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8 腦子不夠用

教育局長 1918 腦子不夠用

所有的人都敬過酒，這酒桌就開始亂敬。王松是第一個離開座位，端著一杯酒走到陳劍的面前：“陳書記，我敬杯酒。”陳劍笑著站起來：“王局長，很講兄弟情義啊！”王松說：“警察都是粗人，誰看得起咱，咱就敬誰。”陳劍哈哈大笑：“黨校同學，千年修來的緣分。我們互敬。”王松說：“還是我敬陳書記。陳書記既是市國資委的領導，又是黨校干訓班的臨時黨支部書記。黨指揮槍，在黨校，我王松絕對要服從黨的領導。”陳劍心滿意足：“領導不領導談不上，重要的是大家情趣相投，意氣相投。”王松說：“是呢。”陳劍說：“爽快人，不說啰嗦話。王局長，干了這一杯，我們就是好兄弟。”

連恒波端著一杯酒，站到了張依桐與方圓的身邊。方圓沒動，按照常規，敬副陪很正常。張依桐站了起來，卻聽到連恒波說道：“方局長，自古英雄出少年，今天我是感同身受啊！我來敬方局長一杯。”張依桐就端著酒杯愣在那里，臉上的不快一清二楚。不過，她迅速地平靜了情緒，臉上又掛滿了笑容，對坐在身邊的張瑞民說：“張總，敬您一杯。”張瑞民呵呵笑著：“好，張主任。”親切的笑容化解了張依桐的尷尬與不平。張依桐說：“張總這幾年為東州市的發展立下汗馬功勞，舊城改造，城區道路建設，哪一項都離不開城投集團和張總。”張瑞民說：“劉總才是掌握城投集團全局的領導。”張依桐說：“誰是真正的行家，誰是真正的內行，大家都很清楚。”張瑞民說：“專家作副手，這個很正常。一把手只要能夠出好的思路，做正確的決策，用合適的人才，就足夠了。劉總，具備這樣的全面領導能力。”張依桐笑了，很嫵媚：“怪不得張總能夠上黨校學習。張總是真正德才兼備的干部啊！”張瑞民說：“吃哪碗飯，說哪碗的話，做哪碗的事。”張依桐說：“敬佩張總，我先干為敬。”張瑞民笑吟吟地與張依桐碰杯，爽快地喝下杯中酒。

張依桐看起來很投入、很高興，但耳朵一直在關注著身邊的方圓。連恒波與方圓站在那里。張依桐不知道為什么要關心連恒波與方圓的對話，或許，心里對連恒波故意駁她的面子感到惱怒吧。或許也不是。

張依桐聽方圓說：“連局長，一個能出版十幾部專業著作的領導干部，現在也不是很多見。在這一點上，我是非常敬佩的。連局長，我來敬你。”張依桐想笑：方圓敬佩連恒波的，只是能出版十幾部專業著作這一點。這個狡猾的小狐貍！連恒波說：“跟方局長比起來，我這可算是小和尚碰到大喇嘛，獻丑了。方局長能讓省委趙書記、貝部長、屈省長一次次來東州，市委市政府領導不知道多感激方局長。省里的領導來一次不容易，下面都盼著省領導常來，這樣才能正好地宣傳政績。我出10本書，也請不來趙書記、貝部長哪！”

張依桐聽到連恒波充滿醋意的話，忍不住又偷偷看了方圓一眼：嘿，這個比自己年輕好幾歲的年輕人，真有一點寵辱不驚的味道呢！看來，自己從多方面了解到的信息，經過了連恒波這幾句話的佐證，更可以確定：方圓的背景非同一般，是可以讓云生市長半年里跑東州5中6次，讓王國棟、時明祥、盛治仁、黃杰、竇勝忠等市委領導們像走燈籠一樣地去東州5中。只是現在不知道，方圓最大的背景是不是只有省委趙書記？再有沒有更高的背景？

方圓說：“這只不過是巧合而已。連局長能出這么多的專業著作，我以后真地要在自己的專業方面更加精一些，向連局長看齊。”連恒波說：“好啊。下一次我們兄弟在一起交流交流，怎樣出專著，好不好？我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方局長，其實呢出專著絕對是一件在外人看來難，實際上容易得跟脫褲子一樣的事情。”

張依桐忍不住心中鄙夷了連恒波一句：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的毛病。出專著跟脫褲子有什么關系？是不是整天在外面脫人家的褲子，所以才覺得太簡單了。

方圓說：“好。改日我請連局長，向連局長請教專業著作創作與出版的事。”

張依桐心里忍不住為方圓著急：千萬不能和這人渣混在一起啊！這個連恒波，那絕對一個人渣，一個整天在東州天上人間、南京天上人間、北京天上人間混的家伙，一個脫褲子很簡單的家伙，不是人渣是什么？

連恒波很開心：“好。我早就說過，我是有請必到。方局長，你請，我提前到。”方圓說：“好，一定。”

