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無限劍制

守望黎明號 第十四章 無限劍制

當日陸和尚背著一袋子搶來的贓物準備回嵩山，卻一頭撞見極樂童子李清虛。青城之祖并沒有上來便喊打喊殺，他的第一句話問得非常奇怪，“你為什么還在這里？”

“是啊，我為什么還在這里？”陸遠奇怪的重復了一次，心頭電轉，隨即十年來積累的疑惑豁然開朗！是啊，如果換位思考的話——我為什么還在這里，這真的是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就連餐霞大師為何不鳥他這個正牌羅漢，峨眉派對他各種“逆天”的行為為何這般“容忍”，也全都有了解釋。

這一切的理由說起來很簡單，因為他是個謫仙啊！謫仙這種生物，身上至少帶著兩個標簽——第一個是身上帶著上界的麻煩；第二個便是飛升極快；

謫仙，聽名字很詩意，其實就是被人從靈空仙界踢下來的神仙——雖然不是每個謫仙都叫陳太忠，但謫仙的身上肯定帶著一屁股的麻煩——而且這麻煩還是靈空仙界的！那放在普通人的世界，簡直就是天大的麻煩！如果不搞清楚他招惹了誰？他有沒有實力強硬的后臺？他是不是某個勢力丟出來的炮灰……等等這些問題，誰改擅自接近他呢？

再說修行界經過幾千年的發展，大家早就清楚了，靈空仙界不是什么完美世界。在靈空仙界一樣將神仙劃分等級——“三十二天釋道兩家，正邪各派，仙佛共有七十六等。”

一樣有佛道之爭。權利之爭。說白了，就是一個更大的俗世罷了。長眉真人之所以被看好，跟他是金仙廣成子的隔代弟子。他這一系在天庭內勢力強大很有關系。因此陸遠的身上如果沒有看得見的重大利益，沒人愿意輕易沾染這種大麻煩。

再一個，就是這種謫仙以前也不是沒有過。不過這些人雖然掉落俗世，但身份依舊是仙人，自然端著仙人的架子。

俗世在他們看來是骯臟的，一顆都不愿意多呆。謫仙總是一落地便抓住一切機會修行，通常十幾年便飛升重回仙界。一般意義上的修行門檻。飛升天劫對他們來說沒什么意義，俗世更是如同過眼云煙……

一個身上帶著大麻煩，而且很快要滾蛋的人。哪怕他在長眉真人的計劃中隨便搗蛋。峨眉派的人也只能默默的忍著。因為陸遠就是個人形火藥桶，不如等他自己滾！

當初白谷逸將陸遠送到少林寺，未嘗沒有給您老人家準備一個清修環境，您好好修煉。然后哪兒來、哪兒去吧的意思！至于周輕云少女。僅僅因為她跟陸遠牽扯了一點點瓜葛，便被餐霞大師禁足三年，完全是被殃及的那條可憐的池魚。

所以陸遠拿了南明離火劍，峨眉的人默不作聲，自我安慰說反正那劍是佛家的……陸遠打劫了連山大師的寶藏，峨眉嘴角抽搐，也忍了！誰讓連山大師在寶藏邊豎了塊石碑，說誰都能來拿呢——雖然人人都知道他在給自己臉上貼金。但是有人死不要臉的把那話當真了。你又能有神馬辦法？

可等到卦象上顯示，陸和尚接下來要對嵩山之事橫插一杠子時。這回峨眉的人坐不住了！這已經碰到了他們的核心計劃，紫云宮攻略涉及到峨眉開府，不得不管！這時候，峨眉掌門妙一真人齊漱溟真的很厭惡朱梅——好好的計劃，你偏要搞得那么猥瑣干甚么？牽扯到太多的人不說，還自以為算路精深，鬧到今天這副樣子……真是日了狗！

所以極樂童子李靜虛來了，他不得不來。他不是蜀山世界在世最強者，但在道門中輩分最高，而且身上的因果也少，是最適合接觸陸遠的人選（如果來的是佛家的人，無論是誰，都要直接被羅漢位的陸遠直接壓上一頭）。

