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收人心

南明北歸 第三百二十三章 收人心

整整三十艘大船在南京的京口停泊了下來。一眼望去，沿岸的百姓人山人海、彼此簇擁。這三十艘大船所裝載的不是別物，正是本應早早送到的救人命的糧食。

碼頭上，工人和士兵們一起將那沉甸甸地麻布袋卸下來。一時間，碼頭上是亂哄哄地一片，有碼得整整齊齊的糧食袋，有人頭攢頭、互相擁擠的老百姓，還有不斷搬運貨物的工人。

負責分發糧食的小吏一手拿著賬本一手握著筆，不知是在記著什么，時不時的還要揚起頭來向不斷擁擠地老百姓們喊話：“別急別急！大家都有。齊王的恩典，給了咱們三百萬石的糧食，管夠啦！”

人群喧嘩，小吏不斷叫喊著，但也蓋不過這洶涌人潮的聲浪。“大爺行行好，我家兩個女娃娃，都要餓死啦！”一個老太太從人群中擠到了最前面來，雙手攀住阻擋他們的士兵粗壯的胳膊，帶著哭腔說：“家里斷糧十多天了，城外的野菜都挖光了，樹皮不好啃，娃娃們不吃呀。”

這小吏也是一驚，呆在了當場。他想不到在如此擁擠地人群中，一個如此孱弱地老太太居然能撥開人群，擠到最前邊來。或許這就是對生的渴望吧。

“后退！齊王有令，不得擁擠喧嘩！后退！”被攀住胳膊的士兵沖著這老太太怒目咆哮。

小吏忙將那士兵一攔，又嘆息著對老太太說：“念爾老弱，齊王也頗是體恤下情，我不趕你走，但你也不要再叫嚷喧嘩了。稍待片刻，我們定會放糧。”

老太太淚眼婆娑，哽咽道：“老婆子等得起，娃娃們等不起呦。”

小吏望了眼這老人身后不見盡頭的人群，說：“我不可壞了規矩，若是現在就把糧食給你，只怕你身后的人會越發急切，彼此踐踏，必致傷亡。所以還是請你耐心等待吧。”

“可要等到什么時候呀？”老太太問。

“糧食都卸下來就可以發了。”小吏說完回身一望，吩咐身邊的傳令兵：“去吩咐了，動作快些！”

“是！”傳令兵應了一聲，飛也似的向碼頭奔了去。

也就在這時，一陣得得地馬蹄聲如紛亂地鼓點一般傳了來，直刺人的耳窩。

眾人縱目一瞧，只見是一隊騎兵踏塵而來。他們頂盔跨甲，威風凜凜。鎧甲上的鱗片森然作響，在陽光的映照下十分絢爛多彩。

這隊騎兵的隊長高舉一面藍色的旗幟，縱馬奔至眾人面前高聲呼喝道：“齊王有令，我等禁衛軍特來幫助大家搬運糧食。爾等壯年男子也速來幫忙！”

騎兵隊長聲如洪鐘，在場的眾人頓時鴉雀無聲，大家無不側目而視。

那負責記錄的小吏也是呆了一呆，然后高聲叫道：“這是齊王的恩典，大家快來一起搬呀！”

百姓們恍惚了一下，隨即爆發出山呼海嘯一般地歡呼聲和稱頌聲。“齊王千歲千千歲呀！”百姓們跪伏一地，痛哭流涕。

而在這跪得滿滿當當的人群中，不少青壯年的男子都站了起來。一眼望去，只見高高矮矮、參差不齊地年輕男子陸續走出人群，與士兵們一起去搬運糧食。

這小吏望著這一切，眼中滲出了淚水。他將賬本和筆放在了不遠處的桌子上，也擼起袖子加入了他們的搬運大軍。

漸漸地，越來越多的人都加入了他們的行列。不少女子也相攜而起，有人去幫扶男子們，有人去拿大茶碗倒水給他們喝。整個碼頭又變得忙碌且嘈雜了。

正應了“人多力量大”這句老話。隨著來幫扶的人越來越多，三百萬石的糧食，不消兩個時辰便已全部搬運完畢。接下來就是糧食的分發了。

百姓們排好長隊，士兵們守在長隊的兩側處在精神高度集中的狀態。那小吏和幾個低級別地官員一邊發糧食一邊登記賬本。每一個領到糧食的百姓都恨不得跪下來給他們磕幾個頭。但時間急迫，官員們都攔阻了。

“這都是齊王的恩典，不必謝我們。”小吏對每個上來領糧食的百姓都是這么說的，說著說著便也成了本能反應，即使是回頭望見了同僚，也會同樣說一句：“這都是齊王的恩典，不必謝我們。”

同僚呵呵一笑，拍著他的肩膀說：“你是不是魔怔了？”

他也楞了楞，這才回過神來，啞然失笑。

“不過也好，齊王的恩典應當廣為布施。”同僚點點頭，頗為贊許地望著他。

他這話說得一點也不錯。領了糧食的百姓們對徐楓無不是交口稱贊。

“齊王殿下真是高義，救了整個石頭城的百姓的命。”、“是呀，齊王大仁大義、大恩大德，咱們弟兄可不能忘了。”

百姓們對徐楓的夸贊漸漸地就在城中傳揚了開來。而也就在同一天的夜里，皇帝朱慈炯也已帶著大批人馬重回南京。

百姓們對徐楓的稱贊自、自然也不可避免地入了他的耳朵。

坐在轎中的朱慈炯面色漸漸沉了下來，低聲對坐在一旁的長平道：“姐姐，徐楓是要收買人心。”

長平的面上并不波瀾。她沉吟了半晌，反問：“如果是，你又有何辦法？”

“昔日子嬰誅趙高。”朱慈炯頓了一頓，又道：“我必效仿之。”

“唉。”長平輕聲一嘆，又問：“可子嬰的下場如何呢？”

朱慈炯一時語塞，不說話了。

子嬰還能有什么好下場，后來投降劉邦，結束了大秦王朝，而他自己也落得個被項羽腰斬的悲慘結局。

長平也是搖搖頭，頗為無奈地嘆了口氣。

朱慈炯乘坐的轎子行到洪武門外便緩緩落轎。朱慈炯和長平公主依次從轎中走了出來。長平踱步而來，伸手摸著宮墻，手止不住地顫抖著，同時，淚水也漸漸淌了下來。

“公主不必傷懷，苦日子總算過去了。”陪在她身旁的溫雨好言勸慰著。

長平回過頭來瞧著她，不住地點頭，但淚水卻是止不住地流。

朱慈炯仰頭望著巍峨地洪武門，心中也是不勝感慨。“留都淪陷以來，百姓們受苦了。”

徐楓來到他的身旁，小聲道：“如今圣天子回朝，百姓們的苦日子便是熬過去了。”

朱慈炯將他狠狠地瞪了一眼，讓溫雨的心頭不覺一緊。“哼！”朱慈炯冷笑了一聲，然后一甩袍袖，大踏步地向紫禁城里走去了。隨行的大臣小廝們也都呆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