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緋夢之森 第一百二十一章

兩米半高的木圍欄，樁子全是新砍伐下來的新木，上面尤有生澀的小木刺，圍欄上那仍是翠綠的寄生藤，都告訴畢維斯，這堵圍欄架設于此并沒有多長時間。

圍欄上高高豎立一個牌子，上面用通用森林語，簡潔的寫著：假如你選擇擅自闖入，也等于你選擇了逝世亡。

這是一句平庸無奇的陳述句，但配合圍欄每隔一段距離，都懸掛有各種各樣的尸體，有人類，也有魔獸，無差別的并排在一起，無一例外的逝世狀可怕，那就給予這句話無與倫比的說服力了。

其中一頭魔獸，竟然是翡翠級的剛皮妖，身上的皮毛從來是傭兵們冬天里的最愛，現在它已變成尸體，毛發完整的懸掛在這里。

有個財大氣粗的狂徒私安適這里劃出了一個禁地？

畢維斯頂住壓力，靜靜埋伏到近處，那新亡的尸體上尚散發惡臭，陣陣朝他鼻子沖擊而來，令畢維斯暗恨此間主人的惡趣味。

四面竟然連一個暗哨也沒有，這并沒有讓畢維斯降低警惕，只有對自身實力極為自負，才會如此不設防。

透過圍欄上寄生藤的縫隙，就連畢維斯的見識，也不由得深深的倒抽一口冷氣。

視線的盡頭處，一頭宏大無匹的猿猴頹然坐在地上，單是坐著，其高度已超過六十米，也不知道站起來會是何等驚人的一個情景。

它全身高低都被牢牢套上枷鎖，那如成年人腰桿粗的鐵鏈，把持住了它的舉動力，它似乎服用了什么藥物，口中不斷吐著氣，那是苦楚，還有郁結的惱怒。

假如沒看錯的話，那是傳說中緋鉆高階的三臂猿，誰這么兇猛，竟然把它拿下，禁錮于此？

畢維斯已經有了撤退的念頭，雖然繞開這片地盤可能要走很遠的路，但他良好的視力卻令他停下腳步，一個熟悉的身影忽然涌現，她走到巨獸腳下，捧著本子，認真記載著什么，不時還和身邊兩位穿白大褂的老頭。

竟然是慕斯，真是冤家路窄！

但，她不可能有這個實力抓住這樣的可怕生物！

慕斯升起一種被人窺視的感到，她環顧四面，卻沒有任何異樣，莫非是錯覺？

她回味剛才錯覺，隱約還有一份熟悉感，莫非是那家伙？呵，他能逃出身天，已是最大的榮幸了，哪有這么巧了……

慕斯回過火，對那兩個白大褂老頭道：“兩位先生，已經是第十六天，為什么三臂猿并沒有產生你們所說的那種變更呢，要知道，我們專門建設這樣一個基地，還為你們抓來了生命力最強悍的三臂猿來做實驗，甚至不惜請了幾個傭兵團來封鎖四面，以保證這片含有高濃度木元素土地的純粹！我們壓力很大的……莫非，你們一點都不惦記家人，十分樂意一直呆在這里？”

她的聲音是越來越嚴格，偏偏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任何的變更。

兩位可憐的科研者一臉的驚慌，終于，還是其中一個道：“尊重的閣下，按理論上來說，是應當成功的！”

另一個也道：“我們正努力調劑元素的比例分配，請信任，離成功已經越來越近了！最起碼，三臂猿今天藥性發作的時候比平常晚了半個小時！”

慕斯悶哼一聲，低頭看著筆記上的數據，做出比較。

這兩個老頭平常在樹上世界都是無比傲氣的老家伙，出行前呼后擁，實驗室里有對他們惟命是從的研究員，偶然公開課中還有向他們拋媚眼的俏麗女學生，哪里有向人如此低聲下氣的時候？

慕斯說出了答案：“假如你們不想像捷凱博士那樣，就該認認真真打起精力了……”

可憐的捷凱博士也是像他們那樣，半夜被人從溫暖的被窩里揪出，然后送到這里，不過捷凱保持著傲氣，所以逝世了，很不體面的逝世了，眼前這頭三臂猿將他一口吞掉，骨頭都沒吐出來，記得當時還意猶未盡的看著他們兩人。

