塵而去。

如此連遇數陣,她能避則避,不能避讓的就強行破開,終于來到大陣中心,只見七十二座將臺環繞著四座法壇,中間又有一座高臺,足有數十丈高,不知胡人如何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建筑起來。

饒是潘玉的心志,也不禁心中大喜,越過外圍的將臺與法壇,直沖那高臺而去。

一進入法壇之間,她便覺得身上靈力一消,再也無法動用一絲一毫,顯然是受了陣法壓制,心中嘆了口氣,果然此陣沒法強行破去,否則也不會被呂洞賓拿來當殺手銅。即便是許仙在此被四象圣獸圍攻,怕也是兇多吉少。

但潘玉立刻打起精神,肅然望著黑壓壓一大片胡人精兵,足有數千之多,將她與高臺阻隔開來。

潘玉跳下馬,用劍脊一拍那駿馬臀部,駿馬吃痛跑開,她步行走向高臺,內息激蕩,烏黑長發從猊獸盔邊流瀉而出,隨著她的腳步緩緩飄揚。

在南明離火的灼燒中,許仙一腳將玄武踏入泥土中,左手扼住白虎的脖頸,右手甩出天行劍激射向天空中噴火的朱雀圣獸。

玄武甲裂,白虎頸斷,朱雀翼折。

在剎那之間,許仙便重創了三圣獸,所付出的井價則是,玄武蛇尾狠狠咬在他的左腿上,注入可怕的寒毒,近乎完全失去了知覺,白虎的利爪在他胸前留下縱橫交錯的慘烈傷口,朱雀的南明離火灼傷了他大片的肌膚。

而這還是他將水金火三星運轉到極致的結果,這些完全由最精純的五形之力凝聚而成的圣獸,威力大的異乎尋常。但許仙并沒有絲毫放松,仍然仰著頭,望向蒼穹。

仿佛世外桃源般,在戰場的喧囂之外,一株大椿樹下,青石盤上黑白棋子星羅棋布,但棋盤邊上只有呂洞賓一人,眼睛緊緊盯著棋盤,謹慎的落下一顆黑子。

黑棋一條大龍在棋盤上橫沖直撞,完全打亂了白棋的陣勢,白棋已然岌岌可危。

呂洞賓目不轉睛,緊緊盯著那條大龍,仿佛將全部精氣神全部投入其中,眸中一陣空濛變幻,他已不再是呂洞賓,而是一條蜿蜒盤旋的青色巨龍,眼前已不再是縱橫的棋盤,而是數十萬人爭殺的沙場。

但他只看見了一人,那個力壓三圣獸的雄健男子,而那個男子也只看見了他。

他們的目光隔著千里的距離,電光火石般交鋒了無數次。

青龍一聲龍吟,流星陌地般俯沖下去。

許仙一聲低吼,足下的大地龜裂塌陷,他的身影沖天而起,刺向青龍。

他們的身形被金光和青光所淹沒,閃耀如同巨星。

他們本就是這個世界最耀眼的明星,三生三世,陌落又崛起,每一世都要位居于眾人、眾仙、眾神之上,如此的相似而又不同,以至于曾經有人將他們誤當做兄弟,但命運卻要他們為敵。

金色的星辰與青色的星辰,以最猛烈的方式撞擊在一起,綻放出最耀眼的光華,照亮了整今天空。

連大地上失去自我而絞殺在一起的十余萬大軍,都不由自主的仰頭望著這一幕,暫時忘記了爭殺。

潘玉也望著這一幕,而后決然回頭,斬殺四名胡人精兵,踏上了高臺的最后一級臺階。

在她身后,鋪滿了胡人精兵的尸體,鮮血沿著高臺流淌而下,仿佛一條尸骨鋪成的階梯。

眾多胡人精兵戰戰栗栗的握著兵器圍在左右,在如此慘烈的殺戮中恢復一絲清醒,露出驚駭的神色,本能的想要遠離這身披黑甲的死神。

潘玉來到高臺的中心,那里繪制著一副奇異玄奧的陣圖,依稀可辨四象的圖形,星星點點,又有一些像是棋盤的紋路。

潘玉深吸一口氣,手心散發出一片明光,消失在高臺之上。

黃沙戰場如幻想般消失,在她眼前鋪開的是青山綠水的宜人畫卷,她立刻看到了山腳大椿樹下的棋盤,和棋盤邊上所坐的人,一個俊逸儒雅的中年儒生。

呂洞賓抬起頭,臉上并無什么意外的神情,反而像是有些失望似的:“你來此又有何用,他便將希望寄托在這里?”,潘玉身上微弱的靈力自然瞞不過他的眼睛,更別說經過一番大戰之后,她也已經是精疲力盡,無力再戰。而凡俗之人的淺薄的智慧,更加不會被他放在眼中。

潘玉不答,從容不迫的將身上染滿鮮血的黑色甲胄一一卸下,在鏗鏘聲中丟落在地,只留下一身潔白的單衣,緩步走向棋盤,她知道自己所要面對的是何人,準確的說是何神,即便是在神明的世界中,他亦是佼佼者。

但她心中絲毫不覺得畏懼,反而生出一種昂揚的斗志,她在棋盤前落座,笑道:“抱歉,那個人實在不怎么會下棋,閣下對著沒有對手的棋盤,不覺得太無趣了嗎?”,呂洞賓也終于露出一絲異色:“你是誰?”除卻許仙之外,余子皆不被他放在眼中。

潘玉道:“在下潘玉,是此戰的主帥!”說著話捻起一顆白色的棋子,“啪”,的一聲落在棋盤上,說道:“叫吃!”,戰場之上,情勢陡然改變,原本群龍無首,只知胡亂拼殺的三支漢軍,忽然聯合起來,向著胡人一軍合圍過去。!!

終南山中,呂洞賓將青石棋盤放回原處,漢鐘離從洞中出道:,“如何?”,呂洞賓笑了笑道:“果然是人生如棋,世事難料。”,漢鐘離有些訝異的道:“你下棋竟也有輸的時候。”,呂洞賓笑道:“不是一直輸給師兄你嗎?”,“哈哈哈哈,我說什么來著,洞賓小兒,猖狂自大,必敗無疑,恰好帶著好酒來,大家來暢飲一番,慶祝一下。”,一陣大笑聲中,一個拄著鐵拐的邋遢漢子從洞中走出,身旁另有五位,或有雙鬢垂髯的清秀少年,或有穿著荷花裙的秀美女子,望著呂洞賓都是臉上帶笑,對他的失敗沒有一丁點同情的意思。

呂洞賓仰天長嘆一聲:“想我呂洞賓一世英名,唯有交友不慎。”言之未畢,一只酒葫蘆迎面飛來,他一把接在手中,連飲數口:“果然好酒!”,

潘玉幽幽醒轉的時候,發現已回到了營帳之中,許仙就在身旁,笑道:“醒了。”托起她的身子,將一碗清水送到她嘴邊。

潘玉喝了一口水,潤了潤喉嚨,問道:“戰事如何?”

許仙道:“自然是大獲全勝,胡人近乎全軍覆夾,連那什么可汗也喪身亂軍之中,草集各部定有一番大動亂,不過我軍的損失同樣不少,基本上算是傷敵一萬,自損八千。”

他想起呂洞賓以棋盤為戰場的手段,不禁嘆道:“這算不算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呢?”

潘玉支起身子道:“漢文你太書生氣了,胡漢之間的戰事本就不可避免,只要能夠獲勝便是功在社稷了”莫說是傷敵一萬自損八千,就算是一對一、五對一,甚至是十對一的交換,歷代君王怕都是愿意的”胡人數目畢竟有限,這十萬眾,已是盡起草原之兵,至少數十年內對中土產生不了什么威脅了。”

“這次還要多謝那呂洞賓幫了大忙,尋常同胡人作戰,只能以防守為主,而就算是大勝,胡人憑著騎兵的迅捷,也很難傷其筋骨,往往過不了多長時間就又卷土重來。”

許仙苦笑,這場棋果然只有她能來下,否則他就算真的在棋藝上可以和呂洞賓對弈,但想到自己手中的棋子象征著無數人的性命,難免會優柔寡斷進退失據。他始終無法將人命當作數據來計算,天生就不是個當上位者的材料。

潘玉抬手輕撫許仙的臉龐,笑道:,“不過這樣才好。”

親兵在帳外報道:“大帥,帳外眾將求見!”,潘玉立刻宣布重新開帳,在眾將敬畏的目光中,潘玉坐上主帥的位置,身旁立著許仙。

帳中一片“鏗鏘”之聲,眾將拜倒在地,誠心誠意的道:“恭賀大帥”立此不世之功。”,雖然他們不太記得戰場中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更加不理解為何胡人放棄了常用的戰術,而選擇與他們在平地上決一死戰。

但這全都沒有關系,戰場之上從來只以勝負論英雄,縱然戰略戰術再巧妙,若是敗了就不過是紙上談兵。而哪怕只懂得最簡單的正面沖殺,只要能夠帶領軍隊獲得勝利,便是蓋世名將。