兩個人碰了杯，連恒波有意無意地看了張依桐一眼，心滿意足地返回自己的座位。短短的一會兒功夫，王松、團市委組織部長尚前進、市中院立案科科長朱振國三個人已經與陳劍敬過酒了。方圓喝過酒，坐在那里，正在思考著自己是不是應該過去找陳劍敬杯酒，卻聽耳邊軟軟的甜甜的聲音響起：“弟，我們兩個喝杯酒，好不好？”回臉一看，張依桐正一臉迷人微笑地看著他。她的臉龐距離自己是這樣近，方圓可以看到那一層薄薄脂粉下眼角細細的魚尾紋，歲月的痕跡不可避免地留在了張依桐的臉上。方圓說：“好啊，剛才張姐敬了我，讓我受寵若驚；現在該我敬張姐，我祝張姐青春永駐，開心永遠！”張依桐說：“謝謝。我也祝你鵬程萬里，宏圖大展。”方圓說：“不會想那么遠，能把眼前的每一項工作做好，就覺得對得起領導，對得起老師，對得起學生，對得起家長，也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張依桐說：“有良心的人，就是值得交往的朋友。方圓，你可別不認得我這個姐姐啊！姐姐沒有大本事，但迎來送往的事情，需要姐姐出面的，姐還是當仁不讓。”方圓說：“好啊，以后少不了麻煩姐姐。”

酒杯碰在一起，張依桐忽然幽幽地說：“要是我真有你這樣一個親弟弟，那就真好了。”幾分悲苦在張依桐的心里。如果自己有方圓這樣強大的背景，還至于像現在這樣天天在官場之上靠賣笑來贏得了今天市政府接待辦主任這個崗位嗎？自己有能力，有水平，協調能力，溝通能力，哪一樣都不比其他人差，就是讓自己做個市政府秘書長也綽綽有余，甚至比現在的秘書長做得更好。當然，或許比周鵬有副市長做得差一些，那家伙做市政府秘書長的時候，滴水不漏，這個水平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學來的。前幾任市政府秘書長，多數是在市人大常委會副主任或市政協副主席崗位上退下來的，只有周鵬有，竟然成為了副市長，這就是水平！是真水平！

方圓微微一笑。太多的經歷，讓方圓覺得很輕松地應對眼前的場景：“那張姐就把我當成你親弟弟好了。”張依桐說：“那真是太好了。就這么說定了，你不準反悔。”方圓啞然失笑：成熟穩定的張依桐，竟然能說出這樣孩子般的話？方圓說起來似乎懂女人，但其實又不懂，真正的女人到了什么時候，都會有一點點孩子氣的。

方圓說：“我不會反悔的，姐。”張依桐笑得很開心：“好，今天晚上，我沒白來。說實話，我就是聽陳劍說你要來，我才來的。否則，我又怎么會甘心情愿當陳劍的冤大頭，來買單今天晚上的酒席？”方圓詫異：“看來姐以前就了解我？”張依桐很得意的神情：“那當然，報紙上一次次地報道，市領導一次次往東州5中跑，省領導一個個來東州，好像你都是主角，我又怎么能不關注？”方圓心里有了警惕：難道張依桐接近自己，也是抱著別的目的？

酒喝了，方圓覺得酒并不是喝得非常痛快。喝這樣的酒，太費腦子。正想著，身邊又站著一個人，方圓一看，是國資委副主任陳劍。方圓說：“陳書記，我正準備給您敬酒。”陳劍說：“我這不是來了嗎？看你和張主任聊得正開心，真不忍心打擾啊！這不，你們喝了酒，我就插個空。”方圓說：“您這樣說，我可就真站不住了。”張依桐說：“陳劍陳大書記，你可不能欺負我弟弟。”陳劍說：“唉，真羨慕你們呀，感情進展得這么快！”

依然是話里有話，方圓覺得陳劍這個人不地道，有點陰險。“感情”這樣的詞匯，似乎是正常詞匯，但又是曖昧詞匯，在這個時候說出這樣的話，至少說明，他對方圓與張依桐走得很近，有些不滿。

方圓說：“張姐姐能夠做到市政府接待辦主任的崗位，足以說明她的組織能力、協調能力、溝通能力，都是非常出眾的。我年輕，經驗少，能有這樣一個姐姐，那可以學到多少在教育這個單純環境學不到的知識啊！”

張依桐笑了：好聰明的弟弟。張依桐說：“陳劍，人生知己千言少，話不投機半句多。我和方弟弟感情好，你是不是特嫉妒啊！”陳劍笑嘻嘻地說：“有那么一點。畢竟我是召集人，看到我非常看重的方局長和別人感情更好，我心里吃味呢！”

果然是厲害角色。這是典型的陽謀，但還讓人感到他的坦誠。方圓對陳劍刮目相看，端起酒杯說：“陳書記，我敬您，祝您的各方面都順順利利。在黨校的學習期間，還請陳書記多關照！”陳劍說：“不是關照，而是我們相互支持。我是臨時黨支部書記，你是組織委員，我們這個黨支部一定要堅強有力才行。”方圓說：“我一定學著做好組織委員的工作。”陳劍說：“喝了這杯酒，合作愉快。”方圓說：“合作愉快。”

