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6、在精明的商人面前

教育局長 1586、在精明的商人面前

陳秋蘋一晚上都在想著方圓要給政策法規科科長滕飛躍布置任務的事情。在第二天早晨，陳秋蘋早早來到學校，收拾好方圓辦公室的衛生，方圓也就到了。陳秋蘋說：“方校長，您昨天說，要給滕科長布置工作。”方圓笑著說：“你這個辦公室主任，越來越到位了。長期這樣下去，我會有依賴癥的。”陳秋蘋心里甜如蜜糖：“這是辦公室主任的本分啊！”方圓說：“如果將來離不開你，可怎么辦？”陳秋蘋聽到這樣曖昧的語言，心里也是怦然心動，臉上一片緋紅。方圓解釋道：“我是說，如果未來有一天，我離開東州5中，到東州教育局工作，再沒有這樣稱心如意的辦公室主任主任，可怎么辦？”陳秋蘋的心猛然被收緊，口不擇言：“那您就帶我走唄！我愿意跟著您，您去哪里，我就跟著去哪里。”說完這句話，陳秋蘋忽然感到自己的話好像比方圓的話更要曖昧，臉更紅了，就像是掛在枝頭熟透的大蘋果。依然年輕的面龐，就像是天邊的朝霞；白里透紅的臉蛋，讓人忍不住想靠近去親近芳澤。方圓看著有些羞赧的陳秋蘋，覺得與美麗的女子開開玩笑，確實是挺賞心悅目的一件事，很養眼，也很養心。只是這個玩笑到此為止吧。方圓說：“陳主任，可惜我是副局，說了不算。”陳秋蘋的臉上頓顯失望之色。

方圓裝作看不見，拿起電話，撥給滕飛躍：“滕科長，我是方圓。”滕飛躍正在吃早飯，突然接到方圓的電話，很有些忐忑：“方局，您有什么指示？”方圓說：“從五個縣區里，推薦一個最出色的縣區參加清江省依法治教示范縣的評選，不容易。我從學校教師職稱評審中受到啟發，只要有一個科學的、嚴謹的打分機制，通過自評分和我們給他們打分的比較，更容易選擇出做得最好的縣、區。今天給法規科一個任務，設計出一個打分的表格，設計的標準要參照省依法治教示范縣的標準來制定，把能夠量化的全部量化處理。這個表格今天上午就要設計出來，我下午去市局，看這個表格，并向翟局長匯報。”

滕飛躍一陣頭痛：一份有科學含量的表格，是這么容易就設計出來的嗎？但在方圓的面前，卻沒有反駁的力氣。剛剛在周例會上被方圓“修理”了一通，難道還要再挨一次批？更何況，方圓的強勢現在展露無遺，連張元慶、鄒志剛這樣資深的教育局人員都不放在眼里，自己這么一個大頭兵，又怎么能經得起折騰？滕飛躍說：“好，我與科里的同志到局上班就研究，力爭在中午前拿出來。”方圓說：“明天要就去鷗江區、鹿堡區了，這個表格，明天就要能用得上，還要好用，能客觀公正地反映一個縣、一個區依法治教的真實情況。所以，我對這個打分表要求高質量，具有公正性、客觀性、公平性、科學性。下午我去局的時候，你要能跟我說個一二三出來。”滕飛躍說：“好的，方局。”掛斷電話，滕飛躍放下筷子，說：“我得走了。”妻子說：“吃完飯再走吧。機關里9點上班，還早呢！”滕飛躍說：“來不及了。我還得馬上給賈亮打個電話，讓他也趕緊去。”妻子說：“這是誰呀，像趕人上吊一樣，不讓人歇啊！”滕飛躍說：“方圓，就那個分管政策法規科的新來的副主任督學。”妻子說：“讓你寫檢查的，也是他吧。”滕飛躍說：“是他。”妻子說：“他怎么這么牛逼呢？他不是比你小十多歲嗎？怎么說話這么大爺？”滕飛躍說：“連鄒局長在教育系統干了三十年的人，如果說的話與這位方局意見不同，他也會當場反駁，讓鄒局長下不來臺呢！還有，那個張元慶，現在已經被方圓治得服服帖帖，看到方圓，心里恨得要命，臉上還要帶著笑。”妻子說：“他為什么這么牛？”滕飛躍說：“我哪里知道？不過，局里人都說，市委王書記、市政府宋市長、鄧市長、分管教育的畢市長，還有組織部盛部長、宣傳部竇部長，還有那個警備區的司令、政委，都很喜歡這個方圓。你說這么一個人，誰敢招惹？我說，這些事你可把口風把緊了，別到處亂說。心里明白就成，明白嗎？”妻子說：“知道。我不過是看他欺負你，我心里不平罷了。一個乳臭未干的小青年，有什么本事？”滕飛躍苦笑：“他還真有本事，而且有手腕。東州5中那么大的學校，學校的人事關系都那么復雜，所有的干部都像面團兒一樣聽他的話，這能說沒本事嗎？剛才跟我說制作一個打分表，也確實是一招妙棋，如果用得好，就不會得罪下面的縣、區了。我昨天還發愁呢，怎樣平衡各個縣區；現在好了，如果有一個合適的打分表，誰分數高就推誰，沒被推薦的縣區，即便是有意見，也沒有辦法。這就是本事啊！他抓到了事情的關鍵和要害！我走了，再見。”

