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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六章 暴昭

作者:西湖遇雨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西湖遇雨 | 大明國師 | 更多標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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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國師 第三百九十六章 暴昭

“國師大人,陛下有請!”

雨花臺上,姜星火看著飛鷹衛收隊降落,忽有一騎奔馳而來,翻身落馬稟報道。

正是三皇子朱高燧派出來的,姜星火的位置大概能猜得到,不過是那幾個范圍,所以也有來雨花臺尋找的。

這個時候朱棣召見自己,必然是因為辯經擂臺那邊已經差不多了.

姜星火點頭示意明白,只是剛轉身沒走兩步,一陣疾風襲來。

“姜郎且慢。”

李景隆攔住了姜星火,與他低聲細細說了一番,正是他遣了曹阿福前去稟報的理由。

姜星火聽后點頭道:“倒是你思慮的周全,調兵未曾通傳這事委實是我忙中出錯了,那怎么辦?”

李景隆笑嘻嘻地說道:“我先回去替你探探路,陛下既然得了理由,最多是下不為例,他素來是看不慣我的,踢我兩腳或許氣就消了,到時候你再回去也好說話。”

姜星火略帶狐疑地看著他——我看伱小子是想先回去表功吧?

不過李景隆說的也不無道理,這件事確實是他處理得好,如今又是大老遠從日本回來,先去露個臉也沒什么,姜星火沒必要跟他爭,他也不需要,他和朱棣是合作關系,又不是真成了什么天天圍著舔的幸臣。

或許也正是因為這種心態,姜星火才會犯下了調兵未曾稟報的疏漏。

姜星火當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自己不在意不代表別人不在意,朱棣沒準就會想,這次是事急從權,下次是不是就成了轟炸皇宮?

既然是合作伙伴,那么該注意的底線還是要注意的,看來軍權這種犯朱棣避諱的事情還是得遠一點。

“那好,九江兄你先回去吧,不過路上要注意安全,聽說現在城門都封鎖了,而且城里有暴昭一眾逆賊尚未擒拿歸案,這些人都是身經百戰的亡命之徒,還是要注意些的。”姜星火囑咐道。

雖然對于擒拿暴昭這件事,姜星火覺得已經是十拿九穩了,但是眼下畢竟還沒有擒拿歸案,幾十號人不知道潛藏在什么位置,城里還是有些不安全的。

況且他也不希望李景隆出什么問題,畢竟李景隆作為軍界大佬和他的重要朋友,接下來不論是征安南還是征日本,都是能發揮出很大作用的。

“姜郎放心吧,我身邊的家丁家將可都是武藝高強的很,哪能怕那群烏合之眾,他們有多少人我心里有數。”李景隆拍著胸脯保證道。

隨即急不可耐露個大臉的李景隆就打算轉身離開,卻被姜星火叫住。

“對了,九江兄。”姜星火突然叫住了李景隆。

“姜郎,還有事?”李景隆停下腳步,扭頭問道。

姜星火沉默片刻才說道:“要不從飛鷹衛駐守的步卒里給你抽點人過去?想來幾十人就夠了。”

李景隆微微愣神,旋即哈哈笑了起來:

“姜郎,瞧你這話說的,莫說是如今局面已經在掌控之中,就算是數十萬人混戰的戰場,我若想走,天下之大誰又能留我?放心吧。”

這話倒是實話,鄭村壩、白溝河多少大戰惡戰,都是曹國公府的這批家丁家將護著他從兵荒馬亂之中逃出去的,逃跑成功率始終保持了100的記錄,難怪李景隆如此自信。

而且如今他與姜星火一起窺破了暴昭的陰謀,阻止了一場彌天大禍的發生,立下這般功勞,再加上日本之行,李景隆早就忍不住回去炫耀了,更不會帶一群步兵行動。

見李景隆執意如此,姜星火從小灰馬的馬鞍上解下一物,遞給了李景隆。

“這個給你,留著防身用。”

正是一把樣式精巧的手銃和相應的鹿皮銃套,顯然是訂制貨,不是用來給軍隊列裝的。

“這個是小火折子,打開這東西一擦就著,然后就可以開火了。”

接過這套東西,騎上駿馬,李景隆頭也不回地說道。

“放心吧,今天我出門就看黃歷了。”

下關碼頭的船上,曹國公府派了人來搬運東西,除了使團本來購買的,還有足利義滿等日本權貴贈送的,因此李景隆隨船的行李非常的多。

而且有的要搬回曹國公府,有的要直接搬到郊外莊子上,還有的要搬到那艘朱棣與姜星火初見的畫船上,所以哪怕是搬運,都快成了個系統工程。

畫船就停在不遠處,曹阿八正在收拾李景隆的座艙,把他在那艘船上的一些東西搬過來,除了姜星火躺過的那張床榻以外,這里其他基本沒怎么變模樣。

“咦?”