在兩個人都喝下杯中酒的時候，忽然聽到張依桐說：“還是同性相斥，異性相吸，才符合規律。”陳劍說：“張主任，來，我敬你，我們異性相吸一回。”張依桐說：“你磁力不夠。”陳劍也不生氣：“那你覺得誰的磁力夠呢？張家妹妹，有的時候，草堆里也有黃金，而高樹上掛的，即便是金子，早被別人，被很多人盯上了，你沒有機會的。”

方圓抹了一把汗，感嘆張依桐與陳劍的話，都太深奧，實在是聽不懂。或許，這個時候，只有張依桐和陳劍兩個人自己清楚話的意思吧。

方圓還在愣著，卻看到市委秘書一科科長黃峰站到了面前。方圓連忙說：“黃科長，我敬您。”黃峰說：“還是我來敬您吧，方局長。”方圓說：“不敢當。”黃峰說：“當得起。市委王書記不止一次表揚你，讓我好好向你學習呢！這一回，我們成了黨校同學，我可希望我們能經常在一起，這樣我可就有了更多的向你學習的機會。”方圓說：“應該是我向黃科長學習。”黃峰說：“方局長實在是太客氣了。這樣，我有個建議，黨校開課后，我們經常在一起交流，好不好？”方圓說：“好。”黃峰說：“爽快。跟你喝了這杯酒，我想我就該撤了。方局長，如果在禮節上沒有什么過失的地方，有的時候早離開不見得是壞事。”

方圓覺得腦筋真不夠用。方圓看了一眼全場，說：“我還有好幾個同學沒有敬酒。黃科長，謝謝你的提醒。我每一個人都喝一杯，就撤。”黃峰說：“這件事，方局長自己來決定。喝！”

果然，黃峰與方圓喝完酒，拿起桌上的手機和椅子上的包，說：“各位，我先走一步。不是回家，而是回單位加班。不好意思，再見。”張依桐說：“黃科長，我陪你，去服務臺拿交通費。”黃峰說：“謝謝，不麻煩張主任。我步行回市委大樓，十幾分鐘的事情。”張依桐說：“每一個人都有的，黃科長要是不拿，倒是小張我有些過意不去了。”黃峰說：“那謝謝張主任了。”

幾個人一起把黃峰送到房間門口。黃峰說：“大家留步。”忽然很神秘地對方圓說：“方局長，明天早晨我給你打電話哈。”看得眾人都疑惑，黃峰與方圓之間約好了什么事？黃峰也不說，就匆匆地離去。方圓也是一頭霧水，真是想不明白。大家回到座位，方圓掃視了一圈，覺得應該給環保局副局長李小亮敬杯酒。剛剛倒上酒，身邊又站著一位30多歲的青年人。當然，這是比自己年紀大不少的青年人。方圓說：“林科長，你好。”市地稅局稽查科科長林雨兒說：“方局長，敬您。”方圓說：“不敢當。”林雨兒說：“方局長是東州市青年干部學習的楷模，是我的榜樣！你的事跡，我了解很多。其實我是很敬佩像方局長這樣的人，靠真才實學，做出杰出的成績，然后就會有進步。這樣的進步，讓別人心服口服。至少別人不會拍著胸脯說，我要是干你的位置，能比你干得好。別的不說，現在沒有哪個人敢說，當了東州5中的校長，能取得像今天東州5中高考中取得的成績；沒有哪個人敢說，帶領東州市老師，參加省優質課比賽，能拿回11個一等獎。這就是真本事！方局長，我敬你。”

林雨兒的話，方圓很愛聽。因為最近一個階段，許多人都認為他方圓能進步，主要是背景深厚。他們怎么就看不到自己的付出，自己的能力？難道光靠背景就能取得這樣的成績嗎？方圓感慨地說：“謝謝林科長，您太客氣了，太過獎了。”林雨兒說：“我們稅務干部是同數字打交道的，向來很認真，很嚴謹。尤其像我干稽查，那絕對一絲不茍。所以，今天我的話，全是心里話！”方圓說：“謝謝。其實我也知道林科長的許多事跡。林科長因為出色的業績，成為市地稅局最年輕的正科長，還被評為清江省優秀稅務干部，受到了省委省政府的表彰。我要向林科長學習的地方也有很多。”

現在，該著林雨兒愣了。林雨兒沒有想到，方圓竟然也了解有關他林雨兒這么多的事跡！對這個方圓，看起來真是要刮目相看了。

正在這時候，包間的門開了。張依桐說：“我已經把黃科長送上了車，黃科長自己開車走了。”張瑞民說：“黃科長真是自己開車走的？”張依桐說：“難道我還敢當著大家撒謊？”連恒波笑了：“沒事兒！黃科長喝點酒，更是藝高人膽大。”王松說：“放心吧，如果有麻煩，我第一時間趕到現場。”

方圓看著張依桐，實在是想不透，為什么在這個時候，張依桐會說黃峰酒后開車這件事。今天，腦子看來是真不夠用了！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