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馬里布海灘

紐約1995 67 馬里布海灘

巴黎

疲憊的卡門凱斯回到租住的公寓，踢掉鞋子，迫不及待地跑去打開電腦。

等她洗去了滿臉的化妝品和疲憊之后，回到電腦前，藍色桌面已經準備就緒。

點開淡藍色的網景瀏覽器，從左邊的欄里打開郵箱，果然有一封未讀郵件。

“大機器唱片？他起的名字好怪啊……”

微微一笑，卡門凱斯開始回復郵件。

說什么呢？

“下周我將要走Gucci的秀……”

嗯，六大藍血已經走過了Chanel、 Louis Vuitton、 Hermes和Prada，加上即將要走的Gucci，就只差Calvin Klein了。

“CK大概是不會請我吧，這半年來完全沒有任何美國的品牌和我的經紀人對接過。”

“Marc Jacobs、Michael Kors、Ralph Lauren、Donna Karan，一個都沒有！”

這些品牌他大概分不清誰是誰吧？

上次Canali請他當模特，他居然把人家當成美國品牌，摔！

卡門凱斯伸出細長的手指彈了一下電腦屏幕上放置的搖頭娃娃，長辮子的“惡魔王子”開始一個勁地搖頭晃腦。

……

白奎因回到片場，惡人傳的拍攝恢復正常。

也許是和昆汀·塔倫蒂諾產生了競爭的心態，韋斯·安德森強迫癥的一面開始體現得淋漓盡致，他要求全片只有三個色調：昏暗的室內、金黃的黃昏和漆黑的夜晚。

在黃昏下，白奎因飾演的警察和米拉·索維諾飾演的搭檔，會有一些工作以外的閑聊，兩個人就像多年熟識的好友，吐槽下各自的家庭瑣事。

在黃昏下，愛德華·諾頓飾演的變態殺人狂會過著正常人的生活，購物、下館子、逛公園。

在黃昏下，蘭迪飾演的黑幫老大，會脫掉西裝，卷起襯衫袖子在街邊公園的籃球場和一群十幾歲的少年打籃球，而且不止一次，全片出現了三次。

這是因為白奎因在編劇的時候，大膽改變了原片的劇情。

韓國版的黑幫老大是因為借傘的小姑娘被殺而憤怒，發動手下全面追查變態殺人狂。

白奎因認為這種臨時建立的感情聯系，不足以讓黑幫老大冒險進監獄親手殺死變態殺人狂。

所以他將這個“契機”變成了一個經常和黑幫老大一起打球的，以進入NBA為奮斗目標的黑人少年。

變態殺人狂無意撞見了黑幫老大和少年們一起在公園打球，為了向黑幫老大報復，而殺死了其中一個黑人少年，掐滅了一個小小的夢想。

美國觀眾更吃這一套，也使得叱咤江湖的黑幫老大主動投案的動機更為合理。

因為韋斯安德森對色彩的偏執，惡人傳的拍攝大多是在黃昏和晚上進行的。

夜戲還好，當整個團隊都習慣晝夜顛倒的時候，沒了外界打擾，效率反而更高。

但問題出現在幾場黃昏時段的戲，韋斯·安德森要求全實光拍攝，因此每次拍攝黃昏場景的戲份時，對演員和攝制組的要求就特別高，一旦連續NG，太陽落山之后沒了光源，就只能改天再拍了。