許仙見這些縱然刀刃加身也不皺一下眉頭的猛將,此時有的竟然潸然淚下,縱然是不落淚者,也不免眼圈發紅。而當他凝神靜聽”可聽大帳之外除了歡笑聲外,更多的卻是低泣之聲。

許仙心中也有些唏噓,可想而知這些將士”在這塞外苦寒之地,抵御著胡虜的一侵襲”是何等的艱辛,今日終于一戰平胡,或許就能夠再一次回返故鄉,而這都是她的功勞。

潘玉令眾將平身,將戰報過目后,立刻命人送遞京城,而后宣布兵馬回城,召開慶功宴。

眾將轟然應諾,待到夜宴之時,眾將連連向潘玉敬酒,什么“虎父無犬子”,“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贊譽不絕于口,當然憑這群武將的文化水平,基本上也就這幾句了。

許仙也跟著連吃了幾杯酒,耳中卻忽然聽聞許多痛呼呻吟之聲,他便借故出去,尋著聲音找了過去,一路上見得不少半醉的士兵,勾肩搭背唱著天南地北的曲調。

此時城中燈火通明,全都沉浸在大勝的喜慶之中,但城西的一片宅院中,卻顯得有些昏暗,那些呻吟聲便是來自這里。

門外也無人把守,許仙推門而入,眼前景象頗有些觸目驚心,在難聞的氣味中,傷兵躺滿了床鋪,傷痛令他們無心享用酒食,只能絕望的躺在這里等死。但凡有行動能力的士兵,都不肯留在這里。

許仙曾經略有耳聞,古代醫療設施簡陋,軍中尤為不便,一旦引發瘟疫,后果更是嚴重,以至于受傷士兵,大多傷痛的而死。但如今親眼所見,還是不免心中震撼。

許仙自認還算是半個醫者,自然不能讓這些事在眼前發生,正要有所行動。

“前面的人,不要擋道。”,身后一聲呼喊。

許仙轉過頭只見幾個軍士簇擁著一人,將許仙擠開一邊,去到一個病床前,開始給傷兵治療,才知原來是軍中的大夫。

許仙在一旁看著,見那大夫也不過草草的包扎一下,隨意涂抹些金瘡藥,便去到下個病床,幾乎是在敷衍了事,皺眉道:“你就這樣給他們治病?”覺得那大夫的背影依稀有些眼熟,但那大夫方才被一幫高頭大馬的軍漢簇擁同許仙擦肩而過,許仙也沒看清楚他的臉。

華大夫聞聲轉過頭來,一臉的焦灼與不耐:“不要耽誤事。”,許仙終于看清了那大夫的臉,訝道:“吳大夫!”,正是當初在蘇州,收留過他一段時日的吳人杰,許仙臨行時還將偌大的宅邸和百草堂托付給他,他怎么到了這塞外軍中。

吳人杰借著營中依稀的燈火,看清了許仙的臉,也叫出聲來:“許……許…………”他猶豫了半天不知如何稱呼才好。

許仙道:“叫我賢侄就好了,您怎么到了這里?”!!

第四百七十一章知府

白素貞站就在湖畔,被他們當做新房的閣樓前,笑望著他。

白衣如仙身影倒影在湖水中,隨著月光一起蕩漾,一如往昔那般,圣潔而又親切。出塵的身影卻同時勾起他萬般塵念,上前一步,跨過湖面來到她的面前,將她緊緊抱在懷里。

這一刻,什么太上忘情,什么三災四厄都被他拋在腦后。

白素貞有些訝異道:“官人,你怎么了?”

許仙搖搖頭道:“沒什么。”

白素貞憐惜的道:“雖有玄機的計策,那呂洞賓不容易對付吧!”

許仙道:“比起這個。”伸手將她的身子橫抱起來:“現在夜已經深了。”

白素貞臉色一紅,只見他眼眸中燃燒著毫不掩飾的之火,灼的她身體也一陣發熱。但與此同時,她卻敏銳的在他心中發現一絲淡漠,這是千千心結賦予她的奇妙感應,她不禁將素手放在他胸口:“官人?”

許仙嘆了口氣,握住她的手道:“你發現了。”

白素貞有些柔弱的將臻首靠在他胸口,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輕聲道:“我們這樣子,算不上神仙吧!”

許仙道:“不算,也不想做,不過……也算不上凡人。”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己不再是一個凡人了,而這顆凡人之心,又能保留到何時呢?

白素貞捋著青絲,低眉道:“是啊,凡人夫妻不會在這么晚還在外面。”她抬起頭,臉上羞澀之意不減,卻帶著一抹從容的淺笑:“官人,夜深了。”

許仙沒想到會從她的口中聽到如此明顯的暗示,越發有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望著她那雙大而黑的剪水秋瞳,忽然感覺今夜會是一個美妙的夜晚。

閣樓上,白色紗衣流瀉于地,與許仙的青衫交疊在一起,直至最有幾件衣物落在上面。

白素貞靠著枕頭半躺著床榻上,雙臂交疊在胸前,與流瀉而下的烏黑長發一起遮擋著那峰巒疊嶂的美景,一雙修長的交疊并緊,腳趾緊張的彎曲著,而她的臻首卻偏過一邊,不與許仙對視。

固然已非初次那般的緊張不知所措,但許仙仍然會有一種心靈中的震撼,她雪白的肌膚仿佛閃動著圣潔的光芒,使人心中難起一絲褻瀆之念。

而她容許他像這樣在一旁靜靜欣賞她體態的時候并不多,雖然仍然是本能的遮擋住私密之處。但卻不由的給他一種感覺,眼前之人與其說是自家娘子,倒不如說是某個不知名女神的大理石雕像更加真實些。

但那“雕像”在他的目光下,越發的不堪其羞,發出埋怨的聲音:“官人,你要看到什么時候?”

許仙委身上前,攬住她水蛇般的腰肢,感受它在自己臂間柔韌溫滑的扭動的一下,由衷贊道:“娘子,你真美!”

白素貞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這種時候,若是凡人女子,不會像我這么的固執扭捏吧!”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在許仙驚訝的目光中,展開雙臂摟住許仙的脖頸,而這樣一樣,她傲人的酥胸便失去了最大的遮蔽,微微顫動著,變得觸手可得。

許仙只覺得心臟怦怦跳動,平日的她總是太過羞澀,哪怕是在床底之間也不想太過失去儀態,不準他任意施為。而在變幻性情的時候又太過霸道,根本不容他占據主動,今時今刻卻忽然給予他這樣的自由,讓他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

卻見她雙眸緊閉,腰肢繃緊,仿佛已經緊張到了極點。他還沒做什么,她雪白的肌膚上,就染上一層艷麗的緋紅。

他立刻就明白她的用意,她是想用這樣的法子,來打破他心中那一重莫名的感悟。在這一刻,她既非神圣也非妖魔,而是伴他共度良宵的溫柔妻子,就如世間一切凡人那樣。

許仙的手滑過她的酥胸,輕撫她的臉頰,道:“別太為難了。”

白素貞睜開一線眼眸,自暴自棄的說道:“你就當是蛇性喜淫好了。”

許仙啞然失笑,以前他可是很喜歡拿這個來戲弄她,而她對這個評價總是很不滿。終于決定不再辜負她的溫柔,抬手撥開她胸前最后一絲遮擋的青絲,將那充滿彈性的溫暖掌握在手中。

白素貞輕吟一聲,幾乎忍不住想要用蠻力阻止許仙的侵擾,但又強行忍住,忽覺一只大手游走到她上,一陣溫柔的愛撫后堅定的停留在腿間,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分開一線,給他留下行動的余地。

三路侵襲,她如白蛇般在他懷中扭動起來,許仙還是第一次得到這樣從容自如的感覺,其中快意之處,仿佛更勝過之歡。

而待到水融之時,他卻將這一切心思拋開,心念之中再不存他物。

一覺醒來,天光已是大亮,許仙望著身旁的白素貞,心中縈繞了一股淡淡的情愫,那一種太上忘情的感應早不知丟到了哪里。

他苦笑了一下,從心境修為的角度上來說,很難說是進步了,但已然明白,他們是彼此的心魔,無論對方領悟了多么玄奧的天地之理,也始終要將之牢牢的拉在身邊,寧要“相濡以沫”,不要“相忘江湖”。

偷得浮生半日閑,過來一段極其舒適的生活。在吳人杰來到京城之中的時候,許仙也再一次來到皇宮之中,太后娘娘對他避而不見,小皇帝一臉肅穆的坐在龍椅上。

許仙心知小皇帝的修行大概沒什么進展,畢竟才這短短幾日功夫,普通的煉氣之道,還是需要水滴石穿的堅持,只能準備幾句安慰的言辭。

但小皇帝在揮退太監宮女之后,卻一臉興奮的向他表示,自己感受到了一股氣機,稱贊許仙果然夠義氣,沒拿假東西哄騙于他。

許仙啞然無語,最終只得道了一聲恭喜,而在他陳述了自己的要求之后,幾乎是立刻就得到了小皇帝的應允,猶豫了一下,又說要問一下太后娘娘。

許仙擺擺手任憑他去,而正如潘玉所說,果不其然,太后娘娘也沒有駁他這個面子,答應了他的要求。

于是許仙便帶著吳人杰和一道密旨回返蘇州,因嫌路途太廢時間,便悄悄用了剛從白素貞那里學來的縮地成寸的法術,只花了一天工夫,便趕回了蘇州,直接奔赴府衙,見到了那新任知府,一個極為胖碩的老頭,驚疑不定的望著許仙。