慕斯語重心長的嘆了口吻，說：“真不知道你們為什么可以拿到這么多次科技大獎，有些元素的調劑還是我提出的建議……”

兩位老頭的心被傷害了，其中一位想爭辯些什么，另一個趕緊拉拉他衣角，讓他選擇沉默這種更理想的方法去應對。

“好吧，讓我們去看看另一個實驗品！”慕斯領頭往前走去。

在三臂猿的周邊，散布著多間小木屋，但其中一間，卻是由石頭砌成的，里面還有一個用混雜有晶石的精鐵打造而成的籠子。

假如畢維斯也在此，確定要再次大吃一驚，曾經以兇名震動天下的剝皮者查恩，現在就像一只被人圈養的小猴子，縮在籠子的一角。

不過，當慕斯和兩個老頭走進來時，查恩忽然就兇猛的撲到籠子邊上，用力的動搖鐵枝，力竭聲嘶的嘶吼著，假如沒有籠子的存在，他確定毫不遲疑將眼前的生物撕成碎片。

兩個老頭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進來，但還是滿懷驚恐的往后縮了縮，只有慕斯淡然站在籠子前，平靜道：“查恩閣下，今天我又來訪問你了！”

答復她的是查恩更為激烈的搖擺籠子，但慕斯已經和兩個老頭低頭記載他的情況。

忽然，慕斯就像聽到了什么，愕然抬開端，震動的看著查恩，查恩的嘶吼聲中，似乎夾雜有一點什么別的聲音。

“……逝世…小孩，你…該逝世的小孩……”

因為查恩不斷的重復，這回，兩個老頭也聽到了，他們不無激動的看向查恩。

“他…他回復語言能力了！”

“聽到了，他似乎會說話了！”

“藥劑是有效的，它起效了！”

老頭們激動得無與倫比，相互擁抱，要不是實驗對象太過可怕，想必他們也不會吝嗇一個擁抱，以表達激動之情。

只有慕斯皺眉道：“查恩閣下，你認得我是誰嗎？”

“……逝世…小孩……逝世…小孩……”

查恩仍是重復，慕斯又伸出兩根手指，問：“這是幾！”

老頭們也期待的看著查恩，只惋惜，查恩逝世盯著慕斯，搖擺籠子，仍在重復那句話。

慕斯搖頭道：“這叫什么語言能力？說不定只是一種本能的回歸，這個變態生前就愛好叫別人逝世小孩。”

其中一個老頭囁嚅道：“尊重的閣下，就算如你所說，也是藥劑起了效率，導致他的本能回歸啊！”

“……明天起，加大對查恩先生的用藥！”慕斯吩咐。

“是的，閣下！”

慕斯又面色陰森的打量了查恩一會，才道：“現在，我們去看看那些正常的實驗品！”

其中一間木屋，也是這些新建木屋當中最大那間，被安排成會議室的模樣，長方形兩邊為橢圓的會議桌、還有兩邊的木椅子，全部被刀鋒一削而成，雖粗糙，卻渾然天成，無比大氣。

慕斯就站在會議桌旁，認真的將最近的實驗報告，逐份逐份的放到每一個地位上，那種被窺測的感到再次升起，她想仔細分辨，卻又無影無蹤。

將所有報告的放好后，她站到邊上，十分困惑的四處打量著，沒有任何異樣的處所，到底是錯覺，還是有大師級的隱匿者埋伏了進來，再或是……那神跡一般的實驗成果，影響了她的心神？

她用力捏了捏眉心，才大步往門外走去。

沒過多久，會議桌邊上已坐滿人，恰好十人，里面竟沒有慕斯的地位，她靜靜的坐在一角，捧著筆記，擔負的僅僅是會議記載員的角色。

她的老師奈落，還有畢維斯的老師阿斯莫，竟然都涌現在會議上，不過他們顯然心中的芥蒂尚未打消，雖是坐同一邊，卻隔開了兩個人。

會議桌的主席位空了出來，十人分坐兩邊，很有點分庭抗禮的意思。

他們每個人身上都蘊含著驚人的氣勢，大多數人眼里都寫著喜怒無常，相比起政治人物的會議，他們就沉默太多了，甚至沒有任何對白，各自落座后，就低頭看著桌上的實驗報告。

借此機會，慕斯又警惕翼翼的四處打量了一番，不可能有窺測者，要是有，他能躲到哪？應當是該逝世的錯覺……

“好，非常好！實驗算是初步成功了，對于大型實驗品，或者非正常實驗品，藥劑的效果并不算理想，但對于正常人，它已經漸漸起效，它必定可以讓人從野獸漸漸變回正常人！”一個絡腮胡、濃眉大眼的中年漢子，大聲贊嘆道。