曹阿八迷惑地看著桌子上的黃歷,黃歷上寫著“今日宜出行、祭祀”,但他明明記得出門前婆娘告訴他的不是這個,好像是什么.忌出行來著?

曹阿八定睛一看,才發現其中的端倪。

“奇怪,國公爺去了趟日本,怎么還在用去年的黃歷?莫不是日本那邊跟我大明差了一年?”

搖了搖頭,他向外面的仆人喚道:“去街上采買一本今年的黃歷來,國公爺用的還是去年的,咱們給換了就是,否則國公爺認出岔子,又該責怪下來了。”

“好嘞八爺。”

仆人從畫船的懸梯上跳下來,路邊幾條漢子圍了上來,為首的漢子大熱天偏偏裹著一身破爛衣服,全然不似周圍的水手、力工一般打著赤膊汗流浹背,只不過從他脖頸處露出的刺青可以看出,并非什么善與之輩。

“為何我等兄弟得不到搬運的差事?”

仆人自曹國公府上出來,打小就驕橫慣了,此時見得幾人圍在身前,還是吳地口音,非但不怕,反而極為不屑地訓斥道:“滾開,鄉巴佬別擋爺的道!也不看看這是誰家的船?睜大你狗眼,這是曹國公府的!給誰差事何須向你解釋?”

“嘿,你個小……”

“算啦算啦,咱們先忙活自己的事情吧。”旁邊另一個矮壯水手拉住那人,對仆人拱了拱手。

身后的畫船上,有好幾個持刀負弓的家丁負責看護往來搬運的財物,這時已經看向了這里。

仆人冷笑一聲,也懶得再理會,徑自離開。

待仆人走遠了后,那領頭的漢子忍不住罵罵咧咧起來:“什么玩意兒,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

矮壯水手勸慰道:“龍哥,罷了罷了,畢竟這里咱人生地不熟,又不是咱們太湖,起了沖突不好,還得小心官府的通緝。”

此人非是旁人,正是不久前還縱橫方圓八百里太湖的青龍幫幫主張龍。

你問為何龍哥落魄至此?還不是被姜星火派出追剿的部隊在江南追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索性棄了基業,與幾個心腹兄弟走陸路冒險向西,竟是真逃出個生路。

隨后本著“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的原則,張龍等人一路倉皇至此,還打算繼續逆流而上到洞庭湖重操舊業,可惜身上早已沒了什么銀錢,只能暫時在南京做碼頭力工賺點路費。

真別說,官府在三吳查了個底朝天,南京這邊反而真沒人查,誰能想到白蓮教余孽,還會主動跑到南京來?

張龍不爽地嘀咕道:“哼,要是以前,什么國公府老子放在眼里?”

幾人相視苦笑,誰讓他們命不好,如今落地鳳凰不如雞,威風定然是抖不起來了,只能暫且隱忍。

南京這種地方,他們安生待著倒還好,要是真敢做點偷雞摸狗乃至謀財害命的勾當,錦衣衛追查可不是吃素的,到時候他們可就真跑不了了。

“算了,不提這茬,趕緊干活去!”

幾人等了半天,終于等到了一艘船的搬運工作,只不過是要隨船到地方再幫忙往岸上搬一段陸路,所以他們跳上小船,沿著城內的河流向東南方而去。

李景隆帶著幾騎家丁家將,驗明身份后從已經被下令關閉的聚寶門進了城,隨后便一路向詔獄疾馳。

他本來很自信,但路上越想姜星火說的話越覺得有些忐忑,方才在聚寶門請求守城軍卒護送他,但是被拒絕了.這很正常,城門校尉燕軍嫡系出身不歸李景隆管,又得到命令不得擅動,軍令如山,違者是要砍頭的,他沒必要冒著被砍頭的風險派人護送李景隆。

李景隆已經覺得有些后悔了,然而就在此時,卻遙遙望到了前方某地燃起了大火。

滾滾黑煙沖天而起,隱約間還能聽見呼喊聲和哭泣聲傳來,不斷有人在火海中慘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原本疾馳的隊伍頓住了腳步,李景隆勒緊韁繩,凝神看去那火光處似乎是一座府邸,雖未靠近但隔著黑煙依稀可辨。

旁邊人都嘀咕著,這可是京城啊,還是這般大日子,看著不像是走水,可誰敢縱火,而且還燒得如此猛烈?

