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4、孔子田一語驚人

教育局長 1704、孔子田一語驚人

第1615節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孔子田在收到了方圓送的大桃子之后，自然是知道方圓在用特殊的方式支持自己的工作。對于方圓的官場意識進步，孔子田深感孺子可教。今天晚上，方圓的表現可圈可點，既尊敬有禮，又不亢不卑；既主動交往，又保持分寸；既感激感恩，又回報回饋；既穩如泰山，又絕不留情地出擊，捍衛自己，捍衛他這個岳父。看來，自己今天讓方圓來與柳軍進一步深交的意圖完全實現，同時進一步分化瓦解東州大學領導層的努力，又因為與省委趙書記這不清不楚的關系，以及方圓將東州大學教師子女就讀東州5中的權限交給他孔子田，而產生了奇跡般的效果：黨委委員、團委書記卜志高已明確表態轉向；成冠曉也主動在私下里表示支持工作；伏風德想挑釁與挑撥，被方圓痛下殺得伏風德估計要好好琢磨琢磨“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的味道；剩下的幾個副職，還有辦公室主任楊微波，估計今后更加能夠支持自己的工作了。

孔子田心情不錯。安排自己的專車送柳軍回賓館休息后，孔子田說：“小方，我坐你的車，咱一起回家。”方圓說：“好的，爸。”

在回家的路上，孔子田接到電話：“子田，聽說酒宴散了，怎么還沒見你回來？”孔子田看了一眼坐在副駕駛的方圓，說：“今天晚上我和我女婿在一起，準備一塊回家。”對方說：“我都給你煮了醒酒的湯。”孔子田心里感到一陣溫暖：“謝謝你啦。今天有事要跟我女婿深夜長談，不用等我了。”

最后一句話，讓方圓聽明白，這大概就是那位二岳母麻老師打來的電話了。方圓揣著明白裝糊涂，也拿起電話，打給孔雙華：“雙華，我和爸在一起，準備一塊兒回家。我們兩個都喝不少酒，看看媽有沒有時間，給煮一點醒酒湯。我很愛喝媽煮的醒酒湯。另外，再給泡一壺好茶，不要太濃，晚上我要和爸爸請教許多問題。”孔雙華說：“爸今天晚上準備回家嗎？”方圓說：“是的，爸現在坐我的車。”孔雙華說：“好，讓媽煮湯，我給泡茶。”方圓說：“謝謝雙華。”

看到女兒和女婿交流很正常，對于自己的事情又很含蓄而到位，孔子田說：“小方啊，最近一個階段沒深入交流，今天晚上你讓我驚喜啊！”方圓說：“如果我有一點進步的話，爸最功不可沒。耳濡目染，潛移默化，跟在爸在一起，處處皆學問，時時有感悟。像今天晚上，幾個忠心擁擠您的副職以后恐怕更加死心塌地，而幾個動搖派我看也在向您靠攏。”孔子田說：“是啊，收獲之大，出乎我的意料。其實我的本意，就是讓你與柳廳長多接觸，畢竟省教育廳是全省教育工作的最高領率機關，你在發展的過程中如果能夠得到柳廳長的全力支持，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張國亮開著車，暗自咂舌：方校長這交往的層次是越來越高了，普通老師哪有個機會能接觸到省教育廳領導呢？平常學校里能認識個教研員當然教研員也要認識她，這就算是一個老師這一輩子很大的榮幸了。

方圓說：“我是看不慣有人想挑釁爸的權威。也不知道我今天晚上對沖著伏書記說的幾句話是不是有些不合適？”孔子田有些得意地笑起來：“有些人有必要在關鍵的時候修理一下。從我擔任常務副校長以來，恐怕最不痛快的就是他了。”方圓說：“我沒有想明白，為什么爸還要邀請他來參加晚宴？”孔子田笑道：“馬軍和他都接到了我的電話。如果我猜測得沒有錯的話，馬軍與他也是通過氣的，他是代表馬軍，也是代表他自己來探探風向的。他平常對你了解不多，不知道我女婿在教育局接連出手的英雄壯舉，否則也不敢在這個時候想挑戰我的權威。”方圓說：“其實我這都是跟爸學的。”孔子田說：“回家再深聊。”

回到家里，一家人，還有保姆小清都在等著這兩個家庭最重要的男人歸來。沙發前的茶幾上，有熱氣騰騰的大紅袍，進門就聞到了香氣。餐桌上，擺著兩碗湯，這是方圓非常熟悉的醒酒湯。孔雙華接過孔子田的風衣，說：“爸，我給你掛好。”孔子田說：“好幾天沒有看到睿睿了，來，讓外公抱一抱。”很是親熱。從小清手中接過孩子，仔細地端詳了端詳，又親了一口，對方圓說：“小方，這睿睿的眉眼是越長越像你了。”孔方睿這個時候咿咿呀呀起來，孔子田很開心：“瞧，小家伙沖著我說話呢！”方圓看看兒子，心里無法忘記兒子姓孔不姓方，猛然間又想起了遠在南京的汪泉和兩個兒子，不由地百感交集。

