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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撲朔又迷離

作者:古龍  分類: 古龍全集 | 武俠 | 全本 | 武林 | 古龍 | 武林外史 | 更多標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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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外史 第十七章 撲朔又迷離

白云悠悠,云已雯,日已出,但山風仍冷如刀。

白飛飛身子蜷成一團,垂首弄著衣角,只是眼皮卻仍不時瞟向沈浪已走入火場,四下尋找。

他細心尋找時,地上又有什么東西能逃得過他的眼睛?

朱七七仰著頭,瞧著天,似在出神,但是只要白飛飛瞧了沈浪一眼,她就不禁要咬一咬嘴唇。

突然,金無望一個人大步走回,面色鐵青。

朱七七忍不住問道:金不換呢?……

金無望道:嗯……

朱七七道:你……你已殺了他?

金無望默然半晌,緩緩道:我放了他。朱七七失聲道:你……你放了他,他那般害你,你卻放了他?那極惡之徒,留在世上,還不知要害死多少人……突聽沈浪笑道:我卻早已知道金兄必定會放他的。他不知何時,已自掠回,接著笑道:金不換雖對金無望不仁,但金無望卻不能對金不換不義……是么?若換了我是金無望,我也要放的。金無望慘然一笑,道:多謝……

沈浪對他種種好處,他從未言謝,直到此刻這謝字才說出口來,這只是為了沈浪對他的了解。

能了解一個人,有時確實比救他性命困難得多,而一個孤僻倔強的人被人了解,心中的感激,更非言語所能形容。

朱七七瞧瞧金無望,又瞧瞧沈浪,跺腳嘆道:你們男人的事,有時真令人不解。沈浪笑道:男人的事,女人還是不懂的好。過了半晌,金無望道:火場之中,是否還有些線索。沈浪道:東西倒找到兩樣,但是否有用,此刻不敢說……語聲微微一頓,不等金無望說話,便又接道:金兄以后何去何從?金無望仰首去瞧滿天白云,喃喃道:何去何從?何去何從?……突然大喝道:沈浪,金無望賤命今己屬你,你還問什么?浪又驚又喜,道:但你故主之情……

金無望道:哦,金無望難道不如楊大力。

沈浪大喜道:沈浪能得金兄之助。何患大事不成……金兄,沈浪必定好自為之,必不令你后悔今日之決定……兩人手掌一握,什么話都已盡在不言之中。

朱七七瞧得眼圈兒似又有些紅了,也笑道:沈浪,你今后又何去何從?沈浪道:先尋你姐夫,那巨萬金銀,總是不能落在王憐花手中的。朱七七又驚又喜,道:你……你……

突然抱住沈浪,大呼道:原來朱七七的事,沈浪還是時常放在心上的。這歡喜的呼聲,方自響遍山嶺,已有一處陰疆,掩沒了冬日,天氣方才晴朗半日,另一場暴風雪眼見又要來了。

陽光既沒,風更寒,嬌弱的白飛飛,早已凍得籟籟的抖了起來,連那櫻桃般的嘴唇,也都凍得發白。

但她還是咬緊牙,忍住,絕不訴苦,在她那弱不勝衣的身子里,正有著一顆比鋼鐵還堅強的心。

金無望瞧了瞧她,又瞧了瞧正在跳躍,歡呼著的朱七七,他那冷漠的目光中,不禁露出一絲憐惜之色。

這憐惜固是為著白飛飛,又何嘗不是為著朱七七。

也許只有他知道,在那倔強,好勝,任性絕不肯服輸的外表下,朱七七的一顆心,卻是多么脆弱。

這是兩個迥然不同的女孩子,這兩人每人都有她們特異的可愛之處。她們將來的命運,也必因她們的性格而完全不同。

白飛飛始終沒有抬頭,也不知她是不愿去瞧朱七七歡喜的神情,還是她不敢再多瞧沈浪。

她很了解自己的身份,她知道自己在這里唯有聽人擺布,她并未期望別人會顧慮到她。

雖然她寒冷、饑餓、疲乏、顫抖……她也只有垂首忍住,她甚至不敢讓別人瞧見她的痛苦。

只聽金無望沉聲道:咱們下山吧。

朱七七道:好,咱們走。

在她歡喜的時候,什么事也都可依著別人的,于是她伸手想去拉沈浪,但沈浪卻已走到白飛飛面前。

白飛飛手足都已凍僵,正不知該如何走下這段崎嶇而漫長的小路,忽見沈浪的一只手,伸到她面前。

她心頭一陣感激,一陣歡喜,一陣顫抖這只手正是她心底深處所等待著,希翼著的,但是她偷偷瞧了朱七七一眼后,她竟不敢去扶這只手,她垂下頭,忍住眼淚,咬著牙道:我……我自己可以走。沈浪微微一笑,道:你真的能走?