這些時候的方圓，已經與阮少修、陳秋蘋坐到了轎車里，奔向東升集團總部。方圓看著阮少修準備的三套方案，一路沉默。快下車的時候，方圓說：“把我們不想要的兩套方案收起來，什么時候需要，再拿出來。只留著最符合東州5中利益的那一套方案。”阮少修說：“這樣行嗎？”方圓說：“對方獅子大開口，我們又何必先束縛住自己的手腳？”

在總部大樓門口，一位年輕漂亮的女孩子站在那里迎候。她穿著一件圓領荷葉肩喇叭袖層擺真絲連衣裙，上身是黑色的真絲面料，雪白的粉頸掛著紅色、藍色和透明色相間的大掛珠項鏈，閃著富貴和雍容，讓小女孩身上產生了一種貴氣，卻與太年輕的面龐有些不相稱。方圓感嘆：如果是池麗萍穿上這一身漂亮衣服，或許更能顯出其氣質超群。下身是三層擺的大朵印花裙擺，綠葉，紅花，黑色帶著縱向的紋理，花色中平滑而柔細，蛋糕層擺跳躍出少女的頑皮活力，拼接出碎花的嫵媚。衣袖下的喇叭型三層大朵印花袖口，與裙擺相呼應，綻開出些許的甜美，層層的羅列則更像是理想中的形象，散發著讓人心動的魅力。肉色的絲襪下是纖細修長的腿，看不到襪下的春光，卻可以猜測出來其嫩白的肌膚。腳穿至少是8厘米細高跟金色亮片尖頭鞋，亮片晶瑩，時尚靚麗；精致的工藝，散發了性感女人味；特別是細高的鞋跟，更將美麗的小腿拉得修長，一下子把女人挺拔修長的特殊氣質展現無遺，確實是漂亮衣衫配美人，越配越美麗。

但方圓還是感覺出了一些不協調之處，這雙鞋固然貴氣，但更適合30歲左右女性穿；這衣服固然看起來很有品味，但卻是生活休閑裝而不是在工作場合應該穿的職業裙裝，美麗的年輕女孩兒少了幾年在職場上的干練與風采，與池麗萍相比，顯然還沒有學會在不同的場合穿著合適的衣裳。

看到黑色的奧迪車停下，漂亮女孩迎上前來。看到陳秋蘋，熱情打招呼：“陳姐，你來了？”陳秋蘋下車，介紹方圓：“這是我們東州5中的方校長。”漂亮女孩落落大方伸出手：“方局，久聞大名。我叫葉迎春，是東升公司總裁辦秘書。”方圓說：“葉秘書，你好。”漂亮女孩甜美一笑：“是安總讓我在這里等方局和阮校長、陳主任的。”方圓說：“辛苦你了。”漂亮女孩看到方圓平靜的神情、穩重的作風，很是詫異，也有幾分失落。她哪里知道，方圓比較了她與宋思思、池麗萍、蘇睿涵之后，忽然發現，其實眼前這個長得還算漂亮的女孩子，因為缺少內涵的襯托，其實也就是一只漂亮的花瓶而已。