孔淑芳說：“喝點湯吧，暖暖胃。”孔子田戀戀不舍地把孔方睿交還給小清，走到餐桌旁，端起碗，喝了一口。這熟悉的感覺又找到了，在過去的幾十年里，醒酒湯一直都是這個味道，而且醒酒的效果非常好。最近半年來，這個味道找不到了，因為一種新口味的醒酒湯一直陪伴著孔子田。比較一下，還是覺得老味道的醒酒湯更愜意，更舒心。孔子田說：“醒酒湯還是好味道，很好喝。”孔雙華說：“媽聽說你和方圓都喝了酒，立刻進了廚房，才忙活出這兩碗湯。”方圓端起碗來，意味深長：“媽的醒酒湯，又好喝，又暖胃，更暖心啊！我愛喝媽的醒酒湯，謝謝你了，媽。”孔淑芳說：“謝什么謝？一家人，不要說兩家話。”其實孔淑芳最在意的是孔子田的態度。現在，孔子田在外面有女人已經成為現實，孔淑芳不想離婚，雖然不知道外面的女人是誰，雖然也曾經非常痛恨孔子田，雖然也曾經傷心落淚好幾晚睡不著，但孔淑芳不甘心：憑什么我辛辛苦苦三十年種熟的桃子讓你摘了去？經過最近一個階段的心理調整，孔淑芳已經決定要展開一次丈夫挽回戰役，要讓孔子田感受到自己這個老妻好。這一次的醒酒湯，就是孔淑芳使出渾身的解數，做出的讓自己比較滿意的一碗湯。一碗湯不重要，重要的是通過一碗湯，能喚起孔子田的一些回憶，并通過這一碗湯，建立起重新與孔子田對話的渠道。

孔子田默默著品著湯，心里有一種對孔淑芳的愧疚感。孔子田說：“淑芳，謝謝你辛苦下廚為我們做醒酒湯。”孔淑芳說：“過去幾十年，只要你喝了酒，我都會給你做醒酒湯。現在，小方應酬也多，我的手藝倒沒有落下。最近又把方子找醫學院的中醫專家看了看，讓專家提了提建議，還有所改進。”孔子田說：“你的湯確實不錯。”端著碗，孔子田心生許多感慨，但不想在女兒、女婿面前表現出什么，隱忍在心里。

來到沙發前坐下，孔子田說：“小方最近進步很快啊！這一次的素質教育現場會，東州5中辦得特別成功，得到了分管副省長、教育廳長的充分肯定。”孔雙華說：“是啊！晚上我和媽都等著看《東州新聞聯播》呢，真沒有想到，不但有方圓上課的鏡頭，有領導肯定與表揚的鏡頭，在晚上7點50分之后的《焦點10分》有對方圓的電視專訪。老公，我都愛死你了。”說著，撲到了方圓的懷里。方圓說：“最近忙忙碌碌，天天加班，沒有雙休日，總算是付出的汗水沒有白流。”孔子田說：“付出的汗水有的時候也會白流，因為付出的地方不對，時機不對，角度不對，這樣的付出也是白白付出。小方的付出，地方也對，時機也對，角度也對，這就叫成功把握住了機遇。通過這一次素質教育現場會，不但屈省長、教育廳領導對方圓有印象，全省16個地市的教育局長們、幾千所學校的校長們，恐怕都對方圓有印象。現官得現管，作為市管干部，這一次王國棟、宋云生兩個一把手，估計都要另眼相看方圓了。今天晚上，我就準備要與小方好好地溝通一下。任何好事，都隱含著不好的因素，我要與小方商量一下，如何盡可能地減少不好的因素，如何盡可能地增加好的因素，把好事變成實實在在地推進個人進步的大好事，把好事辦好。”

方圓說：“謝謝爸。有了爸的指導，我相信一定能夠把心中很多的顧慮消除，把今后的路走得更穩。”孔子田說：“我是過來人，經歷的事情多一些。小方啊，你可知道，這一次翟新文并沒有能夠把握住省素質教育現場會在東州舉辦的機會，兩次混亂就是兩個致命傷啊！”方圓說：“在總結大會上，省里的領導并沒有提這兩次混亂，也并沒有否定東州教育，只不過把表揚的重點放到了東州5中上。”孔子田說：“你年輕，還看不懂這里面的微妙。即便是東州5中辦得不理想，最后的總結大會也要朝著成功的方向靠攏，因為這是屈省長決定在東州5中舉辦的素質教育現場會。如果說現場會失敗了，那不是屈必通在打自己的嘴嗎？這是屈必通無法承受、不愿面對的問題。還好，東州5中做得很好，展示得很好，給屈必通爭了臉，贏了面子。如果我猜得沒有錯，恐怕屈必通會有很多清江教育的榮譽準備加到你的頭上，你要做好這方面的準備。”