許仙也不廢話,直接打開圣旨道:“圣旨到……”

新任知府連忙從堂上走下來跪下接旨,眾衙役也紛紛如此。

許仙一口氣將圣旨讀完,新任知府已是面如土色,喃喃道:“這不可能……我是梁王爺的人……許仙,定然是你巧言惑上,梁王爺是不會放過你的。”

圣旨的篇幅雖然冗長,意思卻非常簡單,因為貪贓枉法辜負圣恩之類復雜的理由,就是這新知府的官做到頭了,然后由許仙這個廉潔奉公的大忠臣接替知府之位。

雖然無論是小皇帝還是太后娘娘,根本就不知道這家伙是誰,而許仙關于他貪贓枉法陷害吳人杰的事,也沒人來驗證。

對太后娘娘來說,能夠用一個知府的位置來作為許仙立下大功的賞賜,顯然要比預想輕易的多,至于這個什么信任知府,權且當作附贈品罷了。

而后許仙將吳人杰送回百草堂中與家人團聚,吳人杰感激涕零,定然要將百草堂以及后面的產業交割給他。

許仙笑著拒絕了,現在的他,無論如何,已經不可能回去繼續當一個大夫了,他對著站在母親身旁的吳玉蓮頷首微微一笑,轉身大步離去。

吳玉蓮直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扶著吳人杰道:“爹,快進去吧,女兒今天準備好多好吃的。”

吳人杰訝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回來。”

吳玉蓮笑道:“當然是觀音菩薩托夢告訴我的,我跟娘說,他還不信呢?”

新官上任,自有無數人來道賀,許仙一一謝絕后,便去往杭州,同白素貞一起見過姐姐姐夫一家。

姐姐姐夫聽他榮升知府,自是不勝歡喜。

許嬌容更是喜極而泣:“你這些年東奔西跑,不知讓我這做姐姐的有多擔心。如今老天爺開眼,終于安定下來,以后可要常回來看看。”

李公甫道:“你看你,你們許家光宗耀祖,這可是天大的好事,你怎么哭哭啼啼個沒完。”

許嬌容瞪眼道:“你懂什么?”驚動了搖籃里的嬰孩,一陣放聲大哭。

白素貞抱起來,搖晃著一陣哄,才哄的孩子破涕為笑。

許嬌容欣慰的道:“漢文能有這么一位娘子,才是真正的福分,不知你們什么時候能有個孩子。”

許仙同白素貞相視一眼,許仙不懷好意的一笑,白素貞咬了咬下唇,嗔了他一眼。

李公甫道:“對了,你那位才女夫人呢?怎么不見她來?”

許仙道:“您忘了,嫣兒還在嶺南。”

許嬌容道:“那種地方,怎么好常呆,還是快將她接回來。”

許仙點頭應是,心道:也該回一趟嶺南了。

就在此時,筍兒氣喘吁吁的闖進門來:“師叔,我師傅……師傅……要你立刻去嶺南。”

許仙驀然起身:“出什么事了?”

“是……是嫣兒姐姐!”RO!!

這個熟悉的稱呼讓許仙幕然回首只且禁制之中,一個身影漸漸變大,由模糊到清晰最終來到禁止之外,現身于眾人眼前。

但卻不是許仙所期待的那個人,這是一個有些陌生的女子卻又讓他感到深切的熟悉感。她臉上從容的微笑,讓許仙想起了云嫣而眉宇間的英武之氣又同青鸞又幾分相似。

女子身披七再羽衣隨風舞動間,顯現出其中精美的貼身鎧甲。輕飄柔軟羽衣與堅實冰冷的甲胄這兩種性質截然相反的裝扮同時出現在她的身上,卻顯得無比協調自然,既堅定又瀟灑。

瑤池眾仙女也大都不認得這女子,一陣竊竊私語:“這是誰?““從來沒見過?”“聽她好像叫那許仙夫君,真惡心!”

女子仿佛聽到了這聲非議目光一轉,投在那說惡心的女仙的臉上,女仙同她含笑的目光一對,不由自主的心跳加速霞飛雙頰低下頭再也說不出話來其他女仙大都如是只覺畢生從未見過如此英美之人。

許仙皺眉道:“你是誰?“心中的不安越發的強烈

唯有被許仙制住的百花仙子,和幾個仙宮最為年長的女仙全都露出不能置信的神色口

百花仙子首先忍不位叫道:“玄女!?你是玄女嗎?”顧不得許仙還抓著她的手腕有些失態的身體前傾仿佛想要將女子的臉龐看的更清楚一些。

女子的身形忽然消失顯現在百花仙子面前,右手輕撫百花仙子的臉龐:“小花兒還是這么漂亮啊!”一邊對許仙道:“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百花仙子已從震驚中清醒過來這樣的姿態,這樣的稱呼正是記憶深處的那個人連自身的安危都拋在一邊癡癡的道:“玄女姐姐,真的是你,你回來了!”她眼眸一陣濕潤,在眾女仙驚訝的目光中,竟然落下兩行珠淚。

“這不可能,你想用什么詭計,快把她們還給我!”許仙驚怒出手,拖住那女子的脖頸,能夠一舉成功連他自己都有些意外,這女子方才速度之快連他的目力都有些反應不及。

女子被許仙握住要害神情依舊帶著微笑只是眼眸深處卻有一絲太息:“既然抓到了我,可以放了她吧!”

百花仙子也沖許仙吼道:“混蛋放手!”卻不知是讓許仙放開誰。

不必她說許仙已經松開了手,九天玄女毫不閃躲的眼神已然告訴了他某個事實他不能接受的道:“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九天玄女道:“此處不是談話的地方,換個地方吧!”將手搭在許仙肩膀上,下一刻已帶著他掠飛出百里之外在天際化為一個小點。

百花仙子伸出手:“玄女!”正想要追上去。

一個威儀的聲音從昆侖宮中傳來:“她會回來的都回宮吧!”

百花仙子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聽從王母娘娘的命令。

而后一道命令自昆侖山傳遍天下,所有瑤池中人即可返回宮中,不得延誤。

九天玄女帶著許仙一路飛行下面的山脈如銀龍一般舞動。

許仙望著她的沉靜若水的臉龐仿佛能夠讀出水面下的波瀾而他的心中又何曾有一丁點平靜就那么毫不反撫的任憑她帶著自己一路前爾

直來到一座極高的雪峰之上才停駐下來。稀薄的空氣令人有些呼吸不暢天風烈烈的吹蕩著,天空近的仿佛觸手可及有著深海般的顏色。

九天玄女指著群山道:“這片山脈漢語叫做喜馬拉雅,是雪之故鄉,的意思。”

許仙只是緊緊盯著她沒有絲毫搭話的意思。

九天玄女毫不介意的繼續道:“你知道嗎?我們所在的這座山崢,是天底下最高的一座足有三千丈呢名字好像是叫做珠穆朗瑪峰!”

許仙道:“這不是我想聽的。

“那好吧!”九天玄女嘆了口氣低頭醞釀了一下言語,說道:“云嫣前世是一只鳳凰也被稱之為朱雀,青鸞前世是一只鸞鳥也被稱之為青鳥。”

許仙喃喃道:“原來這就是她們的前世。”說實話,他的心中并不覺得十分驚異因為她們修行的速度哪怕是修行較慢云嫣相對于普通人來說,也是快的不可思議正是她們的神魂本就遠勝于常人前世多半也是神仙中人。

“但是為什么?”

“為什么站在你面前的只有我一個?”九天玄女接口道:“因為鸞鳳有著共同的前世本就是我分裂的神魂所化我的真身想必你也聽過,是一只上古玄鳥。”

許仙豁然明白,眼前之人給他那樣的熟悉感因為她的神魂就是云嫣和青鸞的神魂她們再一次合為一體并找回了三世記憶重新化身為玄鳥也就是所謂的九天玄女“那為什么,為什么要來到我身邊呢?”

九天玄女道:“只是一絲未了的塵緣罷了現在終于也到了了卻之時,我們……”

大風掀起了她身上的羽衣風聲將她最后話語湮沒。鎧甲反射著一輪明光讓她的身形也有些模糊不清。

許仙只見她嘴唇開闔諸多親切的感覺諸多熟悉的情景仿佛在隨風飄蕩越來越遠。

九天玄女道:“還有什么問題嗎?”

許仙面無表情的道:“怎么把她們找回來?”

九天玄女仰望蒼穹,淡淡一笑:“放棄吧,那一聲夫君”已是最后的告慰或許你還想聽我叫一聲哥……”

“住口!”許仙冷冷打斷:“那不是給你叫的。”

“隨你好了!”九天玄女再所謂的轉過身去本~。想要回瑤池仙宮想要離那個男人遠一些卻聞身后傳來一個淡淡的聲音:“我會找到辦法的,無論花費多少時間。“堅定的話語讓九天玄女心中某處一陣顫動刺痛但立刻收拾心情決然而去卻聞許仙接著說道:“在我找到之前,給我留下吧!”