白飛飛頭垂得更低,道:真……真的……

伸手扶起了白飛飛的腰肢這腰肢亦正在顫抖。

朱七七臉色又變了,眼瞧著依偎而行的白飛飛與沈浪,她心頭又仿佛有塊千斤巨石壓下,壓得她不能動。

沈浪回笑道:走呀,你為何……

朱七七咬牙道:我也走不動。

沈浪道:你怎會走不動,你……

朱七七大聲道:人家明明說走得動,你卻偏要扶她,我明明說走不動,你卻偏偏要說我走得動,你……你……她突然坐了下去,就坐在雪地上,抽泣起來。

沈浪怔住了,唯有苦笑。

白飛飛顫聲道:你……你還是去扶朱姑娘,我……我……我可以走,真的可以走,真的可以走……她掙扎著,終于掙脫了沈浪的手,咬牙走下山去,有風吹過,她那嬌弱的身子,仿佛隨時都可被風吹走。

沈浪輕嘆一聲,道:金兄,你……

金無望道:我照顧她。

沈浪木立半晌,緩緩走到朱七七面前,緩緩伸出了手,他目光并來去瞧朱七七一眼,只是冷冷道:好,我扶你,走吧。宋七七垂首痛哭,哭得更悲哀了。

沈浪道:什么事都已依著你,你還哭什么?朱七七嘶聲道:我知道,你根本不愿意扶我,你來扶我,全是…全是被我逼得沒有法子,是么……是么?沈浪沉著臉,不說話。

朱七七痛哭著伏倒在地,道:我也知道我越是這樣,你越是會討厭我,你就算本來對我好,瞧見我這樣,也會討厭。她雙手抓著冰雪,痛哭著接道:但是我沒法子,我一瞧見你和別人……我!我的心就要碎了,什么事都再也顧不得了……我根個再也無法控制自己。她抬起頭,面上冰雪泥濘狼藉。

她仰天嘶聲呼道:朱七七呀朱七七,你為什么會這樣傻……你為什么會這樣傻,總是要做這樣的傻事。沈浪目中終于現出憐惜之色,俯身抱起了她,柔聲道:七七,莫要這樣,像個孩子似的……朱七七一把抱住了他,用盡全身氣力抱住了他,道:沈浪,求求你,永遠莫要討厭我,永遠莫要離開我……只要你對我好,我……我就算為你死都沒關系。飯后,爐火正旺。

這雖然是個荒村小店,這屋里陳設雖是那么簡陋,但在經歷險難的朱七七眼中看來,卻已無異于天堂。

她蜷曲在爐火前的椅子上,目光再也不肯離開沈浪,她心頭充滿幸福,只因她與沈浪的不愉快都已成了過去。

方才,在下山時,沈浪曾經對她說:白飛飛是個可憐的女孩子,孤苦伶仃的活在這世上無依無靠,我們都該對她好些,是么?他這話正無異委婉的向朱七七說出他對白飛飛的情感,只不過是憐憫而已,并非喜歡。

朱七七的心境,立刻開朗了。

于是,她也立刻答應沈浪:我以后一定會對她好些。此刻,白飛飛遠遠的坐在角落中她雖然最是怕冷,卻不敢坐得離火爐近些,只因沈浪就在火旁。

朱七七想起了沈浪的話,心中不覺也有些可憐她了,正想要可憐她了,正想要這可憐的女孩子坐過來一些。

沈浪道:飛飛,你怕冷,為何不坐過來一些。朱七七脫口道:怕冷?怕冷為何還不去睡,被窩里最暖和了。這句話本不是她原來想說的話,她說出之后,立刻便覺后悔了,但在方才那一剎那,她竟忍不住脫口說了出來。

沈浪瞧了她一眼,苦笑搖頭。

白飛飛卻已盈盈站起,垂首道:是,我正已該去睡了,……朱姑娘晚安……柔順的走了出去,連頭都不敢抬起來瞧一眼。

朱七七瞧瞧沈浪,又瞧瞧金無望,突也站了起來,道:我要她去睡,也是對她不好么?沈浪道:我又未曾說你……

朱七七大聲道:你嘴里雖未說,但心里呢?沈浪道:我心里想什么,你怎會知道?

朱七七跺足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們心里,都在說我是個壞女人……好,我就是個壞女人,就偏偏做些壞事給你們瞧瞧,我…語聲突被一陣敲門聲打斷了。

沈浪道:什么人?

門外應聲道:是小人,有事稟報。

朱七七一肚子沒好氣,怒道:深更半夜,窮拍人家的房門,撞見了鬼么?重重拉開屋門,一個人踉蹌撞了進來,卻是那店小二。

他左手提著大茶壺,右手里卻有封書信,此刻似已被朱七七的兇相駭呆了,站在那里,直翻白眼。

沈浪目光一閃,含笑道:什么事?莫非是這信?那店小二偷偷瞧朱七七一眼,趕緊垂首道:不錯,就是這封信,方才有人叫小的送來交給沈相公。沈浪接過書信,沉吟道:那人是何模樣。

店小二道:小的未曾瞧見……

朱七七怒道:你接了他的信,卻未瞧見他的人,莫非你是瞎子……莫非那人是個活鬼,迷了你的眼睛。店小二道:這……這……這封信是門口賣面的劉方送來的,說是個吃面的客人交給劉方的,小的也曾問劉方那是什么人?劉方他……他……朱七七道:他說什么?

店小二苦著臉道:他什么也沒說,他是個真瞎子。這一來朱七七倒真呆住了,當真是又好氣又好笑,那店小二再也不敢惹她,躡著足走了出去。

只聽沈浪緩緩念道:機密要事,盼三更相候,切要切要。朱七七忍不住問道:機密要事……還有呢。沈浪道:沒有了,信上就只這十三個字。

朱七七道:是誰寫來的?

