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猩紅的殺意

心之壁的回響 017 猩紅的殺意

‘回響’

這個看上去很強的技能有著很大的弊端，那就是無法進行信息的預覽以及片段提取。這導致艾麗每捧起一把土都得將其從誕生成型到生長過什么植物從頭到尾看一遍，才能在最末尾的信息段落上找到自己想要信息。

‘那群黑衣人是否從這個方向走過？’

大量無用信息讓艾麗覺得頭暈眼花，‘回響’對精神的影響再次證明了這個技能并不是適合長時間使用的技能。現在艾麗就痛恨為什么城外就沒有類似監控儀之類的東西呢，哪怕是最簡單的閉路電視系統也行啊，稍微有些安保設備現在的搜索就不會那么困難。

趴在地上弄的頭昏眼花，站起來一看，自己不過搜索了一百米而已……

“（喘氣）……不行，這樣下去太浪費時間了……”

艾麗想了想，從地上站起來，然后取消掉防護服的鞋襪，隔著一層薄薄的ATF，艾麗赤腳站在這片土地上。

大概每走十步就確認一下回響結果，為了保證專注力艾麗甚至閉上了眼睛，在外人看來，那就是一副沒睡醒晃晃悠悠往前走的樣子。

跟著回響的路徑線索，艾麗一路從大路追到了小路，然后一直追到了森林中，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紅藍的雙月懸掛于半空，光線透過層層疊疊的樹干在地面照出依稀的斑駁陰影，在大量枝干的遮掩下，這點點光線已經很難起到照明作用，艾麗在背包里拿出了多用途夜視儀，紅外微光熱成像三合一，全金世界美國特種部隊友情提供……

到了森林的追蹤出乎意料的順利起來，十五人不是個小數目，在林地經過可以看見明顯的痕跡，更何況前幾天還下過雪，地上是否有人走過就更顯眼了。艾麗停下了‘回響’順著地面的痕跡一路追蹤過去……

她已經浪費了大量時間，說實在的現在她心里有些很不安的預感。

商人們不可能不知道天使以及精靈奴隸貿易會在雷霆之塔造成怎樣的風波，冒險者協會負責人以及大量的冒險者協會工作人員都是精靈，而法師塔內大部分高級工作人員都是天使族群，身為長生種的他們已經有了屬于自己的圈子，雖然也有人類和其他種族可以加入，但是面對全是長生種的高層人員，他們注定無法爬到法師塔以及協會的頂端……天使和精靈有足夠的時間和人類們耗，除去真心喜歡法師塔和協會工作的依舊呆在這里以外，已經沒有人試圖挑戰天使和精靈在法師塔以及協會的高層地位。

然而……現在卻出現了針對稀有血統的綁架以及販賣……艾麗不知道是否應該將其看做是這個城市不安定的象征。而且根據尤斯蒂婭和艾米的說法，這種仿佛針對稀有血統但是實際上就是針對天使和精靈的做法似乎從很早以前就開始了，只不過這回又是流竄回來了這里而已。

為什么史黛拉不用更加簡單有效的方法進行處理？人口販賣不是一般的商品買賣，只要控制住那些有實力的商會然后堵死可能的交通路線，然后全城大搜查就好。這種摟草打兔子的方法艾麗可以肯定能一打一個準。

但是史黛拉不僅僅沒有這么做，而且是選擇了在艾麗看來最不靠譜的選項，找一個新人冒險者去下了黑單。

雖然對于自己的信任讓艾麗很開心，但是艾麗并不認為這是什么好方法，與其說是史黛拉想讓艾麗暗中解決這個事件，倒不如說史黛拉是想借這個事件把艾麗安插到雷霆領的地下勢力中去。

艾麗還記得史黛拉對這次事件最壞的結果的預估……一場內戰。

誰和誰？

雷霆領和其他領主？

還是說……是雷霆領內部……

那么內部又是誰？

除去有著正規軍名額歸屬史黛拉管轄的雷霆領駐軍外，還有能稱之為‘內戰’的對象就只有擁有自己的冒險團以及可以動員成千上萬冒險團的冒險者協會……此外，就只有擁有無數金錢，隨時可以用錢堆出一個軍隊的泛大陸商會……