也許是為了讓白奎因和米拉磨合，兩人的第一場就是黃昏時分的戲份。

美國電影常見的橋段，兩個警察搭檔，一個人在車里聽著電臺發呆，另一個人去買來漢堡和咖啡，兩人在車里邊吃邊聊，等待黑夜的降臨。

他們的目標，連環殺人犯只在夜晚外出捕獵，他們也只能在深夜的洛杉磯碰運氣。

兩人表演都沒什么問題，但由于攝影、布景和收音的失誤，造成了多次失誤，使得NG不斷。

白奎因吃了五個漢堡，米拉喝了三杯咖啡，直到太陽馬上就落入大海了，才終于拍出了一條讓韋斯安德森滿意的膠片。

拍完轉下一場，倉庫夜戲，一直折騰到半夜三點才收工。

散場后，哈維的助理出現在片場，給白奎因送來了一封邀請函，然后順道將米拉·索維諾接走了。

白奎因四下尋找，發現韋斯·安德森正在和威廉姆確認明天的拍攝細節，沒注意到這邊的情況，心中大定，他真不想韋斯又受什么刺激。

之前不知道那個洛杉磯時報的影評人對韋斯說了什么，這小子差點撂下這項工作去法國巴黎，說是要去那邊學習歐洲電影的技法。

被白奎因和歐文·威爾遜給勸回來了，想去歐洲進修也行，先拍完惡人傳再說！

其實邀請函的事情，哈維早就電話告知了，只是為了顯得正式特意送了一張印刷精美的請柬。

發出邀請函的是哈維的一個老友，夢工場三巨頭之一的大衛格芬。

雖然大衛格芬把自己的格芬唱片賣給了環球唱片，但是成立夢工場后，這位唱片行業的大佬繼續干起了老本行，不久前剛成立了夢工場唱片。

這封邀請函，是請白奎因去參加為慶祝夢工場唱片簽約的英國歌手喬治·邁克爾新專輯發售而舉行的聚會。

喬治·邁克爾曾是八十年代大熱樂隊——威猛樂隊的一員，他們的作品Careless Whisper曾榮獲1985年公告牌的年度單曲，現在單飛的喬治·邁克爾是夢工場唱片的頂梁柱。

邀請函是通過哈維轉交的，白奎因根本就不能找借口拒絕參加，韋德馬克映像和哈維正處于合作的蜜月期，不可能因為這點小事影響雙方的關系。

至于哈維為什么幫大衛·格芬轉交邀請函，兩人私交不錯，又同為猶太人，即便夢工場和米拉麥克斯處于競爭狀態，也很難影響他們的私人關系。

大衛格芬舉辦聚會的時間，恰巧莎拉有一個電視臺的訪談節目，沒法陪白奎因一起去。

她的電視劇已經播了三集，收視率不錯，青春校園和奇幻世界結合的設定，在青少年觀眾中的反響極好。

特別是莎拉扮演的角色巴菲，在針對高中生的調查中，受歡迎程度是電視劇角色的第一名，無論男女都非常喜歡她，真正做到了一炮而紅。

FOX的高管已經向喬斯韋登透露出續簽第二季，甚至第三季的意向。

喬斯韋登為了穩住自己的大女主，和莎拉簽訂了補充協議，一口氣簽了七季的女主合同，已經達到了演員工會允許的上限。

當然了，每一季的薪資都要單獨談的，鑒于這個補充協議，從第一季第六集開始，莎拉的片酬已經漲到了五萬美元一集，如果吸血鬼獵人巴菲順利簽約第二季，莎拉的片酬有可能達到十萬美元。

這個漲幅，雖然不能和從第一季片酬兩萬美元一集暴增到第三季三十萬美元一集的老友記中飾演瑞秋的詹妮弗·安妮斯頓相比，但卻依然是新一代電視女演員中的高收入了。

加上四月邦妮和弗雷克的票房大賣，這對年輕情侶已經成了洛杉磯狗仔們最新的關注對象，面朝大海的小房子外每天都有狗仔的車停在路邊，期盼能抓到一些新聞素材。

聚會當晚，白奎因獨自開車前往馬里布，當即就有狗仔駕車跟隨，期望能拍到動作新星兼摔角明星的白奎因背著電視明星女友偷吃的場景。

一直跟到了大衛·格芬位于馬里布海邊的豪宅，狗仔們才發現撲了個空。不過沒關系，他們可以繼續在大衛格芬家外面蹲守，順便看看那些參加聚會的明星們，離開的時候是跟誰一起走的。

驟然成名的白奎因還沒意識到，自己的一舉一動會有許多不相干的家伙躲在暗中觀察，駛入豪宅院內后，把車交給大衛·格芬的保鏢去泊車，整理下西裝，邁步進入大衛·格芬的家。

進入大廳，已經有不少賓客抵達了，人們三三倆倆分布在各處聊天，有些人白奎因在首映會上有過一面之緣，有些人他在屏幕上見過，但更多的則是完全陌生的盛裝男女。

白奎因仗著身高優勢，利用自己當四分衛時鍛煉出來的觀察力，舉目四望，想尋找哈維的身影，既然他把自己給叫來了，就應該負責為自己引薦大衛·格芬。

那可是除六大制片廠外，最受矚目的夢工場的三巨頭之一啊！

盡管夢工場剛剛成立，目前還沒作品產出，但稍微關心電影行業的人都知道，只要三巨頭之一的斯皮爾伯格在夢工場，這里就一定會有佳片產出的。

跑來混個臉熟，甚至能夠借機認識斯皮爾伯格，才是白奎因前來的最主要目的。

經紀人不給力，還要靠演員自己鉆營！

“嘿，我認識你！”

