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身不由己

墨染相思江南遠 第五章 身不由己

過去的事若真的都能放下，人生的路也許會走得輕松很多。問題是有些過去，它根本沒那么容易過去——嘴上說得再好聽，心里始終放不下——無法放下，又何談過去？自欺欺人罷了。

再次回到琉璃閣，阿霖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杏花村莊，翠煙初上，眼前的景色依舊，心境卻已大不相同——流螢四散，未聞殤歌，遠行的靈魂，已不再回望。陪在身邊的人變成了雪衣如華的暮吟。山風吹舊了黑白色的遺畫，梳弄著兩個身在局中的外人。

她不知道這里的人現在對她是怎樣的態度，還會不會像先前一樣友好？

站在琉璃閣的山門外，看著蜿蜒而上的青石階，靈蛇一般見首不見尾。暮吟臉上的表情也和她一樣漠然，兩人對望了一眼，默默地跳下了馬背。

守門的弟子看到了她們，畢恭畢敬地迎了出來。

重到舊時明月路。袖口香寒，心比秋蓮苦。休說生生花里住，惜花人去花無主。

“這個小弟子剛剛說，琉璃閣今日還有貴客到訪，要咱兩先去客房休息，暮吟你說，來的會是什么人？”阿霖看著那守門弟子牽著她們的馬前面帶路的背影，湊到暮吟耳邊悄聲問話。

“你想知道啊，”暮吟瞅了她一眼，勾唇一笑，壓低聲音道：“這有什么難，跟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有道理！”阿霖點了點頭，兩人先在客房小坐了片刻，暮吟收拾了一番，正準備出門，“噼里啪啦”一陣亂響，阿鳶拍打著翅膀從窗外猛地跳了進來，一個急停落在桌子上，順便打翻了阿霖的茶杯……

“這……”阿霖和暮吟面面相覷。

“你這只鳥出了什么毛病？”暮吟剛轉身，阿鳶的鷹勾嘴就不客氣地對準了她伸向桌子的手指，“啊，我錯了，別咬我！”暮吟躲開阿鳶的偷襲——好你個小氣的鳥，說都說不得啊！

阿鳶氣鼓鼓地瞪了暮吟一眼，傲嬌地對著阿霖抬起了一只爪子——飛了那么遠又飛得太快，累死他鳥大爺了！阿霖哭笑不得，趕緊伸手解下了爪子上裝紙卷的細竹筒，又給了阿鳶一塊肉干做獎勵。阿鳶叼了肉，心滿意足地跳到了一邊，享用美食去了。

阿霖小心地取出里面的紙卷展開來，熟悉的字跡躍然紙上——萬事小心，切勿貿然行動，墨染。

阿霖把紙條遞給暮吟，坐下來重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好奇心害死貓，這個道理她懂。暮吟嘆了口氣，也坐下來杵著下巴骨，看著一旁的阿鳶大快朵頤。

如果說每個人一輩子都能遇到七次機會，只要你能抓住其中任何一次，就能讓人生徹底翻盤。

但前提是，你要掌握其中的規律，做到知己知彼，而不是糊里糊涂地被割韭菜。阿霖見過很多自以為是之人，擅自行動，不顧后果，對別人說三道四，還以為自己在“指點江山”，豈不知早已淪為笑柄。

回想當初，自己也是那個沉不住氣，繃不住面子的人——跟在墨染宸身邊，她真的學會了很多也改變了很多。兩個人在一起，必定是會潛移默化中互相影響的，現在回想起來，阿霖自嘲地笑了笑——也許在墨染哥哥眼中，她依然還是那個心思單純的傻丫頭吧！

左右無事可干，于是，兩個姑娘干脆早早找周公解夢去了。

天色微明，墨染宸翻身下馬，看了一眼高懸的匾牌上“琉璃閣”三個燙金大字，施施然走了進去，如入無人之境……

“死螃蟹，敢夾我，一會兒本姑娘就把你煮了！”阿霖戳了戳那只在陶罐里吐泡泡的螃蟹，恨恨道，“雖然你殼多肉少，指不定還不夠塞牙縫，但是蟹肉那么香，聞一聞味道也是好的。”

“你們在干什么啊？”墨染宸走到阿霖身后，好奇地往阿霖手上的陶罐里瞅。

“抓螃蟹啊！”阿霖把陶罐往他手里一塞，“墨染哥哥，你怎么來了？”

“這還用問嗎！”暮吟看著兩人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走到河岸的另一邊去揀干樹枝。

既然人家琉璃閣不待見，且自己先找點樂子吧。

這是什么樣的感情，墨染宸把阿霖當作自己的一切，在他眼里，阿霖沒有缺點。只要看到阿霖，立馬就是一臉幸福的表情。

雖然大家都說好甜好膩，但是不得不承認，每個人都渴望擁有這樣的愛情。這兩個人，從來都是毫無保留自己的愛意，對你的愛和關心，一定要親口說出來，甚至要通過行動表現出來。

這些其實都是一些很小的事情，但是墨染宸沒當做是小事對待，而是一字一句的回應阿霖說的話，甚至直接放下自己手里的事情，選擇去陪自己的心上人。

因為在意你，你說的每一句話都很重要，每一句話都會回應。去琉璃閣，我知道你會耿耿于懷，你要去，我不會攔著你。如果不讓你去，你不會甘心，所以我陪你一起。

安全感是怎么來的，不就是這樣的態度和行為賦予的嘛。

愿意表達、愿意回應，就是因為真正把你的一切都放在了心上。

都說人在朝堂，諸多身不由己，墨染宸卻明白自己真正在意的是什么，面臨取舍的時候他也不會猶豫。

是啊，說起身不由己，真是一個令人生厭的詞啊——飽含了那么多的無奈和心酸，聽上去滿滿都是失望，還只能憋在心里發作不得。人生碌碌，競短論長，卻不道榮枯有數，得失難量。

糝徑楊花鋪白氈，點溪荷葉疊青錢。

筍根稚子無人見，沙上鳧雛傍母眠。

藕花深、雨涼翡翠，菰浦軟、風弄蜻蜓。每年的七月初到八月底都是蓮蓬和蓮子采摘的好時節。但采摘時機要掌握得好，太早太遲都會影響蓮子的質量，因此每天成熟多少采摘多少。幾個人正商量著上后山荷塘采些蓮子來做蓮子蟹肉羹。

“死人了，救命啊！”哭天搶地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

這又是鬧的哪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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