李景隆聞言不由得心頭一凜。

不用問,一定是暴昭干的。

但讓他欣慰的是,依照他對暴昭的了解,這絕對是對方的聲東擊西,所以姜星火的烏鴉嘴并不會應驗。

“不要停,穿過黑煙。”

“國公爺,可是前方的大街被一群百姓和前來救援的火丁給堵住了。”

“繞路。”

李景隆一揮鞭子,眾人順著另一側只容三匹馬通過的小巷繞了過去,那里只有隨風飄來的黑煙,并沒有什么異常。

然而就在黑煙中,忽然從對面過來了一群錦衣衛。

“站住!”

黑煙繚繞中,他們喝道:“吾等奉旨捉拿逆賊,爾等何人策馬?若敢再動一步格殺勿論!”

旁邊的家丁家將并不知道更多的信息,只是覺得這群河北口音的人竟然是皇帝派來的錦衣衛,而且是來捉拿逆賊的,難怪這般陣仗。

河北口音?

李景隆臉色微變,這個時候錦衣衛怎么會出現在這里?莫非姜星火真的說準了,是暴昭的手下扮成錦衣衛試圖渾水摸魚撤離。

“你們是誰的部下?”李景隆皺眉問道,打算向后撤去,但巷子狹窄,馬匹卻難以掉頭。

“曹松曹副千戶。”

為首的錦衣衛沉聲答道。

“曹松?”

李景隆根本聽都沒聽說過這個名字,不過不管是不是暴昭部下的偽裝,他現在顯然不適合待在這里,當務之急是先脫身。

李景隆毫不猶豫的調轉馬頭。

“你們攔住這些人!”

掉過頭去以后李景隆臉色劇變,急促喝道,同時拉扯韁繩加速向前奔逃。

“保護家主!”

身周家丁家將都是曹國公府的家生子,只要有李景隆的命令,朱棣他們都敢砍,更別說是錦衣衛了,他們奮不顧身地在一片黑煙中紛紛拔刀沖上,試圖阻攔這些錦衣衛。

錦衣衛們見對方這般反應,也都拔出刀來。

不得不說,李景隆真的沒跟姜星火吹牛,他的這些家丁家將確實武藝高強,幾個人在巷子里就能頂住對面一群錦衣衛。

雙方火并之際,李景隆趁亂打馬逃走。

“快去追!莫要放跑了逆賊!”

錦衣衛們見狀哪能放過,當即想要突破阻攔追趕,但畢竟是小巷而且此時視野受阻,等他們突破了這些家丁家將的阻截時,李景隆已經跑遠了。

李景隆慌亂之中哪還顧得上路,他本以為自己在南京城里土生土長不會迷路,然而真正現在這些七扭八拐的小巷子里時,才發現自己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離開了熟悉的幾塊區域,他跟外地人也沒什么兩樣,畢竟這種平民居住的地方,是他以前從來都不會踏足的。

“吁!”

李景隆止住了氣喘吁吁的馬匹,停下來試圖辨認路線,然而就在此時,一群錦衣衛從身側的丁字巷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見到駐馬茫然四顧的李景隆也是一怔。

李景隆見狀下意識地想要逃走,然而此時馬力衰竭,卻是走不動了,錦衣衛們見他這副模樣,也是圍了上來。

“你是什么人?現在大索全城抓捕逆賊,你怎么在巷子里騎馬亂晃?”

領頭的總旗模樣的人問道。

又是河北口音!

李景隆本來張口欲答,但卻存了個小心,反而開口問道。

“你是錦衣衛里誰的部下?”