恰恰的，他就坐在阿斯莫的下首，他這句話作為全部會議的開場白，他們這邊的與會人員紛紛露出微笑，而他們對面眾人，臉色卻有點復雜。

那漢子又道：“怎么，我們的努力，終于有了成果，你們似乎并不是那么高興啊？要知道，我們是在為你們的毛病在補救！”

對面一個白衣美婦，柔聲道：“亞力山瑞，我們的本意是好的。”

那叫亞力山瑞的漢子悶哼一聲，道：“我們是神之后嗣，明確這個詞的重量嗎？我們世代都該以守衛森林為目標！而你們，你們看看自己干了些什么，你們不智的行動，你們不知所謂的實驗，讓森林里面逝世了多少人？在沒有找到解毒藥劑之前，你們這幫喪心病狂的混蛋，竟然還想持續實驗，你們是不是瘋了，你們是不是打算準備第二次內戰？”

亞力山瑞的聲音越來越大，如雷聲轟鳴，尤其說到內戰這個字眼時，簡直震耳欲聾，造成了全部會議室的短暫沉默。

終于，對面一個黑衣的老者緩緩道：“諸位，這個實驗可以順利進行，外圍的秩序是我們保持的，請牢記我們也擁有共同的目標……另外，森林社會是一個病態的社會，或者，這個說法，在座有些人會無法吸收，但我們都承認，最起碼，它是一個不健康的社會。在兩百年前，沙漠化已經結束，到了今天，綠地面積已經緩緩的朝外延伸，只要全人類共同努力，還可以大大加快這一綠化過程！哪怕現在，森林外的綠地面積，已經足以讓小半個森林世界人們居住，足夠的廣闊了。所以，是時候讓人們回到地下世界去居住了。”

另一個帶著銀框眼鏡、布滿文藝氣味的男子也道：“但人們對于生活，往往總是布滿了惰性，哪怕現在的生活，讓大多數人都吃不飽穿不暖，住在那臟兮兮的矮樹上，他們都不愿意去轉變！森林外所謂的禁地逝世地，經過我們歷代人的努力，其實已經清掃得差不多了，根本不存在太大的危險，我們還嘗試開辟出一片不錯的土地，吸引人們回到地下世界的生活當中去，惋惜收效甚微……”

又一個灰色眼瞳的老者接道：“轉變惰性，只有強烈的生存意識去刺激，古老的諺語里就有水煮青蛙的故事，再不改革，人們都將隨著森林而腐爛，讓他們回到正常的生活，只有采用一些非正常的手段。逝世亡，從來都是改革過程里無法回避的……”

奈落冷笑打斷道：“大批無辜者的逝世亡，那是謀殺，那是赤露o裸的謀殺，你們總為你們的行動詭辯，假如我們有一丁點的認同，接下來，你們確定又拋出更驚人的打算！無論我們有什么想法，你們也照常履行！”

聽到“無辜者的逝世亡”、“謀殺”這些詞語時，慕斯的眼皮跳了跳，連手中的筆，也暫停了記載。

阿斯莫冷冰冰的接上道：“嘿，我們在座這些人啊，從前在森林里都愛好橫著走，殺個把人從不當一回事，但對面的諸位啊，你們不感到這次做得太過火了嗎？個別的逝世亡可以警惕人心，但無盡的逝世亡，只會扭曲人心！”

亞力山瑞笑道：“哈，真難得啊，阿斯莫竟然也會說出有點人味的話！”

亞力山瑞、阿斯莫、奈落這一邊，另有一人也道：“這一年間，逝世了多少人，幾萬，還是十幾萬，對面的你們，還準備殺多少人，幾十萬，還是幾百萬？利用手中的兇器，去將良善嚇出森林，去完成千萬年來的重啟打算嗎？這樣暴力的過程，是不可能獲得成功的，世界上沒有一步到位的好事，地獄走到盡頭也不可能是天堂！”