沈浪道:未曾具名,筆跡也生疏得很。

朱七七喃喃道:這倒怪了……這會是誰呢?她的氣來得雖快,去得也快,此刻早已忘了與沈浪賭氣的事,又依偎到沈浪身旁,湊首去瞧那封書信。

只見那信封信紙,俱都十分粗糙,墨跡淡而不均,字跡潦草零亂,顯見是在市街之上,借人紙筆,匆忙寫成的。

朱七七皺眉道:這筆字當真寫得跟狗爬似的,我用腳都可比他寫得好……由此看來,寫這封信的,必定是個粗人……她自覺自己現在也能自小處觀察事物了,心里不禁甚是得意,只等沈浪來夸獎她幾句。

哪知沈浪卻道:粗人……未必。

朱七七大瞪眼睛,道:未必……難道斯文人物,也會寫得出這樣的字來。沈浪道:此人字跡雖陋,但語句卻通順得很,若是胸無點墨之人,那是萬萬寫不出這樣的語句來的。朱七七想想,笑道:不錯,若真是粗人,就會寫:'我有要緊的事和你說,三更時等著我,一定,一定'了。沈浪道:正是如此。朱七七雙眉又皺起,道:但看來這卻又不似能假裝得出的。沈浪道:你再仔細瞧瞧,這字跡有何異處。朱七七凝目瞧了半晌,喃喃道:沒有呀……噢,對了,有了,他寫的每一筆,每一橫,都往右邊斜歪……每個字都像是被風吹得站住不腳似的。沈浪道:正是如此。

朱七七道:這……這又可看出什么?

沈浪道:這可看出他這封信,乃是以左手寫的……常人以右手寫字,筆跡雖各有不同,但以左手寫來,便差不多了。朱七七垂首沉吟道:他以左手寫信,要我們辨不出他的筆跡,又要瞎子傳信,好教我們猜不出他究竟是誰……突然抬頭,接道:如此看來,他必定是我們的熟人……我們不但知道他的容貌,而且還認得他的筆跡。沈浪道:想來必是如此。

朱七七道:他如此做法,自然是要我們猜不出他是誰來,但……但三更時,他既要來與我們見面,卻為何又要弄這些玄虛?沈浪道:這其中,想必自有原因……

朱七七突然拍手道:對了,這想必是金蟬脫殼,聲東擊西之計,他以這封信將咱們穩住在這里等他,他便好去別處辦事。沈浪緩緩道:他縱不寫這封信來,我等今夜也是不會到什么別的地方去的,他寫了這封信,豈不是畫蛇添足,多此一舉。朱七七呆了半晌,道:是呀,這豈非多此一舉。輕輕嘆了口氣,苦笑接道:我自以為觀察事物,已不錯了,猜的也不會差得太遠,哪知……被你一說,我猜了簡直等于沒猜一樣。沈浪微笑道:已經發生之事,觀察遺跡便不難猜中,但還未發生之事,單憑一些蛛絲馬跡去猜,便常會差之毫厘,謬之千里。朱七七道:但你也說過這其中必有原因呀。沈浪道:每件事都必須自多方猜測,小心求證,未經證實之前,誰也無法斷定哪一種猜測是正確無誤的。朱七七道:如此說來,你莫非還有什么別的猜測不成。沈浪道:說不定此人正被強敵追蹤,不等夜深人靜時,不敢露面……說不定他右手已然受傷,是以只有以左手寫字。朱七七又呆了一呆,失笑道:你呀……你那顆心,真不知有多少次,別人做夢也想不到的事,偏偏都被你想到了。沈浪嘆道:但他如此做法,也可以是在三更之前,要有所舉動,是以要用這封信,將我等穩住在這里……至于那會是什么,此刻便誰也無法猜中了。朱七七道:既然猜不中,我們也莫要猜了。金無望目光凝注著窗戶,冷冷道:反正三更已不遠了。漫漫寒夜,更鼓似乎格外緩慢。

金無望目光始終凝注著窗戶,始終動也不動,朱七七不禁暗暗佩服他自己委實已坐不住了。

突然間,窗外嗖的一響。

緊接著,整個窗戶竟在一瞬間完全燃燒了起來。

火焰飛動,窗外黑暗中,似有人影仁立。

沈浪雙掌齊出,掌風過處,竟將燃燒的窗戶整個震飛了出去,金無望已抓起條棉被,飛身而出,立刻將火焰壓滅。

這發生得本極突然,但兩人絲毫不亂,一聲未出,瞬息間便已將什么事都做好了。

沈浪沉聲道:七七,你在此看著白飛飛,我與金兄追查敵跡。語聲未了,人已在窗外,眨眼便己瞧不見了。

朱七七跺腳恨聲道:又是白飛飛,什么事都忘不了自飛飛,她這么大的人還要我看著她,卻要誰來看著我呢。此刻遠處傳來更鼓,恰是二更。

火焰飛動時,窗外黑暗中還仁立著一條人影,但等沈浪與金無望飛掠出窗,這人影一閃便已不見。

沈浪道:此人好快的身法。

金無望道:哼,追。

兩人一前一后,飛身追出,黑夜之間兩人已無法分辨雪地上的足跡,也無暇去分辨雪地上的足跡。

但這人影不僅輕功高妙,而且似乎早已留下了退路。沈浪縱是用盡全力,卻再也瞧不見他的人影。

金無望猶自窮追,沈浪卻突然駐足,一把拉住了他,大聲道:此人來意雖不明,但我等也未受絲毫損失,何苦白花氣力追他……突然壓低語聲,道:留意調虎離山之計。金無望目光閃動,大聲道:正是,咱們回去吧。亦自壓低語聲,道:我回去,你追。

