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準備

七曜 第十五章 準備

徐樂步出大堂之外，信步向著王登科所在的陣眼方向走去。

河谷中的火光，將頭頂天幕映得泛著一層紅光。不時還有摧山萬焰還有城頭的韶光這三座匠韓巨炮催發的天地元氣光芒，將夜空照得通明。

雙鷹關兩座堡城，雖是深夜，可一切都清晰可見。

現在城主府邸當中，也安置了許多退上雙鷹關西堡內的難民。都是從七道關墻那邊撤出來的。

現在這些難民帶著一點可憐的家當，安靜的坐在城主府邸的露天處。城主府邸內服侍的那些侍女，在劉軍和安排調度下，拿出儲備的糧食干肉，熬了一鍋又一鍋的熱湯，正在人群中穿梭分發。

看到新任城主徐樂步出內院之外，出現在大家面前，這些難民紛紛起身行禮。

徐樂勉強一笑，朝著他們點頭示意。

一天一夜親身頂在最前面廝殺，更將難民收入自家城主府邸妥善照料。徐樂這個新城主就在這場突如其來的戰事當中贏得了雙鷹城百姓的心。現在城中除了徐樂的部曲，各個民士的私屬，所有青壯男子，都上了堡墻防守。等待著柔然人大軍逼近到堡墻之前，就在徐樂的率領下和柔然人拼個你死我活。

快步穿過這些難民，前面就是十幾名北蠻戰士護衛的陣眼處，那里流光不斷閃耀，升上夜空，維系著九門金鎖大陣的殘存部分。

這個地方，不僅是難民，就是城主府邸的侍女也輕易不得靠近。

看見徐樂到來，那些北蠻戰士無聲的讓開一條道路出來。

這些因為澈麗的原因才投效徐樂麾下的北蠻戰士，也幾次輪番上陣了。現在在這里守衛的。身上也多有血跡傷痕。

武大牙正帶領這十余名北蠻戰士在這兒值守。看到徐樂到來，也恭謹行禮。

如果說一開始為徐樂效力是不得已，一則是他們這些北蠻獸人戰士在東華無處可去，想歸鄉又有幾千里路的距離。二則就是弱水部小公主不知道怎么就在徐樂麾下，還和徐樂一名術者私屬看起來很有些曖昧的樣子。這些除了廝殺打仗就沒什么其他本事。食量又大得驚人的北蠻戰士就只好先依附于徐樂。

但是一場戰事下來，北蠻戰士傾佩的就是勇武強大的存在，徐樂始終身先士卒，在戰場上縱橫來去，不知道援護了多少人，更斬殺了柔然人的長生殿勇士！這樣的強者。由不得北蠻戰士不衷心傾佩。另外徐樂對他們的表現也是推心置腹，居然將一城陣眼這樣要緊的地方交給他們守護！

北蠻戰士一般而言，都是簡單直爽的性子，徐樂對他們這樣信重，這些無家可歸，曾經被東華人當成角斗士廝殺取樂的北蠻戰士頓時就有無以為報的感覺。這樣一場激烈的戰事。沒一個北蠻戰士有畏懼退縮的感覺，幾次關墻爭奪戰還表現得極其英勇，始終大呼酣戰，仿佛越是血腥，越是對這些從極北冰寒之地出來的獸紋戰士的胃口！

說起來這快五十名北蠻身有獸紋的強健戰士，也是徐樂部曲當中唯一得史瑤高看了一眼的。認為現在就他們在戰陣中還算是派得上用場。

迎著分開成兩排的北蠻戰士在武大牙的帶領下恭謹行禮，徐樂笑笑點頭而過。徐樂自己都有點糊涂。怎么一下就得這些看起來就很兇悍的獸紋戰士歸心了？憑良心說，安排他們守護這個陣眼，是因為老六和那貓耳少女澈麗說不定有一腿，澈麗守衛老六一定會盡心竭力。徐樂可沒想到這樣就得了北蠻獸人戰士的擁戴。

在徐樂經過的時候，武大牙突然開口：“主上，蘇君上傷勢如何了？”

