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情仇難卻,恩怨無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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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年天禽老人獨上峨嵋山，和峨眉掌門胡道人金頂斗掌，最終以這一招“鳳雙飛”取勝。

一般武功高手接這一招時，大多向右擰身，以右掌接招，但這樣便中了計策，己方招式用盡，敵方以逸待勞。

真正的解法是向左擰身，以左掌拆解，狄光磊以左手綿掌拆招，就是因為知道這一招的正確應對方式。

可絕招之所以是絕招，就是因為即便被拆解，也有足夠的后招。

狄光磊的綿掌掌力連綿不絕，黏住霍天青的右手，霍天青絲毫不懼，反掌出招，以“小天星”掌力應對。

“小天星”在手掌根部，靠近小指那一側，也叫“小魚際”。

所謂的“小天星”掌力，就是一種爆發力極強的劈空掌。

昔年“中原大俠”鐵中棠在雁蕩山決戰魔教教主獨孤殘，血戰三天三夜后，便是用小天星掌力震斷獨孤殘的心脈。

一掌震開狄光磊的黏勁，又向上一迎，和狄光磊的左掌對在一起。

雙掌相對，比拼內力，武林中最兇險的比斗方式，稍有不慎便會身受重傷，甚至經脈寸斷。

鳳雙飛緊跟著一招對掌，便是因為天禽門的內功迥異，可以在比拼內力時講話，非但于內力無損，反而將丹田中一口濁氣乘機排出。

能創出這等絕學，天禽老人無愧是一代武學宗師。

但武學宗師也是有極限的，天禽老人一人之力，如何比得上兩個世界的武道底蘊。

狄光磊的心法同樣有類似的效果，而且越是拼到最后，越是精純綿長，恢復力奇快無比，即便是功力高于狄光磊的，也會在持久戰中落入下風。

比拼約莫盞茶時間，狄光磊猛地鼓催真氣，震退霍天青，道：“你心中有礙，武功不能全數發揮，今日便拼到這里，等你掃除塵埃，咱們再好好打一場。”

霍天青道：“今日之事并未結束，陸小鳳，日出時我在青風觀等你。”

狄光磊嘆道：“好好過日子不好么，為什么非要摻和這些破事。”

陸小鳳道：“你年歲也不算大，胡亂感嘆什么？”

“我在感嘆我自己，今日之后，我會真正的名傳江湖，背上一個大包袱。”

“包袱？”

“對，包袱里什么都有，有聲譽，有財富，有地位，有朋友，有聲色，有醇酒，可是也有負擔，橫逆，中傷，挑撥，暗算，殺戮，名氣越大，包袱就越重。”

“然后呢？”

“背到了最后，只剩下十六個字：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情仇難卻，恩怨無盡。”（注）

“再然后呢？”

“再然后只剩下前八個字。”

“還有然后么？”

“有，只剩下一個字——死！”

陸小鳳怔住了，半晌，陸小鳳嘆道：“千萬別告訴我，這是你的江湖感悟，我覺得你不是老頭子。”

“當然不是，這是我家鄉一位名叫熊耀華的大師，總結整理完楚香帥的生平之后發出的感悟。”

“那可真是一位大師，我猜，我又見不到他。”

“他已經去了。”

“怎么去的？”

狄光磊笑著舉起了酒葫蘆：“喝死的，你要來一口么？”

葫蘆里裝著的是四十年的杜康，打開塞子，酒香宜人。

別的時候，陸小鳳早就已經沖上來搶酒喝了，今天卻一口都喝不下。

陸小鳳突然發現，他并不想喝酒，也不想管閑事。

他只想找個地方好好洗個澡，睡一覺，他甚至覺得成親不是一件壞事，那代表他在困倦的時候，有一個溫暖的港灣。

人在江湖，確實身不由己。

他的名聲不允許他就這么停下，他也不是半途而廢的人。

陸小鳳抓過酒葫蘆，牛飲了一大半，道：“我不知道江湖是由人還是由己，我只知道，我要幫人找回一個公道。”

狄光磊贊道：“陸小鳳就是陸小鳳，不過在找回公道之前，我覺得咱們應該先離開，這里的人，絕對不想留咱們住下。”

月夜，上弦月。

還未到子時，距離日出最少還有三個時辰。

狄光磊已經回到房間，呼呼大睡。

陸小鳳和花滿樓慢條斯理的喝著小酒，上官飛燕好似乖順的小婦人，靜靜聽著兩人談話。

一切都是那么和諧。

唯一讓人感到不舒服的，就是外面天井那個抽旱煙的小老頭。

夜已很深，這老人卻連一點睡覺的意思都沒有，悠悠閑閑地坐在那里，好像一直要坐到天亮。

這老頭姓樊，名叫樊鶚，昔年曾獨闖飛魚塘，掃平八家土匪。

他手中的旱煙袋就是他的武器，專打人身上三十六大穴、七十二。

“西北雙秀，樊簡齊名”，樊大先生來了，簡二先生也來了，他穿的像是個窮酸秀才，擅長“彈指神通”。

過一會兒，又來了七個怪人。

賣包子的、賣菜的、賣花粉的、賣面的、野郎中、乞丐、客棧掌柜，每人都有一手絕學，在江湖上算一號人物。

這七人是結義兄弟，號稱“市井七俠”，也叫“山西七義”。

又過一會兒，來了一個禿頂的老頭子，一張黃慘慘的臉，穿著件灰撲撲的粗布衣裳，像是從鄉下進城趕集的土老頭。

他是享名三十年，以一雙鐵掌威震關中的大俠山西雁。

西北雙秀、市井七俠、山西雁，這些高手全都是天禽門的人，再加上被尊為武林泰山北斗的“商山二老”，天禽門的勢力可想而知。

同樣的，霍天青身上的擔子也是重如山岳。

他武功很高，天禽門中任何一人都勝不了他，但他壓不住天禽門的人。

來的這十個人他一個都壓不住。

陸小鳳嘆道：“我忽然明白了狄學淵的一句話。”

樊鶚對于狄光磊“戰平”霍天青的行為極為不滿，不屑道：“他能有什么好話。”

“霍天青白天要和我打一場，狄學淵說，出了這這個門，就很難有交手的機會，現在看來，他說的不錯。”

“這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決戰這么重要的事，霍天青區區一個掌門，哪有資格做主！”

狄光磊不知何時出現在窗邊，冷冷的譏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