一個歡快的女聲打斷了白奎因的眺望，低頭一看，身前站著一個年輕的金發女孩，桃花眼，略帶一些嬰兒肥，身材頗為有料。

“你是那個……名字特別怪的……摔角的……”

“白奎因，你可以叫我QB，德魯·巴里摩爾小姐！”

白奎因已經認出眼前這個姑娘，她的電影白奎因看過好幾部，而且也產生過她的角色記憶碎片。

那是個身著黑色緊身衣的打女形象，難不成這個鄰家少女風格的女孩，將來也要轉為動作片女星？

讓白奎因對她印象深刻的原因卻來自愛德華·諾頓，這姑娘是愛德華·諾頓的前女友！

不過按照德魯巴里摩爾一年換好幾個男友的作風，白奎因覺得應該是自己那個笑起來有些靦腆，說話還略帶磕巴的朋友被她“集郵”了。

“QB，我看過你的摔角，你的身材真棒……”說話間德魯巴里摩爾順手從侍應生那里拿了兩杯香檳，將其中一杯遞到白奎因的面前。

白奎因只好接過香檳，轉移話題問道：“巴里摩爾小姐，我在找韋恩斯坦先生，你知道他在哪嗎？”

“哈維啊？”德魯巴里摩爾眼神瞟向樓梯方向，露出詭秘一笑，“他大概要九點才會出現吧，那時候格芬叔叔會公布喬治的新專輯首周銷量，他一定會來大廳參與慶祝的。”

白奎因一看表，還有半個小時呢！

德魯巴里摩爾倒是主動靠過來挽上了白奎因的手臂，說道：“我帶你在這參觀一下格芬叔叔的房子吧，對了，格芬叔叔還有一片海灘呢……”

稍微一動，白奎因的手臂就被埋入深溝之中，隔著西服也能感覺到觸感柔軟！

這也太主動了吧！

不過白奎因非常清醒，有人聊個天，至少不會太過尷尬，但是上樓參觀房間就免了，萬一推開一間，又發現里面沒人，不做點什么會更尷尬。

關鍵是他真的不想做什么，和女朋友同居的日子生活非常規律，欲望都降低了，而且德魯巴里摩爾還是朋友的前女友，他內心中是非常排斥的。

海灘？海灘好啊！

“要不，我們去海灘看看吧……”白奎因提議道。

就這樣，兩個年輕人悄悄離開了人多嘈雜的大廳，穿過花園、泳池，來到了海灘邊。

這一段海灘本來是公共海灘，因為今晚的活動，已經被大衛格芬的保鏢們用活動攔網隔離開了，攔網邊上還有巡邏的保鏢，以防狗仔們翻越。

德魯巴里摩爾蹬掉高跟鞋，尖叫著沖向沙灘，跟在后面的白奎因索性也脫掉自己的鞋襪，把它們放在臺階上，跟著德魯走向大海。

目光隨便一瞟，白奎因發現海灘上還有一雙鞋和一件衣服，也不知道是誰留在這里的。

白奎因自己知道自己的定力不足，女方主動的情況下，特別是自己覺得不錯的女孩主動挑逗的話，是很難把持得住的。

不過在這種地方白奎因不怕出事，附近不僅有巡邏的保鏢，就連大宅里的人從高層的窗口也能看到海灘。

看著德魯巴里摩爾在海灘上瘋跑一陣，曼妙身材盡顯，白奎因也顧不得身上被弄臟了，索性坐在沙灘上，兩腿伸直，海浪剛好打到腳上。

德魯巴里摩爾跑了兩圈，也來到白奎因身旁學著他的姿勢坐下，用腳心接受海浪的撫摸。

“我馬上就要進組拍戲了，一部恐怖片！”

“那等上映了，我去給你捧場。”白奎因表現成一個聆聽者，從離開大廳起就在聽德魯巴里摩爾講述她身邊發生的種種事情。

“沒什么好看的，我的角色開場之后很快就死了！”

“哦？”

“柯尼特·考克斯和內芙·坎貝爾才是主演！”

“她們啊，我知道……”

“你知道嗎？我現在淪落到要給電視演員當配角了！”