李靜虛問完問題之后，便靜靜的等著陸遠的回答。

他的雙手已蓄滿靈力，飛劍與匣中跳躍，只待一言不合，便直接出手拿下陸遠！李靜虛是跟長眉同輩人物，他對峨眉的大計劃不屑一顧，但是因為欠了長眉極大的人情，卻不得不拼了前程也要去償還。可是他驚訝的發現，眼前的羅漢在聽完他的問題之后，沒有暴怒、蔑視或者不屑解釋的樣子（通常謫仙的反應），反而在歪著脖子發呆……哦，是沉思。

片刻之后，那個漂亮得不似人間人物的和尚笑著摸摸口袋，從里面摸出一副玉葉天書來。正是偽裝成天府之書的魔經“秘魔三參，天府副冊”。他將那本書示意給李靜虛看，然后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光頭，“因為，我還沒有修行之法啊。”

李靜虛頓時腳下一跌，心頭有無數的草泥馬狂奔而過。

坑爹呢這是！你一個天上下來的謫仙跟我說缺少修行功法？還需要看連山的這本魔經？你以為你這么說我就會相信……等等！李靜虛瞪著眼睛看著陸遠，童兒般的面孔上掛著不可思議的表情，“你是說你要更換根本的修煉之法？！”

“是啊，就像你說的那樣。”陸遠依舊笑呵呵的，說出肯定的回答，仿佛他說的沒什么大不了的一樣。

可堂堂青城之祖已經被嚇到了。他的神念朝著陸遠的身上掃去，前后檢查了足足三遍，確認陸遠身上除了謫仙自帶的神通之外，一絲靈力也沒有！無論是道家的還是佛家的，他的身體如一座干涸的大湖，可以容納湖水的地勢還在那里，但水則一絲也無！

想到這里，李靜虛連聲音都顫抖了，語氣中帶著一絲狂喜，“和尚莫非是想要……轉修道門？！”

“沒錯，是打算轉修道門。”陸遠的回答云淡風輕，可李靜虛心中已經連說了二十五個“臥槽！”。順便點一萬個贊！

想脫佛入道——你踏馬為什么不早說？！！不對……陷入狂喜的李靜虛只想給自己的小臉兒上來一巴掌，腦殘了啊！如果他早說了，好處肯定全被峨眉搶去。哪還有我的份兒！這時候去尼瑪的長眉任壽，早就被極樂真人李靜虛丟到九霄云外去了！他仿佛看到了“峨嵋大興壓天下，青城一人壓峨眉”的美妙景象……

這里要稍微說明一下。

首先，蜀山凡間與靈空仙界的斗爭有所不同。在凡間界，主要還是能飛升的正統修行者，與旁門左道魔道修行者之間的爭斗。佛道之間反而在長眉真人細心的安排下，幾輪轉世后人員變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兩派頂尖人物全是熟人，凡間的佛道兩家早就消弭爭斗、合為一體。像周輕云便是峨眉弟子，但她的師父確是佛門神尼餐霞大師。

但是在靈空仙界可不是如此。那邊佛道之爭才是主流！一位佛門羅漢位“叛變”到道家一側，是足以引發大地震的事件！李靜虛知道自己在上界并無太大跟腳，但他只要辦好此事，將來的成就無可限量。

不過這不是他的主要目的。那個“峨嵋大興壓天下。青城一人壓峨眉”才是老家伙的夢想啊！

可能有人覺得奇怪，極樂童子李靜虛號稱“青城之祖”，而矮叟朱梅是青城掌教，這二人之間有什么關系？其實……就是毛關系都沒有！修仙界此刻并沒有什么門派，都是按照師徒關系作為門派劃分。像長眉真人任壽有四個弟子，雖然大家都稱作峨眉派，其實真正創建峨眉派的是長眉的二徒弟妙一真人齊漱溟。

此刻峨眉尚未開派，修仙界一個門派都沒有。李靜虛和朱梅雖然都號稱“青城”。只不過是因為先后在青城山隱居授徒而已。如今李靜虛早已離開了青城山，朱梅才敢盤踞那塊寶地。

想到這里。萬載難逢的機會就擺在面前，李靜虛再無遲疑。他雙足離地，步空蹈虛的來到陸遠面前，雙目與他平齊直視著鄭重說道，“吾乃云南雄獅嶺長春巖無憂洞極樂童子李靜虛是也！吾有太清仙法與青城仙劍，可大道直指，你可愿拜我為師？”