但是冒險者協會歸于鳶·大赦的管轄之下，而每個領地的冒險者協會也是相互，泛大陸商會雖然結構更加緊湊，利益以及情報的交換比協會更加頻繁，但是也就止步于此。

他們，都缺乏真正可以一錘定音力量——20級以及20級以上的強力人物，比如史黛拉、史黛拉以及史黛拉……

并不是說史黛拉有多強……而是讓艾麗覺得無從反抗，只是看見就覺得無力下手的人……除去史黛拉·蓋亞，就沒有其他人讓艾麗有這種感覺了，包括鳶也沒有。

而擁有那種戰略力量的，除了‘西格瑪和聲’以及‘神庭’這兩個類似聯合國的地方外，對這個世界知之甚少的艾麗就想不出來還有什么地方會有史黛拉這種人型核武了。

而跟著跟著，艾麗的腳步慢了下來。

前方……充斥著血腥的氣息……

艾麗茜亞的不安變成了現實。

在這一小片的森林中……

在這一小片的雪地里……

出現了地獄……

艾麗難過的捂住嘴，并不是說面前是什么令人惡心欲嘔的東西……相反，如果單單從藝術的角度上講，面前這些簡直堪稱美輪美奐。

雪白的空地中央是如同小噴泉一樣的小池塘……血肉的塑像依稀可以看出那是一個小孩子，從最上方的圓形頭骨以及那不斷轉動顫抖的眼珠可以看出她還活著，鮮紅的血液以女孩微弱的脈搏為壓力不斷從被切開的喉嚨中噴射而出，順著被剝開，如同雨傘形狀的皮膚蒼白而繃緊，血液在上面靜靜流落，落到最下方血肉的池塘中……

人型中央心臟微微的跳動著，每次跳動艾麗都可以聽到那個女孩的抽泣聲，而聲帶被破壞了的女孩完全無法發出其他的聲音。

四條手指粗細的觸手一樣的東西順著少女被剝掉的皮膚下不斷分泌著類似消化液的東西，與皮膚就是如此被分割開，代表著天使一族的白色羽翼被如同繩索一般的觸手緊緊束縛著，隨著痛感不斷痙攣著……

艾麗驚訝的張著嘴，但是完全不知道應該作何反應，她甚至不知道應該說兇手是滅絕人性的劊子手還是藝術創作的大師，面前這殘酷的藝術品完完全全打破了艾麗對于異世界人的認知……這個世界，也是很殘酷的。

艾麗走出大樹，‘人型’那顫抖的眼珠顫顫巍巍的專向艾麗，她發出了輕輕的‘阿——’的長聲，艾麗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是痛么？是的，這一定是非常痛的，和這個女孩遭遇的比起來艾麗覺得那些所謂酷刑完全不算什么，更何況，現在這個女孩還活著……

“天啊……”

向前走了兩步，艾麗看著眼前這個人體噴泉完全說不出話。然而那個女孩還在不斷‘啊——啊——’的說著什么……是想說什么？

“……你……沒事……么……”

剛說出來艾麗就想給自己一耳光，這哪里像沒事的樣子。

“啊——！！”

就在艾麗準備繼續上前，女孩的一聲尖叫讓艾麗停下了腳步，艾麗小心的看了看面前的‘人型’……發現那顆眼珠一直盯著自己的腳。

腳下有東西。

判斷完畢，將那層雪地剝開，下面是一根觸手……和少女身上的一樣……艾麗不知道剛剛如果自己一腳踩上去會發生什么事……如果是針對營救者，那么應該會對著艾麗爆炸？如果不是針對營救人員……

那么，就是針對這個女孩？這個女孩會發生什么事？比如……炸掉？

艾麗只是想想就全身惡寒……如果來營救的真的是雷霆要塞的人看見女孩被做成這樣的東西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沖上去把，然后……在距離自己一步之遙的地方，這個女孩被炸成碎片……惡劣，而且針對人心，如果真的出現這種事，就算是毫無干系的營救者見到這種畫面也可能精神失常的吧。

“別擔心……你想想，現在魔法這么厲害，絕對有辦法救你的，旭日之心把畫面傳給鳶，讓她想辦法救人……”

一邊胡說八道，艾麗一邊小心的將圍繞在四周一圈的地下觸手全挖了出來，這如同樹根根系一般四通發達的觸手群并不是‘人形’本身的部件，原本艾麗以為是腸子之類的東西——但是并不是，這個觸手有著極強的腐蝕性和攻擊性，如果不是艾麗有ATF這個東西對物理性傷害有著極強的保護能力，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好了這就是最后的了……接下來我要將你帶回城里，那樣就得救了哦。”