一聲劇烈的轟鳴山峰一陣顫動,沉積了千萬年的冰雪飛揚到天空深處化為一場暴雪口

亂雪之中許仙抓向九天玄女肩膀的手,被九天玄女格擋在外,許仙立刻變招抓住她的手腕激射的雷光中九天玄女聲音低沉的道:“放手!”

“休想!”許仙的眼眸中倒映著激射的雷光,心中忽生一不安,立刻加大了劫雷的威力。

若是尋常神仙,恐怕立刻就會動彈不得,但在許仙驚異的目光中,九天玄女緩緩抬起右手:“糾纏不休的男人最討厭了。”她身上泛起一層玄光,抵擋住劫雷的禁制,右手猛然握緊,風馳電掣一記勾拳,將許仙揍飛出去。

氣浪呼嘯著形成一個龍卷,卷著山頂的積雪飛向天際。

許仙飛出懸崖之外,向著山下平墜去,雪花和狂風在他身邊呼嘯而過,自從得到龍族秘法,他已經許久沒有體會過在近身搏戰中如此失利的情況了。

昔日的玄鳥雖然神魂經歷了分裂和轉世,但卻特意留下玄鳥之卵作為將來恢復原狀的契機,要知道玄鳥可是真正的上古神鳥,又經歷了千百年蟠桃神木的滋養,已然超越了一般的神仙境界。

一個交鋒之間,許仙同樣感受到了這一點,唯一獲勝的契機,恐怕就是使用天行劍,但是他要如何向她們揮劍呢?

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然在他心中響起:“官人,你還好嗎?”,許仙心中一動:“娘子,你在哪?”只要同她聯手的話,未嘗沒有機會。

“官人,我遇到了些麻煩,是二郎神楊戩,嫣兒沒事吧!”

許仙瞳孔一縮,天庭終于出手了,而且選在這個時候,原來這就是那些天仙們的計算嗎?

他睜著雙眸,望著懸崖邊上那個身影原來越遠,漸漸被風雪覆蓋。

“混賬啊!”,許仙仰天發出一聲聲嘶力竭的咆哮,聲音在天地間滾動,群山都微微顫動著。

另在心中平靜的道:“娘子不要隨便動用那種力量,你等著,我現在就去幫你。”,“不,你等著我現在就到你身邊。”,九天玄女立在懸崖之側,神情復雜的望著他漸漸模糊的身影,那聲痛苦至極的咆哮撕風破雪而來,她的身體同樣微微顫動著,閉上雙目,轉過身去正欲離去,忽然眉頭一皺,掐指算來,她精通“三宮五意,陰陽之略”,雖然不是專攻術數之道,但術數之道同樣強的可怕,立刻察知了千里之外,那正在發生的一幕。

莽莽群山之上,楊戩帶著嘯天犬擋住了白素貞的去路冷酷的道:“白素貞,受降吧!”

“二郎真君,還請看在我家官人的情面上,放我過去!”白素貞盡力保持儀度,二郎神天庭第一神將之名,她還是有幾分忌憚。

楊戩重復道:“受降吧!”,白素貞顰眉在心中同許仙一番交流許仙雖然竭力沒有表現出來,但她卻分明感受到他心中的焦灼,知道他需要自己,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對楊戩道:“我家官人正在等著我,我現在就要去找他。”,一縷幽暗在白素貞的手心形成如蛇般盤繞而上,這些日子她一直在靜心修持,而且沒有再過度的使用過這幽暗之力,若只是使用一部分的話,應當不至于失控。

楊戩見到這股幽暗,臉上也露出凝重之色玉皇大帝的手諭中,專門提到了這幽暗之力的可怕,讓他不要大意。當初燭陰之禍他也多有耳聞,怎么會輕敵反而提起十二萬分警惕,取出金弓銀彈,弓弦顫動間,九顆銀色彈丸連成一線,向白素貞射去。

這是他一件成名法器,金弓仿照后畀神弓制成,銀彈則用秘法祭煉,不但能夠自動追擊敵人,而且每顆都開山裂石的威力,當他使出這種九星連珠的射術,更是所向披靡。

白素貞望著激射而來的銀彈,沒有絲毫躲閃的意思,身上幽影緩緩蔓延開來,將九顆銀彈吞入其中,片刻之后,銀彈紛紛從天空中墜落下去,全都黯淡無光,失去了靈性。

楊戩收起金弓銀彈,不再進行這種無謂的試探,旁邊的嘯天犬卻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道:“這個是?”

“既然神君不肯相讓,就休怪白素貞無禮了!”,白素貞言畢,幽影鋪天蓋地的向楊戩席卷過去,她的身形也隱沒在幽影之中,立于不敗之地。

楊喜身經百戰,心中立刻生出警兆,身形急退十里,但那幽影已蔓延到了他眼前,竟比他全力施為的遁法還要快上許多。

他雖驚不亂,從腰間拿出一個畫軸展開,釋放出一股強大的引力,將所有的幽影都吸入畫中,不留一絲一毫,畫卷唰的一聲合上,一側書寫著《山河社稷圖》五個大字。

白素貞環顧左右,只覺四象變化,有無窮之妙;思山即山,思水即水,想前即前,想后即后。

此畫的是一片須彌芥子世界,楊戩憑此寶,不知降服了多少妖魔,人憑你通天法力,一旦陷身其中,都無法得脫。

但楊戩來還不及放下心來,就覺畫上靈力在迅速的流失,連忙展開畫軸一看,只見一點黑斑從畫中心蔓延開來,轉眼間就覆蓋了大半畫作,甚至開始向楊戩手上蔓延,饒是楊戩的鎮定,也臉上變色,將畫軸遠遠拋了出去,心中驚訝:“這到底是什么力量,竟然連須彌芥子也能吞噬!”

嘯天犬眼中同樣流露出一絲驚懼,它憑著吞沒萬物的大能,向來不將尋常道法放在眼中,哪怕是一個神仙,它也自信能夠將之吞進肚子里慢慢消化,他腹中就是一個類似于《山河社稷圖》須彌芥子世界。

若是妄自吞食了這幽黑之力,那下場可不僅僅是拉肚子那么簡單,恐怕會反被吞的連一個毛都不剩,而且此情此景,讓他想起了故鄉的一個傳說,身上的懶散一掃而空,銀色狼毛狠狠豎起,戒懼的道:“這一次天庭的決定沒有錯,不能再放任她的存在了,她是,絕望,!”,“絕望?!”

嘯天犬道:“我們故鄉的傳說中,世界樹的樹根下盤踞著一條黑色的毒龍,不停的啃咬著世界樹的樹根,當她成功的時候,世界樹就會傾倒,諸神黃昏就會到來,那條黑色的毒龍就名為“絕望,。”,它自從來到中土之后,曾對故鄉的那些傳說嗤之以鼻,世上哪有什么世界樹,諸神黃昏更是個笑話。它也曾被指為是諸神黃昏的緣由,只不過是因為它吞了一堆所謂的神明罷了。

但這一刻,它忽然之間明白了,拋開這些傳說中夸張演繹的部分,其中根深蒂固的乃是對于當初燭龍吞沒大半世界的的恐懼。而眼前的白素貞,就是這種力量的繼承者,若是任憑她這般吞噬下去,諸神黃昏之日,或許真的會降臨。

《山河社稷圖》懸浮在空中,已然變得漆黑如墨,一條幽暗之蛇緩緩游出畫卷,蛇頭昂起咝咝的吐出蛇信,一雙漆黑的蛇眼直直的盯著楊戩和嘯天犬,讓他們都感到一股深深的寒意。

隨著最后一絲幽暗從畫中流出,《山河社稷圖》如同飛灰般一點點破碎,一件天地至寶,就這樣煙消云散。

嘯天犬忙道:“不要再考慮了,用那件東西吧!”

楊戩手伸向懷中,抓住玉宴大帝傳手諭給他的那面寶鏡。

九天玄女以術數推算了一番,毫不猶豫的躍下山崖。

許仙調整身形,咬著牙下定決心,準備去救援白素貞之時。

九天玄女從天而降,按著他的胸口疾速墜落,轟然撞擊在地面上,撞出一個陌石坑一般的深坑。

坑底九天玄女以膝蓋壓著許仙的胸口:“到此為止吧!”

就算憑許仙如此的體魄,驟然受到這樣的重擊,也覺渾身筋骨俱裂,一時之間也有些動彈不得,瞪視著九天玄女。

九天玄女毫不閃避他的目光,“你瞪我也沒有用,贏不了的,你去了也只是白給,你以為在那里的只有楊戩嗎?四大元帥,五方揭諦,六司七星,真武帝君都在天上望著那里,之所以沒有出手,不過是因為一個楊戩就足夠了。燭陰的力量雖然恐怖,但并非沒有克制的辦法,更何況白姐……素質她的力量,還遠遠比不上燭龍,而且她也永遠不會有機會成長到燭龍那個程度。忘了她吧,就像忘了云嫣青鸞一樣,你的路還長著呢?”,許仙道:“不會忘的,我一個人都不會忘的,我不會像你一樣無情!”

九天玄女睜大雙眸,膝下陡然用力,怒道:“無情?好大的。氣,你怎么不試試一下子接受東岳和后羿的記憶,我看你到時候你還能否說出現在這種話!”