“啊？”

“好萊塢就是這么殘酷，我演不了性感蘿莉了，那幫老男人需要更年輕的花瓶，我14歲的時候演藝生涯就結束了……”

白奎因知道自己女朋友莎拉從少女角色轉變為成熟女性的形象有多困難，要不是遇上自己的電影不知道還要等多久才有機會。

“轉型是件很困難的事情……”

正說著呢，德魯巴里摩爾猛地貼了上來，一只手摟上他的肩頭，另一只手則按上了他的胸口。

“你在看什么？海里能有什么？怎么不看我？難道我不性感嗎？”

“你喝得有些多了，巴里摩爾小姐……”

白奎因想起了關于德魯巴里摩爾的傳聞，十幾歲就吸毒酗酒，和剛認識的人閃婚閃離……

難不成想在海灘上推倒自己？

這時候他只想逃了，今天過來是辦正事的，沒想到卻招惹了個麻煩。

白奎因假借看表，輕輕地把摟住自己脖子的手拿開，說道：“巴里摩爾小姐，要不我們回去吧，已經快到九點了。”

呸，才八點四十五。

然而德魯巴里摩爾已經有幾份醉意了，把頭靠在白奎因的肩頭，不想起來。

白奎因不敢低頭去看深溝，只能抬頭遠望……海里好像有什么？

仔細看去，畫面逐漸清晰，先是一個腦袋浮出海面，然后是濕漉的長發披在肩頭，再往下是大片白皙的肌膚，漸漸的一個女人從海里走了出來，渾身上下就穿了一條短褲。

德魯巴里摩爾也發現了從海里鉆出來的女人，下意識地從白奎因身上離開，望向來人。

女人越走越近，直奔沙灘上的兩人而來，峰巒震蕩！

白奎因的腦海中音樂聲炸響，一個沙啞的嗓音，撕心裂肺地唱道：

I don't wanna close my eyes

I don't wanna fall asleep

'Cause I'd miss you，baby

And I don't wanna miss a thing

'Cause even when I dream of you

The sweetest dream will never do

I'd still miss you，baby

And I don't wanna miss a thing

……

和當初碰見愛德華·諾頓時一樣，女人的臉完全展現的時候，一個披著紫色披風潔凈美麗如同奇幻故事中仙子的角色形象同時出現了。

女人的栗色長發濕透了，黏在身上，藍眼睛盯著沙灘上的白奎因和德魯巴里摩爾，翹起的嘴唇微微上揚，似是在內心中嘲諷，略微嬰兒肥的臉上沒有更多的表情，絲毫不顧忌坐在沙灘上的兩人充滿驚訝的目光，邁著長腿從他們身邊走過，來到沙灘上那堆衣物旁，自顧自地穿起了衣服。

沉靜，像是不食人間煙火，活潑，又帶著淡淡疏離感。

就像歌里唱得那樣，白奎因的雙眼隨著女人而動，目不轉睛，生怕漏掉了一絲一毫。

也許是白奎因的舉動觸動了德魯巴里摩爾的某段經歷，她狠狠推了一把白奎因，打斷了他的癡迷注視，接著站起來轉身就往大宅方向跑去。

推自然是推不動的，遠遠看著穿短裙的德魯巴里摩爾跑著回到大宅，白奎因也站了起來，把手揣進褲袋，整理下儀容，走向自己的鞋子。

“你不去追她？”穿好衣服的女人一邊擰掉長發上的海水，一邊對白奎因說道。

陰差陽錯地，白奎因在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情況下，自動帶入了“好萊塢混蛋”的角色性格，開始了一場表演。

“追上她，能說什么？我十五分鐘前才剛和她第一次見面。”

女人微微搖搖頭，沒有說話。

“我叫白奎因，大家都叫我QB，你也是戈芬先生的客人吧？”

女人松開握成一團的發梢，說道：“麗芙，麗芙·泰勒。我是跟我媽媽一起來的……”

……

此時的大宅三樓，有兩個男人正站在面向大海的陽臺上，端著酒杯，遠遠地看著海灘上發生的一切。

其中一人說道：“史蒂文，那小子竟敢傷了小德魯的心，要不然，等會我去幫你的教女出出氣？”

另一人則笑道：“怎么出氣？那小子可是你叫來的，大衛，你能去把他趕走？這樣其實挺好，小德魯需要的是一份穩定的感情……”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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