雖然這么對女孩說著，但是艾麗完全不知道怎么下手，這女孩真的不會死于細菌感染么？一邊用ATF將其放平艾麗一邊在心里誹謗著……

‘啪！’

就在艾麗將女孩完全放倒，忽然一聲清脆的響聲嚇了艾麗一跳。

“……剛剛，那是什么？”

“啊——”

“你還好么？”

艾麗觀察了一下被放置在ATF箱中的女孩，好像并沒有什么事情的樣子。雙手托著ATF箱子，艾麗小心的操作ATF將自己托起來……并不是ATF跳躍那樣猛地加速，而是平緩的，慢慢的將自己抬起。

“得趕快回法師塔……”

不知道這個女孩還能不能撐得住，艾麗向雷霆要塞加速飛去。在路上艾麗不斷的和女孩說著話，希望能讓她保持精神，但是只是飛行了一會……艾麗就沒有再聽見女孩的聲音了。不安的感覺再次籠罩了艾麗，在快到了綠木教堂附近的時候，艾麗對著教堂說到：

“快看，那是綠木教堂哦，馬上就要到雷霆領了你倒是振作一點啊！”

似乎是艾麗的聲音起到了作用，又或者是聽到了自己家的名字，女孩總算有了些反應，但是她的心臟已經近乎看不見跳動……艾麗知道，或許，到這里就是極限了。

換一個角度，讓女孩可以看見下方的教堂，艾麗可以聽見女孩抽泣的聲音，但是……她現在完全不知道應該說什么好。

就這樣，女孩的抽泣聲停止了，心臟停止了跳動，那如同小噴泉一樣的傷口也不再噴血，那只不斷顫動的眼睛，致死一直盯著教堂。

降落在地面，艾麗看著被ATF隔離的尸骸默然無語，在異世界的這段日子因為遇見的人都不錯的關系，艾麗一直以為這個世界的人都會是艾麗和鳶那樣的，是艾麗錯了，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爭斗，更何況是這樣種族人種血統加起來成千上萬組合的異世界。以前艾麗老家有句話，艾麗到現在都記得。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那么，在這個種族血統千千萬的異世界……又怎么可能沒有爾虞我詐鮮血廝殺，只是艾麗下意識的無視了那些而已。

雙手抱著女孩的尸骸，艾麗覺得，至少不能讓那些孩子們看見這樣的尸體……雖然艾麗對尸體復原也沒有什么研究，但是至少應該讓其有個人形……這么想著的艾麗，解除了ATF——

‘砰——！！’

尸體接觸空氣的瞬間，劇烈的沖擊波從艾麗懷里爆炸開來，血液似乎成為了強酸，而尸塊則變成了破片，這份血肉炸彈直接將艾麗炸飛了至少三十米遠，砸斷了一顆一米粗細的大樹才讓艾麗停下，全身沾染了鮮紅，防護服發出嘶嘶的中和酸液的聲音，肩膀、手臂、臉上……都是鮮紅色的碎肉，之前爆炸的地方更是如同原地炸開了一朵鮮紅色的玫瑰花一樣，血液在地上破散出具有層次感的圖畫……就像之前艾麗在喬納森發來的照片中紅月商會案發現場的圖案一模一樣。

平躺在地的艾麗沉默的從地上坐起。意外的是艾麗并不覺得自己有什么恨意或者其他東西……心里充斥的，只有沉默……以及那不斷上漲的殺意而已。

讓旭日之心給鳶發送女孩已經死掉的消息，艾麗再次跳上空中展開ATF向之前發現女孩，那仿佛祭祀現場的地方飛去。

艾麗不知道為什么懶散的自己現在身體里會涌現出這股力量，明明就連粘在自己身上，那個女孩身上的血肉艾麗都沒心思弄下來，現在卻有源源不斷的力量在體內涌出、沸騰……

頭一次，艾麗有了‘一定要殺了某些家伙’的想法。不是自己被動反擊，不是制定生存戰略……而是發自內心的，覺得不殺了某些家伙就覺得自己活著也是活不舒服的……陰森殺意。

將那個女孩的一片白色羽毛捏在手中，艾麗漂浮在之前的血池，閉上眼睛……

“回響，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