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下民士

七曜 第三章下民士

過雙鷹關，便是固城渡。岐水在這邊分出兩條支流，一條向東流經咸城匯入烏居河，一條就是徐樂他們來路。固城設關，也是一屬于史家的中公士的封地。這中公士自領部曲，駐守固城關。

在固城渡義兒軍交割了最后一批俘虜羊馬與咸城的奴市羊馬市商人。就換船逆流而上。途經薛城，六曲等地，行舟二百余里，直抵岐陰。

沿途經行，都是史家兩三名上公士，更多中下公士的封地。

沿途經行，徐樂對秦國內情了解得更多。也大概了解了秦國的這種分封制度，史家為大貴族，下有更多小領主，各個領主自有部曲，為史家承擔一定義務。岐陰是史家直領的封地，而義兒軍就是史家直領的部曲。

方圓幾百里的范圍，基本上都是史家范圍。為秦國遮護住西北面的威脅。

而史家老家主史晟為秦國上大夫，領中尉之官，中尉基本上就是秦國武裝部隊總司令的樣子。而史晟老家主也就是在秦國國都岐陽養老，現在史家全由史烏居在主事。史烏居三十許年紀，也有了中卿之爵，領副尉，就是中尉的副官，卻很少去岐陽官署中上班。

而秦國武裝部隊，現在基本上是個空架子。原來秦國秦侯直領之虎衛軍，毫無疑問是舉國最強之軍。結果在十五年前西荒千海原與柔然人大會戰中，虎衛軍全軍覆沒，秦襄侯也戰死于軍中。虎衛軍到現在還未曾重建起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虎衛軍沒后，現在秦國就靠著河陽君，當今秦侯堂弟秦仲部曲銳士軍，還有史家部曲義兒軍在支撐。而秦國貴族大臣基本上也都依附于這兩家。現在正明爭暗斗得不可開交。

對秦國和史家內情探詢，最多也就到這個地步了。實在是義兒軍這些騎士腦子里面肌肉比腦細胞還要多。滿腦子就是殺敵建功，得賞賜，最后能得公士之爵，名正言順立起自己的家門出來，能知道秦國這些內情算是不錯了。

不過另外倒是給了徐樂一個驚喜，據說在岐陽有專為有志武者之途的人而設立的武社，有名師授徒。不僅如此，岐陽還有云臺宗設立的書算館，甚而選拔有術師天賦人而設立的傳習所！書算館可以學到東華幾百年的典章制度史冊，而術師就是如南宮安這樣的人物！不過云臺宗到底是什么個來歷，義兒軍沒幾個說得清楚的。只知道是個勢力極大的團體。

這個消息就如修煉力量道路上的一個指路明燈，讓徐樂下定決心，說什么下一步最優先的目標，就是去岐陽一趟！

二百余里的水路，對于行船而言，不過也就是一天一夜的功夫。沿途看到的都是田地莊園城郭，人煙頗為稠密，比起西荒上那萬里莽莽的景象不知道熱鬧到了哪里去。而且都是全無污染的天然景色。徐樂和幾個貨坐在船上，和彭麻他們聊聊天，晚上偷偷溜到船頭，點上一根煙看頭頂的滿天繁星，漠漠銀河，暢想自己幾個人在東華大陸的美好前景。這水上一天一夜倒是穿越以來難得的輕松時光。

回想那夜的數次死里逃生，拼上性命的搏殺，真是恍若一夢。

這幾天徐樂也關注了自己胸中那氣團的變化，氣團仍然在緩緩旋轉著，牽動天地元氣入內蘊。但卻不是原來絲絲縷縷的氣息隨時隨刻都在流入。而是好一段時間，才滴入一滴液體也似淡金色的氣息，匯入氣團當中。幾天下來，不過才三四滴而已。距離將氣團填滿，還不知道要到什么時候。

一方面徐樂知道了這元氣的用處，不僅是護身的本錢，還是傷敵的利器，只要元氣不竭，自己就能一直戰斗下去。突然煉化成這種液體也似的東西，放不了兩記大招就元氣枯竭，能派得上什么大用？

另一方面未免也松了一口氣，上次激斗中元氣莫名其妙脹滿胸口氣團，然后經受的慘痛折磨，徐樂現在還記憶猶新。按照這個元氣流入速度，想必自己暫時不用擔心再來一次了。真的再有下一次，徐樂自己都沒信心還能不能撐過去！

自己所擁有的力量到底是怎么回事，怎樣才能正確的修煉，這答案看來得到岐陽去找了。

二十多條舟船，在船夫悠長的號子聲中，慢慢靠上了伸入岐水中的木頭做的棧橋。

這些舟船上的義兒軍騎士，紛紛涌上船頭，大聲呼哨：“總算回家了！”

岐陰在岐水之西，位于河彎的一大塊沃野之上，此間正是碼頭，碼頭上人煙輻輳，來來去去都是穿著黑衣的秦國人，戴冠之人，就是至少有民士的身份。除了秦人之外，還有不少衣衫破爛的奴客，有柔然人，有臉有獸斑的北蠻諸部人，甚而還有東華面孔的之人，有些人發色或棕或紅，皮膚也比東華人白，一副地球上老外的模樣，也不知道是西荒上哪個部族的。

這些奴客都在監工的皮鞭下搬運著貨物，多是一些打成包的糧米之類，準備裝船賣出到秦國各處的。而從其他船上卸下來的貨，有鐵質農具，有鹽包，有瓷器等器具，一件件的送入碼頭上的棧房中。各色人等匯聚在棧房門口，似乎都是些本地行商，正在大聲爭論著貨物質地價格，當看到義兒軍回返之后，都遠遠的大聲歡呼起來。只有奴客們畏畏縮縮的退避到一邊去。