沈浪微一頷首,肩頭微聳,隱身一株樹后,金無望大步走了回去,口中故意喃喃不停,也聽不出說的是什么。

寒風如刀,夜靜無聲。

沈浪沉住了氣,隱身樹后,動也不動他算定了那人身法必定絕無如此迅急,必定是早已看好藏身之地。躲了進去,敵暗我明,沈浪若去尋找,不但困難,而且還得隨時防著那人的冷箭,自不如反客為主,自己先躲了起來,那人忍耐不住時,只有現身而出了。

誰知沈浪固然是智計絕倫,那人卻也不笨,競再也不肯上沈浪的當,仍然躲得好好的,絕不露一露頭。

沈浪固是沉得住氣,那人的涵養功夫也不小沈浪直守了半個更次,仍不見絲毫動靜。

金無望趕回去客棧,客棧一片黑黯靜寂,唯有自他們那跨院廂房中映出的燈光,照亮了窗前的雪地。

朱七七卻在這片雪地上堆著雪人。

別人堆雪人,都是堆得胖胖的,像是彌陀佛,朱七七堆雪人,卻堆得又瘦又長,只怕被風一吹,便要倒了。

她面龐已被凍得紅紅的,像是個蘋果,兩只手忙個不停,正在堆著雪人的頭,拍著雪人的臉。

她輕輕拍一下,嘴里就輕輕罵一聲:你這沒有良心的……你這黑心鬼……只會記得別人,從來不想我……金無望已走到她身旁,她竟仍未覺察,嘴里不停的罵,手里不停的打,嘴角,眉梢,卻似在笑著。

這打,這罵,正敘著她心里的恨,然而這飄飄忽忽的一絲笑,卻又敘出了她心里那份濃濃的情意。

是恨?是愛?她自己也都分不清。

朱七七一驚回頭,嫣然笑道:是你,真嚇了我一跳……眨了眨眼睛,瞧了瞧后面,又道:你是什么時候回來的?他……他呢?金無望道:他在搜索。

朱七七道:你錯了,他早已回來了。

噗哧一笑,指著那雪人,道:你瞧,他不是已站在這里了么?挨我的打都已挨了好半天了,他可連動都沒動一動,還在瞧著我笑。他凝目瞧著這雪人,瞧了半晌,蘋果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垂下頭,幽幽苦嘆了一聲,輕輕道:真的沈浪若也這么乖,那有多好。金無望凝目瞧著她,也瞧了半晌,冰巖般的面容上,漸漸泛出一絲憐惜之色,口中冷冷道:此間可有什么動靜。朱七七抬起頭來,道:什么動靜都沒有。金無望道:直至我走到你身旁,你都未曾覺察,房中若有什么變故,你更是聽不到了,你……你為何不守在房里?朱七七瞪大眼睛,道:守在房里干什么?難道要我去做白飛飛的丫頭,在床邊守著她睡覺,等著替她蓋棉被不成?金無望再不說話,轉過身子。

朱七七幽幽道:為什么你現在也對我這么兇了,是不是因為那天……那天我……唉,我實在對不起你……金無望不等她話說完,突然一掠入窗,只留下朱七七站在雪地,呆呆地出著神,喃喃道:他對不起別人,我……我這是為什么……為什么……一陣風吹過,雪人倒了。

朱七七目中,卻流下淚來。

突然間,金無望在屋里失聲呼道:不好。

朱七七飛身而入,道:什么事?

金無望一只手已推開了白飛飛那間小屋的門,鐵青著臉,凝目瞧著門里,一字字沉沉聲道:你去瞧瞧。小屋中,小床上,被褥凌亂,床邊的窗子也開了,一陣陣寒風吹進來,吹得窗旁小床上的油燈搖搖欲滅。

棉被一角,落人床下火盆中,小火盆里的余燼仍在燃燒,幾乎便要燒著被角,一雙火筷,落在火盆旁……

白飛飛的人呢?

朱七七失聲驚呼道:白飛飛呢?她……她……她到哪里去了?金無望冷冷道:這該問你才是。

朱七七跺腳道:這小鬼,溜到哪里去,要出去干什么,也該跟人說一聲才是呀……飛飛……白飛飛……金無望:莫要喚了,喚了也是無用。

朱七七道:她聽到叫喚,只怕就會……

金無望厲聲道:你這是在騙人,還是在騙自己,你瞧這窗子,這床,這被褥,她難道還會是自己起來出去的么。朱七七一步掠到床前,瞧了瞧,噗地坐到床上,喃喃道:她不是自己走出去的,……她想必落入別人手中……但……但這又是誰綁去了她?為什么要綁走她。金無望再不說話,一雙銳利的目光,卻不停的在四下掃視,燈光雖黯淡,但對他卻已足夠。

朱七七呆在那里,眼淚又自流下,不住低語道:這怎么辦呢?怎么辦呢?她那么嬌弱的人,竟落入別人手中,又不知是誰做的手腳……金無望道:你此刻既是如此著急,平日為何不對她好些。朱七七道:我……我也不知道為了什么。平日我雖瞧她不慣,但她真的被人綁走,我心里卻難受得很。金無望默然半晌,緩緩道:我早已對你說過,你本心雖好,只可惜……他口中雖在說話,目光卻一直在不停的掃視,此刻突然一步掠到床前,自床上抓起了一樣東西。

朱七七道:是什么?

金無望也不答話,凝目瞧著掌心的東西,瞧了幾眼,面色更變得陰森可怖,突然厲喝一聲,握緊拳頭,道:是他。朱七七隨著道:他?是誰?