徐樂轉頭看看他，武大牙站在這些北蠻戰士中都要比他們還高一個頭，守衛在這里嫌麻煩將皮甲脫了，露出肌肉賁突的上半身，布條包扎著新添的十幾道傷口。有些還在流血，將布條都沁紅了，武大牙卻是渾然不在意的樣子。兩顆獠牙翻在厚嘴唇之外，獸睛左右顧盼，兇光畢露。遠遠看著他這個樣子。在院中穿梭的鬼方西河少女都下意識的躲得遠遠的。

獸人戰士上陣廝殺的話，卻被徐樂交給蘇明統帥。蘇明戰斗風格其實就一種，仗著身體壯防御能力強，就是紅著眼睛拼命。比這些北蠻戰士還要更北蠻一些。帶著他們拼殺下來，蘇明殺的柔然人比他們多，受的傷比他們重，拼得比他們狠。對于現在這些北蠻戰士而言，徐樂團體最得他們三個認同的人，按順序排下來就是澈麗，徐樂，蘇明。

徐樂對武大牙點頭笑笑：“蘇君上啊……有點傷，不礙事。到時候還是要帶你們上去廝殺，就是我都攔不住。”

武大牙舌頭舔舔厚嘴唇，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跟著蘇君上廝殺拼命就是痛快！蘇君上這等人物，要是生在北蠻，說不定都能被選為圣山護衛！”

徐樂哈哈一笑，過去拍拍武大牙肩膀，就越過他們向下走去。

九門金鎖大陣的光影就在徐樂身邊變幻。而黑石地面的陣眼之上，王登科正盤腿而坐，雙手如風一般不斷彈動，或者用通元筆描補陣法線條，或者燃動符紙引來天地元氣修補陣法，催發防御能力。

不斷的流光閃動中，一向不正勁懶到爆的老六，一張臉卻是說不出的嚴肅。他現在還是戴著地球上那副金絲邊的眼鏡，可眼鏡下面眼圈黑黑的，眼睛里面全是血絲。

每當摧山萬焰匠韓巨炮引發的天地之威轟擊在九門金鎖大陣的光幕護罩之上，陣眼中就流光閃耀，而王登科身子也是一抖，臉上呈現出痛苦神色。

兩道鼻血，就順著他的鼻孔緩緩流淌下來。

旁邊突然伸過一只少女白皙細嫩的手，手中正是一張王登科從地球帶過來的面紙，溫柔的幫他擦去鼻血。然后又悄沒聲的收回去。

陣眼之旁。從一開始就站到現在的正是北蠻弱水部小公主，貓耳少女澈麗。她一向俏麗的面孔，現在也滿是心痛的神色，一雙大眼睛，始終靜靜的看著王登科。王登科身子一抖。她豎在綠色頭發上的毛茸茸貓耳朵也是一抖。

哪怕徐樂到來，澈麗也都沒注意到，全部心力，都集中在了王登科的身上。

徐樂也沒打擾他們兩個，繞著陣眼的黑石地面緩緩走動了一圈。

重重疊疊的九門金鎖大陣，已經有很多陣法此刻已經不再閃耀光芒。而剩下的還在為王登科苦苦維持當中。

在九門金鎖大陣的陣法之下。就是那九個線條高古，幾百年前的圖案。最中心的那個周始王斬岐水玉蛟圖案，哪怕幾百年歲月漫漶，哪怕線條如此簡單，仍然栩栩如生。

可這傳說中周穆王留下來的陣法，終究是死的。

史烏居寄望于自己讓雙鷹關實力更上一層樓。可留給自己的時間太少啊…………

徐樂靜靜看著那些幾百年前的圖案，一遍又一遍，而頭頂天幕中幾座匠韓巨炮引動天地之威的光芒，仍在不斷閃爍。

遠處轟然一聲巨響傳來，王登科身上陣法某一部分又寂然黯淡。第五道關墻的光幕護罩終于也被打碎了。

王登科身子一晃，朝后便倒。澈麗嗖的一聲就竄了上去，毫不避諱的將王登科頭擱在胸口處。一連聲的問：“沒事吧沒事吧？”

王登科有氣沒力的道：“沒事…………扶我起來，還得把剩下幾處陣法加強一下………老大？”

他終于看見了徐樂，徐樂也看著這仿佛脫胎換骨了一樣的老六，嘿嘿一笑：“老六，待遇不錯啊。”

王登科難得臉紅了一下，忙不迭的坐起來。然后嘆口氣：“老大，我真是盡最大努力了。但是那兩座匠韓巨炮威力太大，要不了一天的時間，這九門金鎖大陣就…………老大，援軍什么時候來？”