心里頭不好受，葉迎春竟然表達出來了：“方局，您好像很忽視我們女同胞呀！”方圓笑著說：“葉秘書，我還有很多事，我急著與安董事長見面，急著談判。我現在沒有心情評價周圍的人，雖然你長得很漂亮。”葉迎春終于聽到了方圓的贊美，開心地說：“好，請方局跟我來。”

在小會議室的門口，安東升、張立之站在那里，面帶微笑。看到了方圓，安東升向前走了幾步：“方兄弟，我們又見面了。”方圓說：“是啊！安大哥現在氣色很好，想必是心情也很好。”安東升哈哈大笑：“是啊，最近在埃及的生意很成功，聽兄弟的建議，國內也成功地收購了臺州的一家縫紉機企業，作為東升集團的中檔產品的主打企業；目前啊，正在準備收購兩到三家低端企業，使東升集團具備有高、中、低檔產品三線共進的新格局，進一步提升東升縫紉機在國、內外的市場占有率。”方圓說：“我那個建議，說起來容易，但做起來難的。最近安大哥和張總都很辛苦，是少不了的。”安東升哈哈大笑：“來，進來說話，進來說話。”葉迎春忽然發現，這個年輕的教育局副局原來跟老板的關系這樣好，看來還要重新研究這位年輕的領導了。

橢圓型的會議桌，安東升拉著方圓坐到了同一側，緊挨著，這份親熱可見一斑。安東升說：“小葉，把我的大紅袍拿出來，今天請方兄弟喝大紅袍。”方圓說：“一般的茶就可以了。”方圓知道大紅袍的價格，最差的大紅袍也得好幾百元一斤，好的大紅袍，則需要上萬元甚至十幾萬一斤。春節前方圓給汪永生送過大紅袍，自然是清楚其中的價格。安東升的大紅袍，恐怕更加珍貴。果然，安東升說：“兄弟，我這搞了一點大紅袍，是母樹上的大紅袍，真地挺難搞。聽說每年母樹上的大紅袍，都是進貢北京的。前總是很喜歡喝大紅袍的，香港的那個董建華也喜歡喝大紅袍。平常在市面上看到的，都是從母樹上剪下的枝條扦插繁殖的，長起樹來再扦插，不能說它不是大紅袍，但味道跟這母樹上的大紅袍，差了許多。”

這個時候，葉迎春已經運作熟練地在那里泡茶了。才在洗泡茶葉的階段，已是香氣繚繞，這大紅袍的香氣余韻裊裊。很快，葉迎春就端著兩杯擺到了方圓和安東升的面前，臉上甜笑：“方局，請品茶。”方圓點點頭，沒有說話。葉迎春很失落，又忙著給張立之、阮少修和陳秋蘋送茶，自己也倒了一杯，坐到了張立之的外側。

安東升說：“兄弟，來，喝茶。”方圓端起杯，輕輕地呷了一口，滿口香啊！把茶水吞下去，余香仍在，嗓子眼竟然多了幾分甘甜。看起來，這茶與茶，就是不一樣啊！剛上班時，喝20元一斤的茉莉花茶，就覺得不錯；現在，喝四五百元一斤的所謂好茶，也感覺挺好；再跟這大紅袍比較一下，那簡直就是天壤之別了。

安東升笑著說：“怎么樣？”方圓說：“好喝，確實好喝。”安東升說：“如果我有多，一定會送給方兄弟一些，可惜，我也只有這么幾兩，實在是拿不出手。不過，方兄弟來，我還是一定要請兄弟喝大紅袍的。”方圓說：“謝謝。安大哥，今天來呀，是想談東升獎勵基金的事情。”安東升說：“這件事，張總不是已經與你校的阮校長談妥了嗎？”