許仙身下大地碎裂,一縷鮮血從他唇角溢出。

九天玄女心中一顫,收回力量,有些苦澀笑道:“貪心的男人,難道你占的便宜還不夠多嗎?要知道,天下無不散之宴席。”,許仙道:“你為什么要對我說這些?”,九天玄女別過頭,吐了口氣:“就當是一夜夫妻白日恩吧!”,忽覺身下一空,許仙身形消失不見,一柄烏黑而透著血光的劍刃橫在九天玄女白皙的脖頸上,許仙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若你真的還記得往昔的恩情,就讓我去吧……,我必須救她,哪怕是死!”!!

許仙無言。(請記住我們的.DkAnkan)。

“其實斬下來也沒什么。”九天玄女的身形忽然消失,出現在許仙身后,輕聲道:“我就讓你看看所謂差距吧!”

許仙只覺身后一陣驚濤怒浪般的靈力波動,一股酷烈的殺伐之氣刺他渾身一陣發寒,比之當初面對猿公有過之而無不及。本能的將天行劍橫在身后,手腕一陣巨震,擋住九天玄女揮下的寶劍。

寶劍如龍蛇舞動,在剎那間同天行劍交鋒無數次,金屬交鳴之聲卻合成一聲,掀起水波般的氣浪向四面八方狂涌。

許仙再次使出神境通拉開距離,九天玄女亦沒有追擊的意思,仰視著許仙道:“想要去救他,就先過我這一關吧!”低頭一看,自己手中的寶劍的劍刃上,留下無數的豁口,稍稍一抖,就碎裂了一地。

她望向天行劍,微詫道:“后羿的佩劍嗎?”隨手將劍柄拋開,信手一抓,一柄蒼白石斧就出現在手中,斧上繪刻著無數玄奧的符文,給石斧上籠上一層靈光。

她身上玄光一閃,出現在許仙頭頂,雙手握斧自上而下向許仙重重劈下。

許仙舉劍橫攔,但劍斧相觸的那一刻,他臉色忽然大變,只覺那石斧仿佛有山岳之重,被九天玄女傾力揮下,便是他的力量再強一倍也格擋不住。

許仙再一次被砸落在地,雖然在石斧上留下一道淺淺的凹痕,但與石斧的巨大的體積相比,根本算不得什么,一時半會決計無法被破壞。

九天玄女道:“這是大禹氏的斷岳斧,重達十萬斤。”她同許仙一個交鋒”就立刻就選出了最能夠克制他的武器。

許仙一聲暴喝沖天而起,劍鋒不再簡單的橫切豎斬,而是用上了諸多精妙劍法,劍鋒一時如長江大河”卷起一波又一波巨浪。一時幻化出千萬條銀蛇,漫天鉆動,將九天玄女籠罩在其中。

他知同九天玄女差距巨大,便是傾盡全力,怕也難以傷她分毫,于是不再留手”傾盡全力,只求能夠逼退她,好去馳援白素貞。

然則九天玄女臉上平靜如水,手中斷岳斧縱橫馳騁,仿佛完全看透了許仙的招數一般,一絲不露的將他的所有進攻全都擋了下來,并且反守為攻將許仙全面壓制,仍有余裕的說道:“還是憑《猿公擊劍圖》上那些淺薄的劍法嗎?”

“猿公沒告訴過你嗎?它的劍術可是跟我學的!”九天宴女言畢,戰斧就已不可思議的角度透過劍網,山岳般壓下。。

楊戩手中的寶鏡放出萬丈明光”最后集成一束落在那一片幽影之上,光芒所及之處,幽影便無法再平靜的繼續蔓延,而是如滾水般沸騰起來,竟然再一點點的收斂,終于顯出白素貞的身形”望著那面鏡子,驚道:“昊天鏡!”

雪白光華牢牢鎖定在白素貞身上能夠,她的眉宇間也顯出痛苦之色,眼前唯有一片茫然的白光。

此寶正是玉皇大帝的最強法寶昊天鏡,若同被白素貞毀壞的《山河社稷圖》相比”或許只是高上一籌,但卻能夠克制燭龍的幽暗之力,才被特意賜給楊戩,來對付白素貞。

當然所謂克制,也只是幽暗之力還太弱的緣故。

而龍族都能制造出三足金烏來壓制燭龍的力量,如今天仙大能們自然不會對一個未成形的燭龍毫無辦法”之所以像一開始那樣的無所謂,絕非是因為狂妄自大,而是有著絕對的自信”無論在任何問題,都能在反掌之間”將徹底的解決。

諸神在天空中顯現,神情各異的望著白素貞。

白素貞半跪在虛空之中,低著頭痛苦的呢喃著:“為什么,為什么,一定要阻撓我,我只是想見我家官人!”她忽然仰起頭,臉上痛苦一色一掃而空,用一種冷漠至極的語調:“我……我一定要殺了你們!”她身上的幽暗濃墨般狂涌而出,竟在那無盡光芒中,緩緩站了起來,再也不顧及什么力量使用的限度。

那諸神悚然而驚,更加將眉頭緊皺。楊戩更是心中一沉,他感覺到昊天鏡上的靈力竟也在絲絲流失,雖然極其微小,但卻清楚的告訴著他,他手中的光,已經漸漸不足以壓制白素貞的暗。

這時候,一個身穿帝王服的王者于九天之上,高聲道:“白素貞,你可還記得當初的誓言嗎?”

她努力仰起頭,黑色的眸子透過白茫茫的光,看清那云端之人:“真武帝君!”

曾徑的信誓旦旦,再一次浮現在耳邊:“死于雷霆之下,葬于山峰之間!”

真武大帝道:“若是一意孤行,只有死路一條,束手就擒吧!許仙已被云嫣和青鸞所化的玄女娘娘困住,幫不了你了。。”

白素貞渾身一震,喃喃道:“原來是這樣。”千千心結中已經許久沒有許仙的聲音傳來,原來是他不敢向自己泄露自己的境遇,只是承諾一定會來。

“官人……官人他現在一定很痛苦吧!你們怎么能這么做!?”白素貞心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痛楚,比她方才被困在這里還要深刻的多,緊接著是無盡毀滅的充斥其間,她要毀掉眼前這一切,去到他的身邊,一縷幽暗從她的足下,開始向上整延,眨眼間就染黑了她的裙擺。

許仙滿身傷痕躺在支離破碎的大地上,身邊是各種各樣的兵器斷刃,而那把斷岳斧早已碎裂成了無數塊。

天行劍依舊完好無缺,只是光芒有些黯淡,靜靜的躺在一旁。

無論他擊碎她多少兵器,她都能拿出新的兵器來,而且同樣發揮出最強的威力。

九天玄女在與他的戰斗中,憑著千百年累積的技巧以及在許仙之上的力量,死死的壓制住了許仙。縱然許仙想用化作雷光離開,但九天玄女乃是神鳥所化,遁法之快更在他的雷光之上。

九天玄女站在一芳身上毫發未傷,只是微微喘息,目光中全是不忍之色:“放棄吧,難道你不管天下了嗎?”

“天下?”

“是的,天下已在危亡邊緣,無數人等著你去拯救。

我的責任是在亂世中選擇新的天下之主但你卻能阻止這一切。

“她在等著我,必須到她身邊。”

九天玄女道:“這就是天命嗎?終歸什么也沒能改變。”她將許仙橫抱起來,向一旁的巖壁走去,一枚神符浮現在九天玄女手中,其力量龐大玄奧更遠在華山黃山之上,正是昆侖山的神符,層層土石在她眼前如同無物,直來到這世界第一高峰的最深處。

“我已開放了昆侖山的地脈靈力,這里的土靈之力能夠幫助你修行,除非你將土星修到大成才能夠出去。”

九天玄女猶豫了一下,又將一塊晶石放在許仙的胸口,嘆息道:“到時候,你就能放下了吧!”她最后望了許仙一眼,閉上雙眸,轉身離去。

層層土石擠壓過來包含著浩蕩的昆侖山神力,讓他動彈不得,一切都又恢復的黑暗與平靜,只有他胸前的那塊晶石還是放出光彩。

他的神魂方一觸及那晶石,便知此石名為,“三生”無窮無盡的輪回記憶在三生石的作用平,一一蘇醒。

不止是后羿的記憶,甚至連他用謹慎的方法接受的那部分東岳記憶,都會以一種新的方式,灌注到他的心中,徹底與他融合與一。

但他卻沒有拒絕這股力量而是在心中微微感嘆:再一次醒來時,我會是誰呢?

千千心結傳遞了最后的話語:“娘子,若有朝一日我忘卻了自己的名字請幫我記得,等我!”緊接著他的思緒便被無邊無盡的景象所湮沒。

一朵蓮臺從天而降諸神紛紛向佛光行禮道:“觀世音尊薩。”

觀世音菩薩微微頜首,悲憫的道:“白素貞,再讓這種力量繼續下去,不止是你,連許仙也從此沉淪黑暗中,你真的愿意如此嗎?”

帶著神秘力量的清靈聲音,讓白素貞恢復一絲清醒:“觀世音菩薩,我該怎么辦?”

觀世音菩薩從玉凈瓶中抽出柳枝輕輕一揮,落在白素貞的身上,那幽暗就迅速消退下去,玉凈瓶放出一道佛光,將白素貞籠罩:“來吧!”