金無望牙關緊咬,自牙縫里迸出三個字:金不換。朱七七跳了起來,變色道:是他?真的是他。金無望將緊握的拳頭伸到朱七七面前,五指緩緩松開,掌心抓住的卻是一縷褐色的破布。

朱七七失聲道:不錯,果然又是這惡賊,這就是他穿著的那件衣服,想必是白飛飛在掙扎時,將它扯下來的。金無望凝目望著窗外,眼珠子都似已要凸了出來,牙齒咬得吱吱作響,朱七七本來還想說話,瞧見他如此模樣,一個字也不敢說了。

只聽金無望恨聲道:這全都怪我,我若不饒了他性命,怎有此事。朱七七囁嚅著道:這全該怪我才是,我若不……金無望大喝一聲,道:莫要說了。

但過了半晌,朱七七還是忍不住道:你也莫要著急,等沈浪回來,我們好歹也要想個法子,將白飛飛設法救回來才是,否則…金無望厲聲道:這本屬金某之事,為何還要等沈浪,煩你于他,三日之中,我若不將這廝擒回,誓不為人。語聲未了,已飛身出窗。

朱七七見金無望走了,不由心中茫然,大呼道:你等一等……你回來呀。追到窗外,哪里還瞧得見金無望。

朱七七要待去追,終于駐足,回過頭來,轉向沈浪方才追查敵蹤的而去的方向,狂奔而出。

她一面狂呼道:沈浪……沈浪沈浪……沈浪。沈浪獨自隱身樹后,除了目光掃視,四肢絕不動彈。

雖然等了這么久,但他面上卻仍毫無焦急不耐之色,因為他深信到后來沉不住氣的絕不會是他。

但就在這時,朱七七的呼聲已傳了過來。

只聽她放聲呼道:沈浪……沈浪……,你在哪里,快回來呀。沈浪跺了跺腳,面對黑暗,沉聲道:好,朋友,今日總算被你逃過了,你既有如此耐性,不管你是誰,沈浪都佩服得很。朱七七呼聲越來越近,獨自呼道:沈浪,快來呀……沈浪嘆息一聲,回身向她掠去。

朱七七要找沈浪雖不易,沈浪去找朱七七卻容易得很。

兩人相見,朱七七便縱身撲入沈浪懷里,道:幸好你沒有事,幸好你回來了……沈浪道你又有什么事?

朱七七道:金不換,金不換他……他……他……沈浪道:他怎么樣?莫非……

朱七七道:他將白飛飛綁去了。

沈浪變色道:金無望呢?怎地未曾攔阻?

朱七七道:那時他還未回來。

沈浪用力推開了她,厲聲道:你呢?你難道在袖手旁觀不成。朱七七身子被推得踉蹌后退了出去,嘶聲道:我不知道,根本不知道,我又不能在床旁守著她,我……我……我那時一直在院子里。沈浪狠狠一跺足,飛身掠回客棧。

朱七七跟在他身后,一面啼哭,一面奔跑。

回到客棧里,沈浪四下巡視一遍,道:金無望可是追下去了?朱七七道:嗯。

沈浪道:他可有留話?

朱七七道:他說……三日內,必定將金不換抓回來,他……沈浪跌足道:三日,這怎么等三日。

他深知金無望武功雖在金不換之上,但若論奸狡,卻萬萬比不上金不換,他孤身前去追趕,實難令人放心。

朱七七道:他走了沒多久,只怕……

沈浪截口道:他是自哪方去的?

朱七七帶著沈浪到了那小屋窗口,指窗口左邊,道:就是…話聲未了,突見有條人影,自她手指的方向那邊如飛掠來,瞧那輕功,雖也是武林一流高手,但卻絕非金無望。

朱七七語聲方自一頓,又不禁失聲道:呀,果然有人來了。她此刻已只當那封書信必定是別人的金蟬脫殼聲東擊西之計,此刻真的有人來了,她反倒吃了一驚。

就連沈浪也不由有些驚奇,沉聲道:這又是什么人?這人影竟似已知道沈浪的居處,是以直奔這窗口而來,奔到近前,沈浪才瞧出此人竟是個乞丐。

只見他滿頭亂發,鴉衣百結,手里拿著根打狗棒,背后竟背著疊麻袋,只是瞧不清面目。

朱七七道:莫非是金不換又來了……呀,不是單瞧那麻袋,已知此人乃是正宗丐幫弟子,與金不換的野狐禪大不相同這丐幫弟子在窗前五尺,便頓住身形,抱拳道:沈兄可好?沈浪一怔道:好……好。

丐幫弟子又道:朱姑娘可好?

朱七七更是一怔,道:好……好。

她與沈浪兩人,口中雖已答話,但心中卻更是驚詫,只因他兩人與丐幫弟子,素無交往,卻不知此人怎會認得他們,而且還似素識故友。

這丐幫弟了瞧見他兩人的神情,微微一笑,道:兩位莫非是不認得小弟了么。走前一步,走入燈水映照的圈子里,輕嘆一聲,接道:小弟近來確是變了許多。沈浪與朱七七這才瞧見他面目。

只見他面容憔悴,滿面污泥,看來委實狼狽不堪,但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卻仍帶著昔日的神采。

沈浪亦不禁失聲道:原來是徐兄。

那丐幫弟子笑道:不錯,小弟正是徐若愚。又有誰能想到昔日那修飾華麗,自命風流的玉面瑤琴神劍手徐若愚今日竟已投入丐幫。

誰又能料想到今日之形容狠瑣,污穢狼狽的竟是昔日那風度翩翩的玉面瑤琴神劍手?