徐樂笑笑。豎起三根手指：“三天。”

王登科臉頓時就垮了下來：“哪來得及？”

徐樂仍然笑得輕松：“所以我要去將那兩座匠韓巨炮給毀掉，到時候別說三天了，半年我們也扛得下來，老六你說是不是？”

王登科的臉色頓時比剛才主持陣法硬抗摧山萬焰巨炮的轟擊還要嚴肅：“去突入柔然人的大營？”

依托九門金鎖大陣的力量，還有雙鷹關的天險。徐樂才帶領守軍在柔然人強大的攻勢下勉強支撐到現在。現在徐樂卻要深入柔然人萬軍當中，去摧毀兩座被嚴密保護的匠韓巨炮，老大沒開玩笑吧？

一看徐樂看似輕松但卻堅定萬分的神情，王登科就知道老大還真不是開玩笑。

王登科拍拍腿想站起來，結果坐得太久一用勁只是在那兒晃了一下：“我也去。”

徐樂抬手阻止他動作：“你去干嘛？誰主持陣法？你這里有什么潛入柔然人大營派得上用場的符紙，等會兒交給羅睺七那小丫頭，到時候你們等我好消息就是。”

王登科默然少頃，問道：“還有誰去？”

徐樂道：“我是當仁不讓，還有幾個修為最高的。姚念，史瑤，羅睺七，還有老五……沒了。”

一聽就這五個人去拼命，王登科就知道老大不知道壓下了多少人的意見。就算是他，也想跟著老大一起去拼！

大家一起流落在這東華，早就密不可分了。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就是每個人心中最自然不過的念頭。

真不知道老大是怎么說服小眉姐的！

其實徐樂還真沒怎么說服柳小眉，劉軍賴文臻他們那兒還費了一番口舌，最后憑借老大之威，才將他們求戰之心鎮壓下去。柳小眉那兒，徐樂只看到柳小眉深深看了自己一眼而已。

不過徐樂似乎馬上就能讀懂柳小眉眼神中的千言萬語。

活著回來，不然我去找你。

千言萬語在王登科心里滾動，最后只是擠出來一句話：“老大，當心，安全回來。”

徐樂笑笑：“廢話，我還沒活夠呢……走了，去準備一下，等會兒羅睺七來，記得把符紙給她。”

臨去之際，徐樂回頭又掃視了一圈陣眼地面上那九個圖案。

到底他媽的要用什么法子，才能讓這里傳說中存在的周穆王布下的陣法活起來？怎么不管自己在這兒催動多少次日曜真法本命真元，還是半點用也沒有？

這些柔然人來得這么快，真是一點時間都不留給老子啊！

在通往雙鷹關西堡的山道另一側，嶙峋亂石之中，徐樂五人身影悄然而立。

每個人都將渾身上下收拾得利落，兵刃配在最順手的位置上。史瑤又包住了頭臉。而羅睺七雖然沒有遮臉，但是珍而重之的將自己那頭玫瑰色的長發用布巾裹了起來。

徐樂靠在一塊巨石上，看著山下河谷中那鋪滿了視線的柔然人燃起的火光。兩門匠韓巨炮，就在這片仿佛無窮無盡的火光最中心處。哪怕在近千米的高空，以徐樂視力，也可以輕易分辨出這兩門匠韓巨炮外面層層疊疊布列的柔然王帳狼騎護衛。

看了一會兒之后，徐樂摸出一包柳小眉臨行時候塞給自己的中華煙，給蔡恒文一根，看看姚念，又遞給了他一根。羅睺七好奇的探頭，想伸手過來，徐樂瞪了她一眼：“女孩子抽什么煙？”

啪的一聲打火機亮起，徐樂將三根煙都點上，和蔡恒文都深深吸了一口。姚念學著徐樂的樣子也是一大口，然后吐出煙氣，搖搖頭：“嗆人得很。”

徐樂朝他擠擠眼睛笑道：“煙是男人最好的朋友啊。”

（奧斯卡畫外音：抽煙有害健康，能戒最好戒掉！）

姚念不吭聲的悶著頭也猛吸起來，三個煙頭不住明滅，最后徐樂將煙頭丟在地上，用力碾了一下，輕聲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