對方一怔,對答了上來,李景隆依舊不認識,但卻裝模作樣地點了點頭,隨口偽造了個五軍都督府的身份,隨即又出示了五軍都督府的通行腰牌,對方核驗了一番,揮手放他離去。

李景隆心里存了小心,也不確定第一撥錦衣衛到底是不是逆賊,更不敢告訴這第二撥錦衣衛自己的身份和那些疑似逆賊的位置,便默默離去。

等到了大街上,李景隆終于松了口氣。

若是小巷子里通行的錦衣衛還有可能是逆賊在化妝潛逃,那么逆賊總不可能膽子大到在大街上明目張膽地走吧?

這時候前方恰好又迎面走來一群錦衣衛,李景隆攔住了對方。

“什么事?”

河北口音的小旗疑惑地看著他。

李景隆咳嗽了一聲,擺出官威問道:“你是錦衣衛誰的部下?”

小旗報了千戶的名字,李景隆竟然聽過,是某個燕軍中層將領,在他那里是掛了號的。

接著又旁敲側擊了兩句,對方都對答如流,李景隆這才放下心來。

“我乃曹國公李景隆,我與護衛走散了,剛才在巷子里遇到了兩撥錦衣衛,里面可能有假冒的,眼下城里情況混亂,你們且放下手中的任務,護送我去詔獄。”

小旗不動聲色道:“原來是國公大人,請大人隨我來。”

李景隆心頭一松,然而就在下一瞬,上前牽馬的錦衣衛忽然幾人一同制住了他,硬生生地把他在街邊拽下馬來。

如今大街上家家戶戶緊閉,一時間竟然連個能報信的目擊者都沒有!

包括姜星火送的手銃在內的所有武器都被搜剿一空,遞給了一個人,他身上只留下錢袋、火折子等物品。

“曹國公,許久不見了。”

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李景隆抬頭逆著刺眼的日光看去,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絡腮胡,滿臉陰沉,正是暴昭。

暴昭掂量了一下手里用鹿皮作為銃套的手銃,掛在了自己的腰帶后面。

“你怎么知道我們缺個人質?”

“曹國公還沒到嗎?”

等姜星火趕到詔獄旁邊的茶樓二層覲見朱棣的時候,看著周圍的人,疑惑地問道。

朱棣也怔了怔:“曹國公并未來見朕啊。”

說罷,見姜星火一副不可置信地樣子,朱棣又問其他幾人:“你們見到曹國公了嗎?”

“沒有。”

三位皇子和“二金”等近臣都紛紛搖頭。

“曹國公是先我一炷香的時間出發的,我在來時的路上也并未見到他壞了!”

姜星火將事情的原委講了出來,眾人聽后,紛紛覺得其中有蹊蹺。

畢竟李景隆在南京也不可能迷路啊,就算迷路了,身邊家丁家將也不會迷路。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李景隆在半路遭遇不測了。

就在這時,忽然有錦衣衛來報,說是擒住了幾個抵抗的逆賊,還自稱是曹國公府的家丁家將。

當曹阿二等人被鼻青臉腫地拖上來時,所有人都沉默了。

“李景隆呢?”姜星火急迫問道。

“我們給國公爺斷后,國公爺自己跑了,跑到哪我們也不知道啊!”

坐在椅子上的朱棣無奈地扶住了自己的額頭,只蹦出來一個字。

“找。”

幾位五軍都督府里管事的國公都在這,很快,更大規模的軍隊就被派了出去。

處理好了增兵尋找李景隆的事情,朱棣方才對姜星火說道:

“這次暴昭熱氣球的陰謀全靠國師的智慧,方才避免了一場大禍,國師立下大功,不知道想要什么賞賜?盡管說出來,朕無不應允。”

姜星火笑了笑,自然明白朱棣的意思,感激自己是歸感激,但是調兵這件事面子還是要給的,于是答道。

“事急從權,擅自調動了飛鷹衛,還請陛下責罰。”

“無妨,朕非是死板之人。”

朱棣擺了擺手,顯然對姜星火的態度很滿意,兩人是合作關系,那么尋常臣子不該碰的東西你碰了倒也無妨,態度好點給我個解釋,不是不能理解就怕姜星火完全不以為意,沒有起碼的尊重才會讓朱棣感覺到不悅。

“賞賜的事情,稍后容朕再想想有什么合適的。”

朱棣復又說道:“曹國公那邊國師也不必太過擔心,如今曹端已經進了詔獄,應該跟孔希路在說話了,你去看看吧。”

姜星火明白找李景隆這件事自己幫不上什么忙,如今當務之急是把“王霸義利古今”辯論的最后一件事給做好收尾,這件事非他不可,所以拱了拱手,下樓往詔獄方向走去。

小巷里。

作為人質被挾持的李景隆停了下來,他聽到了不遠處暴昭和手下人的對話。

“暴公,很多軍隊出動了,眼下城門都已經封閉,怎么走?”