房中燈光之下,徐若愚看來更是狼狽,他左手提著根打狗棒,右手卻以白布扎住,布紋間隱隱有血跡透出。

朱七七瞧著他那受傷的右手,忍不住問道:方才那封書信,可是你寫的么?徐若愚道:不錯。

朱七七瞧了瞧沈浪,含笑眨了眨眼睛,意示嘉許在此刻這前,她委實未想到這件事又會被沈浪猜中的。

沈浪卻故作不聞。道:多日未見,徐兄怎地投入了江湖第一大幫的門下?他說話素來處處為別人著想,是以不說丐幫,而以第一大幫代替。

徐若愚微微一笑,道:此事說來倒也話長。沈浪瞧他笑容中似乎有些慘淡之意,當下轉過話題,道:徐兄今日不知有何機密之事,要和小弟相商。徐若愚沉吟半晌,道:此事也得從小弟之投入丐幫說起。沈浪道:小弟洗耳恭聽。徐若愚道:小弟自從與沈兄分別之后,自感昔日之種種作為,實是羞于見人,前途茫茫,亦不知該如何方能洗清昔日之罪孽。他沉重的嘆息一聲,方自接道:那時小弟百感交集,實覺萬念俱灰,也不辨方向,茫然而行,不出半月,已是落拓狼狽不堪,與乞丐相差無幾。沈浪嘆道:徐兄又何必自苦如此。

徐若愚苦笑道:沈兄有所不知,那時小弟委實只有以肉體的折磨,方能多少減輕一些心上的負疚與痛苦。朱七七眼角瞟了瞟沈浪,幽幽嘆道:這話雖不錯,但我心里的痛苦,卻是什么也無法減輕的。沈浪只當沒有聽見,卻笑道:丐幫乃當今武林第一大幫,門下弟子,遍布天下,聲勢之強,可稱一時無兩,徐兄若是為了要吃苦而投入丐幫,那就錯了。徐若愚道:小弟本無投入丐幫之意,只是意氣消沉,什么事都不想做了,到后來山窮水盡,別人見我模樣可憐,便施舍于我,我竟也厚顏收下。他又自苦笑了笑,接道:誰知丐幫消息真個靈通,居然認出了我的來歷,竟派出丐幫中那三位長老,前來尋我談判。朱七七道:有什么好談的。

徐若愚道:他們說我即已有求乞的行為,便必需投入丐幫,否則便是犯了他們的規矩,丐幫門中弟子,都要視我為敵。朱七七道:哪有這么不講理的事……你難道這樣就答應了他們?徐若愚避開了她的目光,垂首嘆道:不錯,我就這樣答應了他們,我……我那時對自己前途如何,根本已全不在意,若有人要我去做和尚,我也會立刻去做的。沈浪笑道:丐幫如此做法,也不過是求才之意,他們如非要借重徐兄之聲名武功,徐兄身后背著的麻袋,便不會有這么多了。他一眼瞧過,便瞧出徐若愚身后背著的麻代,至少也有七支這麻代乃是丐幫中象征身份年資之物,麻袋越多,身份越高,由一袋弟子爬到七代弟子,這路途本是艱苦漫長得很。

如今徐若愚初人丐幫之門,便已成為七袋弟子,這在丐幫說來,倒當真是破例優遇之事。

徐若愚卻嘆道:小弟那時若非放開一切,又怎會投入丐幫?既已投入丐幫,又怎會再去計較這幾只麻袋……他忽然抬頭一笑,接道:但若非這七只麻袋,小弟倒真還無法聽得那件秘密。沈浪道:徐兄今日想必就是為了這件秘密而來的了。徐若愚道:正是。

朱七七道:究竟是什么秘密?快說呀。

他垂首道:小弟投入丐幫之后,丐幫也沒有什么任務交付給我,只是終日隨著那三位長老,游游蕩蕩。朱七七道:幫主呢?你難道……

沈浪截口道:丐幫自從昔年熊幫主故去之后,幫主之位,一直虛懸,幫中大事,全都是由那三位長老共同裁奪。朱七七眨了眨眼睛道:那又何必,干脆由他們三人中,選出一人來作幫主不就結了?沈浪笑道:這三位長老,無論輩份,武功,聲名,俱都不相上下,是以三人互相謙讓,誰也不肯登上幫主之位。朱七七笑道:他們三人只怕不是互相謙讓吧……我就不相信江湖中會有這樣的好事……若說他們三個人互相爭奪,只是誰也無法勝得別人,于是只有三個人都不做,也不讓別人做……這話我倒相信的。沈浪道:你倒聰明得很。

朱七七道:我雖不聰明,但這種事……

瞧了沈浪一眼,突然改口道:后來如何,還是你接著說吧。徐若愚道:就那幾日中過的極悠閑,但我卻已發覺了件奇異之事。朱七七道:什么事?