啊？這叫談妥了呀！方圓說：“東升集團的條款我們逐條研究了，結果八條里有七條我們不能接受。”安東升沖著張立之一瞪眼：“立之，你怎么談的？讓我兄弟竟然七條不能接受！”張立之很謙恭地回答：“東升5中的代表也沒說不能接受，我就以為他們都接受了呢！”方圓苦笑：“安大哥，我這來了，您先請我喝這大紅袍，我這喝了您的茶，這還怎么開口再談啊？”安東升哈哈大笑：“兄弟，該怎么談就怎么談。大紅袍是大紅袍，這獎勵基金是獎勵基金，一碼歸一碼。”方圓說：“那我還是坐在那一邊吧，這樣才像個談判的樣子。”安東升說：“好。”

方圓坐到了對面的中心位置，阮少修和陳秋蘋一右一左；這一邊，安東升坐在中心位置，張立之和葉迎春一右一左。方圓說：“安大哥，您剛才說，這大紅袍是大紅袍，獎勵基金是獎勵基金，我覺得很對。”安東升說：“我是很有誠意合作的，要不然我也不會拿出100萬來，資助你的學校。”方圓說：“我能感受到安總對我的支持，感受到安總的一片誠意。我今天來，也是帶著誠意來的，也是希望最后雙方都能有一個可以接受的結果。”安東升說：“兄弟，不要搞這么嚴肅啊！我覺得，我們說著笑著，就把事情談了。我可是一直都很珍惜與方兄弟的情誼哦。”方圓說：“正是因為我珍惜與安總的情誼，所以，我才必須親自來談。放下私人的情誼，有一點也請安總了解，我是東州市教育局副主任督學，要代表東州教育的利益；我是東州5中的校長，要維護東州5中的利益。在公與私上，我還是分得很清楚的。”安東升說：“好，那就先說私，再談公。兄弟，這一回，我從埃及回來，帶給兄弟的禮物，你可喜歡？”

那可是三萬元哪！這安東升，實在是太精明了，這不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忘記自己收了3萬元嗎？方圓忽然感覺到，原來許多收了商人錢的官員，最后不得不為商人做一些違法審批之事，恐怕與自己現在的情況相似吧。方圓說：“安總的禮物有些太重了，我受授不起啊！我正想著，找個合適的機會，給安總送回來。”安東升朗聲大笑：“埃及的一點特產，不會讓你犯錯誤的。你給我公司發展做了那么大的貢獻，這個小禮物也是很正常的人情往來。還有，另外一份禮物，方兄弟是不是忘記了？不知道你對這另外一份禮物是否滿意？”安東升臉上的笑意多了幾分曖昧，讓方圓一下子就想起了池麗萍。安東升對葉迎春說：“小葉，去給我方兄弟續茶。這個方面，你的眼神、動作是明顯比不上我的前任辦公室主任啊，你還要努力，明白嗎？努力！”葉迎春很有些委屈，也只能順從地站起來，來到方圓面前，給方圓倒滿茶，又給阮少修、陳秋蘋倒茶。

阮少修、陳秋蘋聽得有些云罩霧繞的。看著安東升與方圓打啞迷一般說話，阮少修感嘆：人家這叫高深莫測，自己跟安東升和方圓比起來，根本不在一個層次上。只是不知道，這個安東升又是請喝大紅袍，又是從埃及帶禮物，方校長還能堅定立場，維護學校的權益嗎？

方圓說：“安大哥，區分表象與本質有的時候不是一件容易事，但我堅信，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安東升又是一陣大笑：“兄弟啊，跟你說話，有意思，有意思啊！”方圓說：“跟安大哥說話，那也是提高智力、開闊視野的事呢！”安東升說：“聽說舒韋蓉最近聘請了一位年輕的副總經理，我說呀，如果是她要挖我的墻角，那我根本不會理睬，真挖走了的話，想收拾一個小老板，還是很容易的事；但如果是方兄弟要挖我公司的人才，包括立之在內，我是一定會支持的。”方圓當著阮少修的面，實在不愿意在此事上糾纏：“安大哥，那我謝謝您了。”安東升說：“好，這句話，我就知足了。現在，開始談獎勵基金吧。”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