“那邊,會同館平素除了一些番使以外,并無太多人活動,我知道那邊有一處廢棄的地下黑市,以前是用來販賣各國特產的,如今或許可以躲藏一二。”

這些偽裝成錦衣衛的刺客開始向著另一個方向移動,他們并沒有騎馬,而是步行,由于怕引起別人的注意,所以給李景隆換了衣服扮作尋常錦衣衛,塞住了嘴巴后用刀脅迫著一同步行。

就這樣,他們在小巷中穿行,倒是有驚無險地到了會同館的地域,這里果然沒什么人,自從上次“占城使團海盜假冒案”后,就徹底冷清了下來。

而這里確實如暴昭所說,有一處廢棄的地下黑市可以供他們躲避。

就在刺客們松了口氣打算進入那片區域的時候,一些挎著武士刀的日本人忽然從另一側出現,這些人穿著木屐,梳著奇怪的發髻。

“咦?大將軍閣下?”領頭的日本人心中奇怪。

領頭之人正是今川了俊,他們剛剛入駐會同館,待著沒意思就在附近逛逛,正好遇到了李景隆。

今川了俊眼神好,而且李景隆個子也確實高,一眼就在人群里認出了李景隆,更看到了對方被塞著的嘴巴,馬上意識到了不對。

今川了俊用日語說道:

“大將軍閣下,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但如果你被挾持了,就一動不要動。”

李景隆在日本大半年,跟今川了俊學過日語,雖然說起來費勁,但大概意思還是能聽懂的,于是一動都沒動。

而刺客們并沒有懂日語的,只是見這群日本人朝他們看了過來,也不知道在說什么,所以沒有暴昭的命令,同樣也沒動,生怕節外生枝。

見李景隆果然不動,今川了俊低聲用日語對身邊的武士們囑咐了幾句。

隨后一眾日本武士裝作無事的樣子迎面走來,今川了俊操著不算很純正的漢語問道:“你們是大明派來給我們送賞賜的嗎?”

“我們只是路過。”

在前面偽裝成錦衣衛小旗的人說道。

今川了俊裝作了然地點了點頭,隨后雙方擦肩而過。

就在此時,今川了俊忽然快如閃電般拔出腰間的武士刀砍向這些偽裝成錦衣衛的刺客。

居合斬雖然此時尚未在日本誕生,但類似的劍道雛形卻已產生,日本武士們非常喜歡這種源自大唐的唐刀拔刀術的技巧,因此出手普遍較快,猝不及防之下,暴昭手下的刺客被砍倒數人。

其余刺客紛紛反應過來,拔出繡春刀與今川了俊的屬下混戰在一起,不斷有人受傷倒地。

與此同時,今川了俊手下的忍者更是扔出了幾枚用竹筒制作的發煙筒,白煙“噗呲噗呲”地冒了出來,將現場攪得更加混亂。

今川了俊的速度極快,手中的武士刀不斷揮舞,帶起陣陣寒芒,連續砍倒了數名刺客,隨后試圖前去解救李景隆,然而這些刺客也不是白給的,他們的戰斗力顯然更勝一籌,逐漸扳回被突襲劣勢,畢竟暴昭培養的可謂精銳。

“暴公,帶著這吃里扒外的叛賊先走!”

暴昭是個聽勸的人,這般交手,肯定會引起注意,贏不贏都沒什么意義,還是要盡快脫身才是。

李景隆作為他手中最重要的籌碼,自然要一并帶走。

于是暴昭帶著三名刺客,挾持著李景隆從小巷中退去,今川了俊無法突破這些刺客的重重阻攔,卻是只能眼見著他們逃走。

“去告訴會同館的大明禮部官員,大將軍閣下被偽裝成錦衣衛的人裹挾,向著西南方向走了。”

“停下來!”