徐若愚道:他三人自從我人幫之日開始,便寸步不離的跟著我,而且三人同進同退,縱在方便之時,至少也有兩個人跟著我,我原先本還猜不透其中原因,到后來才知道原來他三人竟是誰也不肯讓別人單獨與我說話。朱七七道,這倒怪了,你又不是女子,難道他三人還會吃醋么。突然一拍手掌,笑道:是了,這三人互爭幫主之位,誰也無法勝過別人,但其中無論是誰,只要有你相助,便可壓倒其他兩人,登上幫主寶座,在這種情況下,三人自然互相猜忌,生怕你被人說動,自然也萬萬不能讓別人與你單獨說話了,我早就知道這些人為了爭名奪利,是什么事都做得出來的。沈浪沉吟道:小弟久聞丐幫三老中,除了單弓性情偏激,有時行事難免任性之外,那歐陽輪雖好飲食,卻是俠義正直之人,左公龍更是大仁大義,從不茍且……他三人可說無一不是俠名鼎盛,又怎會……徐若愚長嘆截口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弟若不是與他三人如此接近,實也夢想不到這三人中竟有個人面獸心的惡魔……若不是小弟在無意間窺破了他的奸謀惡計,丐幫數千弟子,便勢必斷送在此人手上。沈浪動容道:有此等事……

徐若愚道:小弟今日前來,一來因是為了此事與沈兄多少有些關系,二來也是為了要請沈兄念在江湖同道份上,挽救丐幫此次危機。沈浪正色道:小弟早已說過,丐幫乃當今天下最大幫派,丐幫若入奸人之手,整個江湖也勢必因此大亂,此事既然如此嚴重,徐兄無論有何吩咐都請快說,小弟若能盡力,焉有推辭之理。徐若愚道:此事要從四日之前說起。

他深深吸了口氣,沉聲接道:四日前,我與他三人夜宿荒詞,他三人鼻息沉沉,小弟卻是輾轉反側,不能成眠。朱七七忍不住道:他三人只怕都在假睡。

徐若愚道:那日風雪嚴寒,他們在荒詞中生了堆旺火,我四人圍火而眠,我腳后睡的是歐陽輪,歐陽輪的頭與左公龍睡在一齊,左公龍的腳抵著單弓的腳,單弓的頭自然便在我的頭后面。朱七七失笑道:你四人如何睡覺,難道也與這秘密有什么關系不成。徐若愚道:這其中自是大有關系……夜半之時,我眼瞧那火堆火勢已漸漸微弱,正待起來加些柴木,哪知……徐若愚接道:哪知就在這時,我突覺單弓的手悄悄伸了過來。用手指在我前額之上,緩緩劃出了幾個字。朱七七笑道:他果然未曾睡著。

沈浪卻沉聲道:這幾個字必定關系重大的很。徐若愚道:他劃出的那幾個字,乃是:'你我合力,除左'。朱七七道:這單弓果然不是個好東西,丐幫三老中,左公龍既是最好的一個人,你可千萬不能聽單弓的話。徐若愚道:那時我雖已辨出他劃出的字卻故作全無感覺,于是單弓便又劃道:'此人已不可信,動手當在今夜,此刻,否則'……朱七七道:下面呢?你快說呀。

徐若愚道:他手指越重,顯見得已有些緊張起來,哪知他方自又劃出這十七個字,那左公龍突然……說到這里,窗外突然響起一陣衣袂帶風之聲。

此刻窗門早已被徐若愚緊緊關了起來,但這衣袂帶風之聲聽來仍然十分清晰,顯見得這些人來勢甚是迅急。

徐若愚面容突然慘變,嘶聲道:不好……

沈浪一掌扇滅了燈火,道:你知道來的是什么人?徐若愚道:左公龍……

沈浪奇道:他為何……

突然窗外一人沉聲道:丐幫三老,此來乃是為了清理門戶,捉拿門下叛徒徐若愚,但望江湖朋友莫要插足此事之中。語聲沉重,中氣充足,顯見此人內力竟是異常深厚。

沈浪悄聲道:說話的就是左公龍么?

徐若愚道:就是他。

沈浪口中雖不再說話,但心中卻暗奇忖道:若以武功而論,丐幫三老,聲名絕不及武林七大高手之響,怎地這左公龍之內力聽來卻遠在天法大師,斷虹子,'雄獅'喬五等人之上?莫非他一直深藏不露?莫非他近來突然得到什么心法傳授?只聽窗外人又道:徐若愚,你還不出來么,我早已知道你在這里,你躲著也無用的……此問前后左右,俱已被圍,你也休想逃出。朱七七道:他們不是一直在拉攏你么?此刻為何又要你……徐若愚長嘆截口道:只因他已知道我窺破了他的秘密,是以必定要殺我滅口。朱七七道:沒關系,你莫怕,有沈浪在這里,誰也殺不了你的。徐若愚道:我生死無妨,只恨還未說出秘密……突然間,風聲嗖的一響。

一道火炮,穿窗而入,釘在墻上,竟是支火箭。

沈浪舉手扇滅了墻上火箭碧綠的火焰,窗外之人已沉聲道:徐若愚,我說完了話,你若還不出來……朱七七大喝道:出去就出去,誰還怕你不成。飛身而起,一腳踢開了窗戶,突然衣襟被人拉住,砰的跌倒床上沈浪卻又飛身到了窗外。

夜色沉沉,雪光反映下,但見雪地上密壓壓一片,竟全是人影,少有七八十人之多。

沈浪一眼瞧過,便知道徐若愚所要說的秘密,必定非同小可,否則這些人必然不致如此勞師動眾。

他身形方自掠出,人群間突然亮起了兩根火炬。

火光照耀下,只見這七八十人,果然俱是蓬頭散發,褸衣赤足,身后也都背著破麻袋,顯見得都是丐幫中身份較高的弟子。

兩只火炬間,站著個滿面紅光,兩鬢已斑,年已五十出頭的乞丐,頦下一部花白長髯,不住隨風飄拂。

他身上衣袂,既無絲毫特異之處,身形也不比別人高大,但站在群丐之間,卻當真有如鶴立雞群一般。

只因他雖然站立不動,但那神情,那氣概,已和別人迥然而異,正如魚目中的一粒珍珠一般。

沈浪一眼便瞧見了他,一眼便瞧出了他是誰。

此人一雙銳利如箭的目光,也正瞬也不瞬地盯在沈浪面上,森寒的面容,仿佛已將凝出了霜雪。

沈浪道:閣下左公龍?