白素貞猶豫了一下,終于放棄了抵抗,化為條小白蛇,被收入玉、凈瓶中。

觀世音菩薩對著瓶口輕輕一嘆:“這又是何苦呢?”

楊戩謝過了觀世音菩薩,險些將事情鬧到不可收拾,又問道:“菩薩,您準備如何處置這白素貞?”

觀世音菩薩道:“她雖心存魔念,但本性未泯,亦不能造下惡業,若肯誠心修持,未必沒有機會修得正果,我欲將她暫且鎮壓于雷峰塔下,直至消除魔念,方能出塔。”

楊戩心中舒了口氣,誠懇的道:“菩薩慈悲!”其他諸神也如是道,其中或有不以為然者,也不敢說些什么。

觀世音菩薩道:“只是這個看守之人不易尋覓,尋常天兵天將護法伽藍,不是她的對手。”

楊戩立刻道:“在下情愿但當此職,請菩薩恩準。”

觀世音菩薩道:“神君法力超凡公正嚴明,又有昊天鏡在手,我自然放心。”

二人來到西湖之上,此時已職黃昏時分,晚霞給湖畔的雷峰塔鍍上一層佛光,倒影在湖水之中,顯得靜謐而又莊嚴,正是西湖十景之一的雷峰夕照。

雷峰塔下,觀世音菩薩放出瓶中的白素貞,白素貞望著高高的雷峰塔,同他第一次相見時的情景,在眼前一一浮現。

觀世音菩薩道:“進去吧,白素貞。”

白素貞哀婉的道:“菩薩,我何時才能再見到我家官人?”

觀世音菩薩道:“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于愛者,無憂亦無怖。你千年修行,還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白素貞不答,輕輕搖頭,走入雷鋒塔中,塔門緩緩閉合。

許仙的聲音,忽然從心底傳來,白素貞心中一顫,在心中呼喚道:“官人,官人!”卻再也得不到回答,她默默的道:“我會記得的,我會等著的。”

……第二章雷峰……!!

第三章忘川之水

塔門終于閉合了最后一絲縫隙。

觀世音菩薩閉目誦經言出法行,一個個斗大的金色符文,環繞在雷鋒塔上,幻化成一尊金色的佛像,籠罩在雷鋒塔上,不再是夕光,而是真正的佛光。

楊戩與嘯天犬相視一眼,雖一向知觀世音菩薩高妙難測,但如今親眼所見還是不免有些震撼,縱然是他們被封于塔中,也決計無法逃脫。

不過想起白素貞所使用的能力,又不禁嘆了口氣,除非這個程度的佛法,否則其他陣法又怎能困得住她。

觀世音菩薩乘蓮花寶座離去,楊戩與嘯天犬的身形也漸漸隱弭消失。

雷峰塔前,又恢復了寂靜。

當最后一絲霞光從西方的天際散盡,群星布滿整個夜空,夜已經到來。

九天玄女面容凝重的回到瑤池仙宮中,卻見宮中到處張燈結彩,一副準備歡宴慶賀的模樣。

百花仙子在宮門前顧盼,見到九天玄女,眸中爆發出驚喜的光芒,連忙走上前,卻又躊躇著一時又不知該說什么好。“娘娘給你準備了宴會,已經讓所有的瑤池女仙回來為你慶祝。”

九天玄女嘆道:“娘娘她還是這么喜歡開宴會啊!”

百花仙子搖搖頭,美麗的容顏顯出一絲花瓣凋零般的落寞,“你不在之后,已經少了很多。”當初瑤池里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的勝景,又浮現在了眼前,仿佛歡聲笑語永遠不會停頓。

那時候她還不是神仙,就那么坐在下面,無限仰慕的望著座上,那仙宮中最為耀眼的兩個人,干了一杯又一杯,直到其中一個忽然之間離去,一切都改變了:“后來,娘娘她喝醉了還叫你的名字!”自己努力扮演她的形象,但卻顯得如此無能為力。

百花仙子立刻調整情緒:“不過你終于回來了。”

“是啊,回來了!”

九天玄女大大方方的攬住百花仙子的腰肢,帶著她向宮中走去,笑問道:“小花兒,我的百花釀可曾準備好了?”她的身材高挑,幾乎不再許仙之下,身著鎧甲肩披羽衣的模樣,更有一種男子也及不上的瀟灑,攬住百花仙子的情形,便如男子摟住女子一般。

百花仙子臉色微暈,近乎癡迷的望著九天玄女英武的臉龐:“準備好了,已經準備了許多年。”

一旁幾個陪百花仙子的花仙,不可思議的望著這一幕,何曾見過那個大大咧咧的百花仙子如此小鳥依人的模樣。

“好不公平,我向你討一壇喝,可不知有多難。”這時候,一個聲音從身后傳來,九天玄女和百花仙子回過頭去,只見云夢仙子就站在不遠處,笑望著她們,眸中卻蒙上一層迷離的水霧。

百花仙子撅嘴道:“今天就讓你喝個夠好了!”

“原來是小夢兒,還是那么愛哭啊!”九天玄女勾起云夢仙子的下巴,一臉嚴肅的道:“我不是警告過你嗎?你若再為我流淚的話,我可是會愛上你的。”

云夢仙子“噗嗤”一笑,偏頭拭了拭眼角:“誰要你愛上我!”

一旁的女仙更是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還是那個一向從容自若的云夢仙子嗎?而且竟然會被人評價為愛哭,也沒有反駁的意思。

九天玄女訝道:“難道你已經移情別戀了不成?”搖頭嘆息道:“果然是水性女子。”

云夢仙子無奈一嘆從此以后又要聽她的胡言亂語了,心中卻涌出一股深深的懷戀。

九天玄女也信手也將云夢仙子擁在懷里,如此這般左擁右抱著,踏入宮中。

只見在西王母的親自指揮下,仙女們如同一只只美麗的蝴蝶處飛舞著用鮮花彩帶布置殿堂。

九天玄女同西王母四目相對,西王母眉頭微微一顰,旋即舒展開來,笑著迎上去。

宴會很快便開始了,雖然還有一些女仙沒有趕來,但也沒什么關系,因為這場宴會注定要持續很長時間。

氣氛很快熱烈起來,九天玄女同西王母就那么坐在臺階上,猜枚賭酒,每有勝負,便需飲盡一杯酒,身旁簇擁著的女仙,就一陣歡呼。酒杯一空,就立刻被填滿。

無比珍貴的瓊漿玉液,被她們毫不在意的一杯杯送下肚去,飲到興起之時,九天玄女拔劍而舞,西王母立刻命令道:“取那樣東西來!”

“那樣東西?”加入瑤池較晚的女仙都莫名其妙,云夢仙子同百花仙子會心一笑:“這可是娘娘最擅長的,已經好多年沒有表演過了,算你們有福了。”

“最擅長的?”眾女仙訝然。

片刻之間,一面超級大鼓被送到殿中,西王母拿起不知用什么野獸腿骨做出鼓槌,敲出一陣雷吼般的驚天巨響,卻又極其的美妙動聽,勝過世間的一切樂器。

震天的鼓聲蘊含著某種神秘的力量和節奏,讓女仙們都覺得一陣精神鼓舞,恨不能隨著鼓聲盡情舞蹈。

九天玄女微微一笑,這鼓便是當初她送給西王母的,是用夔牛的皮做蒙皮,雷獸的骨做鼓槌,具有不可思議的神力,是一面真正的戰鼓。

鼓聲與劍舞相互契合交相呼應,直到鼓聲停歇,舞蹈休止,眾仙還沉浸在那極致的歡快喜悅之中。

西王母仿佛不勝酒力趴在大鼓上睡去,被幾個女仙送回宮中。

九天玄女大笑幾聲,被百花仙子拉到一個方桌旁,取出神物麻將,邀她共搓一場。

“還有這種玩法?”九天玄女恭敬不如從命,卻又道:“沒有賭注豈不是無聊,輸了就脫一件衣服好了!”

其他女仙臉色羞紅,就算都是女人,又怎能寬衣解帶呢?但哪拗得過喝得大醉的九天玄女,但九天玄女初習此道,不一會兒功夫就連敗數場,一旁女仙玩笑著吵鬧不依。

九天玄女站起身來:“好好好,既然你們想看,我現在就脫給你們看!”說著就伸手去解衣帶,女仙們臉色大紅,哪能真的讓她如此,連忙攔住,看她也已醉了,就送往宮中休息。

九天玄女揮退了幾個相扶的女仙,獨自回到寢宮中,便如不勝酒力般的跌倒在地,囈語般道:“娘娘,我好痛!”她臉上的歡愉之色,已如冰雪消融,變作滿臉痛苦,修長的身軀蜷曲著,仿佛已經不能承受了一般。

一聲長嘆,西王母身影顯現,將九天玄女抱在懷中,臉貼著她的臉頰:“傻孩子,你也是為了他好。”

“但他在受苦!”

“難道你不是嗎?”

九天玄女露出一個艱澀的笑容:“輪回轉世,果然不好玩啊!”

西王母道:“忘了他吧!”