這座岐水上的碼頭向西幾里路，就能看見岐陰城。這城并不很大，方圓不過四五里的范圍。放在地球上就是一個大點的居民小區。城墻倒是很高，聳立在肥沃的田野中，城墻上有垛口有箭樓，還架著形狀古怪的守城器具，似乎象是大型弩機，不過徐樂也說不準就是了。

在岐陰城四野，就是大片良田，到處都是果樹累累，麥浪翻滾的景象。田間隱隱有不少或大或小莊園的影子。這真是一片肥沃的所在，義兒軍上下卻口口聲聲稱史家窮，如此廣袤上好的直領封地，這史烏居到底經營本事有多爛？

此刻碼頭處已經清空了一片范圍，一些黑袍及地，頭戴方冠之人正在碼頭上恭謹等候，還有一些黑衣勁裝如船上義兒軍騎士一樣裝扮之人，也在按劍等候。想必都是史家留守的義兒軍軍將和府中佐吏之類的人物，都在恭迎史烏居這位少家主回返岐陰。看他們冠頂都是方的，一個個都至少是下公士的身份。

史烏居座船最先靠上岸去，就見碼頭上笙簫齊鳴，音色甚古，聽得徐樂懶洋洋的。跳板搭上之后，史烏居在前，南宮安居后，然后就是史瑤史豹兩人緊緊跟著。迎候之人舞拜施禮，而史烏居也將他們一個個拉起來，笑著寒暄了些什么。

在史烏居他們的座狼被牽下來之后，一眾迎候之人就紛紛上馬。簇擁著史烏居向岐陰城馳去。

徐樂心里面也微微有點不是滋味，當日史烏居半強迫的逼著自己投效史家，還派史豹不時監視，更有彭麻隨時陪伴在側。讓自己還有點小得意，哥好歹也算是你看重的人物不是？

結果一到岐陰，從史烏居到史豹并沒有向自己望一眼，就為人簇擁而去。而且史烏居一路與義兒軍同甘共苦，屬下吃什么他就吃什么，屬下露宿他也露宿。但是到了岐陰，就是他與幾個義兒軍身份貴重之人昂然上岸，然后回返岐陰，其他人只能在船上看著，不得逾越半步。

所有一切，讓徐樂對東華，對自己的認識就更清楚了一些。

這是個強弱尊卑分明的世界，而自己還什么都不是呢！

只是現在還什么都不是而已！

史烏居去后，義兒軍船才次第靠岸，一隊隊的義兒軍騎士涌上岸去。牽出各人座騎之后，互相告別一聲，或者結伴，或者獨行，都奔城外自家的莊地去了。

終于輪到徐樂幾個下船，徐樂帶著幾個貨踏上碼頭，大眼瞪著小眼，這下該怎么辦？怎么那個史烏居一點安排都沒有？吃了一路現成的，現在就開始吃自己了？有人管沒人管？沒人管咱們找地方先回地球了啊！

彭麻看到徐樂他們幾個茫然的景象，一路上煙酒不分家的交情在，上前打了個招呼：“主上也許是忙，一時間還沒有交待如何安頓徐兄弟，不要緊，到哥哥我家住下再說！哥哥房子寬大，多你們幾個人不算事！”

徐樂還沒來得及答應彭麻，就看見一名黑袍戴著圓頂冠的人奮力擠上前來——現在徐樂總算能分清，衣服破爛，面有菜色，脖子上系著認牌的是奴客。不戴冠的是庶民，戴圓頂冠的是民士，方頂冠是公士——秦人服色單調得很，全是一領黑袍，只能靠著這個大致分辨了。

這也許是史家府中一名小吏身份的人大聲在問：“誰是徐樂？誰是徐樂？”

徐樂一扯幾個貨，上前拱拱手：“我就是。”

那小吏斜了徐樂一眼，徐樂只是一臉微笑平靜以對。

“史左翼交待，有徐樂帶私屬四投效史家，徐樂為下民士，賜莊地二百畝，莊舍一。可用奴客兩名。私屬為庶民，從于徐樂……既然如此，隨我走吧！”

怎么是下民士？

彭麻這幾天也幫徐樂打探了一下消息，據說徐樂應該得個上民士的身份。畢竟徐樂怎么說也是踏上了東華武者之途，而彭麻他們都還不是呢。義兒軍中，武者也不過就五六十個人，最少都是下公士。徐樂不得上民士，怎么也說不過去。

一路上大家都以為這個事情應該就是定了，王登科還整天YY那六個奴客該買什么樣的。現在怎么才是個這個？

說真的，徐樂現在還真不在乎這個，只要有個在秦國安身的地方，其他再一步步來。不過一聽到史左翼三個字忍不住就有點不爽，又是史豹在找茬！老子有仇報仇，有恩報恩，你這家伙給我等著！

彭麻上前向和這個小吏理論，徐樂卻一把拽住了他。蘇明蔡恒文賴文臻也一聲不吭，只有王登科在失望的喃喃自語：“只有兩個了？只有兩個了？六個兄弟，怎么分得過來？”

徐樂朝那小吏拱拱手：“我們安頓在哪兒，還請領路。我們是從趙流落而來，也沒什么心意，將來一定補上。”

小吏撇撇嘴，轉身招手：“隨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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