這一點方圓倒是想到了。別的不說，那個什么十佳校長，里面肯定有自己一席。方圓不想在孔子田面前表露自己的先知先覺，說：“是。我應該做哪些準備呢？”孔子田說：“從今天開始，你與翟新文的關系，已經從親密無間變得極其微妙起來了。小方啊，從現在起，在翟新文面前要更加謹言慎行。”

孔雙華插話：“爸，翟新文是你的學生，他一直對方圓很好啊！”方圓說：“是啊，翟局長對我一直都很信任的。”孔子田說：“翟新文在沒有觸動他的利益蛋糕的情況下，看在你是我的女婿的面子上，是愿意把一些面包渣分給你吃的。但現在不一樣了，他沒有籌辦好全市的素質教育展示，肯定會在市領導那里失分，聽說他與畢全力的關系搞得很僵，你想想看，畢全力會不會借這個機會，收拾一下翟新文？”方圓點頭：很有這種可能性啊！孔子田看看三個女人，說：“你們三個都先休息吧，有些話題，我想單獨與小方談談。”孔雙華說：“爸，我也很關心方圓啊！你說的，我也想聽。”

孔子田想了一想，說：“好吧，小華留下來吧。淑芳和小清，都回去睡覺吧。”孔雙華說：“謝謝爸。媽，麻煩給你睿睿泡奶，小清，把睿睿給照顧好。”小清也想留下來聽，雖然孔子田說的人和事基本上聽不懂，但坐在這里卻可以看到讓她心動而崇拜的方大哥。但保姆就是保姆，雖然名稱上叫家政服務員，卻無法改變這使喚丫頭的本質。

客廳里只剩下孔子田、方圓的孔雙華三個人。孔子田看著孔雙華，說：“小華，留下你，也是告訴你，一個合格的妻子，不僅僅是能做做飯，收拾收拾家，當丈夫的賢內助，更要成為丈夫事業的好幫手，在需要的時候能出謀劃策。我希望，你能成為方圓的好妻子，也能成為一個好參謀。方圓好了，全家都好；方圓越好，你和睿睿也越好。”孔雙華說：“嗯，等我研究生畢業，當大學老師們，我就把精力更多地放到家里，把睿睿培養好，把方圓照顧好，同時要當好方圓的參謀。”

這可是孔雙華的巨大變化啊！方圓說：“雙華，謝謝。”孔雙華嫣然一笑，雖然沒有美麗的容顏，卻是充滿了溫情與自信。

孔子田說：“小方，造成翟新文今天被動局面的，其實根源在于他領導和組織不力，但他會不會把這個責任歸到自己的身上呢？絕對不會！他會把東州教育未得到省里肯定和表揚的責任歸咎到你的身上！”方圓說：“怎么會呢？”孔子田說：“中國官場，一把手是從來不會承認錯誤的，除非更上級的領導或部門認定他有錯。他會歸咎于你和東州5中出了太多的風頭，把東州教育給襯托下去了。同時，因為素質教育現場會的成功，你的威信肯定是步步高，而他的威信則在慢慢降，這對于任何一把手來說，都是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當你動了他的蛋糕，他能大度地忽視這一切嗎？根據我了解的翟新文，他不是可以忽視觸動他利益的人。所以，今后你和他之間的關系，將會變得微妙起來，我擔心會出現這樣的一種情況：表面上，依然對我友好、親切，工作中也似乎非常重視你，但實際上卻是在用干不完的工作拖住你，讓你無法進一步施展才華、做出成績。同時，干不完的工作，就意味著工作難免出錯出問題，他心里恐怕盼著你最好是多出問題，這樣，他就可以收拾你。因為你的問題，所以他的問題就不是問題了。”

方圓聽得心驚肉跳。孔雙華沒有聽懂，不解地問：“爸，你剛才怎么那么多‘問題’，我都聽糊涂了。”孔子田說：“當然，這只是我的一種預測與顧慮。如果翟新文把更多的工作安排給你，特別是把其他副職分管的工作交給你去辦，表面上容易理解為這是一把手對你的信任，但這里面或許包含著其他的許多意圖：一、他要用更多的工作牽制你，讓你無法在你最特長的領域開展工作做出成績，比如你課教得很好，但忙得讓你沒有時間備課；二，他要讓你侵犯其他副職的利益，動其他副職的蛋糕，讓你在不知不覺中樹立許多原本不應該、不能夠、不必要得罪的人；三、給你創造更多犯錯的機會。工作干得越多，犯錯的機會越大。四、把你牢牢地控制在日常事務中，讓你無暇他顧，他才會有更多的時間掌控局面進行調整安排。”

方圓深以為然。孔雙華說：“不會吧，翟新文不會這么壞吧。”孔子田說：“我從來沒有認為翟新文是一個壞人，相反，我認為他還是一個比較能干的教育局長。但小方現在太突出了，太耀眼了，我估計他可能感受到小方的威脅了，必然要拿出一定的手段來對付小方，不是真地對付小方，而是真地對付每一個可能影響到他利益、觸動他蛋糕的人。這個人是小方，他就對付小方；這個人是小華，他就對付小華。正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方圓說：“爸，您分析得太好了。遇到這樣的情況，我該怎么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