暴昭等人慌不擇路,一路竟是來到了城中水道不知道哪處所在,見有一艘船載著貨物行李經過,喝令道。

船上等著到地方搬東西的張龍等人,見到五名提著刀的錦衣衛,以為是自己身份暴露了不由地隱蔽地交換了一個眼神,隨時準備摸出腰間的短刃拼命。

張龍他們只是搬運的力工,操船的船工卻不敢違逆錦衣衛的意思,把船停了下來。

“幾位官爺你們是”

暴昭帶著三名刺客挾持著李景隆跳上船來,此時見了他們身上的粗布衣服,卻是心生一計。

然而出乎暴昭等人意料的是,見他們交換眼神,還沒等他們拔刀殺了這些船工、力工來換個身份脫身,幾名力工模樣的人就猛然暴起發難了。

張龍這些太湖水匪一輩子都在船上生活,在甲板上這雙腳就跟落地生了根一樣,而暴昭帶出來的刺客都是河北人,即便不是純粹的旱鴨子,在不斷搖晃的船上戰斗力也受到了嚴重的削弱。

張龍從腰間抽出短刀來,猛地撲向了其中一名刺客,手起刀落,血光飛濺,那名刺客反應快,用胳膊護著要害,然而他卻很快發現,整個胳膊都開始變黑了。

再看對方短刀上綠幽幽的鋒刃,哪還不知道是淬了毒?

“死!”

另一名刺客大吼一聲,掙扎著在船上前行,想要砍殺,結果被另一名力工用船槳架住繡春刀,“騰騰騰”幾步就逼到了船邊,緊接著兩人角力,扭打著就一起栽進了河里,可對于張龍這些人來說,在水里就是他們的天下,跟魚兒似地穿行自如,不多時溺水的刺客就掙扎不得,被連捅了數刀,水面上咕嚕嚕地冒起了猩紅的血。

暴昭等人原本仗著裝備和人數優勢,以為能夠憑借實力將幾名力工擊殺換身衣服潛逃,卻不料對方這般狠辣,一時之間竟是無法制敵不說,自己都險些被趕盡殺絕。

暴昭也來不及思考對方到底是什么來頭了,他拿刀挾持著李景隆往船頭不斷退去,試圖跳上岸。

然而隨著他們的打斗,船只不斷搖晃,早就離岸邊越來越遠了。

最終,這艘船上尸體狼藉,三名刺客拼命帶走了四名力工模樣的太湖水匪,殺傷了剩下的兩名,自身也全部戰死。

張龍和另外一名兄弟雖然都受了傷,但卻拿著短刀步步緊逼在他們的對面,就是挾持著李景隆的暴昭。

“你們到底是什么人?”暴昭沉默片刻后,開口問道。

張龍冷哼一聲:“殺你的人!”

暴昭突然問道:“你們莫不是被官府通緝的?”

張龍臉色微微一滯,卻依舊舉著短刀逼近。

而暴昭心頭也是無奈,知道這應該是個誤會。

但無論是不是誤會,已經死了這么多人,雙方也不可能和解,對方更不可能冒著風險放自己走,所以只有拼命一條路可選了。

可憐自己這般靜心謀劃,最后竟是功虧一簣不說,還落到了要跟幾個力工模樣的水賊拼命的地步。

不過他還有一個選擇,那就是拿李景隆這個人質出來擋刀,自己趁機先砍殺一個,再與另一個做個了斷。

暴昭心亂如麻,種種心思在腦海中滑過,竟是沒有察覺李景隆的手已經往后彎曲,試圖搭在被他別再后腰的鹿皮手銃上。

眼見兩個水賊逼近,暴昭想要把李景隆踹出去擋刀。

他確實做到了,但李景隆直接仰面跌了下去,兩名水賊看也不看,便跨過他向暴昭撲來。

暴昭雖然是文人,但卻是上過戰場的,加之身材高大,此時拼起命來倒也不慫,幾個回合竟是險之又險地斬殺了兩名受傷的水匪。

同樣受傷不輕的他正要繼續挾持李景隆逃命時,忽然看到,一個黑洞洞的銃口指向了他。

“砰!”

一聲銃響,一切歸于平靜,李景隆并不在乎他還有哪些同黨。

當大批錦衣衛找到這里時,只看到李景隆平靜地坐在小船上垂釣,滿船的尸體橫七豎八地躺著。

“曹國公,這”

李景隆淡然地笑了笑。

“這些叛賊不知道我武藝技壓三軍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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