“拜師？”陸遠摸了摸自家光頭，取出一根棒棒糖剝下玻璃紙，塞進自己嘴里。然后又默默的取出另一根，同樣剝開后，塞到飄在面前的李靜虛手里。他伸手輕輕的拍了拍極樂童子的頭頂，摸摸然后一言不發的擦肩而過。

“你！大膽！”極樂童子開始還很開心的吃著棒棒糖，隨即感覺到頭頂被摸，小臉瞬間憋得通紅。“著！”他冷咤一聲，乾坤針動，萬千紅線向著擦肩而過的陸遠飛去！

下一剎那，陸遠的左手化作一團灰影，南明離火劍離開劍鞘，炸開無數劍花，將身體一側完全擋住！只見針與劍千萬次撞擊，火花好似煙花般綻放在二人之間！下一刻火收云齏，陸遠的南明離火依舊懸在腰間，身形飄搖遠去。雖然左手上虎口炸開，衣袖破碎，鮮血一滴滴的落下，卻無改青年僧人的灑脫出塵之意。

而極樂童子背對著陸遠，默默的將乾坤針懸在雙眉之間，沒有進一步攻擊。他此刻的思想，完全被陸遠那玄奧至極的劍術所吸引。陸遠的劍法說簡單，可以說簡單到了極點，每一招都是三劍，而三劍必然構成一個三角形，并且劍身力道上一定分成強中弱三級；但要說復雜，卻也復雜到極點！因為千劍萬劍一時迸發，層層疊疊次序絲毫不亂，將化身千萬的乾坤針抵住，豈止神技！

“也對啊，謫仙也是有傲氣的，是我魯莽了。”當陸遠的身影越來越小時，極樂童子灑然一笑，從劍法感悟中掙脫出來。他舔了一下棒棒糖，“唔，好吃，果然不愧是仙家之物！喂，你等等我！”他身形一閃，再出現時已經是在陸遠的面前。

“謝謝你的禮物，（舔）你剛才那是什么劍術？是靈空仙界的劍術嗎？”

“抵天三劍，白鹿洞。”其實陸遠能以凡人之軀施展劍術，硬抗極樂童子李靜虛的法寶，他的劍術早就超越了陸游所創的“抵天三劍”的藩籬。不過做人不能忘本，他的“抵天三劍”是那三劍劍理的進一步延伸，這么說也沒錯。

“白鹿洞在哪里？算了，我恨仙界地理。”李靜虛前飄，與他并肩而行。“你要去嵩山？能不能給我個面子，不打死朱梅？”李靜虛能看出來，陸遠明顯是對朱梅比白谷逸更火大。

“我打不過你……你說的我當然答應。”陸遠斜睨了一下李靜虛，無可無不可的說道。就算他要大開殺戒，也不是在這個時候。他的最終目的，是逼長眉下界！別的都是為此服務的。

“有那三劍，我也拿不下你，所以就算平手吧。”李靜虛沒所謂的說道，他有些惋惜的看著手里只剩下一點點的棒棒糖，“還有嗎？我用太清仙法跟你換。”李靜虛舔舔嘴唇。

“且區區太清仙法就想換我們家娜娜的糧食？不換！”

“喂！我可是南雄獅嶺長春巖無憂洞極樂童子李靜虛！李靜虛啊！”

“你一直在說你是李靜虛、李靜虛什么的，話說李靜虛到底是誰啊？”

“李靜虛就是，就是，”極樂童子雙手比劃著，臉色糾結如同便秘。“南雄獅嶺長春巖無憂洞……”

陸遠停下腳步，面無表情的補刀，“那是什么鄉下地方？”于是李靜虛號沉沒。

只是當陸遠再度走遠時，又一道破空之聲從身后響起。那聲音既鈍且緩，陸遠只聽風辯位便知道不是劍刃也不是暗器。他頭也不回的伸手接住，取過來一看，卻發現竟然是一部鐵劵經書——上面寫著八個大字，正是《青城極樂太清仙訣》！

他聽見李靜虛在身后高聲喊道，“那本《秘魔三參，天府副冊》乃是魔經，切切不可習練！我這本太清仙訣同屬廣成子道統一脈，送你了。”李靜虛一旦認準目標，怎么可能放棄，當然是以退為進嘍。

“謝啦，我會記得留朱梅一條狗命的。”陸遠向身后擺擺手，“看我無限劍制！”

上百根棒棒糖自虛空漣漪中浮現，向著李靜虛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