“我怕我做不到。”

“沒關系,我會幫你的。”西王母忽然從袖中取出一物,一個不過存許的藍色小瓶,交到九天玄女的手中。

“這個是?”九天玄女握著小瓶,感覺其中像是有水在流淌,隔著瓶身也能感覺到其中所蘊含的奇妙力量。

西王母道:“你太過自信了,總以為自己什么都能做得到,這瓶忘川之水,就是為了這個時候的你所準備。”

忘川之水,其效用便如其名,是能夠讓人遺忘的靈藥。世間能讓人遺失記憶的靈藥法術數不勝數,其中最出名的便是地府陰司中的孟婆湯,能夠讓魂魄忘記前世,重新輪回轉世。

有些道行的修行者,大都能夠做到這樣的事。但這并不是徹底的消弭這段記憶,只是將記憶暫且封閉起來,還是有機會能夠回想起來。

而且對九天玄女這樣身居大能的修行者是無用的,修行之道講究慧心通明,是容不得一點蒙昧的,封閉住現有的記憶無益于自欺欺人。

忘川之水則不同,它所起到的作用不是封閉,而是徹徹底底的清洗。這樣一小瓶忘川之水,對于某些修行者來說,是比金丹蟠桃還要難得的靈藥。因為一切血肉之軀都難免會有執念,或許是對某個人,或許是對某個事。

執念太深,就會成為魔障,阻止修行者的修行。

固然有許多大智慧大毅力之輩,能通過苦修和明悟,將煩惱化為菩提。但有更多的人看不破、放不下,最終不禁道行無法寸進,甚至于魔念叢生從此隕落。當初的法海若能飲上一口,忘卻對白素貞的仇恨,以及對自己的誓言,至少能夠省卻數百年的苦修。

九天玄女握住小瓶,心中也一陣顫動,只要能夠洗去那段記憶,那她如今所承受的一切煩惱與痛苦,都將不復存在,她又可以變回那個瀟灑的玄女,自由的玄鳥。

九天玄女閉目沉吟了一下,將忘川之水收進懷里,真誠的對西王母道:“謝謝!”

西王母道:“不打算現在喝嗎?還是不愿意忘卻?”

九天玄女道:“我還是想憑自己的力量,就算真的要喝,也要在完成我的職責以后。”

西王母道:“什么職責?”

九天玄女道:“選擇天下之主,來迅速的平定亂世,不讓他投入的苦心白費,這也是如今的我,所能為他做的最后的事了。”

“你已經有合適的人選了?”

“是啊,也是個女子。”RO!!

第六章紅巾烈火

一道白光飛速從海上掠過,光芒中,胡心月面色沉靜,心中卻是焦急萬分,將遁法催到極致,雖然也算是瑤池中人,但因為是身在東瀛的緣故,收到消息要晚的多。()她一得到白素貞和許仙的消息,就立刻飛越大海而來。

她的目光無意識的在茫茫大海上逡巡,忽然一陣劇烈的靈力波動吸引了她的注意,她閉目感應了一下,這種感覺,竟然是兩個神仙在交手。

其中一個散發著無匹的冰寒之力,若是猜的沒錯的話,便是那海上三仙中,戰斗力最強的寒梅仙,自龍族離去之后,海上最強的說不定就是她了,就連自己與之正面交鋒也沒什么勝算。不過她的力量本也不適合正面交鋒就是了。

但胡心月忽而露出驚異的表情,在她的感應中,這股冰寒之力被另外一股力量牢牢的壓制住,竟似沒有還手之力,漸漸微弱下來。她猶豫了一下,準備立刻遁走。

一個聲音忽然傳入耳中:“等你好久了。”

緊接著,一道玄光破空而來,速度之快,剎那間便來到胡心月眼前,速度之快,連胡心月都有些反應不及,望著眼前女子,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見她一手持一面畫著猙獰怪獸的盾牌,上面還有一層未曾化盡的寒冰凍結著,另一手便抓著失去意識的寒梅仙。

九天玄女通明身份,并道:“胡心月,你從今日起,聽我調遣,平定世間群魔亂舞。”

若要平定亂世,那些在天地間隨意遨游的魔頭便是最大的阻礙,它們讓凡人的種種強大無數倍,可以想象,必然會有更多的野心和殺戮出現,讓此次的亂世比之以往的任何亂世都要險惡的多,若是不能遏制這些魔頭的話,亂世的劫火不知何時才能夠熄滅。

而如今四方天魔已滅,能夠代替大自在天魔主職責的,天魔心月狐無疑便是第一人選。于是九天玄女在離開潘玉之后,在卜算之后,立刻便來到海上,一則是壓制住寒梅仙子,二便是等著胡心月的到來。

“玄女娘娘!”饒是胡心月的鎮定,也不禁吃了一驚,這在瑤池中地位僅次于西王母的上古女仙,她的命令便和王母娘娘也沒什么區別,她驚疑道:“瑤池召開盛宴,便是為了慶賀您的歸來嗎?請您告訴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面對九天玄女,她聰明的表達恭敬。

九天玄女毫不隱瞞的將事情全部道出,胡心月面色越發陰沉:“小白她果然……”

“若無異議的話,便隨我來吧!”九天玄女轉身飛去,忽覺四周情景大變,平靜的的大海變成噴吐巖漿火蛇的地獄,無數頂天立地的巨魔咆哮著出現。

于是九天玄女停下腳步,轉過頭對舞動九尾胡心月道:“這樣啊!”

一盞茶之后,幻境如同鏡面般支離破碎,九天玄女身形顯現,疲憊的吐了一口氣:“何苦呢!”一手提著寒梅仙子,一手提著胡心月,飛向中土。

驚蟄,長安。

從高空望下去,長安古城被連綿如火的紅團團圍住,似在經受著烈火焚燒一般。

仔細看處,方見那紅并非是真正的火焰,而是不知多少萬身著紅衣的兵卒,正在如兵蟻一般攻打古城。城頭上箭落如雨,滾石熱油不斷傾倒,似乎想要澆滅這不斷升騰的火焰。

但那火焰稍一受阻,便又立刻越發旺盛的升騰起來,有的已經燃上墻頭,火舌舔舐著城頭守衛,燃燒的,是無數人的生命,無論敵我。

這紅色的火焰便是拜火教眾,他們皆身系紅巾來代替“神火”,稱曰“紅巾軍”,已將這都城長安圍攻了近月,雖然憑著城墻高大糧倉充足,沒被輕易攻陷,但如此鏖戰,城中也到了彈盡糧絕的邊緣。

皇宮中依舊是一片的富麗堂皇,但每個人的臉上都消失了平日那種安閑適意,充滿了惶惶不安,那沖天而起的喊殺聲,便是這里也清晰可聞。

大殿上,潘王爺奏疏道:“陛下、太后,外城快守不住了,還請做好撤離的準備。”

太后娘娘柳眉倒豎:“棄城?各部救援的兵馬何在?潘明玉何在?”

潘王爺道:“各部兵馬全都受到阻擊,無法及時趕來,邊塞離此路途遙遠,路上又受到紅巾軍阻撓,耽擱些時日也是無奈。”

梁王爺聲色俱厲的道:“路途遙遠?離下旨到如今已有兩個月,兩個月!憑那些流寇誰能擋住他的大軍,分明是擁兵自重,存心拖延、有不臣之心。哈哈哈哈,潘璋你生的好兒子,連你這個父親也置之不理,如此無君無父之人,真是罪該萬死。”他狂笑起來,仿佛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潘王爺眼觀鼻鼻觀心,淡淡道:“相國言重了。”對這樣嚴厲的指責,竟沒有絲毫動容,仿佛料定了自己不會被按上這樣的罪名一樣。

果然太后娘娘死死的盯著潘璋,卻終沒有說出什么話來。

其他朝臣也都面色沉重緘口不言,不敢插口到這爭執之間。

如今天下動蕩,各地將領都顯現極為明顯的貳心,竟然出現國度被圍,卻沒有兵馬救援的怪相。

大夏統治二百余年,皇權還有極重的威嚴,還不至于在短期內產生這樣的情況,天子詔書一出,本應該是各地兵馬星夜馳援。但在魔頭的鼓動之下,人心中任何一丁點野心,都會瘋長起來,于是不約而同的,誰也不愿獨自拿自己手中的兵馬來拼紅巾軍在北方的全部精銳。

這時候,小皇帝的表現倒令眾臣詫異,只見他安穩的坐在皇座上,稚嫩的臉上有著他這個年紀的孩子所不該有的鎮定,眼眸深處竟似存著一絲興奮,還安慰母親道:“母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這時候,城外忽然爆發出山呼海嘯的呼聲,大異于方才的喊殺聲。

小皇帝立刻命令道:“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城外,守軍正同紅巾軍鏖戰到最激烈之時,守軍漸顯出頹勢,呈藏劍親手斬殺了兩名攻上城墻的紅巾軍百夫長,盔甲上沾滿了鮮血,任憑他武功高強,此刻也已是精疲力竭,退后幾步,身旁親兵立刻擋在他的面前,擋住紅巾軍的攻勢。

身旁一個親衛低聲道:“公子,快退吧,再晚就來不及了。”這些親衛都是他呈家的家將,但平常在軍中也都是以職務相稱,如今說出“公子”二字,那真是到了緊要關頭,想讓他想起自己的身份,不要玉石俱焚。

呈藏劍猶豫了一下,心中對守住外城也不再抱有什么希望,終于下定決心,最后向戰場望了最后一眼,卻忽然怔住:“那是……拿千里鏡來!”