黑衣老者仍是以緩緩的語氣道：“諸位啊，看來我們的理念沖突實在是太大了。但無論如何，我們還是保持自己的見解，哪怕未來的歷史會將我們釘在恥辱柱上，我們將永遠淪陷地獄，也不能轉變我們巨大的方向！”

在他那邊陣營里的灰瞳老者，遠沒有他那么委婉了，簡略直接道：“我們內部討論，解毒藥劑的研發，將持續履行，但解毒藥劑，絕不推出市場，最起碼，現在，我們絕對不批準推出市場！”

“豈有此理！”亞力山瑞一拍桌子，怒道，“你們的意思就是，還準備持續屠殺，讓更多人成為那種惡心的活逝世人？”

銀框眼鏡男子說：“亞力山瑞，不要每次都急著激動！我們的病毒藥劑，同樣在另一個實驗基地里改良著，我們的目標僅僅是震懾為主，并不是殺害為主。”

“你們做的事已經不少，可有多少人往外遷移了，你們那個森林邊沿的地下基地，現在居住人口又增長了多少？”

“那僅僅是因為事情才剛剛開端，那僅僅是因為震懾力還不夠！”

“夠了，你們的理念令我惱怒，要不是避免內戰的產生，我已經將你撕成碎片了，反正，我的意見就是，解毒劑一旦研制完成，馬上向全部森林頒布，避免人類進一步陷入逝世亡的深淵！”

“我再次重申，我不批準讓人類社會這么快得到解毒藥劑！”

激烈的爭辯聲回蕩在會議室之中，這里隨便一個人，在森林世界里跺跺腳也能引來震動的真正大人物，很多已經面紅耳赤，眼看火藥味已經越來越濃，奈落忽然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諸位，今天的午餐味道如何？”

這話令她對面諸位的臉色馬上變了，白衣冷然道：“奈落，你這話什么意思？”

奈落平靜的笑道：“就你們懂得那個意思！我在你們飯菜里下了‘清風’，算時間，也差不多到了！”

清風，無色無味，源自神跡時代的一種藥品，能令人短時間內全身無力，當然，其價格也同樣昂貴得令人無力。

奈落淡淡然的看著眾人，說：“我沒有加害諸位的意思，我只是感到，你們的頭腦已經在發熱，需要時間去冷靜，需要空間去檢查，這段時間，無辜者的尸體已經夠多了，我們都沖著一個巨大的目標前進，是同路人，在這條光明大道上，不需要太多的陰霾！”

忽然，有人悶哼了一聲，捂住了肚子，雖然他努力挺直著腰，但冷汗已經從他額上滑落下來，那人卻是坐在奈落身邊的，他沉聲道：“奈落，你該不會是無差別下藥吧？”

奈落卻眉頭大皺，眼力迅速滑過全場，最后落到角落的慕斯身上，全是驚異。

對面那黑衣老者微笑道：“是啊，發作的時間差不多到了！”

說這話時，亞力山瑞的臉色也忽然一變，苦楚的臉色自眼中一閃而逝，不無困惑的看了看奈落，又看向那黑衣老者。

黑衣老者從容道：“正如你所說，奈落！我們是同路人，目標其實是一致的，只是方法各不一樣，但我認為，需要檢查的是你們，而不是我們……所以，未來一段時間，你們需要一個空間去審閱我們的道路！”

奈落冷冷道：“慕斯，這是怎么回事？”

她的眼力已經瞪向慕斯，全是凜然之色，慕斯卻是一臉的淡然，就像一個局外人，手中的筆早已停下，她平靜答道：“老師，我感到會議已經不需要記載了，所以停筆！”其聲音語氣，一如平常的乖巧。

奈落聲音更冷了：“你知道我問的并不是這個！”

黑色老者代替了答復：“慕斯認同我們的方法，已經參加了我們的陣營！奈落，你應當為擁有這樣一個深明大義的弟子而感到自滿！”

奈落慘然一笑，道：“很好，慕斯！你連我也騙過了，我還真認為你什么都明確了，本來只是暗藏得更深了。”

慕斯忸怩一笑：“謝謝老師夸贊！”

灰瞳老者微微躬身，正容道：“諸位，未來的日子里，我們還會有更大的舉動，沒有你們的阻擾，必定可以取得更大的成果！”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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