那人道:正是,你是徐若愚的什么人沈浪道:在下沈浪,與徐兄朋友相交。左公龍沈眉一挑,道:沈浪?老朽已聞得江湖之中,新近竄起一位少年劍客,一月之間,便已名滿天下,不想今日在此得見。這丐幫長老不但說話堂堂正正,從頭到腳,再也瞧不出有絲毫邪惡之氣。

而徐若愚昔日為人行事,卻大有可被人誹議之處,若是換了別人,必定要對徐若愚之言大起懷疑。

但沈浪微一沉吟,卻道:丐幫三老,向來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卻不知單弓單長老,歐陽長老此刻在哪里?左公龍道:他兩人現在哪里,與你又有什么關系?沈浪微微一笑,道:在下只是想問問他兩位,徐若愚究竟是犯下了什么錯處,竟令得丐幫必定要以門規處治。左公龍厲聲道:單憑老夫之言,便已足夠,又何必再問別人?沈浪笑道:那么,在下便要請教……

左公龍喝道:丐幫之事,向來不許別人過問。沈浪目光一轉,突然笑道:既是如此,在下也不便涉身此事之中。竟轉過了頭呼道:朱姑娘,咱們走吧。

他這句話說出來,窗內的徐若愚固是大驚失色,就連朱七七都不免吃了一驚,飛身出窗,詫聲道:走?沈浪笑道:不錯。

朱七七道:但……但徐若愚,咱們怎能拋下他不管。沈浪笑道:他與我們雖是朋友,但既已犯下門規,便該聽憑家法處治,這是武林規矩,咱們怎可胡亂插手?朱七七道:但……但……

沈浪不等她再說話,面向左公龍,抱拳笑道:在下告辭了。哪知左公龍卻厲聲道:你也走不得。

沈浪面上故意作出詫異之色:道:閣下叫我莫要多問丐幫之事,我走豈非正是遵了閣下之命,卻不知閣下為何又阻攔于我。左公龍似乎呆了一呆,神情卻絲毫未變,冷冷道:老夫行事,你更過問不得。沈浪道:但此事即與在下有關,在下為何問不得?左公龍厲聲道:好,我告訴你,只因你在江湖中是個奸狡之徒,徐若愚做的那個不屑之事,想必也與你有關。沈浪道:如此說來,閣下是想將我與徐若愚一齊處治的了。左公龍喝道:正是。

沈浪突然仰天大笑起來,笑得竟似開心已極這一來朱七七與徐若愚不禁大感驚異。

左公龍怒道:你笑什么。沈浪大笑道:我只是笑那狐貍,終于露出尾巴。左公龍道:你胡言亂語,究竟在說的什么?沈浪道:我初見你一團正氣,本還不信你乃人面獸心的惡徒,只道徐兄之言有些虛假,是以便試你一試。他哈哈一笑,接道:這一試之下,你果然露了馬腳,只是這馬腳究竟是如何露出來的,只怕你自己還未必知道,你可要聽聽么?左公龍怒喝道:你反正是將死之人,有什么話盡量說吧。沈浪道:你根本只是一人前來,但方才卻要假借'三老'之名,顯見得有些心虛膽怯,你若非做了虧心事又怎會如此。左公龍冷笑道:還有呢?

沈浪道:你口口聲聲,要我莫管閑事,等我要走時卻又攔阻于我,顯見是生怕徐若愚已在我面前說出了你的隱私,是以便想將我一齊殺了滅口……你做的那事若非令人發指,又怎會怕人知道?左公龍面色終于有些變了,怒道:你……

他話未說出,朱七七已拍掌笑道:沈浪畢竟是沈浪,憑你也想騙得我的沈浪,那真是做夢。徐若愚這才掠了出來,又驚又喜,道:沈兄知我,小弟死亦無憾。沈浪笑道:徐兄說的當真不錯,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又有誰能想到,以仁義聞名的左公龍,竟是……左公龍厲喝道:竟是你的煞星。

突然一揮手,他身旁立木如石像的丐幫弟子,便風車般轉動起來,轉了兩轉,突然有數十道刀光。

這數十道刀光在轉瞬間便將徐若愚、朱七七與沈浪圍住,自刀光問瞧出去,還可瞧見有十余人站在外圍。

這十余人有的腰系革囊,有的手持彎箭,顯然只要沈浪等人飛身而起,這十余人的暗器便要脫手而出。

若在平地之上,這些暗器莫說沈浪,就連朱七七都不會瞧在眼里,但身形凌空時,那情況可是大不相同。

只因以沈浪等人的輕功,若要飛身脫逃,憑這些丐幫弟子,又怎能阻攔得住。

這一著正是要沈浪他們再也莫轉這逃走的念頭,斷絕了他們的退路,正是要趕盡殺絕,一個不漏。

朱七七臉色有些發白了,她殺伐場面雖然經歷不少,但手段如此毒辣,布局如此周密的對手,她終究還是極少遇見過。

再瞧這數十條持刀的丐幫弟子,非但一個個腳步輕健,而且身形之旋轉,腳步之移動也配合得絲絲入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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