地平線的盡頭,籠罩一片黃色煙塵,大地震顫起來,連被殺意操縱的紅巾軍都恢復了一絲清醒,攻勢頓了一頓,紛紛轉過頭來望向身后遠方。

一名黑甲騎士,一馬當先破塵而出,他手中高舉的不是武器,而是一柄大旗,迎風招展。

呈藏劍用千里鏡望向那大旗,只見上面書繪著一個大大的“潘”字!

千軍萬馬緊隨其后,匯成一股黑色洪流,向紅巾軍的熾烈之火,狂涌而來。

城頭上不知是誰第一個喊出來:“潘帥回師了!”繼而化作一股山呼海嘯的歡呼聲。

潘玉在邊塞大敗胡人的事跡,已然成了所有夏人心中的英雄,成了所有人心中希望的火種,此情此景,豈非就是傳說中的英雄救世,挽狂瀾于即倒,扶大廈之將傾。

洪流拍擊在火焰之上,騎兵突進,將那無邊火海撕裂開兩邊,將所有被卷入洪流中的火焰熄滅。

城頭守將見機下令:“打開城門!”“打開城門”

命令聲此起彼伏,傳遍城頭,在軍士的操縱下,讓紅巾軍久攻不破的厚重城門,就這樣緩緩打開。城中兵馬一涌而出,同潘玉大軍兩面夾擊。

潘玉卻沒有親入戰陣中,在中軍的護衛下,在長安城便一座山崗上望著這一幕,輕聲道:“大局已定。”她自漠北歸來后,并未立刻回師救駕,而是在邊塞整頓兵馬,回師之時也是徐徐而行,讓大軍保存體力。

直至此刻,才以逸待勞,傾力一擊,紅巾軍連日攻城,辛苦勞頓士氣萎靡,怎及得上潘玉大軍乘勝而歸的士氣如虹,雖然立刻調整陣列,但為時已晚,只支撐了片刻便開始潰敗。不過天下間,能這般輕易擊潰紅巾軍精銳的,怕也只有她這一支軍隊了。

在響徹云霄的歡呼聲中,潘玉帥大軍入城,呈藏劍在人群中望著高居于眾人之上的她,忍不住大聲呼喊道:“明玉!”

潘玉似有所覺,轉過頭對他頷首微微一笑,馬蹄毫不停頓,向城中行去,漸去漸遠。

皇宮中,得到消息的滿朝文武,臉上神情各異,但大都仍是放松下來,畢竟若是亂軍進城,他們誰也不知道自己會是什么下場。不過望向潘王爺的眼光,都多了一股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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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紅巾烈火……!!

天地間不知道多少雙眼睛,同時望向此外。[.bei精ai.](.du請)

一條數十丈長的電蟒撲下,剎那間便來到男子面前,男子像是早有準備般抬起右手,袖中鉆出一條青龍,迎風而漲,倏忽也變作數十丈大小,同電蟒纏斗在一起。

無窮無盡的雷霆暴雨般從天空中傾瀉而下,結成一道巨大的光柱墜下,讓人無處可逃。

朱雀,白虎,玄武,四象神獸,自男子身旁一一顯現,飛上天空。

東方青龍、西方白虎主生殺之道,北方玄武、南方朱雀行水火之法。

四象神獸各居其位,身形忽然扭曲改變,具都幻化成地上那男子的模樣,連衣衫也無一絲一毫相差,唯一不同的只有身上的顏色,青龍幻化而成的男子是青發青衣,白虎幻化而成的男子則是白發白衣。

這四象神獸具都被男子煉成法相,此時一同抬起了雙手,廣袖中延展出青白玄朱四色光線,互相交織在一起,眨眼間便在云幕下結成一副巨大陣圖,在天空中疾速旋轉,擋住那無盡劫雷凝成的光柱。

到此為止,竟無一道雷霆能夠觸及男子的身形,而布下這種精妙陣勢的手段,只有東岳大帝才能夠做到。

男子沉默著仰望蒼穹,眼眸越過四象法陣同劫雷對抗的戰場,望向劫云深處。

一柄雷霆巨斧在隱匿云層中,方才一擊破開珠峰之后,它便飛回劫云之中蓄勢待發,無數雷龍電蛇涌入斧中,斧身卻反而變得越來越小,連上面的光芒也越來越黯淡,只是顏色由熾白轉為靛青最后轉為明紫色,顏色也越來越的深。

“紫霄神雷!”天地間唯有區區數人方能看清的一幕,眸中卻都閃現過一樣的驚嘆。

這是劫雷之中,威力達到巔峰的體現一道緊有手指粗細的紫霄神雷,對于修行者便是滅頂之災,唯有在矢天劫中,這種雷霆才會出現,一般也只是在天劫最后,才會出現幾道作為那些想成為天仙的修行者最后的考驗。

而直接凝成武器的紫霄神雷,縱然是天仙們都沒見過。

這時候,紫宵神斧已經收縮到十丈大小,雷霆已經完全凝成實質,斧身纖毫畢現,上面密布曲折玄奧的雷這。

從天空中緩緩下降。

其速度之緩慢,縱然是凡人也能將之看的清清楚楚,完全不似尋常雷霆的迅猛。

但那男子卻第一次露出凝重的神色,從那紫宵神斧上感受到莫可名狀的恐怖天威,這是天要滅殺于他。

落在四象法陣上的劫雷明顯的稀疏了很多直到完全不再落下,籠罩千里的劫云中也不再有雷霆閃爍。

仿佛是將全部力量都融入那紫宵神斧中,天地之間,雷霆的聲音竟然完全消失了。

這怕是世上任何修行者也想象不到的一幕,在度劫的時候竟然不再有連綿不斷的劫雷攻打,天劫也不再是持續很長時間的考驗而是立刻拿出最強最大的力量,仿佛是想要畢其功于一役。

紫宵神斧很快便觸及那四象陣圖,原本像是堅固大壩般擋住無窮無盡雷霆打擊的四象陣圖,此刻竟如一層薄紙般被紫宵神斧一透而過,繼續向那男子的落去。

男子皺皺眉頭四尊法相投入他的身體之中,他身上光芒一轉,方圓千里的天地靈氣瘋狂的向他匯集而來,他的身形疾速的孌大起來。

一丈,五丈,豐丈百丈,千丈……“……

天地間,一個比山峰更高大的身影替代了珠峰屹立于天地之間,仿佛傳說中盤古開天時的情景。

法天象地!

這由天地靈氣塑成的巨身正是當初東岳大帝名震天下的神通一天地法相。

男子手中握著一柄山峰大小的短劍,自下而上,揮起一劍,劍身籠著一股磅礴的靈光,擊向紫宵神斧。

這一劍,縱然是山峰也可輕易斬斷。

然則劍斧相交,紫宵神斧不動分毫,長劍化作靈氣潰散,但轉瞬間,長劍再次凝結而成,揮出第二劍……

剎那間,長劍潰散了千萬次,又凝聚了千萬次。

紫宵神斧又降下百丈,天地法相因為靈氣消散,也縮小了百丈。

在紫宵神雷之下,似乎一切反抗都是徒然,唯有引頸就戮,那種巨大的壓迫感,縱然是心志堅毅的修行者,心中也不免出現一絲驚慌與恐懼。

但承載了東岳大帝記憶的男子,只是沉默著一次次揮劍,劍勢連綿如雨昆蜉撼樹般,想要撼動這天道威嚴。

當天地法相只剩下五百丈高大之時,紫宵神斧出現一絲顫動,卻仍舊步步緊逼。

水滴尚能穿石,更何況是足可開山辟地的天地法相,雖然已縮小到最初的一半,但其中的天地靈力也越發的凝聚,天地法相也顯得越發靈動宛如真人。

再一次劍斧相擊,傳出一聲轟鳴,縱然是男子的沉穩,眸中也顯出一絲亮光,他在短短的時間內,他已揮了千萬劍,但劍鋒一遇到紫宵神斧,便直接潰散,連撞擊的聲音也沒有。

如今終于傳出聲響,說明劍鋒終于得以觸碰到紫宵神斧的本質,方才的無數次碰撞,紫宵神斧并非像看起來那樣全無消耗,這樣的聲音對他來說不啻仙音。

劍光籠罩紫宵神斧,轟鳴之聲連成一片,一絲絲紫霄神雷被消耗抽離,紫宵神斧變得越來越小,仍鍥而不舍的壓下來,速度也原來越快,剎那間便落下數百丈。

天地法相也在紫宵神斧的威逼下疾速縮小,一百仗,五十丈,十仗,一起……,…

天地法相徹底潰散,顯現出男子的真形,他烏黑的雙眸,倒影出那紫色巨斧的形狀。

紫宵神斧也只剩下一丈大小,驚雷般向他眉心落下,只需一擊,便能夠讓他形神俱滅魂飛魄散。

他眸中非但沒有恐懼,反而燃起熊熊斗志,一如當初彎弓射日的后羿,渾身放出耀眼的金光,與那紫色的光芒交相輝映。

隨著一聲響徹天地的戰吼,天行劍刺向天空。

大地上升起一顆紫色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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